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 流年

第39章


如果你在美国继续读书,也许,你会比现在过得更好。我知道,你个性强,后来都不肯跟我讲,可是,我们也认识蛮久的了,很多事情,我是了解的。”
  吴菲拽了拽典范的胳膊,低头叹道:“嗨,傻瓜,都过去好多年了,别说这些了,很多东西是命中注定,是缘分是劫数总归都躲不过的。”
  典范又正色道:“是哦,女人呐,一定要有自己的,什么都不能靠别人,房子是最基本的东西,不能总是用租的,我也想你早点从那个阴影里走出来。”
  “我好多阴影,你指哪个。”吴菲歪着头看他,玩笑道。
  “你知道我指哪个。”典范也笑。
  “你对我这么好,我也没办法回报,你很吃亏的!”吴菲玩笑说。
  典范也跟着玩笑:“不会啊,反正我也需要个挡箭牌,没更好的选择,就你喽,所以你要努力工作哦,不然会给我丢脸,我传说中的女友,当然要拥有美貌和财富!不然我干嘛发神经,不但等你二婚,还主动给自己找情敌,还那么帅!”
  “哦,到今天我才知道你怎么评价我!”
  “没有啦,‘你在我心中是最美’。”典范说着小声清唱了一句,问:“对了,你说翻这个收在我的新专辑里怎么样?”
  “不要!你红的时候他们还在酒吧驻唱!”吴菲调侃。
  “对哦,我红的时候还不知道‘刀螂’原来不止是一种昆虫的名字呢——嗌?你意思是说我现在已经不红了吗?”
  典范对这个话题颇有兴趣,追问了一下午,不依不饶的。
《流言 流年》三十四(1)
  没多久,“观邸99”交屋,一切准备停当之后,吴菲选了一个周末搬家。
  临出社区门的时候,吴菲又看见杨小宁在草坪上逗孩子,跟她搬进来时看到的情景别无二致,只是这一次杨小宁身边没有孩子他妈,而他则奇怪地戴了个方型的墨镜。
  吴菲看着那情景不禁微笑,她想了想,让吴宪跟着搬家公司的车先走,她把自己的车在草坪边停好,向着她的初恋走过去。
  她在跟他距离大约七米的地方停下来,歪着头看他。她脑海中又出现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他向她走来,带着他的“招牌微笑”,就像他此刻对着他的小孩微笑的一样。
  吴菲在那儿站了将近十分钟之后,杨小宁才终于发现了她的存在。他就在原地站起来,搓了搓手,也冲她微笑。
  吴菲确定这一次他们两个人都互相清楚地看到了对方。没等杨小宁有别的反应,吴菲就冲他笑着大声说:“我搬家,刚好路过这儿看见你,就想着,总该跟你打个招呼!对了,你戴这个墨镜挺好看的,猛然一看,我还以为王家卫跟咱院儿里逗孩子呢!”
  说完轻快地转身走了,留下杨小宁五官抽搐着伫立在艳阳下,无言地手里牵着他的孩子……
  也像王家卫电影一样,此时无声胜有声,所以悲欢着各自的悲欢,结局了各自的结局。
  吴菲知道,这一次,终于是她和他的永诀,她等这一刻的来临,等了十年。
  她心里唯一纳罕的是,为什么是在莫喜伦的事情彻底了结之后,杨小宁才也能跟着一起消失在内心的尽头了。从此,她不再为他留给的记忆而颠沛,也不会继续受控于他留给她的,他们谁都说不出名目的挫折与忧伤。
  吴菲在那天之后跟那个叫龙与成的销售果真来往频密起来,她也说不上到底当他是什么人,也许,像那个摇滚乐手Bon Jovi说的:“每个人都不是一个孤岛”。
  龙与成不做销售的时候,是个业余诗人——没有任何作品发表仍坚持创作的那种诗人。
  “你知道,我觉得人的本性里面,天生下来就会四件事:游泳,吟诗,喝酒和跳舞。这是最符合人类天性的事情,后来大多人不会,只是因为他们受到了教育的束缚。”
  与成不是说说而已,这四件事是他的最强项,很明显做起来比当销售更得心应手。吴菲因此跟他见面都是听他的安排,与成似乎也很乐意当吴菲的领袖,他教她游泳,她听他吟诗,他们喝酒,跳舞。
  跟龙与成在一起,吴菲觉得自己简直不算年轻过。他每次都会给她新鲜的感觉,他带她跟不同的陌生人一起狂欢,不问姓氏,不管出处,也不受任何利益的支使,玩儿的无拘无束。
  有一段时间,他们几乎每次见面都喝酒,每喝必醉,趁着醉意再解决别的饥荒,没有了自控的枷锁,很原真超自然的体验。
  “人生最快乐的事是喝酒和做爱。”诗人龙与成如是说。
  “是啊,可惜多数时候你们男的只能同时选其中一件!”
