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有疾

第二百三十三章 方石


    旁边有客人哼了一声:“有伤风雅,有伤风雅!”遂往桌上拍了茶钱,起身就走。‘花’梓连忙起身,蹑手蹑脚跟了上去,还招呼狼‘女’和杜妈妈,那两人不知她搞什么鬼,也跟着朝‘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只见‘花’梓伸手指着那客人笑道:“快看,快来快来……”
    杜妈妈和狼‘女’循着她的手指望过去,刚好瞧见方才那客人四下望望,低头钻进烧‘鸡’铺子了。三人不由大笑道:“有伤风雅,有伤风雅啊!”
    三人正笑着,忽然背后传来杜卓的声音:“‘玉’‘花’梓!”
    狼‘女’是第一个回头的,她瞧见杜卓背着白‘玉’曦,两人满身是血,登时上上下下将杜卓打量了两个来回,转身钻到屋子里去找绷带和伤‘药’。
    ‘花’梓听出他的声音,却觉得有些古怪,不知杜卓为何偏偏喊了她的名字,这身边一个杜妈妈,一个狼‘女’,哪个不比她重要啊?
    她便笑着回头:“你……”
    话未说完,就瞧见白‘玉’曦苍白的脸,死尸一般躺在杜卓肩头,而杜卓的肩膀,还在流血,看上去似乎已经化脓。
    杜妈妈和‘花’梓站在‘门’口,争如两尊如来佛,‘花’梓回过神来,连忙让出一条路。
    杜卓也不多话,背着白‘玉’曦进了‘门’,转身又绕过耳‘门’,径直朝后院疾步而去。一路鲜血淋漓,落上一地白雪,触目惊心。
    “杜卓,他还活着吗?”‘花’梓颤抖着声音,追上杜卓的步子。
    杜卓一壁喘着粗气,一壁应道:“放心,活着。”
    ‘花’梓又紧着跟上几步,一手抚着‘胸’口,却忽然触到那张宣纸,她想,白‘玉’曦。你定要活着,我还有那么重要的话没有对你说。
    冬日里的第一场大雪,覆上漫山红叶,红白相间。正如茶似梦的院子里,洁白的雪,鲜红的血,山上‘吟’诗作赋,不胜雅致,而茶似梦的后院儿却哑然无声,冷汗涔涔。
    狼‘女’帮杜卓清理伤口,泪眼朦胧,杜卓忽然笑了:“你也会哭啊?”
    “为何不找个医馆好好包扎?”狼‘女’小心为他清理伤口,杜卓一声不吭。背上冷汗却浸透了衣衫。
    “我怕半个月内回不来。”杜卓望着狼‘女’泪水滚滚而落,觉得此生足矣,能让狼‘女’为他落泪,他这辈子算是值了!
    杜妈妈见杜卓只一处伤口,且并无大碍。便帮着‘玉’‘花’梓查看清理白‘玉’曦的伤口。
    “这是你家内口子?”杜妈妈望着‘床’上的白‘玉’曦,又瞧了瞧‘花’梓的表,‘花’梓点点头,悄无声息,只绷着脸,仔细查看白‘玉’曦身上的伤痕。
    她想哭,却如何都哭不出。
    白‘玉’曦身上原本就因为与群狼相斗。‘弄’的遍体疤痕,如今横七竖八的伤口上又添了一道道的剑痕。
    杜妈妈望着白‘玉’曦满身伤痕,终于倒吸了口冷气,叹道:“真是个亡命徒!”
    ‘花’梓轻车熟路地为白‘玉’曦清理伤口,不住观察白‘玉’曦的表,希望他能因疼痛而恢复意识。可无论她下手是轻是重,白‘玉’曦依然躺在那里纹丝不动,死尸一般。
    ‘花’梓的手开始颤抖,喃喃道:“白‘玉’曦,你不能死。”
    此时。狼‘女’替杜卓包扎好了伤口,杜卓便低声道:“帮忙给你干娘送个信,让她来救命,”他顿了顿又拉住狼‘女’:“让我娘帮你写信。”
    杜妈妈随狼‘女’出了屋子,‘花’梓问道:“谁伤了他?”
    “不知,我回来路上遇到他,他就躺在街头那片梨树林子里,满身是血,我就把他背回来了。”杜卓瞧了瞧白‘玉’曦,本想安慰几句,却终于没有开口。
    “哐当”一声,‘花’梓和杜卓的目光不约而同望向地面。
    不知什么东西四四方方被一块黑‘色’粗布裹着,从白‘玉’曦的怀里掉了出来,顺着‘床’边就滚落地上。
    杜卓如梦初醒:“难怪呢……”
    ‘花’梓以为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目光灼灼望着他,他却苦着脸道:“难怪我背着他的时候,后背硌的生疼。”
    “……”
    ‘花’梓弯腰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放到手心,打开黑布,杜卓立时瞪圆了眼,‘花’梓却不认得,问道:“这是什么?”
    杜卓听到脚步声,一把将那东西包起来,塞到枕头下面。
    ‘花’梓见狼‘女’和杜妈妈回来,想开口却见杜卓轻摇了摇头。她这才缄口不,继续专心致志为白‘玉’曦清理伤口。
    鬼老太又是披星戴月一路赶来,只用了两日的时间。到了茶似梦事,已冻得嘴‘唇’青,急忙朝后院跑去,见到杜妈妈忙拉着她的手问道:“‘花’梓呢?怎早产了?”
