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心拙然

14 锁笑靥


服了药,用过了早饭,白简要桓逸陪她出门透透气。
    出了房门,耿一介和耿一仑看见白简好了很多,也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耿一仑,面上带笑,话又开始多,“无咎公子,今日看着可是好多了,你可赶紧好了吧,等你好了,咱们就能去宜州城了。我跟你说啊,宜州城有家‘香满楼’饭馆,做的炉焙鸡十分酥熟,到时候让王爷请客,请咱们去好好吃一顿,再痛饮几杯。”
    “要去宜州城吗?”白简依旧是白贲的装束,神色依旧淡然,回首问站在她身后一尺远的桓逸。
    “是啊,宜州城极繁华,景色又好,那里我有处房产,可以安安稳稳地住些时日。还能泛舟湖上,现在正是湖蟹最肥的时候,白日里游湖吃蟹,晚间对月弄萧,可好?”桓逸淡笑。
    “是啊,无咎公子,宜州城的螃蟹,那可真是又肥又鲜啊!宜州城咱们王爷的大园子里还有一池温泉,常年热气氤氲,泡完那是通体舒泰啊。”耿一仑忙不迭地介绍,眉飞色舞,“宜州城好吃的好玩的可多了,到时候我带公子去‘兰花阁’听曲儿,那里的姑娘不仅长得漂亮,曲儿唱得好,舞也跳得好……”
    “一仑!”桓逸沉声叫耿一仑的名字,想制止他的话。
    白简笑吟吟地问:“你们王爷也常去吗?可有相好的姑娘,也带我去见识见识?”
    “都是我跟我们王爷一起去的啊。”耿一仑没听出桓逸话中的意思,乐颠儿的继续跟白简说,“我们王爷无趣得紧,去那里就是一坐,听听曲、看看舞,然后转身就走。我看那个芝兰姑娘对王爷很有意思,几次欲留王爷过夜,王爷都拒绝了不理人家。要我说也没什么,那芝兰姑娘还是清倌呢,就是娶回王府做个侍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咎公子,到时候我带你去看,那芝兰姑娘可美了,舞跳得也好,到时候你也帮我劝劝王爷,喜欢就收了吧。”
    “一仑,那活口可问出什么来了吗?”桓逸的脸色阴沉,沉声问。
    “还没有,王爷,那厮硬气得很,怎么拷问,就是一个字都不说。”耿一仑骚骚头,不是再说宜州城吗,怎么又问起俘虏了?俘虏一向是耿一介主审的啊。
    “那还不快去审!大早上的偏有这许多的废话!还想再等着我被刺杀一次吗?”桓逸面色不善,开始撵人。
    “别啊,王爷,我还没跟耿小哥聊够呢……”白简半转过身,笑着看向桓逸,“我还想知道还有哪些漂亮的姑娘,也给我相识相识。”
    “那个红樱姑娘也不错,对王爷也挺上心,不过没有芝兰姑娘貌美,到时候我带你去见啊。我先走了啊……” 耿一仑看着桓逸的眼神像刀子一样的剜向他,虽然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知道走为上计。
    “哼!不是说自丧妻后对女色越发的不上心了吗?都不上心到这种地方去了。”白简脸色一变,薄嗔含冰,快步折回房间,也不打算出门了。
    桓逸微笑着,在身后跟着进来,关严了门,长臂一伸将白简揽入怀中,戏谑地问:“墨儿这是吃味儿了吗?好浓的酸味。”
    “哼,谁理你!”白简伸手要推开他。
    “不是都听一仑说了吗,我就是去听听曲、赏赏舞,姑娘可是一个都没招惹过的。”桓逸环紧了她,轻声在她耳边低喃,“墨儿,我已经有两年多没碰过女人了。”
    白简在他怀中一僵,有些不信地轻声问,“你府上原来没有侍妾吗?”
