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

昨晚有没有睡到觉？」黛娜同情地说。
  托托摇头。「每当你跟将军的父亲在书房里时，我就任凭她们摆布了。」
  三阖房隔壁有间写字间。我会告诉她们你必须替我写些信。」
  「小姐，我不识字。」托托苦著脸说。
  「她们并不知道。」黛娜指出。
  黛娜召来莉薇。「今天下午我需要托托替我处理一些信件。带你的女孩们上楼去整理我的房间。」她等莉薇走远後对托托眨眨眼说：「把握机会休息一下。」
  黛娜进入书房，泰德已经在等她了。她发现他今天下午精神很好，滔滔不绝地跟她聊起他自己的婚姻生活、长子的出世和马可的儿时趣闻。黛娜听得津津有味，不禁希望自己能早点替马可生下一儿半女。
  她倒了一杯酒放在泰德躺椅旁的凳子上。泰德一边啜著酒，一边欣赏著黛娜美丽的容颜。突然之间，他的喉咙火辣辣地生疼。他抓著喉咙，酒杯从他指间滑落。
  黛娜惊骇地瞪大了眼，看酒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襟，听到他从喉咙中发出可怕的格格声。她惊骇得无法动弹。她知道他需要急救，但也知道已经来不及了。她想要叫喊求救，但发不出声音来。她跌跌撞撞地走向门口叫唤总管路卡，但大步走进书房来的却是彼特。
  「你毒死了我的父亲！」
  「我没有！」黛娜惊叫，转身望向泰德。泰德一动也不动地躺在他的躺椅上，痛苦的表情扭曲地僵在脸上。
  彼特抽出匕首逼向她。
  「托托！」黛娜尖叫。
  托托立刻冲进来，手握在剑柄上，但他还来不及抽剑出鞘，彼待已经把匕首刺进他的肚子划了开来。
  黛娜再度尖叫，目睹惨剧在眼前上演。托托倒在地板上抽搐著，彼特跪下来割断了他的喉咙。
  路卡和十几个家奴闻声赶到。彼特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转向他们。「她毒死了我的父亲！她的奴隶想要杀我。」
  「我没有！」黛娜呜咽道。「是他！」
  路卡知道马可的新娘和泰德情同父女。「不，她绝不会害他的！」路卡说。
  彼特镇静得出奇。「如果不是她在酒里下毒，那麽一定是家里的某个奴隶下的毒。你们应该知道奴隶谋杀主人的後果……全部的奴隶都要处死。」
  路卡惊骇地往後退。上个月才有一户人家的两百个奴隶因谋杀他们残酷的主人而被钉在十字架上。
  「路卡，立刻找治安官来。我会她关起来等治安官到达。」
  黛娜为马可悲痛，他会为他父亲的死而伤心欲绝。彼特抓住她的头发，手中挥舞著的匕首仍淌著托托的血。
  「哥哥知道你做的事时会痛、心疾首的。」彼特微笑道。
  「马可不会相信的。」她泪流满面地说。
  彼特把她拖进地窖里，强迫她跪下，用手铐把她铐在墙上。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他。
  「你不屑於跟我上床，你和马可搞阴谋，企图使我得不到父亲的土地和财富，但我会得到的，而你这个美丽的贱女人会得到你应有的惩罚。」
  当彼特锁上地窖门离去时，黛娜害怕得快要窒息了。她现在知道彼特一定疯了。他为了谋夺家产，不惜毒死亲生父亲後嫁祸於她。想到托托为了救她而惨死，她更加内疚了。
  她设法压抑恐惧，做理性的思考。马可会得知他父亲的死讯。彼特会谎称是她下的毒手，但是马可会知道她是无辜的，黛娜忍不住啜泣起来。马可会来救她的，马可会保护她的。
  黛娜不由自主地颤抖。她的喉咙因力辩自己的清白而疼痛，她想从噩梦中醒来的希望逐渐消失。
  治安官抵达时听信麦彼特的不实指控。黛娜因极力否认而开始口齿不清。彼特坚持她是他哥哥的奴隶，因此她被押送到专门囚禁奴隶的地下监狱。
  空气污浊的监狱囚禁了数百个犯了罪的奴隶，有些迁只是孩子，但大部分都是被判苦役或死刑的男人。他们瞪著她高雅的紫红色丝袍和淡金色的头发，好像她是某种怪物。在抵达监狱的头一个小时里，黛娜庆幸她和其他的奴隶都被手铐脚镣禁锢著。它们使她不致遭到人身侵犯。
  彼特一离开奴隶监狱就回到尼禄身边，他感到血脉贲张，这是他一生中最兴奋的」天，但是好戏还在後头。想到明天，他更加兴奋了。这就像一出在舞台上演出的希腊悲剧，他不仅是主角，还是编剧。
  他投进尼禄的怀抱，假装痛苦不堪地哭诉著他的不幸。
  「我不能告诉哥哥父亲的死讯，我说不出口……我说不出口！」他啜泣著说。
  「她会被处死，她受的苦会千百倍於你。我可以叫人把她押过来。今晚我们可以好好地折磨她。看到她被慢慢地折磨死，你的痛苦就会得到舒解。」
  彼特大为心动。他很乐意把她活活强奸死！但是他的最终目标不是看到黛娜受苦。他要报复的是马可。他要马可痛不欲生。
