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

马克强迫自己耐心等待，并开始挑选装雪茄菸的菸盒。
  令他惊讶的是，他看到那个女人和另一个长得几乎跟她一模一样的女人一起走向骨董店。他选好菸盒，付完帐时，那两个女人正要离开骨董店。他看到她们往山坡下的闹区走，确定她们的方向後才过街去骨董店取回黛娜的那半枚金币。
  他跟踪那两个女人，保持著相当远的距离，知道两个在一起的女人比较不容易跟丢。她们走进一家糕饼店，捧著一个大盒子出来。
  已经在挥霍她们的不义之财了，马克嘲讽地心想。
  他看到她们笔直地朝海尔街的克里斯多佛客栈走去，知道她们要去那里搭公共马车。无数的疑问在马克的脑海里打转。
  黛娜离开巴斯後住在朋友那里吗？她因缺钱用而叫这个女人替她变卖凯撒金币吗？不可能！那半枚金币是马可送给她的，也是她唯一从古代带回来的东西。马克知道它对她有多麽珍贵，她再穷也不会舍得卖掉它。
  他走到两条街外的天使客栈，叫他的车夫去克里斯多佛客栈打听那两个女人的目的地。车夫回来告诉他她们买了前往威尔特郡奇本汉镇的车票。马克低声咒骂了一句。他在萨默塞特郡以外的地方没有管辖权。
  「马车要到五点才出发。那两个女人正坐在客栈里吃鲜奶油蛋糕。」车夫说。
  「我们不妨叫点东西来吃，今晚可能吃不到晚餐。」
  「爵爷，顺便叫点苦啤酒来喝好不好？监视令人口渴。」
  公共马车驶离巴斯时太阳刚开始下山。他们远远地跟在公共马车後面穿过萨默塞特郡的乡野，在暮色中越过边界进入威尔特郡，七点抵达奇本汉镇时天色已全黑了。
  有了夜色的掩护，郝马克得以爬上驾驶座坐在车夫旁边。他们从马车客栈跟踪那两个女人跟踪了大约半哩。那对姊妹显然很紧张，沿著幽暗的道路快步前进时频频回头。
  她们转进一座亳无宅邸的长长车道。
  马克低声对他的车夫说：「那两个女人身上有一百镑，我们转进车道时，她们会以为我们是强盗而开始拔足狂奔，我想在马车里跟她们两个谈一谈。你负责抓右边那个女人。」
  那两个强壮的女人拚命反抗，但巴斯伯爵很快就制伏了左边那个女人，然後帮他的车夫把另一个女人拖进马车里。当马克点亮车厢内的油灯时，那个去过郝园的女人惊叫道：「巴斯伯爵！」
  在摇曳的光影中，伯爵的脸孔显得冷酷和威严。当他开口说话时，他的声音同样令人害怕。
  「我怀疑拥有那半枚钱币的小姐在那栋屋子里。对不对？」
  两个女人惊恐地互看一眼。
  「这是什麽地方？」伯爵问。
  「伍海芬精神病疗养院。」
  天哪，那些混帐东西把她关进了疯人院。他原来根本不可能找到她。
  「你们知道你们惹了多大的麻烦吗？那位小姐是一位被绑架的女继承人。你们两个偷窃和贩卖她的财物，我正好是一位法官。」他知道她们不可能晓得他的管辖权只限於萨默塞特郡。
  他让她们冒了几分钟冷汗後，才提供她们一条脱身之道。
  「如果你们跟我合作，我会负责使你们不致因在这里犯下的罪行而遭到逮捕。」
  姊妹俩互看一眼，然後一致点头同意。
  马克把两把手枪中的一把交给他的车夫。「用枪指著她直到我们回来。」他转向她的姊妹说：「你带我去找那个小姐，不要发出声音。这里有没有後门？」
  她点头。
  「过了今晚，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你们也从来没有见过我，明白吗？」
  她瞄一眼伯爵手中瞄准她的手枪。「明白。」她恐惧地嘎声回答。
  那个女人用她的钥匙打开後门，领著巴斯伯爵穿过光线幽暗的洗衣房和厨房。蟑螂和老鼠从他们脚边窜向更阴暗的地方。他们爬上两段陡峭的楼梯来到三楼。
  他们没有遇到任何人，但是上锁的房门後面不时传出悲苦的叫喊、绝望的呻吟和狂乱的笑声。
  马克胸中的怒火达到极点，现在如果有人敢阻止他，他一定会一枪射穿对方的脑袋。
  黛娜从断断续续的睡梦中醒来，听到她的房门被打开。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门口。天哪，她早就料到庞医生会来找她，只是没料到他会在夜里来。「不要！」她厉声叫喊。「不要碰我！」
  听到黛娜的声音，马克的心在胸中翻腾。他终於找到她了，他想要警告她不要出声，但在他往床靠时他所能说的只有：「我的心肝宝贝。」
  「马克？」她不敢置信地低语。
  「是我，宝贝。」他低声说，拉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当她的手确认地抚摸他结实的胸肌时，他轻声说：「不要出声。」
  当他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时，黛娜觉得她如擂的心跳声大得可以吵醒死人。她紧紧搂著他，感谢上帝赐给她奇迹。
