玉牙

  “这是属下的荣幸。”
  “贴身护卫？现在？马上？”好歹在别人这儿混吃混喝住了不短时间，沈玉临走前还是给古月息打了声招呼，后者貌似异常惊讶，看来这事古莫洛是临时起意，没来得及和他知会一声。
  “是啊，我要升官发财了。”沈玉本身没什么行李，现下也就腰上别了把短刀，一会儿便整理好可以出发了。古莫洛没有等她，一早便走了，派了个侍卫在门口给她引路。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么？”古月息一脸疑惑，之前不都还好好的么。
  我给他终极求爱结果被毫不留情面的给拒绝了，还给我硬塞个苦差。这种事，沈玉怎么可能开口。只好淡淡道：“什么也没发生。”
  “……你要我相信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茶盏摔了一地是什么都没发生吗？”
  “……我们开怀畅饮，情到浓时不由得把杯盏全都掷到了地上以显示我们豪情万丈罢了，这是江湖习惯。”
  沈玉胡说八道还不脸红心跳，和古月息两个人对着瞪眼，最终他败下阵来。
  “好吧好吧。”
  “话说花曼之呢？”沈玉左顾右盼，难得这次没在古月息周围见到她。
  “有些事回云山阁了。”古月息看着她道“反正你入宫了也还能见到她，毕竟每月她们还都会上殿表演的。”
  “唉……也不知道贴身护卫这差事有没有假期的，不然感觉好亏啊，我杀人都还能休息一两个月呢。”
  “呵呵……你真是想多了。”
  “好啦，不寒暄了，我看站门口那哥们都要用眼神杀死我了，就不让他苦等了，后会有期了。”沈玉摆摆手，径直准备出门，古月息又忽然开口。
  “你知道么，我觉得我能给你一个好建议。”
  她回头看他，他却转头喝茶。
  “如果有人真杀到你面前，跑。”他轻轻抿一口茶“他身边不止你一个护卫，如果外层都被突破了，你这也起不到什么大作用。况且你解决的了的杀手，他未必也对付不了。若你也解决不了，不跑等死么？”
  “这样好么，在你弟弟生死大事上建议别人插科打诨？”她扬扬嘴角，这次是真的走了“我会记住的，放心吧。”
  古月息看着她走远，没有起身，只是低声念道：“因为你比你想象的更喜欢自毁啊，沈玉。”
  古月息的声音犹如风中晚铃，一会儿便细碎开来辨不分明，她没有听见，也并不在意。晚风微凉，夜色正浓，院中一角白的扎眼。她分神望去，看到陶七白手上拿着小玉定定的看着她。
  好在，这次她走，他来送她了。
  但是她没有再回头，跨出大门跟着侍卫离去了，干净利落，没有停顿。
  “你知道……”古月息不知何时跨出屋子走到了陶七白身边，手上抓了一把瓜子和他一起盯着空荡荡的大门“当初我建议你往她药膳里做点手脚，不是没道理的。”
  “……”陶七白揉揉手上的小玉，上面的扯断的红绳他已经修好，只是还有更多的东西他补不好。他擦了擦眼睛，认真的回道“我永远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情。”
  古月息一愣，很想说你以为你治好她就是对她好了么，现在她得去做那个混蛋的贴身护卫，一辈子都没有自由了，哪一天说不定还得把命搭上。可是陶七白很笃定的握着那颗小玉，他说不出口。或许陶七白一直以为这个世界就像他对她那般好，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世界不善，他也随时准备着为她疗伤。
  “……你说的对。”古月息最后如是说道，从怀里掏出那次递给沈玉的手帕“所以别哭了，真难看。”                    
作者有话要说：  
☆、面
  贴身侍卫其实也没有沈玉想的那么贴身，遇到人多的情况，确实是站得比较拢。但如果是古莫洛独处，侍卫其实都安排在屋外站着。遇到月色好的夜晚还好，可以坐在房梁上看看风景。下雨的日子有点糟，一天都要打着伞站在门外，再好的鞋子也泡了水，衣服更是湿湿重重的贴在身上难受得很。而且万万没想到侍卫比杀手要冷漠得多，都带着“靠近就杀了你”的可怖铁面，别说发展友谊了，沈玉当侍卫一个月了都没能把他们认清。反正每天都和树一样站的笔直，每人之间恰到好处的隔着安全距离，很像练功时并排放的木桩，只不过他们散落的地方多一些，各种旮旯房梁屋顶上都有。
  沈玉原来看戏的时候，侍卫总爱大叫“有刺客”，她私下练了几嗓子，很希望能派上用场。虽然古月息提醒她有危险一定要跑，但是她觉得边跑边喊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惜的是宫里安全的很，始终没有刺客潜入。真是，一点我当年的遗风也没有。沈玉对后起的杀手们很是失望。既然安全，沈玉每日就很是无聊了。反正无聊也是无聊，偶尔她也会在意古莫洛每日在做什么。
