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之若饴

第29章


爸爸手上棒着白色的布,我想起看过的打仗的电影里有的红军受了伤,身上也会棒上白布,可是后来他们还是死了。我心里很害怕,蔬菜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
  “7月3日周四晴
  
  爸爸已经四天没出门了,这是我放学后听保mu阿姨说的。以前爸爸会检查我的作业,看到写错的字就让我重写十遍,这几天他不看了,可是我一点都不高兴,因为爸爸看起来也不高兴。蔬菜妈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7月5日周六小雨
  
  爸爸让阿姨带我去游乐场,可是外面下雨了,我们没出去。我在家画画,画了两fu,决定送爸爸一fu,送蔬菜妈妈一fu。我去给爸爸送画的时候,看到他坐在wo室的地上一边喝酒一边流眼泪。爸爸以前告诉我男孩子是不能哭的,蔬菜妈妈你知不知道爸爸为什么哭?你哄哄他好不好?”
  ……
  
  “7月14日周一 多云
  
  你什么时候回来?放暑假别的小朋友都出去玩了,我想你陪我玩。你再不回来我就不理你了!”
  
  ……
  ……
  
  “7月27日周日大雨
  
  我不生你气了,以后也不re你生气了。
  你快回来吧,多多想你。”
  
  十几平米的单身宿舍内,台灯暖黄色的光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光源,甘蓝缩在这一小片光亮中,静静的读着多多留给她的19封信,信纸翻到了最后一张,她却久久没有动。这些写的歪七八扭的字成了一道道咒符,勾出了她努力压制于心底的思念。黑暗里,她的肩膀不时抽动,有“啪嗒啪嗒”的声音传来,伴随着轻微的细响,纸上的字一个个晕开,仿佛7月27日的那场“大雨”真的在信中下个不停。
  
  这天,京城难得的迎来了一个微风习习的夏夜,许多人在这个夜晚做了他们今夏最美的梦,然而甘蓝却是一夜未睡。天亮时,她做了一个重要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身陷险境
  
  她决定再去看多多一次,哪怕这属于严重违纪。
  
  按照规定,卧底行动结束后,恢复身份的队员不能再与行动对象极其周边人员有任何瓜葛,否则按记大过处分。经过一晚上的考虑,甘蓝觉得一来现在各级领导都迅速冷却了对“猎狐行动”的关注热情,二来自己正在休假,一举一动无人监督,所以只要够谨慎,没有人会发现她林甘蓝在休假期间还忙里偷闲犯了错误。林同学为行动的可行性找来若干理由,却忽略了支持她行动下去的最大动力其实是她心底的放不下。 
  
  多多在其中一封信中说,他最近在上绘画和钢琴班,一三五绘画、二四六钢琴,周天休息。甘蓝确定了时间和地点,准备驱车去多多学绘画的学院等他下课。 
  
  车是张风雷家的,不得不说张主任尽管在工作方面对几位徒弟要求严格,但在生活上对他们绝对是照顾有加。看到甘蓝老早就旅行归来,他主动将家里那辆花去他若干年积蓄的新福特斯借给爱徒,敦促她务必多出门兜兜风,以期邂逅青年才俊,早日解决个人问题。不过鉴于帝都的交通状况和青年才俊们的分布密度,车钥匙拿到手的这几天甘蓝一直在家休养生息。
  
  多多学画的学院就在芙蓉街附近,因此为了避人耳目搞一辆车当掩护还是很有必要的。甘蓝早到了一会儿,离下课还有二十多分钟,她将车停在学院对面的小卖部前,戴上备好的墨镜,开始纠结一会儿见到多多要不要跟他说话,如果说的话要说些什么好。
  
  纠结间,两个七八岁光景的小男孩和小女孩从学院门口走出来,小男孩拉着小女孩的手迅速穿过不宽的马路,径直朝小卖部跑来,甘蓝正寻思着学院怎么提前下课了,便见小男孩掏出二十元巨款买了个雀巢的冰激凌杯,放到女孩手上,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底气十足的说:“看,我为你逃了课也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冰激凌,现在你可以接受我的心了吧!” 一直伸着耳朵努力偷听的林同学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正在目睹一场小学生早恋的告白场景,不禁跟着一阵心惊肉跳。一边感慨用极端冒进的方式表现勇猛和用物质收买对方这两招果真是各大年龄段的男性朋友们最爱用的泡妞手段,一边心想多多会不会也找了个小女朋友或小男朋友,想到最后一种可能时她已然惆怅的不能自已。
  
  五点钟一到,学院楼里准时传出曲调优美的下课铃,开始陆续有或背着画板或扛着小提琴等拥有十八般武艺的小学生从大门蜂拥而出,等了约莫十分钟,甘蓝终于看到了她守候的身影。多多今天穿了件天蓝色polo衫,配米黄色短裤,身后背着与他体格不相符的大画板,远远走来,的确很有几分艺术气质,甘蓝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陈柏,立刻摇头驱走脑中念头。
  
