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

第54章


    秦舞听她语气大异平常,心中不喜反惊,他略想了片刻,说道:“秦某对小姐并无怨怼之心,还请小姐不必放在心上,明日之行还是免了吧。”
    陆曦桐好容易才装出温柔之态,听见他不应允,立时眼睛一瞪,便要发作,随即心中警觉,暗掐了自己一下,隔了一会,才幽幽说道:“神医虽已不怪罪曦桐,但曦桐却难免自责,无论如何,还请神医应了明日之约。”
    秦舞说道:“小姐一番盛情,秦某心领了,但明日已约好了和常剑师比剑,不知可否改日?”
    陆曦桐好话说尽,见他仍不应允,俏脸立时变了颜色,心中怒骂:“臭乞丐,我都说了这么多好话,你还在摆架子。”小豆子怔怔的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陆曦桐,见她面色狰狞,心里害怕,吓得蹬蹬连退了两步。
    陆曦桐又平息了一会,顾念大局为重,一张脸虽还有青色,但语气仍是无比温柔,说道:“既如此,那曦桐过两日再来吧。”她转过身,盈盈去了,一路上怒火中烧“臭乞丐,我们走着瞧。”
    秦舞愣了片刻,心中左思右想,也猜不透陆曦桐的心意,说道:“小豆子,我们回去吧。”小豆子“哦”了一声,牵着秦舞的手向前走去,行了几步,他抬起小脸说道:“瞎大叔,那个姐姐脸上绿绿的,真吓人。”
    秦舞笑了一下,心想:“听小豆子这么说,看来这陆小姐又发怒了,也不知她打得什么主意,竟然如此委曲求全,以她的性格,也算难为她了。”他拍了拍小豆子的小脑袋,说道:“小豆子不怕,这个姐姐脸上经常变颜色,习惯了就好了。”小豆子仰头想了一会,也想不明白陆曦桐为何有这种本领,他两人再不说话,径自回房去了。
    第二日,秦舞又至偏厅,与常剑师下场比斗,这常姓剑师号称端王府第一高手,剑法简洁狠辣,迅猛异常,秦舞这些时日来苦练不辍,已很有了些进境,和其他的剑师比试之时,渐能有攻有守。但和这常剑师斗起来,却丝毫腾不出手反攻,守起来也是艰难之极。
    秦舞越斗越是心惊,暗想:“这常剑师果然不亏第一高手之名,本还以为这几日进境颇速,和他比起来,我连入门也算不上啊。”
    他这一分神,手下略慢,常剑师一剑突入,指住了他的咽喉,他笑道:“神医还请多留些神。”秦舞愧道:“常兄这等高手,秦某即使是全神贯注,也挡不了几剑的。”常剑师一笑,说道:“不妨事,神医这几日已练得很不错了,不必气馁,我们再来过。”
    秦舞凝神持剑,说道:“请。”两人挥剑又斗在了一处,秦舞静下心来,用心揣摩对手的剑路,隔了一会,渐瞧出了些端倪,这常剑师极少发虚招,一剑便是一剑,实实在在,简洁异常,攻敌之所不得不救之处,虽是少了很多的繁复变化,但也正因如此,却更使敌手喘不过气来。
    秦舞想通了这些,忽然一个念头在心中电闪,“这常剑师运剑技的法门倒和琴艺有些相同之处,我那琴声二十四况中的丽字诀,也讲究徒以繁声促调触人之耳,而不能感人之心,此媚也,非丽也!这岂不正是暗合了常兄的剑技?”他想到了这里,向后急退了两步,对着常剑师说道:“常兄且住,在下忽有了些感悟,需要静静的想一想,明日再战如何?”常剑师收剑笑道:“好,就依神医之意。”
    秦舞心中激动,匆匆回了房间,取剑在园中默默站立,琴声二十四况中的和字诀一直到速字诀的精义一一在心中流转,与剑道相合。
第三卷 大风 五 有女心彷徨(上)
    月上梢头,秦舞轻挥手中利剑,良久,停下静立,又沉思片刻,剑光再起,如此反复多次,终于停了下来,他轻轻摇了摇头,回房去了。
    第二天,秦舞一早来到了偏厅,继续与常剑师比剑,将斗数招,那常剑师“咦”了一声,跳出场外,说道:“神医你究竟有了什么样的神奇感悟,今日大有进境啊。”
    秦舞轻叹一口气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昨日忽发现常兄剑技简洁,与我所创的琴声二十四况有些相通之处,在下昨夜静思了一夜,略有些心得罢了。”常剑师眼中露出沉思之色,问道:“琴声二十四况?不知神医可否对在下说说?”
