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血无痕

我有赤火侯二百余人，另可赶制毒针数千，供你御敌使用。前代的恩怨我们到此为止如何？”她略一顿，贴近杨菲儿道，“你们刚刚倾巢而出捣了诸葛山庄，如今要对付整个武林，只怕毒器已经捉襟见肘了，对吗？”
    “这才是你此行的目的吧，你休想！”杨菲儿看着她一字一顿道，她喝令了一声，守在门外的女子顷刻间便围进来将茗钰锁在了中间，“翡翠宫就算没有一个人活下来，也不会向你们乞怜！”
    “当真没有进一步说话的余地么？”茗钰慢慢低下头问道。
    杨菲儿怒视她，一字一句道：“绝不可能！”
    女子的呵斥充斥在幽深的山谷中，“吱呀”的一声响，茗钰破门而出，翻身落在屋外的过道上。尚未停稳她头顶处的暗孔中就飞出一支五寸长的毒针，直射茗钰百会穴。茗钰一惊，闪身退后一步，可是不想翡翠宫的机关设计时早已算死了对手这一避，茗钰刚刚退后，头顶处的暗孔中就倏然射出同样一支毒针！茗钰退无可退下伸手一抵，那毒针嗖的一声刺入了茗钰臂内，只听一声惨吟，茗钰的左臂已经脱离身体掉落到地上，晕染出一片血红。
    杨菲儿也不禁一楞，她竟用随身所携的天竺密丝将自己的左臂生生地切了下来！那条手臂顷刻间已被毒成了黑色，如若再慢一步，毒性就将扩至全身。茗钰弃臂存活时居然没有半点犹豫之色，冷汗浸湿她的垂发，她此时靠着墙壁用右手按住血口，却竟还能笑出声来：“我没有想到你记性这么好，一句话就能识破我的声音。佩服！”她停下来喘息了一刻，又抬头直视着杨菲儿，“不过诸葛成的妻子此刻就在我手里，只要你杀了我，她也很快就会没命。只要我们造出线索，就是你们翡翠宫多欠一条人命。到时候，诸葛成一定会率武林所有门派共同攻打翡翠宫！”茗钰说到这里竟大笑起来，“我很想看看，到时候你们弹尽粮绝，拿什么去杀他们！”
    杨菲儿看着她掉落在地上的手臂低声道：“这么做你能得到什么？”她抬起头来，看着茗钰被汗水浸透的脸，“你的命，再赔上别人的命，要这么多人死，值得吗？”
    “值得。”没想到半晌之后，茗钰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坚定目光看着杨菲儿，“只有你们死，我们才能活。”
    “你走吧，不管你为了什么，在江湖上消失。”杨菲儿背过身去率人大步离开了她，“把你的手一起带走。”
    “宫主，有人闯入了暗道！”茗钰刚被带出宫去便有女子上报，杨菲儿看了她一眼道：“什么人？”
    “黑狮子。”
    “哦？他？”杨菲儿冷冷一笑，“倒是个有情意的汉子，难道是看到了长定城设出的灵堂来我这里报仇么？”她的目光闪了闪，叹口气道，“武林即将联手攻打我们，他若出去，翡翠宫入宫的屏障就将外泄……杀了他吧。”
    ###五十七
    !#00000001
    离巨峰山三里外有一个小镇，李昀暄和诸葛成将萧溯扶进这里一家不大的客栈。李昀暄交了一锭银子在小二手里，道：“替我们好好照顾这位公子，给他请位大夫，我们办完事还会回来。”
    “摄魂术如何破解你知道吗？”诸葛成近身看了看萧溯道。李昀暄缓缓摇头，眉宇间也透出一分无奈来。诸葛成这样久经江湖的人都不知道摄魂术的破解之法，又何况是他。如今翡翠宫已经知道他们去过，一定更会严加防范，他们也只好先将萧溯安顿在这里。原本是想用此曲引出翡翠宫的人，好随她们进入翡翠宫，哪曾想到那入口处竟有毒雾，翡翠宫进不去，却无意间引发了萧溯所中的摄魂术。李昀暄拿起手中竹箫自语道：“看来，控制他心智的，是这箫声。”
    “是他说芸梦被翡翠宫的人劫走。这其中可会有诈？”诸葛成眼神迷离地看了看萧溯，抬起头来与李昀暄互视一眼。李昀暄却忽然一笑，道：“你终于开始相信我的话了？”
    诸葛成顿了顿，移开目光道：“我在密道中的确见到过赤火侯，只是恰好此时翡翠宫突然倾巢而出杀了我个措手不及，芸梦又在此时下落不明，换作是你，大概也不能对她们毫无疑虑吧。”他停了一刻，道，“我不想像你失去她一样痛心疾首，我没有想到，你对她……更胜芸梦！”李昀暄的笑容还凝在嘴角，他背过身去缓缓喝了杯茶，停了一刻才转过身来：“不管是真是假，我们还是应该赶去看看。”
