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殿骑士

  派迪首先注意到华瑞克不对劲。他跟蓝道谈了几句後，两人就分别骑在华瑞克的两侧。当他们看到他疲倦地闭起眼睛时，就大声谈笑使他保持清醒。当他在马鞍上摇摇欲坠时，他们贴近他以免他跌下马。
  黑王子旗开得胜的消息先一步传回波尔多。等大军返朝时，人群夹道欢迎。国王和王后虽然为了心爱的女儿娇安公主不幸死於黑死病而哀恸，但国王不愿让个人的悲伤影响他英勇的儿子应该得到的荣光。
  派迪和蓝道把华瑞克平安送回他家交给仆人照料。华瑞克显然是病了，派迪很担心他得的是黑死病。
  派迪进家门时，黛拉冲进他怀里，抱著他又亲又吻，感谢上帝保佑他平安回家，最後喜极而泣起来。派迪深深被妻子的关怀所感动，他的眼睛也湿濡起来。
  薇娜气喘吁吁地赶到，热切地问：「他回来了吗？」
  派迪摇头。薇娜看到他眼中噙著泪光，她捣住胸口，体验到生命中最不堪的一刻。
39
   「他平安无恙，夫人。他替艾德王子执行任务去了。但是我真希望没有。他的老爸病了，我以为他会死在回波尔多的途中。」
  「华瑞克病了？他受伤了吗？」薇娜担心地问。
  「不是受伤，我担心他是得了那种病。」
  「天啊！娇安公主一个星期前才死於那种病的。」
  派迪遗憾地摇头。「鹰扬和阿里精通医术，我什麽都不行！」
  「我得去照顾他。也许琳妮愿意帮忙，她对这方面有经验。」
  琳妮一天前才回到珞琼的住处，在公主死後等了整整一星期，以免把病传染给她心爱的人。
  珞琼见到薇娜时说：「艾德要等天黑後才会来找我。哦，薇娜，我想我受不了在这里接待他。」
  「为何不住到我家去？艾德可以随意进出我家而不会引人侧目。不幸的是我不会在家。华瑞克病了，我打算搬去他家照顾他到他康复。鹰扬还没有回来，我不能让他回来时面对一屋子的死亡。」
  「天啊！不会是黑死病吧？」琳妮说。
  「我还没有去看过他。我祈祷不是。我正要过去。」
  琳妮转向珞琼说：死果你去黛拉那里，我就可以帮忙薇娜夫人照顾华瑞克。」「你们两个都好勇敢。」珞琼钦佩地说。
  「不，我吓坏了。」薇娜承认。
  她们抵达华瑞克家时，华瑞克还坐在派迪扶他坐下的地方。她们走到他两侧要扶他站起来。「我们得扶你躺到床上去，爵爷。」薇娜说。
  华瑞克脸色潮红，两眼发亮。「不……医院……隔离……」
  「这楝屋子里除了你的仆人以外没有别人。你可以在这里隔离。」薇娜和琳妮都看出他病得太严重，没办法移送到村庄的医院。他站起来时开始第一次的呕吐。「没错，果然是。」琳妮确认他的确得了黑死病。她们把他安置在乾爽的床单上，薇娜替他擦洗发烫的身体。他的上半身有许多旧伤疤，但依然肌肉结实。薇娜告诉他他很强壮，一定可以打败病魔。
  他偶尔会神志昏乱，薇娜不知道他是否完全了解她跟他说的话，但还是不断鼓励他。她们打开卧室窗户保持良好的通风，立刻清除他的排泄物，经常更换他的床单，清洁他的身体。琳妮调了药性较温和的黄春菊给他止吐。她们轮流休息和看护华瑞克！每天早晚检查他的腋窝和腹股沟，看看有没有出现在所有死亡病例身上的黑色肿块。薇娜在守夜看护时想了许多事。她渐渐明白她爱鹰扬胜过爱自己，她对他的爱是没有条件的。无论他做了什麽，她都会永远爱他！
  突然之间，她知道鹰扬没有杀他弟弟。天啊，她是多麽盲目呀！真相一直在眼前，她却固执地不愿看清。鹰扬和艾德跟以前一样互换盔甲，杀死狄劳勃的人是艾德王子！一滴泪珠滚落她的脸颊，然後她开始嘤嘤啜泣起来。他会原谅她吗？答案是一千个一万个会。无论她做了什麽，他都会原谅她。他会回到她身边吗？答案也是一千个一万个会。薇娜在泪眼中展露笑颜，心中开始充满温暖和快乐。
  黎明的曙光照上阳台，薇娜发觉她已经在这里一星期了，而华瑞克还活著。琳妮来接替她时，她们拉开被单检查华瑞克身上是否有黑色肿块。突然之间，华瑞克勃起了。两个女孩倒退一步，目瞪口呆。
  「呃，你们认为两个美女在我的腹股沟模来摸去时，我应该有什麽反应？」他问。「天啊！我想他没事了。」琳妮低语。
  「你知道我是谁吗？」薇娜间。
  「我当然知道！你是我漂亮的媳妇薇娜。漂亮又贤慧，愿意照顾我这样的疯狗。」「不是只有我，琳妮才是最大的功臣。」
  「那个威尔斯姑娘……另一个美女。」
  光是说了那几句话就耗尽了他的力气，他累得又昏睡过去。「睡眠就是治疗。」琳妮咕哝。
