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有疾

第二百零九章 尽释


    ‘花’梓脸一沉,方才还笑脸盈盈的,这会儿却乌云密布,声音也冷了三分:“那杜妈妈请便吧,不送!”
    杜卓双手抱头,薅着头发,眉头快锁成一个疙瘩了!
    杜妈妈显然被这一句吓住了!
    若‘玉’‘花’梓当真发起火来,来一出儿翻来不认人,大洗牌,她还真得带着一堆姑娘‘露’宿街头。
    人说养儿防老,她这是造的什么孽,生出这么个不孝子。
    这也难怪,当初他爹就是个‘混’账东西,抛下她孤儿寡母,就走了!
    思及往事,杜妈妈忽然悲从中来,一双眼泪无声无息却啪嗒啪嗒落到衣服上,看着甚是凄凉可怜。
    ‘花’梓心头一软,竟也湿了眼眶。
    “杜妈妈,您怎就看不透?”她说这话的时候,断没有半分‘奸’诈嘴脸,出口直言也都是发自肺腑:“狼‘女’是个心思极单纯的姑娘,您就是找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或是小家碧‘玉’,谁心里没个小九九跟您斗心眼儿?狼‘女’就不会,杜卓与她情投意合,做母亲的,不就希望自家孩子一辈子过的开心嘛,您还有何不知足的?”
    这一番话倒深得杜妈妈的心,把她说的眼泪直流。
    ‘花’梓‘摸’‘摸’肚子,悲从中来:“我也是快做娘的人了,孩子他爹也不要我了,这份儿苦,我懂!”
    杜妈妈愣了片刻,一把搂过‘花’梓,抱头痛哭:“等孩子出生,让她认杜卓当干爹,咱嫣红楼还是有男人的!”
    杜卓立马停下薅头发的手,直直望着眼前一幕,还有些回不过神!
    这就摆平了?自己那个难缠的老妈就这样被摆平了?太不可思议了!
    一时间,他对‘玉’‘花’梓的钦佩之情如滔滔江水绵绵不如,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只差没“噗通”一声跪地上喊一声:“师父!”然后等着‘花’梓念紧箍咒帮他修成正果!
    如此,‘花’梓与杜妈妈算是前嫌尽释。达成一致,携手共创浮生茶似梦的美好未来!
    一番热血洗脑式励志之后,‘花’梓‘舔’‘舔’嘴‘唇’,撒娇道:“杜妈妈。人家一整日都未曾吃东西。”
    不一会儿,偌大一个饭桌摆在隔间里,‘门’口垂着水‘色’珠帘,透过帘子可听到丝竹之声,清晰瞧见高台之上舞姿绝然,因茶肆不可卖身,姑娘们为了生活,皆累日苦练歌舞乐器,如今,整个桑都除了王宫。论歌舞才艺,浮生茶似梦可谓首屈一指!
    狼‘女’、杜卓、杜妈妈和‘花’梓,四人落座。
    姑娘一水儿的白衣飘飘,让‘花’梓不由想起书上说的小仙‘女’,这些姑娘鱼贯而入。端着珍馐美味,放下菜品,退出房间还不忘朝杜卓眨眨眼,若换做往日,杜卓早就禁不住挑逗一手搂一个了。如今,却只是垂着头,生怕一抬头就撞上狼‘女’赤红双目!更何况。还多了个‘玉’‘花’梓!
    ‘花’梓瞧着杜卓的形状点点头,颇为满意。
    这顿饭跟王宫那顿送行饭十分不同,王宫辞别前吃的那顿饭,面前几个人,没有一个眼睛是望向她的,她乐得自在一个人吃的欢天喜地。
    这次则大不相同!
    杜卓一‘门’心思给狼‘女’夹菜。狼‘女’一‘门’心思给‘花’梓夹菜,‘花’梓瞧着杜妈妈‘阴’沉沉的脸,只好一‘门’心思给杜妈妈夹菜。
    这一顿饭吃的真是辛苦!
    ‘花’梓瞧着狼‘女’给她夹了满满一碗的鸭‘腿’‘鸡’‘腿’红烧‘肉’宫保‘鸡’丁锅包‘肉’,胃里一阵阵的犯恶心,敢情狼‘女’觉着她自己爱吃的。‘花’梓就一定爱吃!
    这一晚,‘花’梓与狼‘女’约定同榻而眠,杜卓睡在隔壁。
    狼‘女’从外头把杜卓的房‘门’栓的死死,与‘花’梓耳语:“这样,就不能跑出去跟别的‘女’人睡!”说完,还咧嘴一笑,望着‘花’梓等着赞誉。
    ‘花’梓点点头,磕磕巴巴道:“狼‘女’,你……果然好手段!”
    回到房间,‘花’梓满身疲惫,和衣就倒在‘床’上,昏沉‘欲’睡。
    狼‘女’也跟着躺下,两人头挨着头,呼吸可闻。
    “还是沐冷尘好。”狼‘女’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花’梓眸子微微动了动,却依然沉默着,没有接过话去。
    狼‘女’似藏着一股愤怒似的,声音粗嘎:“过年那会儿,我去找沐冷尘,告诉他你在哪,让他带你走,结果到头来,你还是跟着白‘玉’曦!”
