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

第38章


    不论佛家,道家吐纳练气的法门,都讲究夯实基础,其后才能循序渐进,练功之人自然是年龄越小越好,依常理而论,秦舞而立之年开始练功,即使百般刻苦,也难有所成。但说来也怪,秦舞开始之时也是艰难无比,守念多日,方能摒弃杂念,足足比常人慢了数倍。可他神念一守,气感立生,初时还尚微弱,延大小周天脉行数周,已能汇丝成滴,数日后,汇滴成流,念至即动,流行于周身四骸百脉之中。
    秦舞某日收功之后,浑身通爽舒泰,自觉进境神速,心喜之余弹奏起黄曲,想治好自己的失意之症,黄曲初响还一切正常,弹到后来之时秦舞却脑中猛然大痛,几欲裂开,连试了几次都是如此,他心知强求不得,只好作罢,自此专心修炼道家法门。万冲初时见秦舞进境奇慢,本已失了信心,后来见了秦舞神速,却连连咂舌不已,可吃惊归吃惊,他心头的迷惑不但没有解开,反而又深了许多。
    五人行了四十多日,一路穿河北,过山西,陕西,到了甘肃的中境。此时万冲再试秦舞修为,却只是叹了口气,不言不语,秦舞问起,他才说道:“依秦兄你此刻的修为,与万石比起也是想去不远了!”秦舞听了,笑了一下心里也没当作这是多了不起的成就。万石见他不以为然,说道:“秦兄,你可知贫道修了多少年了?”秦舞问起,万石方说道:“贫道十二岁入观,今年已三十有六了。”
    秦舞心中一算,惊道:“道长修了已有二十四年了,如此说来……”万石一叹,说道:“整整二十四个春秋啊,秦兄你不过修行月余,便能与贫道相差无几,进境之速,实是难以想象。”
    秦舞心下骇然,咐道:“难道我一月之功便能抵得上旁人二十载苦修?天下哪有这个道理?”万石背对着秦舞,慢步前行,长叹了一口气远去了,语气萧瑟,他自幼苦练不辍,多年方有此境地,可是眼见秦舞如此神速,心中不免迷茫失落。难道……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天才吗?
    万石沉默了半天,解开了心结,又与几人有说有笑起来,五人再行二十余日,终于入了西域,那气势雄浑,绵延千里的天山山脉已遥遥在望了。
    秦舞看着这片荒僻,永恒,至美难言的大地,心灵不自觉地感到一种颤栗。如此的静谧诱惑,如此的苍茫辽远,暗暗咐道:“这大概就是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的真意了。”
    塔格莱丽丝和齐曼古丽离开家乡快近一年,此刻见到故土,更是激动难言,娇叱一声,骑马向前奔去。
第二卷 人间 七 弹指除妖兽
    “哈木阿抗,哈木阿抗!”久别故乡的塔格莱丽丝和齐曼古丽终于见到了族人,远远的便喊叫起来。
    老人停下手中的羊鞭,凝目向远处看去,那两个马背上的俏丽身影越来越清晰,“喂将!哈哈!我们的雪莲花,红梅花终于回来了。”哈木老人突然扔掉了手中的鞭子,像个孩子一样的蹦跳着迎了上去。
    塔格莱丽丝和齐曼古丽跳下马,三人紧紧拥在了一起,欢笑跳跃。哈木老人笑了一会,说道:“我的孩子们,全族的人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们盼回来了,在汉人的地方那么长的时间,可把哈木大叔担心坏了。”齐曼古丽笑道:“阿抗,我们在汉人的地方很好,虽然走了很多的地方,可是也找到了我们要找的神仙,我们族有救了!”