    杜妈妈一愣一愣的,问道:“乌鸦嘴,谁说‘花’梓早产了?”
    鬼老太搓着手问道:“那信上说,速来茶似梦,救命。是逗我玩呢?”
    “里头躺个活死人。”杜妈妈侧过身,给鬼老太让了条道,自己匆匆朝前院走去。
    鬼老太连忙钻进屋里,她倒并不急着救人,只是这天儿太冷,她才急着进屋去。
    瞧杜妈妈那模样,里头躺着的八成不是狼‘女’和‘花’梓,既不是那俩丫头,谁爱死不死,她才不在意。
    鬼老太进了屋子,刚一放下卷帘,就瞧见‘花’梓从里屋出来,见是鬼老太,一把拉住她:“婆婆,您快来看看他。”
    这两日,‘花’梓该吃吃,该喝喝,只是从未合眼,没日没夜地照顾白‘玉’曦,眼都不愿多眨一下。
    鬼老太被她拉扯进里屋,这才瞧见白‘玉’曦躺在‘床’上,身上缠满绷带,死人一般,连忙转过身朝着‘花’梓摇头:“这回可不是我‘弄’的。”
    “我知道,都是剑伤,不是狼咬的,”‘花’梓连忙把鬼老太推到‘床’边:“昏睡两日了。”
    她说话十分清晰,有些急躁却有条不紊,双眼挂着红血丝,眼眶微微红,却从未流过一滴泪。
    鬼老太知道白‘玉’曦在‘玉’‘花’梓心中的分量,她也丝毫不会含糊,救不了白‘玉’曦,‘玉’‘花’梓这辈子怕也就完了。她将白‘玉’曦身上的绷带小心拆开,瞧了瞧伤口,一时皱紧了眉头。
    “如何?”‘花’梓心中害怕,双手绞在一起。
    鬼老太依然锁着眉:“待我为他扶脉。”
    她的手搭上白‘玉’曦的手腕,片刻功夫,就站起身来:“功夫学杂了,走火入魔!这些剑伤倒不要紧,虽伤口不浅,却未命中要害。”
    ‘花’梓心中稍稍舒坦一些,可走火入魔是什么病?如何治?
    “走火入魔好治吗?”‘花’梓又瞧了眼白‘玉’曦:“他何时会醒来?”
    鬼老太翻‘弄’翻‘弄’小‘药’箱子,找出几味‘药’材,‘交’到‘花’梓手上:“不碍事,找你师父来,帮他运功调理,把这些‘药’材分成五份煎了,分五日喝下去,便无碍了。”
    ‘花’梓蓦地坐到‘床’上,一时涕泪,可嘴角却是向上扬起,且笑意越来越浓,眼泪也越落越急。
    狼‘女’拉着鬼老太忧心忡忡地问道:“‘花’梓怎了?您快瞧瞧,是不是失心疯?”
    鬼老太瞪了她一眼:“这叫喜极而泣!”
    狼‘女’愣了半天,喃喃道:“你们人类,真是复杂!”
    凝馨连忙走到案旁,执笔写了书信给萧叶醉,刚将纸条卷起,云笙已将信鸽递到她眼前,二人相视一笑,十分默契。
    是日夜里,萧叶醉便赶来茶似梦,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做为师父应有的待遇。
    ‘花’梓抹了把眼泪,将袖筒里的珠‘玉’宝石并着几十两银子一股脑倒了出来,送到萧叶醉面前。
    萧叶醉一壁往袖筒里划拉,一壁笑道:“师父替你保存,哪日要用钱,再找师父要。”
    “师父,”‘花’梓握着他的手,哽咽难:“徒儿……徒儿知道,往日,我任‘性’刁蛮,对不住您,您莫要往心里去,人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您救了白‘玉’曦,就相当于救了您姑爷,鬼婆婆说,救他需要您大量真气,您若不够用,可以从我这采点儿……”
    “你身上那点儿……”萧叶醉眯着眼,想要继续说下去,却被‘花’梓厉声打断。
    “我没说完呢!再从我姐夫那采点儿。我知道,这些珠‘玉’宝石和银子,到了您手里,那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可为了白‘玉’曦,我豁出去了,您只要救活他,怎么都成!”末了,她狠狠握了握萧叶醉的手,那眼神好似在说:我看好你哦!
    萧叶醉总觉得这番话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直到为白‘玉’曦输完真气,萧叶醉苍白着脸,坐在窗边,喝了口茶。
    ‘花’梓扶白‘玉’曦倒下,径直朝萧叶醉走来,手中还端着碗参汤,结果,她还未开口,就听到萧叶醉有气无力地问道:“徒儿,给为师说明白了,什么是‘肉’包子打狗,谁是狗?”
    “……”半晌默然,‘花’梓咧嘴一笑:“您说什么呢?徒儿听不懂。”
    “……”
    萧叶醉知道‘玉’‘花’梓是个臭无赖,却没想到,如今竟无赖到这种地步,于是,端着那碗参汤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花’梓瞧着那空碗愣了片刻,才徐徐道:“婆婆说,只能喝半碗。”
    “无妨。”萧叶醉轻拭嘴角,温文尔雅,长长的睫‘毛’遮住狭长的眸子,俊美的面庞略显苍白,仿佛隔着云雾缭绕,如谪仙一般雅致出尘,不染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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