    ‘花’梓忽然想到那个大雪纷飞的年关,狼‘女’牵着马踏雪回归的样子……
    她侧过身,将头靠在狼‘女’肩窝,笑道:“沐冷尘是雪域驸马,终归我是留不住他的。”
    “什么留不住,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狼‘女’目光直直,也不知望着哪里。
    ‘花’梓垂下眸子,她知道,狼‘女’说的十分在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若喜欢,便是血海深仇,她也整日盼着能一笑泯之,只是,她这作恶者的‘女’儿属于站着说话不腰疼,而白‘玉’曦这个受害者的儿子自然难以释怀。她心中难过,却并不怪他。
    他恨她,那她该恨谁呢,她想了想,对,她恨南宫傲,她恨穆羽峰,恨思茗,可最恨的,却是自己。
    亲手弑父,又软弱无能!
    她一手覆上小腹,心中希冀,孩子长大后不要似自己这般没用。
    曾一度,她想杀了这三个人,可思来想去,明白自己无能为力,若求助旁人,却不愿别人替她承着风险。
    她想,来日方长,‘花’无百日红,总有一天,她会寻到机会,为父亲一雪前耻,报仇雪恨!
    狼‘女’忽然只手撑起身子,望着‘花’梓问道:“对了,雪球呢?”
    她见‘花’梓愣了片刻,就又补充道:“就是雪球,白‘色’,‘毛’茸茸的小狐狸!”
    ‘花’梓望着她闪亮亮的眸子,终于垂下睫‘毛’遮住眼中泪水,‘抽’了‘抽’鼻子笑道:“放在鬼老太那寄养了!”
    她这一说,忽然想起,出王宫前竟忘了跟鬼老太知会一声告个别!这真是不要命了!这是侧空翻一百八十度旋转七百二十度‘花’样作死啊!
    与此同时,鬼老太正站在萧叶醉面前,气的脸都青了!萧叶醉连声赔着不是,却依然无法安抚鬼老太的愤怒!
    鬼老太叉着腰扬言:“把桑都翻个个儿,我鬼老太也要把这死丫头找出来!”
    也难怪鬼老太发火,‘花’梓一纸飞鸽传书,求她来救命!鬼老太是何人啊?不杀够九十九头狼就不出诊的,结果因着她一句话就千里迢迢顶着大雨来给‘花’勿语看病。这会儿可倒好,她‘玉’‘花’梓拍拍屁股一声不吱就走了,这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啊!
    萧叶醉垂头,痛苦地劝慰道:“她早就离开桑都了,您就放过桑都吧!”
    ‘花’梓坐直身子,忽然觉得后背发凉,结结实实打了个大喷嚏!狼‘女’一把将被子围在她身上,低声道:“小心着凉。”
    隔壁窗前,杜卓望了望天上月‘色’,时候差不多了,他推窗而出,一路踏着青瓦朝街角闪身而去。
    难得的,南宫傲竟亲自前来,且早早候在那了。
    冷月融融,他远远望去,南宫傲似乎脸‘色’不佳,杜卓心下了然,如此连番受挫,大志难酬,他不郁闷谁郁闷!
    杜卓倒是满脸‘春’风得意,强无声息,落至南宫傲身旁,拱手道:“见过晏王!”
    不卑不亢,又温文尔雅。
    面对南宫傲,杜卓向来拿捏得当,不逾越半分,也无伏低做小之态。
    南宫傲转身,直接望向杜卓的眼:“听王公公说,你不干了?”
    他声音冰冷,透着嘲讽,一日为杀手,一生为杀手,杜卓虽半路出家,却在南宫傲那没少得好处,否则,嫣红楼如何做大?他藏在屋里的宝贝够他几辈子‘花’了!
    当然,他也为南宫傲解决不少眼中钉,杀手的职业素养是:即便我武功不如你,也会想尽法子杀了你!
    杜卓知道南宫傲是个什么货‘色’,想当初,南宫傲抓了杜妈妈,目的竟是‘逼’着杜卓刺杀老晏王,这是杜卓从他手上接的第一桩买卖……
    他知道南宫傲的心狠手辣,可哪个帝王不是踩着尸体和鲜血走上王位的,当然独生子王二代就不算了,只要威慑权臣就可以了。
    杜卓向来不愿与南宫傲为伍,却也不愿与他为敌!
    “如今,杜卓只想过普通百姓的安生日子,还望晏王成全!”杜卓并不回避南宫傲的目光!
    “普通百姓?”南宫傲‘唇’边划过一抹嘲讽:“这天下,早晚是本王的!不容二主!”
    他说这话时,并不昂扬,也不‘激’动,仿佛说着往事,或注定发生之事,表情淡然让人不寒而栗。
    杜卓向来知道他的野心,是故,也藏着‘私’心,若南宫傲真的灭了桑国,他带着杜妈妈好歹有个大树好乘凉。
    可肖泽之死,让他生出些兔死狐烹,物伤其类的失望和了然。
    他杜
    卓可不是傻子,任人宰杀!
    “天下是谁的,杜卓不敢说,可我杜卓这个人,是桑国人!毋庸置疑!”杜卓微微一笑,未待南宫傲开口,又继续道:“晏王高高在上,杜卓身份低微,一介草莽,实怕污了王上视听,若无事,杜卓就回去了!”
    他刚一转身,就听到南宫傲笑道:“蓬莱岛老掌‘门’可是死在你手上,若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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