    “有,一个病死了;另一个跟我的护卫私通珠胎暗结,被我逐出府,她叫采萍,你认识的。”桓逸轻叹了口气。
    “你是说梁大哥和梁大嫂……”白简的脑中“轰”的一声,僵在了原地,这种事情,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讲是难以启齿和不能容忍的耻辱吧?他贵为王爷,却没有杀了他们,反而成全了他们。他堂堂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肯将这等羞耻旧事跟她提起,无异于将心剖在她的面前,如此坦诚如此无遮。
    “是。从那之后,我不愿再锁困住任何的女子让她们争让她们怨——对她们来讲,是监牢是桎梏;对于我来讲,是麻烦是造孽。我只有这一人一心,满足不了那么多颗芳心的殷殷渴盼。” 桓逸低叹,“还要吃那无名的飞醋吗?你肯为我吃味,我是极开心的,但不要乱吃。我不愿看你冰冷的脸,我喜欢你笑着的模样。”
    “拙然……你真好!”白简没了脾气,主动靠近他的怀里,她说他好是指他肯放过梁氏夫妇,“他们一家人现在很好,我代他们谢谢你。你放心吧,你在那里失去的,我会多多补偿你,这就是你的福报哦。”白简嘴角上翘成最好看的弧度,踮起脚尖,轻吻他的下颌。
    “只这样……还不够。”桓逸微笑,俯身采撷了她的唇瓣。
    两唇相含,两舌相缠,津液相濡,气息相闻。
    白简被他抱在怀里,在他的唇触上她的一霎,她就意志昏昏,不知今夕何夕,只任他予取予求。桓逸情炽欲烈,时而强势攻城略地,□□着她的娇嫩芳唇;时而温柔轻啮细吮,逗弄着她的柔滑香舌。桓逸的一只手托着白简的头,怕她逃离一样、永不餍足一样,越吻越深。他的唇,湿濡柔软,时而温柔时而霸道,带着他独特的味道,不仅侵入她的唇齿之间,也侵入了她的芳心深处。白简春思荡漾,娇喘连连,感觉整个人放佛变成了一池春水,像水一样软,像水一样湿,而他就是那撩动春水的罪魁祸首;而她也愿意被他这样撩动着,春风一般的和暖舒适,放佛带着花香,软软的,甜甜的。她软绵绵地攀住他的肩膀,像是攀住了最动人的春天,不忍放手,不忍离去。
    非常绵长的一吻,这次,她醒着,没有在他的吻中睡去,却明显地感觉到紧紧依偎着的男子身体起了变化,她是医师,自然是懂的;自己的身体又何尝没起变化。
    “不行……”桓逸忽然离开了白简的唇,把她轻轻推开一点,平复着喘息、让自己冷静下来。白简已经被他吻得瘫软、站立不得,只能依着他的搂抱才不至腿软倒下。
    她的头贴近他的胸口,听到他如擂鼓般的心跳,意识还未回神。
    “若是这样天天跟你在一起,我非得失控破戒……”桓逸惨笑,对着怀中软绵绵的人儿说。
    “嗯?哦。”白简的思绪转了转,想起自己曾告诫过他毒伤痊愈后三个月内不可近女色。“呵呵呵。”她在他怀中吃吃地笑,“今晚就不要再跟我同房同榻了,总这样受刺激,对你的身子也不好呢。”
    “还不都是你这个缠人的小妖精!”桓逸伸手爱怜地揉她的头,“真的会被你折磨疯!却又如何舍得不抱着你入睡!”这几年都是孤枕独寝,原也不觉得什么。尤其是在沙场,晚上能安稳地睡一会儿已是极难得。可抱着她睡的这两夜,却滋生出一种恬淡而喜悦的满足,让他的梦境也轻柔很多,少了很多往昔梦境中的杀伐和警戒。
    白简只是笑着,并不说话,心里却在暗暗盘算。当时告诫他三个月内不可碰女色,那是指他身边没有名医调养的情况下;现下已经过了一个月,他身边又有她这样一位妙手神医,有些事情,也不是不可更改的,是不是?
    她从来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妇,这辈子如果要经人事,那她也希望引领她的那个人,是他;也不想以后也总这样吻得火热却被活生生叫停。她也想体会一番那些淫|词艳|曲、春|宫秘|戏中描绘的欢爱到底是怎生的惑人。什么“几见纤纤动处,时闻款款娇声,粉融香汗流山枕”之类的,为什么会娇声款款?还有什么“臂留檀印齿痕香”,为什么男子的手臂会留下齿印呢?难道在欢|爱的时候,咬人是一种乐趣?这种事情,又不好跟他讨论,还是等她有经验了再暗自揣摩吧。
    “怎么不说话?想什么呢?”桓逸见她不知想什么失了神,不禁相问。
    “没什么啊,想着要配几味药,我先开药方,你等我一会儿,然后我们再出去走走、顺便抓药,可好?”总不能告诉他她在暗猜那些淫|诗中的含义吧?
    “好。”
    与桓逸同行,在古塔镇上逛了一小圈,去药铺抓了药,白简觉得有些累。用过午膳后回房睡了片刻,桓逸这次没陪着,却是与属下商议事情去了。
    午睡醒来之后,白简就在房间用借来的药碾子研磨药材,又将磨好的药粉筛得细细的,加了炼蜜和成了药团,又分成鸽子蛋大小的均匀小丸。有些累,有些喘,扯得伤口疼。
    桓逸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白简脸上、身上薄薄地附着一层药粉,人也微喘着,手中却弄着药丸,不禁责怪:“要做什么知会我一声,我叫人来帮你弄就是。这毒还没好,伤口也没结痂,怎么就亲自动手做起这个了?伤口有没有裂开?”
    “好像有一点儿吧……没注意啊……就是想着赶紧弄出来,没想那么多,谁知道,刚刚做完这些药丸,才发现体力有些不支。”白简对着桓逸憨憨一笑,瘫在圈椅里,很有成就感的说,“总算都做完了。”
    “这是给谁配的药?你自己的解□□吗?” 他记得他上次服的解□□可没有丸药。
    “唔,这是,给你配的药。”白简故作镇定地说。
    “给我?给我配的什么药?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现在受伤又中毒的人可是你,墨儿。”桓逸不解,弯身在她面前细问。
    “唔,你不是说,要我使手段抓牢你吗,这就是我的手段。每日三丸,饭后半个时辰内服用。你吃还是不吃?”白简也不好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这是调养他身子那方面的药吧。
    桓逸倒也不狐疑,“好,墨儿让我吃,我就吃。”桓逸蹲在她面前,拿出丝帕轻轻擦掉她脸上的药粉,“我抱你去榻上躺一会儿可好?晚上叫人备一大桶热水,让你好好沐浴一番。昨天折腾了一日一夜,身子出了好多的汗。”
    “嗯。”白简主动伸出双手环住桓逸的颈项,懒懒地撒娇,“晚上我沐浴时,你在房外面帮我守着,可好?”
