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产科实习医生

第27章


这是一张床吗?"   
  我们走上前来,只见眼前的床其实更像一间雕梁画栋的小屋。床前有踏板,踏板后面才是又高又宽的正床,足可以容纳几个人跳舞呢。四围有格子、雕花板,把里面的床遮围得虚虚实实,既可以透过格子缝隙部分窥视,又看不真切,好像里面是一个神秘的世界。 
  
  我们脱了鞋子,走上踏板,只见这张床足够宽,即使人横着睡也毫不局促。床的里边栏格上方装着抽屉、台板,台板上又搁了两床棉被。整座床奇巧,结实,繁复,简直就是一件巨大而精美的工艺品。至此我们明白了,这是主人待客的最高礼节,把自己家里最精美的床给远方来的客人睡。 
  
  想到睡,我们突然都尴尬起来,三个人就一张床,叫我们如何是好?我想找主人还要一张床来,去门口望了一下,所有房间的灯都熄了,到处漆黑一片。夜已深,劳作了一天的人们也该休息了,我不忍心去打扰他们,也找不到谁是谁的房间。显然,唯一的办法是我们自己解决了。 
  
  两个女孩看着我左转右窜,知道我要干什么,看我又无奈地回来了,也同样无奈地望着我。我牙一咬,说:"你们睡吧,天不早了。"   
  小嫣关切地问:"那你呢?"   
  我一笑,"我睡踏板,就当你们的看门狗。"   
  两个女孩嫣然一笑,一笑就轻松了许多,自然了许多,把我们的尴尬情绪赶走了许多。   
  小嫣和一萍把台板上的两床备用被递了下来,我把它们铺到踏板上,两个女孩也拉开了床上的被子,然后我熄了灯。在夜幕掩护下,遮挡了一部分人的羞怯心理,眼前一片漆黑,只有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床上睡着让我牵挂的小嫣和她的同学,我胸中一阵阵暖流荡漾开来。耳边有蚊子的嗡嗡声,夏末的蚊子特别凶狠,我把头埋在被子里。人在温暖的环境下很容易入睡,何况疲倦了的人,我开始还在努力猜测她们此刻有没有睡着,在想着什么,慢慢地,我便支撑不住,沉沉地睡去了。 
        
 
第65节:夫妻小吵(2)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吵闹声惊醒了,我听见是隔壁阿婆的声音,更远的房间是年轻妇女的尖叫,又有一个男子偶尔发两声沉闷的低吼。他们的话我都听不懂,好像阿婆以一个家长的身份在制止在招呼那对年轻夫妇。 
  
  暗适应后,人的眼睛能在黑暗中看见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这时,一只手轻轻地摇我,又凑在我耳边说话。原来是小嫣,晚餐吃咸腊肉,喝多了茶,要小解了。   
  我起身陪她去小解,黑暗中两人相互搀扶着,摸索着向后门走去。这时一萍的声音传了过来,"等等,我也要去。"原来她也醒了。是啊,隔壁房里这么大的说话声,要不醒才怪呢。 
  
  小嫣说:"我上厕所。"   
  一萍说:"我也是。"   
  我们三人都忍不住痴痴地笑。   
  我和小嫣又倒回去,一萍这时下到踏板上来,等小嫣牵了她的手之后,我又牵着她们向后门摸索而去。   
  开了后门,菜园子漆黑一片。开后门的响动引得狗汪汪地叫,我们三人手牵着手,跨出门走到了后屋檐下,这时狗叫得更凶了,越来越上前靠近,好像要扑过来。这样她们没法小解了,我们又折身回到了房里。 
  
  我们这边的响动惊动了隔壁的阿婆,只听她大声地喊:"屋里有马桶,在床背后。"   
  隐约中果然见床后有一只桶,两人还谦让了一番,这时小嫣坐了上去,尿线的冲刷声好像顺着屋檐流下的雨水,一阵停歇后就是提裤子的窸窣声。之后一萍又坐了上去,又是一阵同样的响声。听到这若隐若现的声音,真是一种奇妙的感受。滴滴点点,像催征的战鼓,像激越的水花,像雨打芭蕉,像泉水叮咚敲打在青苔石板上,像一切,又不像一切,此中微妙难以形容。 
  
  真是人在什么山头上就唱什么样的歌,平时在城里上完厕所冲了又冲,生怕留下一点气味,可现在我们要和这一桶气味相伴而眠。   
  经历了这一番响动后,我们再又睡下,年轻人渴睡,一挨床就又睡着了。当我醒来的时候,早晨的阳光从窗口射了进来,照到床头,照到两个女孩纯白的脸上,竟是那般安宁,那般甜美。不知什么原因,一有人看,她们俩就都醒了,揉了揉眼睛,都笑了。笑靥里的两张脸,小嫣的秀气,一萍的圆润,像两个稚嫩的小香瓜,真想去掐掐才过瘾。 
  