  薇娜去休息前先到阳台上。蓝道每天早晨都来打听华瑞克的情况，薇娜今天终於能告诉他好消息了。咧嘴而笑的葛蓝道爵士今天看来更像个大男孩，而不像个骑士。「蓝道，我要你把我的纸笔颜料拿过去。我决定写一本书。」
  蓝道急忙跑去告诉黑王子有关华瑞克的好消息。
  年龄加上那场死里逃生的大病使华瑞克变得异常虚弱，他因此感到非常不习惯。薇娜一边陪他聊天，一边为她的故事画插画。
  华瑞克靠坐在床上，用他那对蓝绿的眼眸注视她。
  「我知道谈到劳勃会令你难受。事实上我也是很辛苦地才适应过来，但是我想向你求证一件事，爵爷。」
  「叫我盖伊。你想知道什麽？」
  「我想了很久，我的心告诉我鹰扬没有杀劳勃。杀死他的人是艾德王子，对不对？」狄盖伊点点头。「劳勃为了想使利昂王子成为王储，阴谋在比武大会後趁乱暗杀艾德王子。葛蓝道在无意间听到他们的计划，所以鹰扬和艾德才会互换盔甲。鹰扬和我对国王发誓保密。国王和我有许多共同点。一个儿子是祸根，另一个儿子是天赐之福。」「我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信任，盖伊。即使是对鹰扬，我也不会说。我觉得很惭愧，但我承认我一度认为鹰扬为了能继承你的爵位和领地而谋杀他弟弟。」
  「他的母亲和我依照法律结过婚。即使劳勃还活著，鹰扬仍然会是我的继承人。鹰扬不需要我的爵位和城堡，他天生下来就是王子。」
  「德拉卡王子。」薇娜微笑道。「你是怎麽认识你的公主的？」
  他的眼神悠远起来。「我的祖父追随爱德华一世参加十字军东征。我们在艾克附近拥有许多土地，我的父亲经常去那里料理我们在东西方之间的活络贸易。等我长大时，我们在东方的领地大多被收回，艾克的圣殿骑士团被迫转入地下活动。」
  「我去挽救我们仅存的贸易。我在鄂图曼的夏宫遇见莎伦。我们俩一见钟情，热恋使我丧失理智。她不肯在婚姻以外委身於我，我鲁莽冲动地娶了她。婚礼是在暗中举行的。如果被发现，我们两个都会被判死刑。我在深夜把她偷运上我的船，船在早潮时启程。你也许能想像我在发现她夜里偷偷溜下船时的失落感。」
  他靠回枕头上，事隔多年仍然惆怅不已。薇娜知道她必须设法使他的心情开朗起来。她轻笑道：「狄盖伊，你不知道一年前我有多怕你。」
  他望著她。
  「你记不记得你找我谈嫁入华瑞克家族的情形？」
  华瑞克点点头。他还记得第一眼看到这个金发姑娘时觉得她美得摄人魂魄。「当时我还以为你要我嫁给你。」
  华瑞克大笑一声。他的脸上缓缓咧出一个笑容，蓝绿的眼眸似宝石般闪闪发亮。「你会怎麽回答？」
  「我会回答好！」薇娜眼中闪过一抹淘气。她不会破坏她的回答，补充说她是因为心肠太软才不忍心拒绝。
  爱德华国王、议会和艾德王子来找华瑞克商量英法问即将签定的和约条款。自尊不容许他在床上见客，所以薇娜和琳妮替他洗澡和穿上他最好的罩袍，扶他坐在一张皮革椅垫的大椅子上。
  国王和他的贵族们研讨出哪些领土是他们想要的，以及哪些是他们愿意割让的。他们反覆争论赎金的金额与和约有效的期限。薇娜在楼上的阳台上听他们热烈地讨论。黑王子决心争取法国南部最多的领土主权。
  国王只坚持他们必须保有加来。加来城是他辛苦赢来的，说什麽也不愿意归还法国。华瑞克最关心的是赎金的金额。他建议把金额提高到首次提出的十倍，坚定驳斥法国筹不出如此钜额赎金的论点。薇娜知道华瑞克不是贪婪，而是实际。他知道金雀花王室挥霍无度，根本不管国库空虚与否。暂且不提金雀花王室的骄傲自尊，光是骑士精神就使爱德华国王以最豪华的排场款待法国国王。华瑞克明智地决定，法国人必须或多或少负担法王在英期间的开销。
  最後他们谈到薇娜最关心的和平条约期限。当他们决定期限为七年时，薇娜欣喜若狂！鹰扬的迟迟未归对薇娜是一种折磨。希望难以为继。在内心深处，她知道他去了哪里，而开始对他的归来产生了疑虑。她以前曾傻到以为他是不朽的，但事实上他也是血肉之躯，会受到各种危险伤害……意外、疾病！诱惑……
  薇娜的手保护性地放在肚子上。万一她真的怀了鹰扬的孩子呢？她应该祈祷她真的怀孕了，还是应该祈祷她不会生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她的心给了她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