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

但决定权在马可。」裘里说。
  可恶的裘里，你为什麽不让或来告诉她？马可心想。
  黛娜心中充满惊慌。总督暗示他需要马可陪他去罗马但马可没有答应。她听得出来裘里希望她劝马可答应。但是她不想跟马可分开，不想一个人留在艾奎萨。马可是她的世界，是她的生命。美味佳肴突然变得难以下咽。她不敢望向马可，因为不知道她会在他眼中看到什麽。
  「也许黛娜想去罗马看看。」裘里说。
  马可的情绪昂扬起来。他看出裘里存心使他无法拒绝。裘里对黛娜发出邀请，因为他猜出马可不愿离开她。裘里不知道黛娜是去留由马可决定的奴隶。马可不愿裘里怀疑到她是他的奴隶。罗马人不跟奴隶结婚！
  黛娜不再加入他们的谈话。她隐约听到他们谈到马可的父亲和马可将继承的土地。她的神情冷静超然，好像眼前的话题跟她毫无关系。但她的内心却是一团混乱，满脑子都是不朽城罗马。令她惶恐惊惧的不是罗马的壮丽宏伟，而是罗马的居民。
  在罗马帝国的历代皇帝中，尼禄是最荒淫无道的暴君。尼禄是疯子，黛娜反感地心想。裘里要把马可带进尼禄腐败堕落的朝廷里。她从历史书籍中得知尼禄如何迫害基督徒，所以她绝对不能去罗马送死。她知道马可会认为他应该义不容辞地前往罗马。如果他去了，他还会回来吗？
  她低眉垂睫地偷偷打量马可。她注意到总督在她面前畅所欲言，因为他认为她对马可有绝对的影响力。她希望她真的有那麽大的影响力。她要阻止马可前往罗马，她要把他留在她身边。她要用甜言蜜语说服他不要去。如果她的口才失灵，那她不惜以她的肉体来说服他。
  黛娜先行告退回房。马可送裘里到门口时说：「我明天告诉你我的决定，裘里。」
  马可在内省的心情中回到中庭。他向来行事果断，很少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後悔。他为什麽对返回罗马的事犹豫不决？当然是为了黛娜。
  他停在楼梯底层，视而不见地抬头凝望。他该怎麽开口向她求婚？马可心不在焉地拨拨头发。他真笨！在开口求婚前他必须先还她自由之身。万一黛娜拒绝前往罗马呢？身为他的奴隶，她必须服从他的命令。也许他不该急於解放她。
  但他心里明白他早该还她自由了。要不是担心她在获得自由後会立刻离开他，他早就解放她了。问题的症结就在信任。婚姻必须奠基於完全的信任之上。在互相信任之前，他们必须坦诚相待。他挺起胸膛拾级而上。
  他到底在担心什麽？身为他的奴隶，她必须服从他；身为他的妻子，她也必须服从他。如果她违抗，他势必得逼她就范。她毕竟只是一个女人，她必须学会安分守己，沈默服从地待在他身边。
  他一走进卧室看到她，他的身体立刻一如往昔地起了反应。他不得不面对现实：黛娜不是普通的女人。他不仅喜欢她的肉体，更喜欢她的心灵。他不想跟她以外的任何女人共度馀生。他有一份礼物要送给她，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黛娜瞄他一眼，他立刻像被月亮吸引的潮水般走向她。
  「但愿裘里让我告诉你罗马的事就好了上马可爱抚著她裸露的香肩。
  「马可，我——」
  他的手指按在她的唇上。「让我说。我今晚有许多话要说。」
  黛娜的心揪紧。他要跟我道别了！
  她的靠近使他思绪纷乱。他走到壁炉前拨旺炉火，背对著她，凝视著火焰，缓缓地开口道：「我想要还你自由，但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坦诚相待，黛娜。」
  她浑身一僵。「我以为我们之间毫无秘密。」
  他转身面对她。「亲爱的，你的故事给我带来乐趣，但现在是说实话的时候了。相信我，我不会处罚你的。」
  他的傲慢激怒了她。「处罚我？你仍然认为我们是主人和奴隶的关系！让我告诉你，罗马人，在我来的地方根本没有奴隶制度。你无法解放我，因为我从来就不是你的奴隶。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她的肩膀摇晃她。「既然你不肯吐实，那我来告诉你。你是德鲁伊间谍，奉派前来以美色引诱我。难道你看不出来我使你成为我的奴隶是在保护你？如果保罗对你起了疑心，你就会被处死。你有没有看过公开处决？罗马的敌人连求个一刀毙命都不能。他们必须受到酷刑折磨。有的被鞭笞得皮开肉绽，流血而死。有的被绑在木桩上活活烧死。有的被钉在十字架上处死。」