    “好。”
    “那我们今晚就分房睡,可好?”白简羞红了脸,半垂着眼睑,一双手在他脑后把玩着他的衣领,轻轻细细地跟他说,“你知道你的身子,不要靠我太近……像今日上午那番,次数多了,也总是不好的……你……就算是为了以后我们……嗯……也暂且忍一忍,可好?到时候,你想……怎样我……都随你,可好?”
    桓逸听完她的话,心中又是狂喜又是不甘,将头轻轻抵住她的,沉默了半晌,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艰难地应到:“好。”
    “我不会让你……嗯……忍太久的……”白简又在他耳边低喃,几不可闻。
    事实上,当晚桓逸看到白简沐浴之后的窈窕芳姿,就后悔下午答应了她分房睡的要求。
    她的丝缎一般的长发垂在腰下,半湿着,让他很想帮她理顺拭干;她的桃花一样的脸庞闪着珠光,酡红着,让他很想俯身一亲芳泽;精致的茶白色中衣套在身上,双丘起,让他想起那对粉痕在他手下的触感。白简却一直半垂着眼睑不看他,放下了绣幔,钻进了榻里,对他轻轻说了句“我先去睡了”,便真的去睡了,再无声息。
    桓逸盯着那绣幔许久,最终认命地轻叹了一声,帮她又掩了掩帐幔,吩咐人将浴桶抬出,阖严了房门,折去隔壁自己的房间。
    在古塔镇又盘桓了几日,白简的身子大好,一行人便动身前往宜州城。
    耿一介、耿一仑并其他几位护卫骑马,桓逸和白简依旧坐在马车里,那俘虏早已被暗地里押至宜州城桓逸的府邸去了。
    “拙然,你那宜州城府邸的园子比起灵兰阁的怎样?” 白简坐在桓逸的对面,有些无聊地问。
    “更简一些。”
    “唔,那温泉可是真有?很大么?”
    “真有,不是特别大,两个人一起泡,刚刚好。”桓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话里放佛是一种邀约。
    白简果然没了话,红着脸不吭声。
    “等进了府里,一定不要你天天这样黄膏涂面,现在这脸颊不知是如何的飞红好看呢,可惜我却看不到。”桓逸俯身前倾,伸出右手,抬起她的下颌,玩味地笑。
    “明明是这样羞怯的女儿心性,怎么又偏偏那样的执拗、不与世俗同流?宁可靠自己的手艺养活自己一辈子,也不愿同寻常女子那般嫁人生子?” 桓逸看着面前男子装束的白简,想着项穆提亲那日他在园子暴跳如雷的情形,有些好奇的问。
    “嫁人生子有什么好?你可是喜欢那样的寻常女子?”白简挑眉反问。
    “我只是好奇,是怎样的环境和经历,养成了今日的你——我喜欢这样的你。”桓逸看她像一只随时准备炸毛的小兽、如果听到她不喜欢的话就会扑上来咬他脖子的样子,忍不住浅笑。其实,摘掉白贲的面具还原她本性的时候,她的表情是非常丰富的,人也活泼,娇憨又可爱。
    “说到这个啊!可真是刻骨铭心啊!”白简一副“此话说来话长、不堪回首”的神情,一脸的咬牙切齿,“这个啊,我一直觉得我师娘这招太阴损了!”
    “你知道我是被师父和师娘在雪夜捡回来的孤儿吧,除了一张写着我生辰八字的布帛外,什么信息也没有。师父和师娘却一直很宠我,把他们俩的手艺毫无保留的传授于我。小时候,也是半是男装半是女装养大的,去哪里云游,多半也带着我,打扮成男孩儿的样子,自由自在惯了,走南闯北也是常态,让我一直以为,身为男子和女子,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师父宠着我啊,比师娘宠得还厉害,就导致我有些恃宠而骄。十一岁那年,师娘教我调香,背那些调香的方子啊、炼香的方法啊、各种不同香料的配比,又是什么帐中香熏香香脂香膏的,气味那么多种,每一种都有每一种的差别。我那时候真的是被娇惯坏了,虽然聪明,却是十分贪玩,不肯潜下心来去悟那香道。有一次白白糟蹋了一块极品的安息香,那块价值千金的安息香是师父和师娘去西戎云游的时候好不容易买到的。那次师娘真的是气坏了,却也不打我也不骂我,只是让我扮了女装,冷冷地告诉我,让我记住我是一个女子,这辈子都更改不了这个事实,然后,扔给我几页纸让我滚得滚瓜烂熟。”白简缓声慢语地说着,想起小时候的顽劣,也不禁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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