    秦舞微微一笑,说道:“这又有何不可?在下正想与常兄探讨一番呢。”他收了剑,走到场边,旁边的众武师见常剑师对这什么琴艺感兴趣,心中好奇,纷纷围了过来,端王已有几日未至,他们也少了许多的拘谨,盘腿坐到地上,围成了一团。
    秦舞居中而坐,慢声说道:“琴声二十况分为和、静、清、远、古、淡、恬、逸、雅、丽、亮、采、洁、润、圆、坚、宏、细、溜、健、轻、重、迟、速。在下昨日发觉常剑师剑法简洁,而丽字诀中暗合,遂回去静思,虽经几番苦苦思量,却只少有心得,真是惭愧之至。”
    常剑师浓眉一动,问道:“神医你这丽字诀作何解释?”秦舞说道:“丽从古淡出,而非从妖冶出也。若音韵不雅,指法不俊,徒以繁声促调触人之耳,而不能感人之心,此媚也,非丽也。”
    运器之妙,存乎一心,琴中有真义,剑亦然,天下万法到了极致,道理本都是相通的。常剑师沉淫剑道多年,他听了秦舞的话,心头大震,说道:“神医所说的这丽字诀,实是剑道至理啊。”
    秦舞一喜,说道:“既然常兄这等高手也觉得有些道理,在下就把这二十况详细说说。”他从和字诀讲起,众人屏息听之,一遍讲完,那常剑师心中激动,站起身说道:“神医且容我想想。”
    他在地上游走,喃喃自语:“淡泊宁静,心无尘翳,指有余闲,抚琴卜静处何难?独难于运指之静,至静之极,通乎杳渺,出有入无,而游神于羲皇之上者也。妙啊,妙啊!”他摇头叹息,嘴里唠叨不停。
    “远与迟似,而实与迟异,迟以气用,远以神行,竟有这等运剑的法门。”
    “一转而函无痕之趣,一折而应起伏之微,于是欲轻而得其所以轻,欲重而得其所以重,神哉圆乎!”
    常剑师苦思良久,渐入恍惚,或挠头,或拍腿,时而流泪,时而大笑,有时记不清秦舞所讲,便跑过来详细问上一遍,然后长笑三声,蹦跳着离开,继续发癫。
    众武师见常剑师状若痴狂,知他在悟剑,也不上去惊扰。心中却是艳羡无比,他们于剑道的领悟和常剑师比起来差了很多,知道这个境界可遇不可求,当下便一次次请教秦舞,将他所讲牢牢记在心中,只盼有一日苦功所至,终能象这常剑师一样,得悟至理。
    不知不觉间,一日倏忽即过,几个武师也坐的酸麻了,站起身长长的伸了懒腰。秦舞起身,听见犹自痴癫的常剑师发出的声响,微微一笑,他自己的长进虽不是很多,可是能帮助这常剑师悟剑,心中也甚觉欢畅。秦舞与众武师拱手作别,相约明日再聚,正要离开,那常剑师忽然醒转了过来,他急奔到秦舞身边,说道:“我与神医同行。”
    两人出了偏厅,边走边说,常剑师一路不停发问,有时也将自己的心得说与秦舞听,秦舞本于剑道领会的不多,听见这常剑师的言论,时常有耳目一新之感。他二人谈得高兴,不辨脚下,若不是小豆子再前引路,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途中陆曦桐跳出来与秦舞说话,两人一个痴迷,一个专注,都对身边的事物视而不见,充耳不闻,走过陆大小姐身边,也视之如无物,在“神医!神医!”“喂!喂!”“臭要饭的,醒醒。”的话语声中,回房去了,陆大小姐被气的浑身轻抖,面色铁青,站在那里低声咒骂,小豆子探出个小脑袋瞄了她两眼,心中害怕,伸手一推,“咣当”一声,两扇木门紧闭,他也缩了回去。
    常剑师与秦舞一直聊到了深夜,方才告辞离去,秦舞听了这许多的剑术理论,心喜难眠,又持剑来到花园中习练,剑影连闪,青光霍霍,倒也有了几分高手的模样,秦舞一轮剑使下来,自觉对剑理明白了许多,他心喜之余又有些意犹未尽,暗道:“常剑师说这二十况中的前二十三况不是我这初学之人所能领悟的,但这速字诀如能用好,也是少有敌手,自保足矣了。我何不试试?”
    他此时修为已极高,真气流转,顿觉身体轻盈之极,将真气注于剑身,剑轻如鸿毛,不断的刺出,一剑快似一剑,舞到后来,一身深厚修为尽数发挥,身形瞻之在左,忽之在右,肉眼几不可辨,剑光更是疾如电闪,迅捷异常。
    秦舞到了此时方才停了下来,暗想:“此时再遇上那个流和剑门的弟子,我定能胜过他了。”
    他心中略觉满意,收了剑回房去睡了,清早起床,收拾停当,便又要去偏厅找常剑师练剑,刚和小豆子出了房门,就听见陆曦桐在一旁说道:“神医,你终于出来了,今日该答应我了吧。”
    秦舞见她这么早便等候在门前,知道再无法推拒,心中一叹,说道:“好吧,陆小姐盛情难却,就今日吧。”陆曦桐喜上眉梢,脸上闪过了一丝狡诈,说了声“谢谢神医。”三人便出了王府,上了早已等候在府门前的一辆马车,秦舞身形坐稳,暗想:“连马车也安排好了,看来今日这陆小姐是志在必得了,不知她究竟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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