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

两人在前面引路，秦舞跟着走出，吉安见秦舞出了门，一路小跑，也跟了上去。
    掌柜的看着酒楼内的一片狼藉，大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这是冲撞了那一路煞神，不但小公子被伤成这样，还白送了十几桌的酒水。”塔格莱丽丝看着他一脸苦瓜相，“咭”的笑了一声，她掏出一锭银子递到了掌柜的手里，说道：“你老人家别犯愁了，这些酒水钱我们赔给你。”
    掌柜一掂手中银两，足足有十两重，忙道：“多了，多了，用不了这么……”他话未说完，塔格莱丽丝和齐曼古丽也走出了门口。
    两个小二在前急步而行，不多时，走到了一所大宅前停下。回身说道：“客官，这就是碧天银号的院子了。”秦舞说道：“快叩门。”
    小二抬手便捶，高呼道：“快开门！”他身份低下，平日里见到这座大宅院，只是远远的看上两眼，今日为救人而来，自是敲得理直气壮，两扇铜皮包的大门被擂的“佟佟”做响。
    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人边跑边喊：“谁这么大胆，快别敲了。”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吱”大门打开，里面的人一见小二装束，脸上变了颜色，怒道：“你这狗才好大的胆子，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小二被吓的一缩，随即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他腰一挺，扬手向身后指了指，说道：“你家公子受伤了，我们把人送过来了。”
    “什么？”门丁大惊失色，忙跑上前去，对着昏倒的两人“公子”“小文”叫个不停。他急忙将几人让到了府里，一路大呼小叫，府里的人被叫声惊动，跑出来看见这个情景，登时乱做了一团，搀扶的搀扶，找大夫的找大夫，叫老爷的叫老爷。
    一番忙乱，终于将这两个少年分置两个屋中，放到了床上，秦舞甩了甩已经酸麻的臂膀，他身旁满满的站了一大堆的仆人丫环。对着那小二叽叽喳喳询问个不停。
    秦舞被吵得头痛，和二女，吉安退到了门外，突听一个仆人喊道：“小姐来了。”
第二卷 人间 三 卓府琴医人
    两个丫环在前引路，身后卓家的小姐踏着莲步，急急走来。到了门边，几人对望。秦舞心中一赞，这小姐生的极美，面色红粉，五官玲珑。她身上带有大家闺秀之气，虽是步履匆匆，但举止间不失雅致。那小姐似觉秦舞几人奇特，目光微滞了一下，低头行了一礼，向门内走去，秦舞微微颔首致意，低眉敛目，退了几步，给几人让了让路。
    几人入了门，房内静了下来，几个口齿伶俐的下人将事情对小姐细细讲了一遍，不一会工夫，那小姐又走了出来，对着秦舞盈盈一拜，说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秦舞一晃身，错了开去，道：“不敢受小姐大礼，贵公子受伤和在下有些关系，小姐不怪责，在下已心中感激了，此番送贵弟回府，不过是赎罪罢了，怎能算得上什么恩情。”卓小姐立起身，道：“小女子也不是不通事理之人，舍弟自幼受百般溺爱，性情顽劣，方遭此难，小女子又怎敢怪罪先生。”
    秦舞见这卓小姐全无骄奢之气，温柔婉约，通达明理，心中生出几分好感来，道：“多谢小姐见谅。”卓小姐唤过一个仆人，对秦舞说道：“家父家母外出未归，还请几位随下人先入房稍事休息，待家父归来，亲向先生致谢。”秦舞摆手道：“在下闲人一个，小姐不要为我们费心了，还是先去照料贵弟。我们在这门外等着便是。”
    卓小姐担忧幼弟伤势，见秦舞不愿入房也不再劝，说声“失礼了”走进屋中。少时，一个仆人搀着一个老者从大门外急步走了进来，高声叫道：“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众人慌忙将大夫请了进去，秦舞几人也跟着入内观看，大夫坐在床边，先看了看少年的气色，闭目诊脉，良久不发一语。卓小姐在一旁等的心急，问道：“黄老，舍弟的伤可严重吗？”这老者为本城名医，卓小姐是以认得。老者睁开眼看了卓小姐一眼，叹道：“贵公子外伤皆为小患，不足为虑，只是……”他忽停住不说，似乎心下觉得颇为疑难。