  一个月不见,多多好像又长高了些,脸颊的轮廓也较之前更加清晰,只是白白嫩嫩的小脸上除了微微皱起的眉头,看不到任何表情,比甘蓝第一次见他时显得还要高冷,简直让人难以相信这就是那个给甘蓝写了19封信的孩子。远远地望着他,甘蓝突然觉得心口一阵绞痛,有心疼,更多的则是愧疚。
  
  甘蓝决定下车去跟多多做最后的道别。
  
  既然已经违规,不妨违得再严重一些。她深吸一口气,觉得此刻的自己很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霸王气概,如果电影里出现这一幕定然要配上煽情的背景音乐,想想就觉得很感人。不过这份感动持续了不到一秒钟便灰飞烟灭,因为林同学很快发现,她的针织裙子不知何时跟屁股下的劣质凉席垫热烈地纠缠在一起,以至她此刻动弹不得了。这样的反转就像是正要决战的霸王在大吼一声“放马过来吧”之后从剑鞘里抽出根筷子般让人倍感无奈。
  
  甘蓝一边手忙脚乱地解救裙子,一边抽空瞄眼马路对面的多多,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让他走掉。多多站在学院门口,旁边多了个戴帽子的男人,男人蹲下身子好像在跟他说着什么。心里正纳闷陈家什么时候换了男保姆,只见帽子男牵着多多的手上了停在路边的白色面包车。此时,甘蓝终于将裙子完整的与凉席垫子分离开来,不过裙角上还是留下了几个被竹签刺破的小洞。无暇顾及裙子,甘蓝只觉哪里不对,她紧紧盯着马路对面正在启动的白色面包车,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学院离芙蓉街不过十分钟步行路程,就算是保姆也完全没必要开车接啊!那么这个形色诡异的陌生男人是谁?要把多多带到哪儿去?直觉驱使她立刻踩下油门,小心而谨慎的跟在了白色面包车后。 
  
  五点过后京城迎来了晚高峰,白色面包车开得不紧不慢,跟随车流的节奏慢慢挪动,完全没有慌乱的迹象,甘蓝在白色面包车后尾随了大半小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迹象,倒是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车一直在朝华腾公司的所在地行驶。松了口气,甘蓝开始在心里埋怨自己神经过敏,光天化日之下哪有那么多坏人,同时又有些忧伤:明天就该上班了,错过了今天的良机,她大概再没机会跟多多道别了。
  
  过了路口再走两公里就是华腾公司了,甘蓝准备在下个路口掉头回家,今天只能到此为止,实在没办法就只好学多多的法子,写封道别信偷偷塞到陈柏家的邮箱里,好歹算是对孩子有个交待。 
  
  红灯亮起,直行道上的车辆依次停下,一直与甘蓝保持着两辆车车距的白色面包突然变换车道,加速超过了前面的车,向右转弯了。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再次紧绷,一种隐隐而来的不安感在心中迅速膨胀,尽管理智告诉她或许只是自己多虑了,但直觉却不肯罢休。事关多多的安全,决不能有半点儿马虎。甘蓝一咬牙,立刻提速紧追而去。
  
  从主干道上下来,车流立刻减少许多,白色面包的速度明显快于先前,甘蓝心中焦急却不敢贸然紧逼,小心地控制着车距以免被对方发现。五分钟后,车子驶入一片旧房拆迁区,路两边的建筑,要么是灰色墙体上写着大大“拆”字的低矮老楼,要么是已经拆了一半的危楼,此时已经到了下班收工的时间,忙碌了一天的建筑工人们三三两两的出外打饭,白色面包车从几幢紧挨着的拆迁房中间穿过,驾轻就熟地拐进一片荒草丛生的废墟,最终停在了一栋废弃的建筑前。
  
  这里远离马路,城市的喧嚣被阻隔在一栋栋寂静的废楼之外,如果不是亲自看到,林甘蓝很难相信在寸土寸金的帝都,竟然还有这样大的一片荒芜之地。白色面包车进入废墟之后,甘蓝就一直留心打量着周边地形,当看到目标开向废墟尽头的建筑时,她立刻选择了一处既隐蔽又利于观察的地方将车停下,秘密监视着前方动向。
  
  几分钟后,帽子男从车里出来,他警惕地环视四周,在确认无危险后,迅速绕到车身另一边,打开车门,粗鲁地拽出了已被反捆双手的多多,将准备好的利刃利落地顶在了他的腰间。
  
  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甘蓝猛地坐直了身体。
  
  没想到心中的不安竟在此得到印证,她命令自己立刻冷静下来,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唯有她才能救多多,如果连她也不镇定,那么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多多必然躲不过今天的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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