妩媚的伪装

    莎曼从没看过这样凄惨的地方。石墙不断地渗出水，汇聚成一条条小河流，小房间里没有任何的家具，只有在墙上插了几根蜡烛，地上堆著两团潮湿的稻草，角落里放著个便桶。而如果她们六个女人一起躺下来，她们身躯便会碰在一起。莎曼无法控制地颤抖了起来。她可以闻到她们身上多年未洗的污秽，那甚至连地牢里的霉烂味都盖不下去。
    她们全身都湿透了，因此脱下身上的灰罩衫，系在栏杆上，想把它晾乾。她们的罩衫底下只有黑色的棉袜和一件衬裙，大部分的女人抆局衬裙来遮住胸部，只除了那个叫拉蒂的女人，她的胸部像两团肥肉，松垮垮地垂在肚子上。莎曼闭上了眼睛，她并没有脱下她的衬衫、外套，任由它们湿淋淋地贴在身上。她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感染肺炎。那样或许更好，她固执地想。
      「你叫什么名字？」雪莉问她。
      「猫儿。」莎曼简短地回答。
「你看起来的确也像一头淋湿的猫。」雪莉道。
「我知道。」莎曼道，转过头，她的棕褐色眼睛盯著对方。
      「我们叫那个老女人姥姥，小丫头叫吉儿，怀孕的是妮妮。」
    莎曼轮流地看向她们，喃喃道：「很高兴认识大家，小姐们。」
      「小姐个屁，你的口气好像我们是在你天杀的沙龙里。」雪莉道。
      「那是因为她是个小姐。」拉蒂道。
    「噢！是吗？你又怎么见鬼的知道我不是个小姐？」
      「你永远无法用母牛的耳朵做成丝质的钱包。」拉蒂道。
      「噢！如果你躺在那堆烂稻草上，你看起来就像个标准的母牛了。」雪莉讥笑她。而她转向莎曼，瞄了瞄她身上的丝衬衫。「我喜欢你这件衬衫…当作礼物送给我怎样？」她危险地眯起眼睛。这并不是恳求，而是命令。
    「你等到屁股烂掉吧！」莎曼道，用力将雪莉推到墙上。「我唯一会给你的礼物是一两个黑眼圈。」
雪莉咧开嘴微笑。「那个姓欧的畜生叫你婊子夫人不是没有道理的，不是吗？」
    莎曼也对她微笑，她很乐意停战。「我跟他还没完，这样吧，我们既然都已经困在这儿了，何必再弄得彼此更不好受，我认为妮妮应该坐下来。」
    拉蒂协助妮妮坐到乾草堆上，自己跟著坐下，她们开始挖起指甲，莎曼惊恐地发现她们事实上是在挖出跳蚤。妮妮的脸孔灰败，眼睛都是黑圈！而除了她的大肚子及肿胀的足踝外，她瘦得只剩皮包骨。莎曼愤慨地说：「把一个怀孕的女人关在监牢，实在是太过分了，她生产的时候怎么办？」
    她们耸耸肩，老女人道：「她会生下另一个没有人要的孩子。就这么简单，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我搞砸了一次堕胎，弄死了那名贱货，但你不认为她死了会比较好吗？」
      「我想查理一定不知道监狱里的女犯受到这么差的待遇。」莎曼道。
      「那一个查理？」雪莉问。
      「查理二世，我们的国王，」莎曼解释道。一等我离开这儿後，我要立刻去找他，要求他作一些改善。」
      「等你离开这里的时候，你会是在一根麻绳上面。」雪莉道。
      「你认识国王？」年纪最小的吉儿张大眼睛问。
      「是的，两天以前，我还在怀特宫。」莎曼回答。
    姥姥及拉蒂一起大笑。雪莉则嘲弄地道：「那么你平时以什么当嗜好呢，夫人？刺绣吗？」
    莎曼目视著远方，想起最近这些难以相信的事，而後她哀伤地对她们微笑。事实上，我的嗜好是搜集红宝石。」
    吉儿张大了嘴巴；姥姥则打了个手势，暗示猫儿已经完全疯了。
      「你认为他们会给我们东西吃吗？」拉蒂慢慢地问。
    「今晚不会，」雪莉回答。「在伦敦，我们至少有面包，清水，天知道，这儿会有什么？」    莎曼在客栈里吃过炖肉，因此她并不饿，但她怀疑自己要怎么面对这儿的生活。所有的女人都靠著墙壁坐下了，莎曼也坐了下来，头枕在膝上。她已经疲倦到了骨子里，而睡眠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至少这可以使她暂时忘记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室中陷入了一片岑寂，蜡烛慢慢地烧到尽头。莎曼正要沉沉睡去之际，突然间发现了她们的小房间里有了访客：老鼠。至少有十几只老鼠由排泄废物的洞里爬了出来。莎曼放声尖叫。
    那些女人醒来，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该死了，用尿桶塞住洞口，睡觉吧！」雪莉喃喃道。
