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有疾

第二百零八章 东家


    狼‘女’一把将他推了个趔趄:“磨蹭什么呢!找去!”
    杜卓双手笼在一起就扯着嗓子喊道:“‘玉’‘花’梓!‘玉’大掌‘门’!‘玉’姑‘奶’‘奶’!您快出来吧……我受不了这么折腾了!‘玉’‘花’梓!‘玉’大掌‘门’!您行行好吧,姑‘奶’‘奶’!”
    这是第九十八次了,被狼‘女’‘逼’着出来找‘花’梓,理由皆是:“我好像看着她了!”
    可哪次不是眼‘花’?哪次不是认错人?
    今儿还闹了这么一出儿,作为一个男人,杜卓觉着自己实在是憋屈。可憋屈这么久,总不能一走了之。那也太懦弱了!
    从哪跌倒就要从哪爬起来,他想,有朝一日,必要驯服狼‘女’,博回男儿尊严!如此想时,他险些落下泪来,因他清楚明白,这一日似乎永远不会到来了!留着这点儿念想简直是饮鸩止渴。
    ‘花’梓本不愿见狼‘女’,可如今实在走投无路,且肚子瘪瘪也瞧不出个什么。
    方才,她听到杜卓的喊声,连忙躲到胡同‘阴’影里。
    就在她思考要不要现身这段时间里,无数人家已骂骂咧咧往外泼洗脚水,有的往外扔瓜皮。
    杜卓一面挡着四面飞来的不明物体,一面飞奔朝‘花’梓所在的胡同跑来!
    ‘花’梓往里挪了挪,给杜卓腾出点儿地方,胡同里头更是黑黢黢的,杜卓压根儿就没往里头瞧,站在胡同口就止住步子,拍拍身上污水,转身借着月光望向胡同外,偶尔还能瞧见有人往外泼洗脚水。
    “倒霉催的,‘玉’‘花’梓这个丧‘门’星,害得小爷‘欲’罢不能之时不得不罢休!”说着他的眼泪几乎落下来。
    ‘花’梓照着他脑袋就拍了一下子:“骂谁呢?!”
    杜卓吓得不轻,猛地跳出胡同,站在月光里,定睛一瞧,‘玉’‘花’梓正从胡同里缓缓走了出来。
    也不知是因着太过‘激’动。还是太过开心,杜卓一拳砸在墙上,随即双手捏着‘玉’‘花’梓的肩膀,万般惊喜地喊道:“可算找着你了!”
    后半句他没说。只在心里默念:再也不用‘欲’火中烧烧一半的时候被赶出来找你了!
    ‘花’梓撇撇嘴,也不知刚刚谁在那连
    咒带骂的!
    可这会儿饥肠辘辘的,有求于人,也不能跟人说发火就发火,遂清了清嗓子:“带我见狼‘女’去罢!”
    杜卓瞧着狼‘女’从远处朝这边走来,连忙将‘花’梓又推到胡同里。
    ‘花’梓望着他大‘惑’不解。
    “‘玉’姑娘,不不,‘玉’掌‘门’,‘玉’大掌‘门’,您能否告诉小的。如何才能将狼‘女’变得温顺体贴?”杜卓声音压得很低,听着狼‘女’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想着时间不多,目光灼灼地望着‘玉’‘花’梓,祈求得到秘诀。
    ‘花’梓不屑地望了他一眼。吐出三个字:“我饿了!”说完,便扔下目瞪口呆的杜卓,朝狼‘女’迎面走去,踏着街上月‘色’朦胧,远远就瞧见狼‘女’一双深邃的眸子盛着盈盈泪光。
    狼‘女’是一头就扎在‘花’梓怀里的,‘花’梓站在街上拍着她的背,狼‘女’不住呜咽:“以为……以为你死了!”
    ‘花’梓觉得。这世上的人,生来就要受些苦楚,也必然会得到些幸福。
    她还能瞧见‘花’勿语的笑,还能抱着狼‘女’痛快地哭一场,也就别无他求了。她向来告诫自己,要知足常乐。
    人生漫漫。且行且珍惜。
    嫣红楼上的匾额换了,上头刻着几个鎏金大字:浮生茶似梦!如今这新鲜的招牌已人尽皆知,招牌周遭的大红绸子也该撤的撤,该换的换,换做一水的淡雅青纱。
    里头格局倒是未变。不过‘花’‘花’绿绿的绸子,皆换做素‘色’装扮,清新淡雅,赏心悦目,较之从前不知要好上多少!
    姑娘们已是卖艺不卖身,嗓子不好乐器不通的就负责刷刷盘子,扫扫地,或是端茶倒水。
    若哪个被欺负了,直接喊狼‘女’来平事,十分管用!
    有时,吃不着比吃得着更让人心痒痒,原本杜妈妈还不乐意,后来发现,往日的老主顾一个都没少,还凭添不少文人雅士。如此一来,嫣红楼整个上了个档次,在桑都一带赫赫有名。如今杜妈妈是意气风发,当然,她还不知道这嫣红楼的东家已经变成‘玉’‘花’梓了!
    广东一位古人说的好,莫欺少‘女’穷!
    守着这个嫣红楼,靠分红也够享一辈子福了。‘花’梓可不想独吞,狼‘女’跟杜卓成了一家子,亏了杜卓没事,亏了狼‘女’可不
    成!再说,她巴不得做个甩手掌柜,若把钱都塞自己腰包儿,杜妈妈来了气,撒手不管了可如何是好?