  "昨晚他们吵什么?怕不是吵架?"一萍开口说话时还带着刚睡醒的喉音。   
  "是不是有老鼠,或者来了贼?"小嫣刚醒来说话就很清脆,这就是瘦弱体质的特点。   
  她们都不说昨晚自己的狼狈,把话题放到隔壁的响动上去了。小嫣一说出这句话,就衬托出了我的价值,昨晚要不是有个男孩在这里,不知她们会被老鼠、贼之类的吓成什么样子。此刻我看着她们很安宁的样子,看来受到保护很好,我有几分得意。 
  
  吃早饭的时候,他们一家人都和和气气,看不出吵过架的迹象,这是怎么回事?   
  既然这家人没有吵过架,那就不妨问问吧,我憨头憨脑地问:"阿公,昨晚你们闹什么?是不是来了贼?"   
  谁知一听我的话,这一家人都变了脸,不吭声。我一看问坏了,自讨了个没趣,看来以后到了陌生的地方,还是少说多看为好,免得犯了人家的禁忌。想到这里我的脸红了,不自在地到处望望。这一望,我发现这个家里正在吃饭的新媳妇脸上红得更加厉害,这下把我弄得更加糊涂了。两个女同学也不解,大家都一脸的茫然。 
  
  刚吃过饭,阿朵急急地来了,还没进门就说:"快,你们去看看老岩家的孙子,在抽筋!"我们一听,赶紧随着阿朵走。         
  
第66节:被瓦片割断脐带的悲剧(1)         
  被瓦片割断脐带的悲剧   
  我们随阿朵急急赶来老岩家,只见房门紧闭。我们从堂屋进,转侧门进了房里。产妇坐在床上,头上勒着水红色的头巾,焦急地流泪。产妇的丈夫、公公老岩和婆婆等家人都围在床前,一副急惶惶的样子。 
  
  阿朵一进来就说:"医生来了,大医院的医生来了。"众人忙让开,让我们近到床前。   
  孩子被抱在年轻妈妈的怀里,昂着头,身子好像一张向背后翻转的弓,紧咬着口,双眼上翻,一双小手紧握拳头,四肢不停地搐动。   
  我们都弯下腰观察病儿,陶一萍问:"孩子生下几天了?"   
  产妇的嘴贴着婴儿的小脸,不停地亲着,一边流泪,一边喃喃地叫:"我的心肝,我的宝贝……"她没有回答,也许没有听到旁边人的话。这时一旁的婆婆掐着手指数着,小声说:"七天,娃娃生下七天了。" 
  
  我们一听都有几分明白了,赶紧吩咐把婴儿的脐带打开。脐带用花布包裹着,解开一看,残端红红的,有些分泌物。我们拿出棉签,拭去有气味的分泌物,擦上碘伏。小儿全身都在搐动,肚子也紧绷着,一颤一抖的,好像水波纹在腹壁上滚动。 
  
  一看就知道,婴儿是在家里接生的。我们不用问也猜得到,这个小生命就像这个寨子里的所有生命一样,祖祖辈辈以来,都是出生在自己家里,由年老的接生婆迎接到这个世界上来。小嫣问:"拿什么剪脐带?" 
  
  "瓦片。"婆婆回答我们。   
  我们都愕然,小嫣问:"是拿瓦片割断的?接生的没有剪刀?"   
  "有剪刀啊,不过要瓦片割下的娃儿才是富贵命,才有饭吃嘛。"年轻的爸爸瓮声瓮气地说,看我们的眼神,好像在说我们太不晓事。   
  细问之下,原来本地风俗,平时打破了碗,就丢在水缸边,用作刮芋头皮、丝瓜皮、葫芦皮等等。而遇有接生娃儿,用瓦片割断脐带,这孩子将来长大了就不愁吃穿。如果当时家里没有破碗,还要特意打破一只碗来割脐带呢。那天媳妇发作了,喊了接生的安老妈来,一看生下的是个儿子,一家人喜上眉梢,还特意选了一块漂亮的瓦片来割断了娃儿的脐带呢。 
  
  "瓦片洗过没有?"小嫣问。   
  婆婆使劲点头,"洗了,洗了,洗得很干净的。"   
  我们提出要看看瓦片,年轻的爸爸摇摇头说:"埋了,和胎胞埋在一起。"   
  看我们围绕瓦片发问,老岩也摇头,"不是的,瓦片没有事的。你们是说要拿剪刀剪脐带吧?不好,不好,寨子里有拿剪刀剪的,出了事的。"   
  我说:"剪刀不消毒也会出事,瓦片不卫生,更容易出事。"   
  这一家人一听,都摇头不信,"寨子里都是用瓦片,还不是一个个都好好的。不是,不是。"   
  我一看不能说服他们,眼下也不是争论的时候,还是以后慢慢地讲解吧。本来结合具体事例普及医学知识也是我们此行的目的之一,但眼下还是小儿的病要紧。我问:"娃儿什么时候开始发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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