妩媚的伪装

」莎曼喃喃地道。「我们必须把船修好，必要的话，还可以靠鱼过活。吃完鸡後，我们去地窖看看潮水有没有冲上来什么我们可以用的东西，顺便修船。」
    他们的房子建在悬崖上，地窖等於是悬崖下的天然改建洞穴，而且有一条秘密隧道通至海边的一个洞穴。每天退潮後，洞穴里常会留下一些走私者抛下海的白兰地，或其他货色。他们的船就泊在洞穴里，但它在上一次的风暴中受了一些损害。
    阿瑟在厨房里等得睡著了。莎曼看著小男孩，心里一痛。阿瑟才十四岁--尽管他喜欢自称十五。今年他几乎都没有长肉，他变得家竹竽一样瘦，手腕骨及脚踝骨都突了出来，一大截的露在早已太小的槛褛衣裤外。
    葛莎曼小姐并不和镇里的人来往，她不愿被人讥笑。一个没钱、没衣服也没有仆人的淑女只会成为笑柄。她在玫瑰园的门口竖起个牌子。「危险！擅入者死！」她有玫瑰园，那就够了。
  阿瑟倒是和这一带的同龄男孩混得很熟，他们也接受他为一份子。他的朋友包括有农夫的儿子，渔夫的儿子，及旅馆主人的。他们没有人知道他是个贵族之子，只以为他是这附近某个庄园的小斯。
  莎曼一面准备著晚餐，一面作著白日梦。对她而言，黎明是一段非常特殊、非常私人的时光，每天早上，她都骑著马去到海边，欢迎日出。
    康瓦尔的海岸属於半热带形的气候，低平的悬崖上经年都开著各种鲜艳的花朵。黎明前，整个海岸会笼罩在一片迷雾中，直至太阳升起，驱走了浓雾。
  莎曼喜欢骑著乌木，沿著海岸奔驰。强风扬起了她的秀发，既温暖又诱人，但再往北走，海岸的景致就变了。北边的康瓦尔海岸面对著大西洋，气候寒冽，悬崖峭壁陡立，也甚少看到花草。就是这种鲜明的对比孕育出了每个康瓦尔男女血液中的「恶魔」因子吧！至少莎曼是这样子想的。不然她要如何解释每天早上，驱使她骑马到海边的那份疯狂、醺醉的感觉？
    她的心思回到手头的工作，并为生命的残酷叹息。可怜的鸡，它们一辈子为人类下蛋，到头来还是难逃被宰下锅的恶运。
    不过这可是只公鸡，而她拒绝为动物界的雄性浪费任何一丝的同情！
    舔得乾乾净净的盘子被推开，葛家姊弟懒洋洋地躺在炉前。数个星期以来，他们第一次饱餐一顿，阿瑟笑得好满足。「赫伯爵如果知道是他的慷慨我们才能如此快乐，不知会怎么想？」
      「喝！那家伙富得能白养著五十个闲得发慌的仆人，照管一处他几乎从来不住的产业！天杀的赫伯爵大可以在地狱里腐烂！我希望他有个悲惨的夜晚——不管他现在人在哪里！」莎曼道，最後一次舔著她的手指头。
    事实上，今晚赫洛威伯爵过得一点也不悲惨。他刚刚在阿灵顿侯爵的家里用了丰盛的晚餐，在场的都是英国境内最有影响力的贵族。现任国务卿阿灵顿侯爵的家里雇用了伦敦最好的厨师，而今天虽然只是开会，侯爵所提供的食物及娱乐仍是一流的。
    开胃菜是白夫人麾下的裸舞女孩，主菜是熏蛙鱼，搭配来自法国的香槟。男士们一面用餐，一面挑选今夜的床伴，及讨论政事。
    查理二世听著他的臣子提出来的各种建议，他的脸庞显得阴郁而讥诮。
    白金汉公爵打量著室内的每个人，评估著他们的弱点，忖度怎样利用对自己最有利。
    克利佛爵士，文希礼爵士及苏格兰人罗伦道正在争辩，新受勋的贝斯伯爵施杰克及赫洛威伯爵则半好笑、半容忍地看著。
      「各位，荷兰舰队一直想将英国舰队驱离地图之上，我希望听听大家的意见。」查理二世单刀直入地道，想到荷兰人所掳走的船，他就生气。英国海军是他最大的骄傲，英国必须成为海上强权，才能更加富庶强大。
      「或许我已经重复太多次了！」白金汉公爵慢吞吞地道。「但我认为答案还是只有一个：战争。」
    查理道：「战争是很花钱的，乔治，我们并不像你一样地荷包满满。」传言白金汉公爵是英国最富有的人。
    白金汉公爵嘲弄地道：「葡萄牙送的那些嫁妆呢？」
      查理翻了翻白眼。「那三十万镑还没进口袋，而且我的间谍告诉我葡萄牙打算将其中一半以蔗糖及香料抵付。」
      「蔗糖及香料！」白金汉嗤之。这就是你信任何莱顿的结果。」今晚的会议，身为政  务大臣的何莱顿伯爵并没有在场。除了国王之外，所有的人都痛恨他。
