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长歌之裂姝

第80章


  这是我的幸运,擒住我的是一个恨宇文氏入骨的人,结盟之举显得如此顺理成章。司邑青,楚朝文,欲与芸姜抗衡,盟友必不可少。
  说起来,楚家和我越殷真是渊源不浅,当年楚允被诬陷和我越殷勾结,最后楚家被灭,楚允之子为报仇,于是寻得了皇兄作靠山。
  而最令我想不到的,是楚家那个无才无德的私生女,嚣张跋扈,水性杨花,死死缠着皇兄直到他此生最后一刻。
  我从战俘营离开后直接和皇兄回了晗阳,蕙姨看着我肩头尚未痊愈的伤口一下就哭了出来,我说了好多边境的趣事都止不住她的眼泪。我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向她说起回程路上皇兄似有些奇怪,又不像是因为我被俘或者割舍城池之事。蕙姨果然一抹眼泪,想起正事般跟我说起皇兄的事。
  蕙姨不知道事情具体怎样,但她脸上满溢容光,笑着说:“皇上啊,怕是心里有人了。”
  我简直震惊得不知如何是好,皇兄后宫妃嫔不在少数,更何况,他一直心系越殷。女人,我以为他不屑在女人身上花任何功夫。
  我才知道,皇兄自上次去过一次芸姜后的怪异从何而来,我离开晗阳的那段日子里他常来找蕙姨说话,问她许多事。为何想起一人时会难受之余又窃喜,即便是已经刻意避开了她,也有意不去想她,却还是想要看她笑,还和她一起笑,甚至还盼着此生能有她陪伴左右。蕙姨问起皇兄他佩戴在身上的龙涎珠怎么不见了,他却说:“一不留神送人了。”
  若不是蕙姨亲口说出来,我绝不相信这是皇兄,一不留神竟将龙涎珠送人了。
  “殿下这般神情做什么,该替皇上高兴才对啊。”蕙姨笑了,全然忘了方才她还止不住地掉眼泪,“莫不是殿下也有了心仪之人?不妨跟老奴说说……”
  “蕙姨!”她果然上了年岁,我急忙打断她的话,有些羞恼的说,“您怎么成日就想些有的没的?!”
  蕙姨轻轻拍拍我的手背:“殿下也不小了,像你这年纪,皇上都有三妃九嫔了。”
  我以进宫见皇兄为由躲过她的叨念,可见了皇兄,纵有万千疑问,我还是没有勇气问出口。皇兄也什么都不对我说,我有时会瞧见他一人发呆,蹙着眉头许久忽地会嘴角上扬,然后又如怕被人发现一样变得面无表情,变成我曾经认识的皇兄。
  他第一次带我行至天星道时正是申时,天色暗了,我惊讶的看见头顶的一盏盏明灯比星辰还闪耀。平日不苟言笑的皇兄竟成了这样一个懂得享乐的人,他变了,我不知是好是坏。
  天星道满天星光下,他告诉我,芸姜雅玥公主要成婚了,驸马是司邑青,他要我在他们大婚之日前去祝贺,更有要事要和司邑青商议。
  可他说,我的目的不只在于此,他还要我替他在烨城寻一人。
  他说他曾谴人寻过,没找到,要我此行亲自去找。
  微风拂过,天星道华光摇曳,皇兄抬头望向头顶明灯,对我道:“爵修,这几年少有人见过你,我也走不开,你去比我去合适。她有龙涎珠,你能找到她的。”
  我无措得不知该说什么,就那样站了好久才用力点点头。
  皇兄第一次封妃时我也很难过,那时我刚被迫出宫住到宫外的府邸不久,数次问蕙姨:“皇兄是不是有了妃子才不爱和我玩的,他都好久没来找我玩了。”
  其实他不过是忙得脱不开身,就连他的第一个妃子,都是朝中大臣为他挑选出来的。
  如今的皇兄不同了,他已无需再娶佞臣安排的女子为妃,我亦不是当初耍小性子的孩子。我要去芸姜,替皇兄寻他的心上人。能让皇兄日夜牵挂的人,定是端庄贤淑,德才兼备的奇女子,她定有着倾城容貌,还是个善解人意的温柔女子。
  我是这样天真的以为,一切,都是我以为。
  都说烨城乃天下第一都城,我并不觉比晗阳好多少。天下第一都,不过曾经罢了。
  我见到了司邑青,谦谦君子模样,谁会想到是派人行刺我的人。他的死士逼退我的懦弱,我踏着迷叶林遍地枫红走出,到边境亦走了一遭,最后到烨城,与他心平气和商议要事。
  司邑青娶了宇文雅玥,和宇文谨冉,李弘誉亦是挚友,楚朝文又任芸姜大将军之职,这是两个真正担得起盟友二字的人物。也因为越殷,他们两人亦成了盟友。
  盟友,世上最不可轻信的一类人。
    正文 三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4-9-20 8:42:55 本章字数:5066
  倾城颜色,还有眉目间的清冷,初见时锦瑟不是锦瑟,甚至不似凡人。
  我从未见过那般绝美容色的女子,肤若凝脂,指似青葱,她纤指拨开珠帘向我款款走来。我呆站在原地,看着她朝我颔首,欠身,抬头,在她身后,被撩拨过的串串琉璃珠晃荡出声,那一瞬,我承认被她的美色迷惑,不过仅有那么一瞬而已。
  而正如她所说,那时,她的确在迷惑我。
