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尔东西

颜辛看了眼扒在沈嵁身上的女儿，起身去包里拿手机，“我给老师请个假。明天再去。”
  “明天肚子还是会痛......”小姑娘的话脱口而出，说完急忙去捂嘴，眼睁睁看着爸爸妈妈的目光都向自己投来，马上乖巧地低头。
  沈嵁率先反应过来，被她“爸爸不陪我上幼儿园，我就在家陪爸爸”的小心思逗得笑得不行，再看一眼脸色差得吓人的妻子，先发制人抱着女儿站起来。
  颜辛也不计较，不动声色端起杯子盘子往厨房里面收。
  等她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父女两人不知道拍了多少拍，又合了多少次。小姑娘睁大眼睛抿着嘴对着爸爸使劲点头。高大俊朗、意气风发的男人笑得开怀，小小姐光脚站在餐桌上还到不了他的肩。看着这样温馨的一幕，颜辛千百种情绪在心头，垂了眼又转身不去打扰她们。
  ***
  一家三口出门的时候外面的雪已经停了，被包成粽子的小小姐在雪里踏出一长串脚印，甩着帽子两边的毛球做鬼脸。沈嵁去倒车，小姑娘就到处乱跑，颜辛好不容易拽住她，脚踝就被扯着崴了一下，皱了皱眉径直把小姑娘抱起来。四岁半的小小姐已经有点重量，颜辛抱着小姑娘坐进后座轻轻喘着气。
  沈嵁开了雨刮器扫前玻璃的雪，趁着间隙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给小小姐整衣服，沈嵁熟练的转着方向盘，打了两把就把车轻车熟路的倒出停车场。
  小小姐被沈嵁连哄带骗的送达了幼儿园，呵呵笑着在沈嵁脸上mua了一大口，“啵”的一声松开，心甘情愿的被老师领了进去。颜辛坐在车上，默不做声地叹了口气。
  沈嵁刚坐回车上就回头看她，鹰隼一样的眼睛还是那么黑那么亮，一点气势也没有地命令她，“坐到前面来。”
  颜辛推开了后门，刚关上门沈嵁就倾身从里面把副驾的门打开，她坐进来，看着前方也不说话。
  车外人来人往，路过的人都用新奇的眼光打量着他这辆拉风的牧马人。沈嵁却全心全意的凝视着面前的女人。他从前就那么喜欢她，现在还是那么喜欢。沈嵁伸手把她头发别在耳后，抚着她的脸说，“回来之前我递了转业报告。”
  “确定批的下来吗？”颜辛语气平和地问。他这样的人才部队不少却也不多，上面明显有意留他，恐怕会有点困难。他不在家每天佳颖都在找爸爸，有一次小姑娘睡着笑醒了，问她为什么笑，她模模糊糊地念“我梦见爸爸挠我痒痒”。 
  沈嵁也没有办法，他好像从来没能真正陪伴过任何一个他想保护的人，只能用最沉稳的声音告诉她，“最晚也拖不过明年年底。”
  明年年底又是一年，她都等了这么久也不着急这两年，颜辛抬头佯装不在意地说，“好吧，你先送我上班。”
  ***
  送颜辛到医院楼下，沈嵁就掉头回家，到社区里的小菜场买菜。他挑了一条活蹦乱跳大活鱼，老板娘算账的时候试探着问了一句，“你是颜医生的老公吧？”
  沈嵁一愣，没想到他基本上没来过也能被人认出来，疑惑的点头说，“是啊。” 
  老板娘就笑了，“颜医生治好过我女儿的眼睛，又照顾我生意，这条鱼就不要你钱了。”
  无功不受禄，天上馅饼砸下来沈嵁不问清楚也不敢接，对方说清楚了缘由他还是觉得奇怪，不由问，“您怎么认出我的？” 
  老板娘给他装好鱼，笑着说，“颜医生人太客气了，每次不叫她给钱都抢着付，她开钱包的时候我就看见夹在里面的照片，次数多了这可不就认出来了，小伙子长得挺帅，容易记住。” 
  沈嵁一愣，百感交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边掏钱边说，“她都付您钱，更何况我？”
  然后拎着鱼就飘飘然往家走，难为他在老板娘面前装那么淡定，心里早荡漾翻了，他从没有花过这么多功夫对付一条鱼，去掉鳞剖腹切肚，刀锋无影，都快在上面雕出花了。
  颜辛回来就闻到一股香味，在厨房里捣鼓的人兴致勃勃的吹着口哨，她刚准备进去，里面围着围裙的人就摇着尾巴出来了，看见她格外高兴的样子，端着盘子眉开眼笑地说，“坐。”
  颜辛还沉浸在他还不能回来的悲痛中，不明就里，狐疑地望着他。沈嵁放下菜就主动帮她拿包，然后不见外的翻里面的东西，找到钱包拿出来打开，美滋滋的凑到她面前，欠揍地说，“这谁啊挺帅的！” 
  颜辛才不配合他，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不给面子地说，“讨厌。”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颜辛每天下班接孩子已经成了惯例，医院规模庞大，人手很多，如果不是特别紧张的情况下，都是准点下班。沈嵁这几天在家，她就成了被接的对象，坐车和他一起去接女儿。