  “怎么说?”
  “不是说很多男人喝酒之后就不能做爱了吗?”吴菲笑道。
  “也有像我这样的天才啊!”龙与成说。
  他有时确是个天才,他让吴菲觉得,世界原来还有这样的一隅,在里面,有纯粹的快乐。她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种全新的力量:年轻、单纯。这些力量出现在吴菲生命的此时此刻,令她无比感激,却又没有任何多余的负累。
  等到熟悉一些的时候,龙与成也会跟吴菲讲他自己的身世,讲刚到北京那两年的一段颠沛,也讲家庭不睦。
  “我妈除了对连续剧热情之外,对其他的一切都特冷漠,我爸正好相反,他是对一切都很热情,除了对我和我妈特冷漠!”
  这话令吴菲想到她和吴宪,她因此对与成顿生怜爱之心,不禁叹道:“唉,有时候想想看,我比你大将近八岁,你比我弟还小呢。”
  “怎么忽然想起说这个?”龙与成笑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也真是挺不容易的。”
  “嗨,这年头,谁容易啊!”
  “哎,这么着吧!”吴菲凑近与成说:“以后,甭管你需要什么帮助,记着,你都有我呢!”
  “我什么都不需要。真的。”龙与成说,收起笑容看着吴菲。
  “可是我需要啊!”吴菲笑,眯起眼睛,一边把头歪在与成肩膀上,柔声道:“你知道吗,现在啊,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高兴,你就是我命里的天魔星,你要不让我对你好点儿啊,我还真觉得有点儿欠你的!”
  龙与成把手环在吴菲背上轻轻揉着,玩笑道:“您这么客气干吗?我也没对您做什么!”
  吴菲挣脱了笑道:“这还叫‘没做什么’?那什么叫‘做了什么’!”
《流言 流年》三十四(2)
  “不过,说真的,我是挺怕别人说要对我好的。”与成咳了一下,点了一支烟递给吴菲。
  “为什么?”吴菲接过烟吸了一口,问。
  “大概,呵呵,我不想爱上谁吧。”龙与成若有所思道。
  “为什么?”吴菲又问。
  “就是不想,没有为什么。”龙与成想了想又说:“我觉得,有的时候,女人会以爱之名要挟你,这样那样的。前阵子我认识一女孩,也没怎么着,有一天她忽然特哀怨地跟我说,我这辈子再也不会碰见比她对我更好的人。我一听,头皮立刻就麻了!”
  “呵呵,”吴菲笑笑,问:“那她对你是怎么个好法”。
  “怎么个好法,嗯……”与成给自己也点上烟,抽了一口,在面前挥了挥把烟赶开,说:“好像也没怎么,就是……她每天都给我发短信,嘘寒问暖,逢年过节还送我礼物,让快递送到我上班的地方,弄得项目的人都嘲笑我,呵呵。而且,每次我们见面,她都特哀怨,回回欲言又止,老眼泪汪汪地看着我,就跟我快死了似的。”
  “那她肯定是爱上你啦,多可怜啊!你还这么说人家!”吴菲笑道。
  “可她非要爱上我,这也不能赖我呀!”
  “那你呢?你爱她吗?”
  “嗯……我,还不讨厌她。”与成说。
  “那就是不爱喽!那你为什么还要见她?”吴菲问。
  “我不知道,有时候觉得她也挺可怜的,她说只要见着我就高兴。我一想,让她见见我,我也没什么损失,如果这点都做不到,那我也太不是人了。”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最有用的‘长久之计’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估计过一阵子她自己就好了。现在这年头,哪还有什么长久!”龙与成继续道:“我就是觉得吧,有时候女的都挺自以为是的,以各种方式自以为是。比如这女孩,她总在说她自己如何如何喜欢我,可是她其实根本就不了解我。别说了解,其实我们俩连认识也算不上。”
  “那是你的问题啊,你根本没给人家机会了解你。”
  “了解不需要‘机会’,只需要‘智慧’。”与成说:“嗨,反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我就是特见不得女孩哀怨,也很怕别人说喜欢我啦,要对我好啊之类的这种话。我……可能我在那种家庭里长大,已经习惯没人对我好了,所以,我有点抗拒别人对我好,尤其是陌生女人。在我人生的经验中,‘好’有两种结果,一种是让自己觉得自己负心,时间长了,觉得自己挺混蛋的;另一种呢,我其实觉得,好多女人老爱打着对你好的幌子,说白了,也就是想霸占你,霸占就霸占呗,弄得还跟献身了似的!你说,什么叫好?咱凭良心说,一男的跟一女的睡了,到底谁吃亏谁占便宜?唉,当男的未免他妈的太倒霉了!”
  吴菲听完,把烟掐灭,低头很仔细地把落在衣角上的一粒小到几乎看不见的烟灰仔细地掸掉,然后笑说:“呦,那你可得把自己看好了,你这么才貌双全,当心被我占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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