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殿骑士

他虽然有能力看见在另一个时空发生的事，却没有能力干预。影像突然消失，他开始惊慌了。虽然他对及时赶到已不抱希望，但他拚了命也得赶回她身边。
  珞琼和薇娜紧紧地抱在一起，被她们所做的事吓得魂不附体，但知道她们别无选择。她们不杀何汉生，何汉生就会杀了她们。他不死，她们就死定了。
  一个危机过去，另一个危机来临。想到杀人的後果使她们恐惧得几乎麻痹。薇娜从衣橱里拿出一件睡袍给珞琼穿上，然後她们卷起地毯盖住何汉生血淋淋的尸体。她们不知道该怎麽处理他。她们担心尸体太重，她们两个抬不动，但又别无选择。「我们等到天黑再行动。」薇娜说。「也许我们能把他拖到果园。」
  珞琼看来一副即将昏倒的模样。薇娜扶她到窗前的椅子坐下。如果珞琼在这时崩溃，薇娜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惊慌使她觉得胸口郁闷，即将窒息。混乱起伏的情绪使她无法思考。无助和绝望聚集在她的喉咙，随时都会爆发成哀号尖叫。
  鹰扬赶到家时，他的坐骑已是满身汗沫。他翻身下马，冲进屋里。「她在哪里？」他问黛拉。
  「去陪珞琼了。」黛拉彷佛看到救星般释然得全身发软。
  鹰场冲上山坡奔向王宫，跃过围墙进入果园，一步三阶地登上通往珞琼住处的台阶。门被撞开时，薇娜尖叫起来，紧接著她就奇迹似地置身在鹰扬的怀抱里。她开始哭泣发抖。她需要他，他来了！就是那麽简单，简直是奇迹。安全地被抱在鹰杨怀里，她再也不必坚强。她把自己交给他。
  珞琼默默地看著鹰扬搂著薇娜，用他的爱包围她。她看到他们凝视对方，听到他们喝喝私语。
  他以无比的温柔捧起薇娜泪湿的脸蛋。「我要你为珞琼坚强……我要你为我坚强。」薇娜点点头，完全信任他。「你怎麽知道的？」
  「我的心告诉我的。原谅我没有早点赶到，我愿意放弃一切来使你不必杀人。」薇娜抱紧他。他是她的支柱，她的力量来源。「我不得不杀了他」
  「不用解释。我的爱是没有条件的。」
  「千万不能让艾德知道他侵犯了珞琼。」
  「没有人会知道。」鹰扬坚决地说。
  「我们该怎麽办？」
  「你们什麽都不必做，只需要赶快恢复过来。我会处理何汉生。你们互相照顾。」薇娜点点头，慢慢镇静下来。鹰扬低头亲吻她，然後轻声说：「我不得不离开了。告诉我你会没事，答应我你会坚强。」
  「我答应你。」薇娜抬头吻他。他捏捏她的手，然後走到珞琼面前。「我要你为艾德和珍珍坚强起来。」他说。
  「我会的。」珞琼说。
  他回到薇娜身边。「这样我就放心了。所有的危机都已过去了。相信我……我知道这些事。」
  「鹰扬，我相信你。」她在心中想著：现在我知道为了保护一个人而杀害另一个人的感觉了。你为了保护艾德王子而杀了你的弟弟劳勃，我几乎让这件事扼杀了我们的爱。鹰扬郁郁寡欢地看著她。他看穿了她的心思。「薇娜，我求求你聆听你的心。」他卷起地毯里紧何汉生的尸体，把尸体扛在肩上，匆匆离去。
  鹰扬把地毯捆的尸体放在马鞍前骑了两个小时，然後下马摊开地毯检查尸体。何汉生的颈动脉被切断，头颅凹陷，两者都是致命之伤。
  鹰扬的目光落在何汉生上衣的一张纸上。他抽出被血浸湿的纸，看到国王的公文封腊，知道这是封很重要的信。他撕开封腊看信。信上有些字被血弄模糊了，但其馀的已足够传达意思。
  兰开斯特的军队不来了！国王建议艾德的军队返回波尔多。区区万人对抗法国大军无异以卵击石。鹰扬鄙夷地看著何汉生的尸体，知道他永远不会把信送达。他想占有珞琼，不让黑王子知道这个重大情报保证可以致他於死。
  鹰扬没有时间或精力可以浪费在尸体上。他抬头仰望晴空，把他的希望投入风中。不到几分钟，他瞥见一只兀鹰乘著上升热气流而靠近，天空中慢慢地聚集了十几只兀鹰在缓缓盘旋。这样的结局再合适不过。尘归尘，上归土，尸体归兀鹰。
  鹰扬策马继续狂奔。他已经骑了二十小时的马，但他不顾疲惫，一心只想早点与王子的军队会合。
  抵达军队扎营过夜的安古伦时，他松了一口大气。当他下马走向最近的士兵时，一只冰冷的手揪住他的五脏六腑。他骑进了法军营地而浑然不觉！他悄悄诅咒自己的粗心大意，满脑子想的都是薇娜和危害他母亲的黑死病，而没有注意到自己正走向危险。法军怎麽会这麽快就抵达了安古伦？