    她心中一路盘算着,最后决定,自己只要四分之一的盈利就好。
    可这事儿要商量的话,可要换个说法。
    ‘花’梓拉着狼‘女’的手,远远就瞧见杜妈妈圆润的身子隐在人群之间。
    台上依然有姑娘跳舞唱曲,曲词舞姿却格外高雅考究,没有半点儿yin词滥调。
    杜妈妈远远就瞧见‘花’梓,眯着眼瞧了半晌,见确是‘玉’‘花’梓,匆匆跑过来,挪动着她滚圆的身子,将‘花’梓几下就推到‘门’外去。
    “带着你家丑婆娘给我滚!滚远远的!”杜妈妈气的哼哧哼哧的,‘花’梓倒不以为意,杜妈妈望着‘花’梓面不改‘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老娘好好一个嫣红楼,让你搞出了人命,完了你就跑没影儿了,害的老娘蹲了好几天大牢。这也就罢了,也不知你何时勾搭上了有钱有势的,说把我的嫣红楼给封了就封了,这会儿看茶楼生意好了,又要来‘混’吃‘混’喝,我告诉你,没‘门’!”
    杜卓忙上前几步,眼看着狼‘女’就要发威了,他连忙站在中间:“杜姐姐,杜姐姐,您消消气,生气长皱纹儿啊!”
    杜妈妈‘摸’了‘摸’脸,这才面‘色’稍稍和缓。
    这种和缓并未能维持多久,因杜卓唤了声:“娘!”
    杜妈妈知道,从小到大,杜卓一旦犯了错儿,定会可怜巴巴喊她一声娘,似乎在提醒她,他是她亲儿子!打的时候,多少要留点儿情面别打残了!
    杜妈妈听了这声呼唤,脸‘色’立马又凌厉起来,盯着杜卓。
    “娘,这个嫣红楼,我当聘礼,给‘玉’‘花’梓了!”
    杜妈妈抚着‘胸’口就上不来气了。头阵子,杜卓把狼‘女’带回来,她还以为带回来个杂役,谁知俩人竟好上了。她手里大把大把的姑娘,好的赖的,哪个不比狼‘女’强,要身子干净只弹琴唱曲的也不少啊,就是托人介绍没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也不信找不着啊。
    可他怎么就被这个丑八怪给训的服服帖帖,把沾‘花’惹草的‘毛’病都给戒了,整日里被个‘女’人数落,自己数落了儿子一辈子,他还没受够?
    可再怎么胡闹,她也未曾想,这小子为了这么
    个丑八怪,把她这辈子的心血都送人了!
    杜卓不住给她顺气,又忙着掐她人中,‘花’梓和狼‘女’傻站着却不知如何是好,‘花’梓瞧见旁边一个绣活儿绣到一半,上头别着根针,一时灵光乍现!
    她拔了针,照着杜妈妈圆滚滚的‘肉’胳膊猛地一刺,杜妈妈嗷的一声惨嚎,整个从杜卓怀里跳了出来,随即倚在‘门’上不住喘气!
    那根针还扎在杜妈妈胳膊上,一抖一抖的……
    ‘花’梓觉着十分过意不去,但为了狼‘女’日后不受气,必需给对方个下马威。
    她笑容可掬:“杜妈妈,别来无恙啊!”
    杜妈妈满心恼火,因着别来无恙四个字瞬间又险些背过气去,她指着‘花’梓的鼻子,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你!你用了什么法子,把我儿子‘弄’傻了?”
    “那些都不重要,关键这茶肆,如今是我的!”‘花’梓依旧眯着眼笑,却看不出喜悦,地地道道一副‘奸’商的嘴脸!
    杜妈妈终于正视了现实,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杜卓一脸愧‘色’站在一旁,生怕他老娘出个什么三长两短。
    ‘花’梓蓦地蹲下身去,正对着杜妈妈的脸:“我说,要不要给您脸上遮个白纱去台上唱小曲儿啊?”
    杜妈妈一听就慌了,要说扔了这茶肆,她带着一大堆姑娘去哪讨生活啊?若不扔这茶肆,就得寄人篱下。
    养儿造孽啊!还是养狼好啊!
    她一壁哭一壁绝望地望着‘玉’‘花’梓的脸,觉着眼前这丫头不可小觑,当初还被自己‘逼’着卖身,如今把整个嫣红楼都连‘蒙’带骗的给‘弄’走了!
    ‘花’梓心想也差不多了,就“屈尊”伸手,扶起杜妈妈。杜妈妈一时未反应过来,还不愿起身,把‘花’梓累的胳膊直酸。
    最后可算把她拉扯起来,眼看着就又要坐到地上。
    “这嫣红楼您还是当家的!”‘花’梓说了这句话,杜妈妈才算站稳了身子,眼中饱含泪‘花’地望着她。
    “嫣红楼虽已在我名下,可我日后还得仰杜妈妈鼻息,我左右寻思着,您好歹是狼‘女’的婆婆,这嫣红楼,怎的都该是您的。我呢,只要四分之一的利就成,另外四分之三,您、杜卓、和狼‘女’三人
    平分了!”她见杜妈妈垂着头算计,又笑道:“到底你们三个一家的,这账还不好算吗?”
    杜妈妈忽然瞪圆了眼,嚷了一声:“谁跟她是一家的?”旋即就指向狼‘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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