  司邑青轻笑着叫我一声,我才猛回神,忙为自己的失礼赔不是。我本以为她是司邑青府上的人,谁想司邑青却说她是楚朝文同父异母的妹妹。
  宇文琨为了防越殷再犯,一直未召回楚朝文,殊不知两国之交处越殷的故意挑衅不过是皇兄同司邑青商量好了,一来试探他所谓病重的真假,二来探探芸姜实力。
  楚朝文不在烨城,我和司邑青商议诸事都得有这么个女子从旁,纵是她天姿国色也实不应该,可我心中不愿却也不便道出,毕竟皇兄安排我来自有其道理。
  想起皇兄,我不由得又打量起身边的女子,还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向她靠近了点,她身上有淡淡清香,可惜不是我熟悉的气味。
  莫名地,我有些失望。
  毕竟是那样让人一眼就忘不了的女子,倾城之姿不惹凡尘,眉目间的清冷高贵更让我相信她跟一般女子不同,至少在我看来胜过皇兄后宫里的那些女人,那时我就想,若她就是我要寻的人,似也不错。可惜,她身上没有龙涎珠。
  皇兄看上的,必定是天下之奇女子,既然不是眼前这个女子,那么这世上一定还有比眼前之人更配得上皇兄的女子。
  我抱着这样的念想在烨城寻觅多日无果,而带我寻到那日,便是我噩梦的开始。
  太阳微毒,她坐于矮阶,仰头看了看日头,又拿起酒壶牛饮,嘴角溢出的酒湿了前襟她也不顾,就用袖口在嘴边一阵胡抹。阳光照在她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暖意。
  我站在她面前挡去阳光,想要更近的看清她。
  她抬头,惊讶过后眼里满是打量。
  我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一个让皇兄心动却寻而不果,而我亦寻觅多日的人。她却又胡乱抹了一把嘴边的酒渍,将酒壶高举过顶头顶递至我眼前,眼睛轻眨了一下。
  她道:“你要么?”
  心中一股无名火霎时燃起,其间夹杂着屈辱、难以置信。那个让皇兄时而露出笑意,时而眉头轻蹙的女子就在我眼前,可我只觉得受到了天大的侮辱,更甚于楚朝文射我落马的那一箭!
  楚朝文那一箭不过是射中了我,若皇兄在,绝不会如我一般狼狈,他定能轻而易举制住楚朝文。可为什么,这个粗俗的女人却偏偏是皇兄心心念念之人!
  皇兄托我寻她时诚挚的眼神在我眼前不断闪现,胸口憋着一口气更让我难受。谁料她摆出一副好客姿态,拍拍身侧被下人收拾得几乎纤尘不染的青石阶,明明仰视着我,眼神却更像是在对我施予大恩地道:“坐吧。”
  我至今仍后悔没有固执己见转身就走,而是在心中劝说了自己好几遍后挨着她身边坐下,尽管那时我就已经有了些微不想带她回越殷的念头。
  即使是在远离越殷的芸姜谦王府邸,我的身份自然还是高过一个偷酒女贼的,我刻意语气不屑的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清楚的看见她将酒壶递到唇边停下,回我话时懒散且随意,全然不把好歹算是谦王府上宾客的我当回事:“你先说。”
  “你说我就说。”此话一出我就想咬掉舌头,大抵是我气糊涂了,说起话来竟像个三四岁的孩子。平日里我只和蕙姨一起时会这样,而且常常是为了逗蕙姨笑一笑。
  她眼珠子往上一翻:“你不说我就不说。”
  尽管蕙姨不信,锦瑟也不信,但我坚信,我之所以对她的每一件事就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世上再也找不出比我更讨厌她的人了。
  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气,我凑到她颈间吸了口气,她很香。
  不,是皇兄的龙涎珠很香,她身上尽是难闻的酒气,尽管她酒量好,没有醉。
  她也媚笑着和我靠得更近,那一瞬我眼前闪过皇兄期许的面庞,或许她就是用这种手段撩拨皇兄,而皇兄只是厌倦了后宫图个一时新鲜。
  如此没有教养的女子,他看上了只因一时糊涂。
  后来,我独自一人回了越殷。
  皇兄失落地看着我,言语间竟有了些许质问的味道。
  “爵修,你不会撒谎,我知道你找到她了。”
  我不是不会撒谎,我只是在他面前不会撒谎。
  我开始有意无意提起我以前避而不谈的楚朝文,也提起他有个倾城绝色的妹妹,在宫里遇到皇兄那些妃子时我也第一次觉得她们并没有如此不堪,申妃容貌出众心思细腻,喆妃有些刁钻却还是识大体的,哪个妃子都胜过她,就算是宫里的一个小宫女,也比她有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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