      葡萄牙要嫁的并不是我！」查理回答。「而是英国的海军，他们是为了这个才将宝贝  的孟买及塔吉尔殖民地让给我们的，而现在荷兰人正在羞辱我们海上强权的地位。」
      三年来，在场的每个人都赚了一大笔钱，弥补了他们陪同查理放逐欧洲时，在财务上的损失。事实也是在自由贸易政策风行的伦敦赚钱实在是太容易了。也因为如此，他们更需确保英国海上强权的地位不坠。
      「看来不管嫖妓或国家关系，最後总是归结到钱。」罗伦道直言不讳地说。
      查理叹了口气。「我需要更多钱来造船、派间谍及进行贿赂。
      「我们必须继续骚扰荷兰舰队，又不能正式开战。」阿灵顿道。
      「我们追逐那头野兔已经两年，一点结果却没有。」查理证诮地道。
      「给我对抗荷兰人的许可状。」赫洛威伯爵第一次开口。他曾是克伦威尔统治期间打击政府船的私掠船长之一。
    施杰克笑了。「有哪一个活著的康瓦尔人在心里不是海盗的吗？」
    查理看向洛威。「我相信你在康瓦尔会很有用，洛威，那儿的走私活动太过猖獗了，怪不得我的税收老是不足。美国的烟草、法国酒或威尼斯琉璃，都偷偷由康瓦尔海岸进入英国，而不是到伦敦付税。我已经决定了，我封你为康瓦尔地区的总督，替我逮到那些走私者，我要那些现收进入我的国库。」
    赫洛威挑挑眉，看著查理几不可察的点点头。的确，康瓦尔的走私猖狂，但查理真正的目的并不在於此，康瓦尔是最适合从事国际间谍活动的基地。
      「如果你、心里早有腹案，我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们的意见。」白金汉慢吞吞地道。
    克利佛伯爵道：「我们只要有一个人用脑子就够了，其他人可以纵容他的器官。」
    他们在半夜时散会，赫洛威陪著国王走回皇宫。「从没想到我会有看到你规规矩矩地回你妻子身边。」洛威笑道。
    查理好笑地看著他。「需要继承人的不止是我……你并没有比我年轻多少。」
    洛威的表情认真起来。「如果我不必在卧房以外的地方看到她，妻子其实还可以容忍的。」
    「容忍女人一直不是你的长处，洛威。」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几乎就像兄弟，两个人同样的高大、黑发、黝黑、拥有动物般的优雅与力量及无懈可击的仪节。
      「关於走私的事，」查理平静地道。「事实上进来的货还没有被走私出去的情报重要，替我阻止那些一人将我们海军的情报泄漏给荷兰人，洛威。」
      「只等你将许可证签好名，我就可以离开了。」
      「或许我应该要你找出你的弟弟洛力，将许可证给他。」查理道。
    赫洛威一僵。「洛力已经死了！」他平静地道。
      「一个很方便的谣言，定是那个小恶棍为了他个人的理由散播的！」查理道，声音里清楚地透著笑意。「我一直很看重他对我的服务。」
      「请代我向皇后致意，陛下。」洛威道，正式地鞠了个躬。
    查理强忍住笑容。他知道提起洛力那名海盗已经击中了洛威的痛处。「也代我向你的情妇致意吧！想到你必须向她交代你为何得离开她，前往康瓦尔，我可不羡慕你。」
      「我从不向女人交代任何事。」
    查理笑得更开怀了。「哦，终有一天你会碰上你的对手的，赫洛威，那是所有的浪子的下场，我的朋友。」
    那天晚上莎曼执意要到海边的洞穴看他们的船，阿瑟坚持陪她一起去。
      「我现在是家里的男人，」阿瑟道。「如果我不照顾你，谁能照顾？」
    莎曼看著她日渐大人气的弟弟，突然间有一阵心痛。她真不希望阿瑟变成大人，因为她痛恨所有的男人，但她立刻苛责自己这种自私的想法。
    他们刚由洞穴里出来，就瞧见海上的灯光。毫无疑问地，那是一艘法国走私船，急切的法语顺著风清楚地飘来。「该死了，是巡逻艇！快，将货物丢下海！」
    莎曼及阿瑟的法文虽然不甚灵光，但还听得懂这几句，跟著他们就听见了连续数声重物入水的声音。
    莎曼非常兴奋地转向她弟弟。「哦，他们将木箱子装在盐里面，让它沉下水多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