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牙

第51章


柳弈一揽青青儿的腰,将她高高举起,长发扬到他脸颊边,微微有点痒。他盯着她,调笑的眼里多了一抹认真,看得她有些脸红的侧了侧头。
  “你们陶家的都是白痴。”她伸手摸他的银发,低头在他眉心亲吻。
  “恩。”他收紧手臂,把她搂紧怀里“所以上天眷顾,将你派到我身边。”
  陶七白策马了好一会儿才追上沈玉,这人并未快马加鞭的跑,但见他追上来了还是有几分意外。
  “你会骑马?”
  “学的,哥哥教我的。”柳弈在陶府时,很好的贯彻了一个哥哥的职责,十八般武艺都授予了他,只不过陶七白只有骑马这个学的稍微好点。
  “那我只能骑快点甩掉你了。”沈玉一扬马鞭,吓得陶七白险些从马上翻身下去,慌忙抓住了沈玉的手。
  “就让我和你一起。”他用湿漉漉的眼神看她。
  “……这一路会很苦的。”陶七白和沈玉不一样,不知这世界虽然美丽,但危险丛生。沈玉不忍他为了自己,放弃那高床软枕,放弃那锦衣玉食,放弃那原本轻松的生活,那才是他应得的。他一辈子那么善良,实在不应该沦落到和一个杀手浪迹天涯“回去吧。”
  “不。”陶七白摇摇头“我要和你一起,我不怕苦。”
  “……可是我怕。”沈玉冷了脸“我很怕带上你这个累赘。”
  “我不是。”陶七白完全不觉得被冒犯了,还很坦诚的解释“你看我救了你那么多次,哪里是累赘。”
  “……”
  “我还会赚钱,可以做些小药拿出去卖。”
  “……”
  “我还会做饭,我……”
  “这都不重要!”沈玉不耐烦的甩开他的手,陶七白愣了愣,收了手看她。
  “那什么重要?”他问。
  她一把勒住马的缰绳,停下来看他:“重要的是你是个好人,你应该找个和你一样善良的姑娘。住豪宅,吃鲍鱼,生一窝小孩,闲时写点小曲听听戏。而不是在这里和我耗着,我不是个好人,除了死我什么也没法带给你。”
  “……你知道么?”陶七白沉默良久,忽然对着她笑起来“我在见你之前都没出过城,一直对外面的世界非常好奇。我在废园第一次见你,觉得你就好像是外墙开进院内的一朵花,就算只是看着你,也能想象出外面的景色多美。很奇怪的是,我竟然没有因此更想离开这里。相反,我想靠你近一点。因为对我来说,与你在一起,就好像走到了外面的世界。不论你在哪里,不论身处何方,有你的地方,对我而言就神秘又新鲜。你给我的,比死要好太多,你给我了,一个新的世界。” 
  风鼓噪起来,好像要把这些话通通刮进她心里,沈玉握着缰绳的手微微颤抖,好似自己要溺毙在这暖风里。可是她忽然想起一事,让这悸动的心跳又冰封了起来。
  “可是我……我不能生育……”如果与她在一起,永远也不会有完整的家庭,难道这他也是不介意么。
  “我不介意,我……”陶七白说着,思绪又跑的有些远,脸颊登时绯红“我……我还没想到那么远的事情……”
  “……切。”见陶七白脸颊绯红,沈玉也自觉失言,不愿再提一夹马肚走他前面去了。陶七白慌忙跟上,只见她耳尖微红,他鼓起勇气亲了亲她的脸颊,她没有闪开。
  “走吧!”她红着脸对他说,最后抬头望了望已不见的皇宫。
  你也保重。她在心底小声念道。一起一年有余,爱与恨参半,最后到嘴边,不过保重二字。对他,对她,都已足够。
  陶七白对她递过来一件物什,正是花曼之搜走那短刀。红绳穿着玉牙,稳稳当当的挂在上面。她接过,轻轻吻过,随手一掷落入乱草之中。她转而握住他还悬在半空的手,比握住那刀,更觉安心。
  她从未觉得,如此镇静。
  新皇的皇后大婚当天失踪,这事闹得不大不小。不大是事后新皇并未追究任何人的责任,也未大肆搜寻皇后。不小是排场太大,举国上下都知道。只是关于这皇后的点滴实在太少,饶是口舌最好的说书先生,也编不出个故事来。
  只是过了好些年,街上的小孩儿不知道唱起来从哪听来的歌谣:“雪迷半红影,夏荷初碧上眉心。波凝眸色阴,过往万载千层冰。玉牙,若你有幸见到她,传我一句话,就说——随时可以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 君王之爱
  对于少时的古莫洛来说,权利不是名马美人,不是金银富贵,更不是号令天下指点江山。对那时的他来说,权利更像是一面盾牌,让孤独无依的他与弟弟在这皇宫里能有所遮蔽。究竟这份心情是何时改变的,他自己也说不上。