  奏折奏折奏折还是奏折。说好的酒池肉林呢，说好的骄奢淫逸呢。每日挑灯夜读都是看奏折，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还不着急选妃立后啊，沈玉都替他着急。想起古成风病重也还在床上看奏折，皇帝什么的，其实也挺累啊。
  但古莫洛虽然忙，折腾她的时间还是有的。比如说有日她站到正午，正赶上饭点，同僚都去吃饭了，古莫洛偏偏叫住她来看这鱼汤似乎有点不对。她急急冲过去过去，以为是有投毒，结果他只是夹起了鱼肚那块最好的肉给她看。
  “你看——”
  “怎么？”沈玉没看出异常。
  “这是鱼最好吃的一部分。”他认真的说着，把鱼肉放进了嘴巴里。
  “……”
  再比如有一日不知哪个小地方进贡了一个奇丑无比的泥巴小人，说是特产。古莫洛拿着端详了半天，又叫她：“你看这个怎么样？”
  “……丑。”沈玉是个直肠子，不会绕弯。
  “朕也这么觉得，就赏赐给你了。”
  “……”
  古莫洛原来端的是温柔风流公子，还没怎么整过她。古月息说他从小一肚子坏水时，沈玉还不怎么信，现在全泼她身上了。不过古莫洛很奇怪，私下又很喜欢给她送吃的或者小玩具，搞得沈玉真不知道他到底想怎么样。只能说自古皇帝都有些喜怒无常，他也逃不了宿命。
  侍卫除了不能回家，福利还不错，饭菜都挺好吃。加上每工作两日可以休息一天，也不算太累。每个侍卫都有一个小屋，隐私很有保证。但住宿条件比起古成风、陶七白甚至是古月息安排的都差远了。好在她也是风餐露宿走过江湖的，这不算什么。认真说，这里要有什么比从前好。
  那就是——小荷。
  小荷是沈玉的侍女，因为屋子小好打理，所以也就这么一个，不过沈玉很满意。因为小荷是沈玉当侍卫时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朋友。小荷人如其名，是一个充满夏天气息的姑娘。皮肤黝黑，笑容灿烂，而且小荷才十四岁，真是花一样的年纪。但是小荷虽然个子小小的，却非常能干，听说是因为在家里时常帮着干农活，手脚很麻利，做的饭菜也好吃，和陶七白的精致风格不同，小荷做的饭菜是朴实的美味，沈玉开心时能吃下三碗。
  最最重要的是——小荷很崇拜她。
  因为沈玉是古莫洛身边唯一一个女侍卫。
  其实沈玉也很奇怪这点，为何一干侍卫中就她一点红的特别扎眼。
  “因为朕身边的侍卫特别多，需要有一个女的来中和一下他们的阳刚之气，以免与朕的气相冲。”古莫洛当时是这么回答的。
  “那为什么陛下您的侍卫特别多啊？”沈玉确实想不通，古成风身边就没他这么多人。
  古莫洛没看她，静静喝茶，末了吐出一句话来：“朕比较贱。”
  但是这样的话她当然不能和小荷说，她自己编道：“因为我很厉害啊，所以破格录取了。”
  “真的么！姐姐你都会什么啊？”沈玉待小荷不似主仆，久了小荷便自然称她为姐姐了。
  “……”我杀人天下第一，沈玉很想这么说但是不行，改口道“我武艺高强！”
  “和戏里的大侠们一样高强么？”
  “比戏里的大侠还要高强。”
  “姐姐也打过坏人么？”
  “那当然啦！”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沈玉将原来真的手刃过的坏人串了一串，结合平日里市集上听来的戏本，给自己捏造了一个旷世奇侠的身份。小荷乐意听她这样说戏，她也就继续下来，在小荷眼里她是无所不能的女侠，惩恶扬善劫富济贫。她喜欢小荷听故事的模样，大大的眼睛好像飘着船灯，充满着希望。
  “我想成为姐姐的这样的人。”小荷捧着脸，很憧憬的说道。
  “……”沈玉揉揉她的脑袋，笑得有些无奈“小荷会成为比我更棒的人。”
  小荷笑笑，凑过来亲她的脸颊。
  悠哉日子没过多久，不知道古莫洛怎么心血来潮说要去围猎。沈玉不幸被选在这次活动的随行侍从中，出行一周。最可怕的是，古莫洛将她安排在自己左右，全程得寸步不离。
  “她任职不久，经验尚浅。围猎不比宫内，意外更多更难防范。属下认为还是派经验更加丰富的侍卫伴陛下左右更好。”沈玉还没得来及抱怨，倒是铁面上描青纹的人跪下给古莫洛劝开了，看这架势，应该是侍卫长。
  “缺经验就该好好锻炼锻炼。”古莫洛不动声色的否决了。
  “可是……”青面男还想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