  「不要再说了！」她挣脱他。「我不是德鲁伊教团成员。我是基督教徒。罗马人把耶稣钉死在十字架上，我知道你们的残暴行径！」
  「基督教是不受欢迎的东方邪教，它的教徒都是无神论者。你不可能笨得去信基督教的。」
  「你太无知了，根本不配谈基督教。我们基督徒相信一个上帝，怎麽会是无神论者？」
  马可拚命克制著怒火。「他们是无神论者，因为他们弃绝其他所有的真神。」他像对愚蠢的小孩子说话似地解释。
  黛娜哑口无言地瞪著他，然後平静地说：「我们之间的鸿沟太宽太深了，马可。时间造成我们之间的差异。在我的时代，基督教已传遍文明世界。讽刺的是，基督教甚至被定为罗马帝国的国教，罗马甚至成为基督教的核心。」
  「绝对不可能上他嗤之以鼻地说道。
  「你愚蠢、顽固又傲慢，简直不可救药！我永远不会跟你去罗马！」
  马可像看到毒蛇似地往後退。「我永远不会开口问你。」
  黛娜像女王对乞丐不屑一顾地迳自走出马可的卧室。
  凯尔命令收拾餐厅的奴隶退下。他不想让他们听到黛娜对将军大呼小叫。
  诺拉下楼来。「他们又吵架了。」
  「偷听吗？高卢女人。」
  她假装没听到他的嘲讽。「我去劝黛娜，你去劝将军。」
  凯尔点头同意。他轻轻敲了敲门，房门被猛然拉开，他警觉地倒退一步。
  马可懊恼地抓抓头皮。「我主动表示要还她自由，她却对我大发脾气。天哪，女人是怎麽回事？」
  「都是我的错，将军。从她到来的第一天，我就知道她欠揍，但我没有胆子毁损她的美。」
  「她的确是绝世美女，对不对？」马可渴望地问。
  「对，但是我们合力创造出了一个怪物，因为她现在骄纵又任性。」
  「我现在该怎麽办？叫她回去洗地板吗？」
  「她会借题发挥，拿你的处罚大作文章。我的劝告是回避她。不看她也不跟她说话。她的虚荣心会受不了，很快就会认错後悔。」
  马可阴沈著一张脸在房里踱方步。「把她的东西收拾拿去给她。」
  黛娜在她的房间里对诺拉大吐苦水。「他认为我是德鲁伊教团派来诱惑他的间谍。他不肯相信我是基督教徒。他不肯相信我告诉他的话。如果他爱我，他就会相信我！」
  「总督想怎麽样？」诺拉问。
  「他要马可跟他去罗马。去了更好。没有我在他身边，他也许就会知道我的重要。」
  诺拉吃了一惊。难道凯尔故意把去罗马的事瞒著她！「待在你自己的房间里。如果你不理他，他很快就会悔悟的。」
  凯尔轻轻敲门後进入黛娜的房间。
  「谢谢你告诉我将军要回罗马的事。」诺拉讽刺道。
  凯尔深感震惊，但面不改色地把黛娜的衣物放在床上。「将军不准你进他的卧室。他叫我把你的东西拿来给你。」
  黛娜勃然大怒。「男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诺拉甜甜地说：「年轻时他们脑袋瓜里装的是豆腐，命根子装的是石头。到了凯尔这把年纪，他们命根子里装豆腐，脑袋瓜里装石头。」
  「高卢女人，男人见了你，不管多大年纪都硬不起来。」
  「那要看我怎麽运用我的舌头了。」诺拉暗示道。
  「你的舌头锋利得会让人流血。」
  「我的舌头能把你吸乾，不列颠老小子。」诺拉不甘示弱地说。
  黛娜对他们两个失去耐性了。「我以为你们谈的是我的问题，但显然是你们的问题。你们两个需要找个隐密的地方发泄你们的精力。」
  诺拉和凯尔惊骇地瞪著对方，恍然大悟黛娜说出了实情。凯尔僵硬地鞠躬告退。诺拉责备地瞪了黛娜一眼後跟著他离去。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马可一直在房里走来走去，心情从愤慨转为自责。他把事情搞得一团糟。他早该好好管教黛娜了。当初他真不该同意让她在只有他们两人时畅所欲言。她第一次对他傲慢无礼时，他就该把她痛打一顿！
  她的奚落令他感到有如芒刺在背。我永远不会跟你去罗马！天哪，凯尔说的没错。她确实欠揍。
  马可从他的武器中挑了根短皮鞭，然後又犹豫不决了。如果他在气头上去找她，他一定会打伤她，甚至会打死她。他想了一下。黛娜到底来自何方？她是那麽与众不同，他几乎要相信她是来自另一个时空。他对她的爱是否深到能相信她告诉他的那些话？为了他们两个，他别无选择，只能相信她说的都是实话。
  马可渴望再见到父亲，更希望父亲见见他美丽的新娘。虽然他的婚事不需父亲的同意，但他希望得到父亲的祝福。马可打量著室内，然後掀开床罩，把一个小象牙盒塞在黛娜的枕头下。
  他等她回来等得不耐烦了。他自认很有耐性，但他的耐性不是没有限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