  当皇帝,大抵是每个皇子奋斗的目标。他自认没有古月息那般超脱,很庸俗的也奔着这个目标去了。只是他觉得自己有能力,不需他人那般刻苦亦能成事,却没想到到头来,父皇认为还不够。
  宫里交给古成风,他还是多少有些不放心,安插了一些探子,若有异变还是给他禀报了一声。父皇不喜他在宫中,他便搬去云山阁小住了半年,顺带着帮帮古成风打理宫中事宜。不出三月,他便发现已没自己什么事,古成风能极好的处理各种情况,心下有些怅然,真离了云山阁去外闯荡。
  往昔他出去办事,好着银面。那都是因为宫里的要事,他不大乐意露脸。现在是漫无目的的出游,他就松了警惕随性起来。那日他不知如何巡到一座深山,还下着大雪,其实很不安全。他却执意往里走去,不经意看到雪地里一抹红痕。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沈玉。
  十四岁的沈玉身着白狐裘,若不是抱着那浑身是血的男人,真要和这漫天大雪一起被隐于深山中。他不知沈玉遇到何事,不知这个姑娘为何哭的如此伤心,却被这种悲伤感染至动弹不得。往日在宫中,为了附和他人,他常做出各种神态,可如今这一切却真是因了眼下这姑娘心伤而起。他生出一种怜悯,想要施舍什么给这个姑娘。可是下一秒,那姑娘抬起头来,尽管泪痕未干,神色却已平常。镇定得……近乎冷漠。他从未见过这么坚强的姑娘,上一秒还在悲伤的哭泣,下一秒已经收拾好心情,扛起那男人移动。仿佛有一股惊人的力量在这个姑娘体内流动,撑着她走过艰难人生的每一步。
  人常说,姑娘要懂得示弱,才会有人心疼。可他看着这人如此逞强,更让他觉得过刚易折,让他想要守护。
  只是后来雪越下越大,他没能走到她身边便失了他的踪迹。最后他在深山中寻到杀手的秘坊,机缘巧合入内当了眼,那姑娘却再也没见过。他有些迷惑,或许是自己眼拙,那日看错,世间哪会有那样的姑娘。只是三年来,各式杀手都已见过,这坊内第一,还只是传言。他有些耐不住,跑去找脑打听。因了他的身份脑是知道的,倒一五一十告诉他了,关于那人为人如何,如此种种。他有些不可置信,作为第一的杀手,还逍遥快活的不行,是不是多少有些不入流。
  “牙,还是锋利些好吧,何况是这样的高手。”他那时无心一句话,却被脑听了去,将陈雪赶尽杀绝,把沈玉逼到了孤立的悬崖。等到时候意识到,已无力回天。
  最后他被派去当了这沈玉的眼。本以为人被逼到绝境,多少会有些恼羞成怒。她却没有,在市井跟人赌博乐不可支。那就是他在雪天里看到的姑娘,过得不好却坚强如斯。他从未告诉过沈玉,他见到她的那第一面。这么骄傲的姑娘,应是听不得旧事。他后来听坊内的人,沈玉从前爱穿红裙,自长生死后便再也没有。许是那雪地的红太过艳丽,哪怕是她也不愿再见。他懂,因此更心疼她。
  知晓她的名字后,他回坊内翻了所有关于她的卷宗,总算七七八八的拼凑出她的经历。平心而论,他见过比她凄惨得多的姑娘。可是论心智,没有哪一个如她那般坚韧,令人着迷。但因了陈雪的事,他总觉得自己欠她几分,不敢亲近。他不喜欢看她杀人,她外在虽然开朗,内心却纤细得很,每杀一个人,他都觉得她仿佛死去一点。因此他开始对任务漫不经心,任由她跳脚,也不肯认真守望。
  收到古成风的请求时,他瞬时酝酿出一个极大的计划。可到底要不要做,决定权他决定交到她手中,她犹豫再三还是应下了。他本该觉得如释重负,却又觉得自己好像走错了棋,既不能悔棋,也不知道错在哪里。
  他本想的是,利用沈玉刺杀古成风一事,栽赃二王爷。他一直知道这人暗养私军,实在留不得,一直愁抓不到把柄,倒不如做一个给他。到时再借四王爷的身份,将沈玉导入陶府窃取玉匣。
  他用计使无数女人爱上过他,无非是给予一些恩惠。刺杀一事上,他救沈玉一命,本是大恩,他却复设计她回来救他,两不相欠。正是因为他爱她,不愿二人之间有何歉疚,平常正好。如今为王对他来说,已不太重要。他更愿意在沈玉来救她后,与她大胆脱离组织,隐了姓名躲入深山。
  只是计划有变,他知道陶家公子会与沈玉有所交集,却不知如此之深。他心疼沈玉,这人却从未在他面前示弱,他一直有些芥蒂。那日安插在陶府的探子却告诉他,只因陶七白的一支曲,她竟在众人面前落泪。他很不悦,原本不用取陶七白的性命,那日他却转了心意,非要这人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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