  「不，我的痛苦不重要。想到哥哥会有多麽伤心才令我受不了。他明天要到大竞技场观赏战车大赛。他期待了好多年，除非能减轻他的痛苦，否则我无法告诉他父亲的死讯。他一定很想杀了那个贱人替父亲报仇。如果能送他这份礼物，我多多少少也算报答了他。」
  「彼特，这个提议太棒了。明天上午她会被带到大竞技场处死。罗马半数的居民都会参加明天的盛会。我要把她变成活人火炬！」
  「还要有狮子，我喜欢狮子上彼特看出尼禄的性欲被挑起了。
  「对，对，观众可以打赌看谁会先抵达她那里，是饥饿的野兽或火焰。」
  「我该怎麽谢你，皇上？」
  彼特是多此一问。尼禄已经开始抚摸他的身体了。
  马可翻来覆去，难以成眠，下午他在元老院的大会上发表了精彩的演说。谈到不列颠和艾奎萨时，他字字发自肺腑。在场的议员无不感受到他对那个地方的热爱，因此知道他说的都是真心话。
  马可演说完毕後，不列颠总督柯裘里又在会後对议员再三强调。马可和裘里自信已成功说服元老院撤除保罗的不列颠督军职务。事实上，议员们已经在讨论可能的继任人选。
  晚餐时裘里告诉马可他对他们的成就非常满意。
  「改变不会在一夕之间完成，但是我们已经把事情推动起来了，情况好转是势在必行。我非常感谢你的帮助，马可。如果没有你陪我来罗马，事情不知道还要拖多久才会有进展。我该怎麽报答你？」
  「来参加我的婚礼。你会是黛娜认识的少数宾客之一。」
  「你一定急切想回到你的新娘身边吧。」
  急切不足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没有她，我觉得好空虚。
  「明天看完赛车後我打算回我父亲那里。我等不及想结婚了。如果还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很乐意回来效劳，不过是在结婚之後。」
  「你可真性急，但话说回来，爱情稍纵即逝，怎麽能不好好把握呢？」
  那天夜里，马可躺在床上思索著裘里的话，他发现自己难以苟同。真爱是永远的，马可心想。我会永远爱黛娜，生生世世永不渝。他伸展四肢，孤枕难眠的滋味真不好受。没有黛娜在身边，他觉得好孤单好寂寞。
  他闭起眼睛深呼吸，努力忘记相思之苦。但是黛娜的倩影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他开始有点後悔没有连夜赶回去找她。没有看到大竞技场的赛车或许会令他感到遗憾，但没有她的滋味更不好受，夜深人静时，他在似睡似醒的恍惚中好像听到她在呼唤他。「快了，亲爱的，快了。」他喃喃道。
  黛娜蜷曲在恐惧之中，渐渐听出周遭的奴隶在说什麽。他们谈到毒打、鞭笞和烙刑。她看到许多奴隶的额头上都烙了字。每天天一亮，一群群连锁著的奴隶就会被带到磨坊做苦工，或被带到田里干活到日落，或被带去拖新建筑所需的石头。
  他们谈到起义造反。一百多年前斯巴达克思率领的奴隶大起义始终没有遗忘。但是黛娜从他们绝望和冷漠的语气中听出另一次起义绝不可能发生。
  他们都希望被卖去受训成为斗士，因为在竞技场中跟狮子或熊格斗，至少还有获胜的机会。最後他们谈到各种不同的死刑，包括钉死在十字架上和活活鞭笞至死。
  黛娜听不下去了。难道罗马人不明白残酷的奴隶制度对主人和奴隶都是灵魂的摧残？她真不该来罗马的。她早就料到此行必生祸端。
  「马可……马可。」她低语，希望之火仍在心中摇曳。
  天亮时牢房里空荡荡的，奴隶都被带去做苦工了，剩下的几个都是将在当天处决的死因，当两个禁卫军来接她时，黛娜心中的希望突然窜高。她告诉他们她即将嫁给麦马可，求他们带她去找他时，他们答道：「我们知道你这个人犯很特别，皇帝亲自下令给我们。」
  他们带她到监狱的澡堂让她洗澡梳头。她没有衣服可换，只好再度套上紫红色的长袍。等她穿好衣服後，卫兵把她安置在一顶轿子上，抬著她加入涌向巴拉汀丘的人潮。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黛娜问。
  「大竞技场。」
  大竞技场？马可不会在他父亲死於非命时还有心情参加比赛。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你们必须带我去亚奎宁丘的麦泰德宅邸。」黛娜说。
  「我们奉了皇帝的命令。」
  也许马可去见尼禄请求释放她。一定是这样的！希望再度在她心中升起，但是她被带到大竞技场底下锁进一间牢房里时，希望再度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