  小姑娘充满了干劲，具有十足的挑战精神，下幼儿园之后拉着沈嵁手求他抱自己玩单杠。这几年下来，沈嵁还是那副深沉莫测的心思，可已经能完全掌控自己的情绪了，对女儿更是耐心十足，她一次一次掉下来，他就一次次接住抱上去，等她玩累了才抱回家。
  晚上颜辛给小小姐放水洗澡，沈嵁到浴室里拿点东西，刚推门进去就被女儿奶声奶气的大喝吓了一跳，“老男人！滚出去！” 
  沈嵁笑得不行，装作灰头土脸的样子灰溜溜逃出去，等颜辛给女儿穿好衣服抱回床上，把她叫到一边偷偷问她，“这怎么回事？”
  颜辛云淡风轻的答他，“她们幼儿园老师对她们性教育。”然后跟他说，“她在里面等你呢，叫你给她讲故事听。”说着就把两本绘本塞进了他手里。
  沈嵁拿着书翻了两页，觉得挺有意思的，就肩负重任往温馨舒适的小房间走了。
  第二个故事名字叫《猜猜我有多爱你》 ，小姑娘不认识上面字，却扒着他的腿伸着脖子看书，沈嵁用他最低沉和蔼的声音念第一句话，“小栗色兔子该上床睡觉了，可是他紧紧地抓住大栗色兔子的长耳朵不放，他要大兔子好好听他说，‘猜猜我有多爱你’。”沈嵁看着他家小小姐，温柔地说，“这我可猜不出来。” 
  小小姐翻了个身，闪亮亮的眼睛呆呆望着他，沈嵁把他抱在腿上，比划着说，“这么多。大兔子的手臂要长得多，小兔子想，嗯，这真是很多，小兔子说我的手举得有多高我就有多爱你。小兔子想，我要是有那么长的手臂就好了。他倒立起来，把脚撑在树干上，说，我爱你一直到我的脚趾头。大兔子把小兔子抱起来，甩过自己的头顶，说我爱你一直到你的脚指头。小兔子笑着跳上跳下，说我跳得多高就有多爱你。大兔子也笑着跳起来，他跳得这么高，耳朵都碰到树枝了。小兔子想，我要是能跳这么高就好了。小兔子喊起来，我爱你，远到跨过小河，再翻过山丘。这可真远小兔子想。他太困了，想不出更多的东西来了。他望着灌木丛那边的夜空，没有什么比黑沉沉的天空更远了。我爱你一直到月亮那里，说完小兔子就闭上了眼睛，大兔子把小兔子放到用叶子铺成的床上。他低下头来，亲了亲小兔子，对他说晚安。然后他躺在小兔子的身边，微笑着轻声地说，我爱你一直到月亮那里，再从月亮上回到这里来。”
  讲到最后小小姐也很困的样子，迷迷糊糊趴在沈嵁怀里说，“爸爸我爱你。可以绕着咱们家很多很多圈。”她不知道月亮离家有多远，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爱意，在她眼里爱没有丈量的尺度，反正就是很多很多圈。
  沈嵁看着她进入梦乡，也俯身亲了亲他的小宝贝，盖好被子，把她打扮成一个蚕宝宝，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两位女士都洗了澡，他也随便冲了一下，套了条短裤就进了卧室。颜辛之前就听到他皮带金属叮呤咣啷的声响，放了书钻进被子里，沈嵁关了灯，一百五的体重一压下来床就凹下去一块。他在被子里呆一会就暖和了，侧身抱她的腰，故意勒了一把，“我一来你就装睡。”
  颜辛不理他，他就翻过人沉甸甸的压在上面找存在感了，“想我没？我一回来就甩脸色是什么情况。”
  颜辛想不理他都难，借着一星半点的光盯着他问，“你问我想不想你，你怎么不说你想不想我呢？” 
  沈嵁怕把她压着她难受，撑着手架在她上面，不正经的笑着说，“想，每天都想。”半晌又补充道，“还没想起来媳妇是谁就睡着了。”
  这么认真严肃的问题他当玩笑开，颜辛生气的把他推开，沈嵁就着力往旁边滚开，虚张声势的叫了一声，把人骗过来了又搂住。颜辛没办法挣开，只好好好跟他说，“每次一跟你说你就打马虎眼，你在部队再呆十年我都会等，也不在乎这几年，你怪我有事瞒着你，那你呢。本来周围尔虞我诈就很阴险难懂，你要有什么打算直接跟我说，不要让我一直猜，如果问让你很为难我就不问，但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就要兑现。在我面前收起你苦中作乐的精神可以吗？我看着很不舒服。”
  沈嵁在月光里看着她的眼睛，半晌说，“我答应你的什么时候没兑现？我说了明年年底就会会回来。那边在走程序，D市这边也要打点。”
  他在夜色中摸着她的脸抚上她的头发，“我回避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怕说错话会让你觉得是你心急，不说又让你以为我态度摇摆不定，我不希望你想到任何会让你难过事情。在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我生怕你说不愿意等，我一定会冲动会不顾一切的回来，可是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