    卓小姐听他说话，心中先是一喜继而一惊，问道：“只是什么？黄老快请说！”老者皱眉片刻，方出言道：“贵公子外伤虽轻，但体内似有一股邪气作祟，脉象混乱不堪，所以导致了昏厥不醒。要除此邪气，针灸药石无力，除非……除非……”他说了两句又停下不说，斟酌用语。卓小姐一双秀目透出焦虑，道：“黄老快请明言，除非什么？”
    老者看着卓小姐，道：“老朽早年间曾遇上过类似的病例，当年那人和小公子今日的情形极其相似，老朽殚心竭虑医治了他七日，也只是吊住了他一口气而已。也是此人命大，适逢一位道长路过，施法救他，这个人才苏醒过来，得保无恙。老朽要说的就是，除非再遇上这样一位高人，要不然……老朽……”他说弯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了。
    卓小姐“啊”一声，她向躺在床上的少年看去，秀目中失望之极，说道：“黄老你是本城第一名医，也救不了小城吗？”她姐弟情深，刚才镇静之时还以舍弟相称，此时已不自觉地唤起了弟弟的小名。老者没有答话，长叹了一口气。
    卓小姐美目中渐渐泪水朦胧，她轻趴在少年的身上，再也忍耐不住，哽咽出声。心想：“高人？法术？这等鬼力怪神的事平时连听也没有听过，要叫我们到哪里去找？难道弟弟就没有救了吗？她心中难过，闹中接连闪过姐弟相处时的情形：刚会说话的小弟，摇晃着走到自己面前，举着一双胖胖的小手，奶声奶气的喊：“姐姐抱，姐姐抱抱。”
    “姐姐好厉害，小鸟长出翅膀了。”脸带稚气的小弟弟，偎在自己身边，出神的看着自己刺绣，拍手欢呼。
    “老姐，别跟爹妈说啊！好不好啊。”闯了祸的少年一脸惶急，自己板着脸点点头，少年扑上来，“啧”在脸上亲了一口。蹦跳着出了门。“老姐万岁！”自己那板着的脸再也装不下去，露出了一丝笑容。
    “姐姐，你将来不要嫁人哦？”“哦？为什么？”“我舍不得啊，我不让你走。”“小傻蛋，姐姐不嫁人，你早晚也要娶媳妇的。”“我才不娶那怪东西呢，我要一直陪着姐姐。”“怪东西？嘻嘻……呵呵……哈哈……”“姐姐你笑了我半个时辰了，再不停下我可生气了！”“好的，姐姐……不笑了……哈哈哈！”
    儿时的戏语还回荡在耳边，活蹦乱跳的身影却静静的躺在了床上。她轻轻抚摸少年的脸颊，看着弟弟平时俊俏的面容此时已没有了一丝血色。心中大恸，大声哭道：“小城！你快醒醒，小城，姐姐在这里，你快醒醒啊！平时叫你出去收敛一些，你偏不听话，今天伤成了这样，你让我怎么跟爹妈交待啊。”
    房中多人听见她的哭喊，也默默流下泪来，黄老不忍再看，转身面墙，几个丫环也忍不住哭出了声，气氛悲凉。塔格莱丽丝眼睛也有些微红，她忽然大喊了一声：“都别哭了！”
    喊声震天，众人哭声立止，十几道惊疑目光向她看去，塔格莱丽丝伸手一指秦舞，大声说道：“秦大哥会法术，你们家的少爷他能治好。”
    几声喜悦之极的低呼声传出，卓小姐猛地回过头来看着秦舞，脸上的泪痕也顾不得插去，眼中怔然出神，似乎不相信耳中所闻。没承想塔格莱丽丝会说出这些不知轻重的话来，秦舞大急，慌忙摆手，对着众人说道：“诸位切莫听她所言，在下虽会些道门之术，但只是些攻敌，防身之法。这救人在下是万万不行的。”
    “啊？原来秦大哥你不会救人啊？”塔格莱丽丝惊异的看着秦舞，说道：“这下糟糕了！”秦舞看着塔格莱丽丝苦笑了一下。众人看着秦舞，眼中本有的希望一点点暗了下去。
    卓小姐站起身走到秦舞身边，突然双膝一跪地，给秦舞磕了个头，哭道：“还请先生万勿推辞，救救小城的性命。卓文君愿为先生作牛做马，报答大恩！”秦舞慌忙伸手搀扶，说道：“小姐快请起，折煞我了！在下不是推辞，而实在是不懂救人之术啊！”卓文君只是摇头，不肯起身，口中苦苦哀求。会法术的人或遁隐于深山大林，或闭门清修，不问外事，在这俗世中都是一些传说中的人物。她听黄老说要找这样一个人才能医好弟弟的病，心中本已绝望。此刻忽闻秦舞竟会道法，便宛如一个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紧紧不放。
    秦舞劝了她良久，她也不肯起身，美人哭泣，梨花带雨。屋中的丫环仆人见小姐跪在地上，也都急忙屈膝俯身，在秦舞身前跪了一地，喊声成片：“恳求先生救救我家公子！恳求先生救救我家公子！”塔格莱丽丝看了看这些人又看了看秦舞，心中有些愧疚，忐忑不安。
    秦舞紧皱眉头，无法可施，只得叹了一口气，说道：“都先请起吧，在下……勉力一试吧。”众人听他终于应允了下来，皆面露喜色，慢慢的站起身来，卓文君停止哭泣，抽噎道：“多谢先生高义，卓家万死也不敢忘了先生的大恩。”秦舞说道：“在下不敢担保小公子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