    塔格莱丽丝伸手指了指,坐在马背上微笑看着他们的秦舞三人,哈木神情很是激动,将右手放在胸口鞠了一躬,遥遥对着三人行了礼,说道:“萨拉木里孔(畏族问候用语),远方的客人。”秦舞也学着哈木的样子,右手放在胸口回了一礼。
    “走啦,我们回家.”哈木在前引路,塔格莱丽丝二女伴着秦舞三人跟着向前走去。
    过了一道绿坡,远远的便看见山脚下有一片土房和帐篷,时有几缕炊烟冉冉升起,几人进了畏兀尔的族落,哈木老人呼喝一声,塔格莱丽丝的族人听见喊声,纷纷跑出帐篷,屋子,将几人围在了中间,招呼声,欢笑声不断。因见秦舞三人在场,这些人都没说族语,他们常和汉人有来往,是以都会说上几句汉话,只是时不时的冒出几个古怪发音,秦舞听着这些人生硬的语言,心想:“塔格莱丽丝姐妹的汉话说的比她们的族人好多了,难怪会让她们两个弱女子去汉地了。”塔格莱丽丝和齐曼古丽也不停对着熟悉的人打着招呼,总在人名后面加上一些“阿抗,阿恰,森能尔,扶康……”等等秦舞听不懂的族语,万石抽空向二女问起,齐曼古丽笑着一一解释,阿抗是称呼比自己年长的男性,阿恰则是女性,森能尔是对比自己年幼的女性的称呼,扶康是年幼的男性,对父亲母亲各有专用的称呼,父亲叫达当,母亲称阿娜。
    万石听完解释,嘴一撇,暗道:“果然是西域蛮夷,连称呼都这么简陋,我汉人对年长的男子称呼有大爷,大伯,叔叔,哥哥……名称何等细致,何其繁多?而这里居然只一句阿抗就能全包括了。”
    塔格莱丽丝向着族人介绍了秦舞三人,所有人都欢喜地说着“我们有救了”,恭敬对三人行了礼。
    看着众人眼中的担忧焦虑逐渐被喜悦覆盖,秦舞暗咐道:“看来这些人确被那妖怪荼毒很深啊。”
    “我的女儿,你们终于回来了!”远处传来一声高呼,一个身材高大的畏兀尔老者张开双臂向这边跑了过来。
    “达当!”塔格莱丽丝和齐曼古丽欢叫一声,也张开双臂迎上前去,小鸟一般依偎在了父亲的怀里。
    老者深目一红,紧紧搂着两个爱女说了一会话,然后问道:“你们找到汉人的神仙了吗?”塔格莱丽丝和齐曼古丽指向秦舞三人,说道:“他们就是神仙,达当!我们的族有救了!”老者大喜道:“好!我们杀牛羊,准备美酒,晚上好好招待一下远方的客人。”
    篝火熊熊,照亮夜空,人们围着火堆边唱边跳,一桶桶的烈酒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肉块在火中滋滋流油,所有的人都在高声欢笑。秦舞三人的到来对于他们来讲宛若一个盛大的节日。夜里仅有的一丝凉意也被这如火的热情驱散了。
    秦舞,万冲,万石被围在了中间,畏兀尔人朴实善良,只有通过不断的举杯来表达心底那深深的感激之情。秦舞酒量不佳,但对着这些灼人的热情又怎好推却,强撑着和众人对饮,过不多时,便一头歪倒在地,人事不知了。万冲,万石却酒量甚豪,酒到杯干,畏兀尔人善饮,能饮,对于酒量大的人也最是喜欢,见二人如此能喝,纷纷抬起大拇指,“好汉子,好汉子”夸赞个不停,然后继续敬酒,万冲,万石性格怪异孤僻,但此时也被气氛感染,再加上烈酒在体内燃烧,和众人也有说有笑,谈的很是高兴。喝到最后,两个道人脑子也被烧得有些糊涂,对着众人一通“阿抗,扶康”的乱叫,脖子一歪,翻倒在地。
    次日三人醒来,皆是头痛欲裂,相互间见了面,万石虽捂着额头,神色间却显得有些高兴。秦舞有些奇怪,问道:“道长因何事这么开心?”万石笑道:“秦兄不知,贫道和师兄平日里喜欢喝上两杯,很少遇到对手,想不到这畏兀尔族的人这么能喝,好久都没有这么痛快了。”他说完咂了咂嘴,似乎颇有些意犹未尽,喝了这一场酒,他对这西域蛮夷好感大增。
    三人同行了多日,路上来了兴致有时也喝上几杯,只是浅尝即止,却不想万冲,万石竟也是酒道中人,秦舞一笑,说道:“两位道长这许多时日必是被酒虫憋得紧了,到了这里正是如鱼得水。”万冲,万石哈哈一笑,三人又说了一会话,秦舞忽然神情变得有些伤感,问道:“不知二位道长准备何时启程?”万冲和万石有心相助秦舞,怕他推脱,是以曾对他撒了个慌,言称二人要来西域探访一个老友,秦舞此刻想起,便问了出来。
    此事时隔多日,万石早已忘了个干干净净,他闻言一愣,问道:“干什么去?”万冲却一瞬间反应了过来,他对着万石猛打眼色,说道:“师弟你怎么忘了?我们不是要去探望那个……枯叶……老友么?”万石也反应过来,打了个哈哈,说道:“昨天这一场酒把脑子烧坏了,秦兄是说枯叶啊。”他二人反应虽快,记性却不好,当日只不过随口编了一个人名,此时早已忘记,愣把枯木说成了枯叶。
    秦舞却记忆力甚佳,他看着二人,犹疑道:“枯叶?二位道长不是说那个老友叫枯木真君吗?”万冲,万石面面相觑,齐声道:“是枯木吗?”万冲干笑了两声,说道:“秦兄好记性,但你有所不知,我们那个老友,这个……这个!”他口中说话,心里急转苦思,想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猛拍了一下脑门,说道:“我们这个老友性格有些怪异,他秋冬两季,树叶掉光的时候叫枯木,春夏叶子茂密之时却又叫枯叶了。是以我们师兄弟也常常搞混。”
    他说话的时候表情极是认真,解释也算合理,秦舞听完说道:“原来如此,难怪二位道长也记不清了。”万石对着师兄竖起拇指,表示敬佩,万冲也对自己的急智颇感得意,呵呵笑了两声,随后说道:“我们在这里多住上些时日,等除了那个妖孽再走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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