  他隐身在树後，让黑暗吞噬他的身影。他的衣服和他的马都是黑色的。如果他是个称职的武士，他必须视此为刺探法军实力的天赐良机。
  鹰扬牵著马在夜色中悄悄前进。两个小时後，他已测出法军往南方、西方和北方延伸多远，唯一不确定的是东方的营地边界。法军好像往东无尽绵延。
  他躺在树下的温暖泥土上开始集中精神。难以置信，法工约汉竟然集结了四万大军！而且位在艾德的军队和波尔多之间，切断了英军的退路！
  鹰扬带著坏消息继续往北赶路，终於在普瓦捷城外几英里遇到艾德和华瑞克。「你们最好赶快召集将领开会。他们必须知道我军的危险处境。」
  在鹰扬宣布坏消息後，众将领决定以英军营地到普瓦捷城之间的葡萄园为战场，与法军一决死战。华瑞克下令步兵挖战壕和在葡萄藤後筑防御土墙。
  第二天上午，普瓦捷的红衣主教唯恐他的美丽城镇会遭战争蹂躏，命令法王约汉谈和。法王不愿谈和，但教会的权势使约汉不得不同意与艾德王子见面。
  在休战旗下，约汉及其贵族与艾德、华瑞克和广扬会固。黑王子慷慨表示愿意释放所有待赎的法国人质，以及放弃最近占领的市镇城堡来换取七年的和平。但是法王约汉要求艾德王子和他的一百个骑士束手就擒，等待英国筹钱赎回。谈判破裂，英法双方决定在普瓦捷一决胜负。
  艾德、华瑞克和鹰扬知道法军只需要将英军团团围住就能迫其投降。但是他们不肯认输，决心奋战到底。
  开战当天上午，英军的弓箭手都在葡萄藤和围篱後的斜坡上就位。这里不是适合骑马打仗的开阔原野。
  英军斥候带回消息，法王及其贵族都在头盔上插了白羽毛。黑王子站在丘陵顶上眺望蜿蜒上山的小径。他大吃一惊。约汉没有从克雷西战役中学到任何教训！
  约汉派他的骑士四人一排地骑上狭窄的小径。艾德王子一声令下，他的弓箭手就把那些法国骑士一排排地射下马来。约汉扩大战线，英军弓箭手改射骑士的马，鹰扬的长刀队士兵爬过浓密的藤蔓，在那些法国骑士还来不及站起来前就用长刀解决了他们。法军元帅下令撤退，结果前後相撞造成混乱。华瑞克和鹰扬带著一小队骑士骑著马冲向一师法军。艾德王子也在侍从张道思的催促下指挥军队乘胜追击。
  法军的旗帜染血落地。到了下午，所有的法军都撤退了，只剩下直接听命於法王约汉的部队还在作战。最後他们不想死就得投降。法工约汉终於束手就擒。
  许许多多的法国贵族投降待赎，黑王子简直不敢相信他的好运。当葛蓝道用力架著法王十二岁的么儿回来时，艾德当场封他为骑士。
  华瑞克和鹰扬估计法军死亡上万，英军则只有几百人。他们俘虏了法国国王、他的四个儿子、他的弟弟和几十个贵族，那些人的头盔上全插著白羽毛。
  派迪、阿里和蓝道睡在鹰扬的帐篷里，鹰扬则睡在艾德王子的帐篷里。他们当然睡不著，整夜谈著白天的战斗。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鹰扬悄悄地说：「何汉生死了。」「你确定？」
  「确定，我亲眼看到他的尸体。他的喉咙被割开，头颅凹陷。我遇到他时他已经死了。」鹰扬说的是实话。
  艾德玉子在胸前画个十字。沉默笼罩两人许久，最後艾德忍不住了。「那表示珞琼成了寡妇！」
  「是的，殿下。」鹰扬屏住呼吸。
  「天啊，现在我只需要教皇的特许状！你愿意为我跑一趟亚威农吗？」
  「愿意，殿下。」他在黑暗中微笑回答。
  鹰扬终於睡著时，他梦到了童年往事，尤其是他美丽的母亲。他在一身冷汗中惊醒，深深感觉到母亲未来的幸福受到威胁。
  鹰扬叫醒他的侍从。阿里悄悄起身穿衣，派迪大发牢骚。鹰扬对派迪咧嘴笑道：「你最好习惯在夜里随时被吵醒，爹地。」
  「天啊！别给阿里巴巴灵感，否则我这辈子都会被叫做派迪爹地。」
  「我要带阿里替艾德王子跑一趟亚威农。我要你和蓝道照顾我们的女眷。这趟任务虽然不是绝对机密，但越少人知道越好。」
  阿里蹲在派迪身旁。「告诉琳妮……」他犹豫著，然後发觉对自己的生死之交说话有所顾忌是多麽可笑。「告诉琳妮开始缝她的结婚礼服……不，那样听起来充满男性的自负！只要告诉她，无论如何，我都会回去。」
  在返回波尔多的途中，华瑞克突然感觉到岁月不饶人。与法国的战争结束未尝不是件好事。英格兰俘虏了苏格兰国王和法国国王，未来几年应该有一段太平岁月可过。等争端再起，他已老得不适合作战了。他一直害怕这一天的到来，但真正到来时，他只感到如释重负和筋疲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