    莎曼照做了，但她根本无法睡好。第二天早上她试著站起来时，发现她全身的每一根骨头都在痛。守卫给了她们本匙和盛著恶心汤汁的木碗。看到姥姥在碗里找到一只蟑螂，但仍津津有味地吃下去，莎曼虽告诉自己必需吃东西才能有体力面对以後的难关，然而仍难以下咽。莎曼将她的份给了妮妮，拉蒂显得很不高兴。「她必须吃两个人的分。」莎曼解释道。
    雪莉轻蔑地看著地。「如果你总是为别人著想，你会活不下去的，看来怀特官也没教你什么。」
    莎曼哀伤、虚弱地笑笑。「相信我，那里的规则和这里是完全一样的。」莎曼可以忍受饥饿，但她无法忍受不乾净。「他们会让我们清洗吗？」她问。
      「多几层的污垢可以使你保暖。」拉蒂笑道。
      「多几层的肥油吧！」雪莉讽刺拉蒂。
    莎曼哀伤地明了道，这些女人的咒骂、脏话，事实上是她们唯…的武器，用来对抗这个无情地对待她们的野蛮世界？
    莎曼收集了吃过的木碗、汤匙，推出送食物的小洞，不过她保留了一枝木汤匙。其他女人忙著穿上她们灰色的罩衫时，她将汤匙拿给云莉看。「如果我们把它塞在石缝里，它会折断成两半。」
    雪莉赞许地看著她。「不错，折断的尖端可以当成武器，但如果你傻得想要逃走，别以为我会帮你。」
    一整天下来，莎曼不是站著，就是坐著，她的思绪飞到了她位在康瓦尔的漂亮的家。雷恩在那里一定受到了非常好的照顾。她可以在心里看见毕太太给他洗澡，喂他的样子，而後她想到了毕太太和白先生正好可以配成一对，不由得笑了出来。跟著地看见自己骑著乌木，在海滩上驰骋，洛威则等在海滩的尽头，因为他无法离开她。莎曼叹了一口气，幽幽入梦。在白天里睡觉要容易多了。
    晚餐是白菜汤，这次她强迫自己吃一些，她知道只等天黑後，欧华斯就会来找她。
 
    欧华斯打开了囚室的门，轮流一个个地打量那些女人。莎曼走向前说道：「妮妮快要生产了……她不应该待在这种地方。」
    「她一开始就不应该让自己关进来，不是吗？不要把你的同情心浪费在她身上了，婊子夫人，留给你自己用吧，跟我走。」
    雪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欧华斯骂道：「你想说什么吗，蛆脸的！」 
    她缯起唇道：「舔我的屁股吧！」
    他一拳击中她的鼻梁，她们全都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雪莉跌倒在地，但她连哼都不哼一声。欧华斯抓住莎曼的手，用力拽著她出了牢门。他带著她上了两段阶梯，穿过部分男性的囚室。但她并未理会那些囚犯的风凉话或猥亵的口哨声，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欧华斯一个人身上。他打开一个房间。房里燃著火，布威格刚刚端了一盘热食进来。「需要帮忙吗？」他问。
      「不必了，谢谢，对付女人就像对付马匹一样。」
      「你要骑她们？」他舔了舔唇道。
      「不，我对那没有兴趣，我要的是粉碎她们的精神，让她们知道谁是主子，之後只要一记轻轻的鞭子，她们就会服从你的每一个命令。」
    莎曼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威胁，恐惧啃啮著她的心。莎曼是比一般的女人有精神。她想起她是多么喜欢挑衅洛威，洛威虽有一副暴烈的脾气，但她可以把他逼得几近疯狂，而後她突然明白到那是因为洛威爱她。那只是他们的游戏，爱人之间的游戏。没有了爱，她也就没有了任何力量。当布威格关上门，留下她和她的敌人独处时，她必须竭力克制住自己的颤抖。
      「你只要听话，就没有必要怕我，我是执行法律的人，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在监狱的规范之下。」
      她的眼眸里满盈著忧虑，莹亮亮的。
        「脱下你的衣服。」欧华斯道。
      她闭上眼睛，不知该怎么捱过这个苦难，而後欧华斯粗鲁的手抓住了她的乳房，她猛然张开眼睛。
      「我早就发现这是使女人听话最快的方法。」他道，一面恶意地扭掐她柔软的乳房。
      她喘息出声，他放开她後，她低声呻吟著。
      「从现在起，只要我给你一个命令，你就必须回答：『是的，少校』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