  马克抱著黛娜悄悄从三楼拾级而下，沿原路来到一楼的後门口。临走前他再一次警告那女人。「我会立刻释放你的姊姊。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自找麻烦地拉响警报，我会悄俏地锁门回房，假装什麽事都不知道。」
  在返回巴斯的途中，马克把黛娜紧紧拥在怀中，温柔地抚摸她纠结杂乱的头发。「试著放轻松！我们还有两个小时才能回到巴斯。」
  「你好聪明。你怎麽找到我的？」
  「不，宝贝，是你的机智引导我找到你的。只有你能使她们带著那半枚凯撒金币来找我。」
  「噢，马克，他们把我关进了疯人院。」她忍不住全身颤抖。
  他把她拉进他的斗篷里，让他的体温温暖她。她断断续续地告诉他自从她去王后广场找理察和璞丝对质以来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等他说完时，她便问：「我被关了多久？」
  「四十个白天和四十个黑夜。你是怎麽熬下来的？」他悄声问。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
  黛娜的话语是那麽肯定，他不愿在她平静的心田投下阴影，但是事实必须面对。「黛娜，在法律上，你还得受制於你的监护人三个星期。」
  她在他怀里瑟缩了一下。
  「法律站在他们那边，他们可以在得知我绑架你时立刻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他说。
  「求求你，不要让他们把我送回那个地方。」
  她的哀求令他心痛，他说出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如果你跟我结婚，那麽你就会在我的管辖之下。」
  黛娜的心在飞舞，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但她知道郝马克最重视的莫过於他的自由，他愿意为了她的安全做出如此大的牺牲，这份心意令她感动地说：认谢。」
  「别谢我，宝贝。这只是权宜之计。他们会要求法院宣告我们的婚姻无效，因为我跟你结婚并未经过你的监护人同意。我们只能希望他们得花三星期才能使法院宣告婚姻无效。」
  他们抵达郝园时已经十点多了。强烈的保护欲使马克想抱她上楼，但他知道她被关太久了，一定很渴望活动的自由。
  黛娜打量著屋内的景物，心里有种回家的感觉。一起拾级而上时，她握住马克的手。「我喜欢跟你手牵手。」她害羞地承认。
  他关上房门，走进房里点灯。黛娜逗留在门前，看著室内的家具在光线中出现。「我爱这个房间，我再也不要离开它。」
  马克转身，张口欲言，话语却消失在唇边。穿著棕色罩袍和帆布鞋的黛娜形容枯槁、面如死灰。他咽下喉中的硬块，暗中发誓如果有人敢再伤害她，他一定会杀了伤害她的人。
  「我知道时间很晚了，但是我们一定得在今夜结婚，所以你恐怕非离开这房间不可。」
  「我需要洗个澡。」她轻声说。
  「在壁炉前用浴缸洗如何？」
  几分钟後，卧室里已拥满忙进忙出的仆人，他们拖来一大浴缸，又提来一桶一桶的热水。柏先生和娜拉赶来服侍他们，但马克有礼却坚决地说：「我们想独处一会儿。」
  黛娜脱掉罩袍和布鞋，滑进热水里，马克弯腰拾起罩袍和布鞋，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对他看到的第一个仆人说：「把这些烧掉。」
  「我该穿什麽？」黛娜发愁地说。
  「重要吗？」
  「当然重要，我要结婚了，即使只有三星期。」
  马克靠近浴缸，用深情的眸光爱抚她。「你可以戴著这个。」他把金币项链戴在她脖子上。
  「花了你很多钱吧？」
  「没有。我告诉那个女人我已经有一个了，不需要另一个。」他伸手进口袋里掏出她的耳环。「你还可以戴这个，我一直把它们带在身上。」他要她戴上耳环的唯一理由是他想看她在他们上床时脱掉它们。
  她洗完澡时马克用大毛巾裹住她，把她从浴缸里抱出来。他不敢抱著她坐下来，因为他知道那样一来他们今晚就别想走出这个房问了。「我到你房间的衣橱里替你选衣服好吗？」
  黛娜在心中微笑，想起马可总爱替她挑选衣服。她点头同意。拉开毛巾让炉火烤暖她的肌肤。能够自由地做想做的事真好。
  马克带回翡翠色的丝绒礼服和深红色的紧身褡。「它们对我意义非凡。」他帮她穿衣服时才明白她瘦了多少。从明天起，他会坚持她多吃东西多运动。他不喜欢看到她这麽苍白瘦弱。他希望她健康红润、精神抖擞。
  她努力不盯著看他刮胡子和换衣服，但是她太久没有看到他了，他的五官充满阳刚之美，即使身穿正式礼服，看起来仍然粗犷豪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