    火把照亮了巨峰山两壁间的窄缝。诸葛成敲着石壁，想听出是否有暗道掩藏在它背后。李昀暄打着火把，目光却停在已经关起的那扇隔着水雾的石门上。那原本应是一块整体十分平坦的磐石，因被用作翡翠宫入口之一，杨玉箫从宫内开凿，在磐石上面穿了一个细洞，其间镶嵌着一粒十分精细小巧的翡翠。在这遮蔽日光的谷底，这枚翡翠闪出微弱却漂亮的绿光来，此时正是正午，有些微的阳光能透过凿孔和翡翠射到这窄道里来，李昀暄的目光就顺着这光慢慢地移上去。
    “在那！”李昀暄忽然熄灭火把向左侧高起的地方看去，诸葛成正在查找机关入口，冷不防火把被李昀暄熄灭，他顺着李昀暄的指点向上看去，之见就是那束光点照射的地方有一个隐蔽的石旋。他抬手试了试那石块，果然是能转动的，再一用力，这左侧的山石竟如有人移动一般缓缓自动现出一个出口来。诸葛成回头看了李昀暄一眼，转身与他一同走进了那暗道之中。
    暗道地势比外面复杂许多，不过一路上都有台阶供他们拾级上下，诸葛成缓缓移步向前走着，心中也不禁暗自惊叹翡翠宫的不凡，不过是区区女流，竟硬是开山设道，机关设计巧夺天工。这样强劲的门派若是要兴师讨伐，只怕双方都要损失惨重。
    正想间，身后突然一声巨响，一块巨石砸下来拦住了他们的退路。还不等他们喘气，李昀暄忽然腾身而起道：“小心！”话音刚落飞射的箭祤就逼近了诸葛成的面门，诸葛成身形急摆，那箭就贴着他的鼻梁撞在石壁上。“想不到他们在这样的暗道里也设了暗器！”诸葛成看着那支箭，脸色苍白起来，“这是十几年前人称‘千里穿杨’的神箭手宋歌的箭，没有想到，进攻翡翠宫失败后，他的箭竟被用在了这里。”
    “我们已经出不去了。”李昀暄看了看坠落下来的那扇石门，低声道，“你过来看。”他此时正站在暗道转角的地方，手指的方向就是转角之后的暗道。火把的光在这幽深的暗道中显得微弱不堪，隐约有腐烂的气息弥散在空气里。诸葛成缓缓走过去，顺着李昀暄所指的方向看时，全身的毛孔却还是忍不住收缩起来。
    一连五具尸体横倒在他们脚下，毒针射穿了他们的胸膛。“岳韬？！”诸葛成看着其中一人喊道，这不是当日要求剿灭翡翠宫的黑狮子吗？诸葛成怀疑郑少风之后，他竟只身带着黑风寨的弟兄来闯翡翠宫！李昀暄闻声细看一回，只见他们全身都已发黑，面孔几乎无法识别，白蛆在这些尸体身上蠕动，诸葛成这才明白，先前一直浮散在空气里若有若无的奇怪气息就是从他们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诸葛成的胃剧烈翻滚起来，那个场面让他忍不住呕吐。
    “他是为昭涵而来的吧……想不到他叱诧一生，也愿为她而死。”李昀暄低语一声，显出一丝叹息，“里面的暗器一定多如牛毛，我们要想办法避过去。现在不是你倒下去的时候。”
    诸葛成看着他：“怎么避？”
    李昀暄看了一眼周围道：“这里有风，相信不是翡翠宫设下的死道，只不过有人闯入这里时触动了暗道机关才会惨死。我猜想，当初设计这里时一定设定了控制暗器的机括。”
    诸葛成忍住恶心再看了那几人一眼，道：“从他们躺倒的方向和中针的部位看，毒针应该按在不高的石壁上，而且两面都有。”他们顺着石壁看去，果然在半人高近心脏的地方有很多针孔，孔隙很小，里面只能容一根毒针，诸葛成皱眉道：“这样根本看不出哪些地方有残留的毒针，看来我们要找控制发射的机关了。”
    可是暗道内漆黑一片，翡翠宫的人也绝不会笨到同样的方法用两遍，先前找到入口的方法此刻肯定是不可能凑效了。二人正无措时，耳边隐隐传来一声轻响。那响声清越断续，好像游走风中的蛛丝那般时有时无。细听时才知道，是李昀暄的箫被风吹出了响声。李昀暄低头握起那箫苦笑一声，随口又吹了吹那首长相守。不想突然暗道那头突然也响起这首曲子来，吹了一段便止住了。诸葛成和李昀暄互视一眼，皆是大喜过望。只听李昀暄屏息凝神，接着那曲子停断的地方吹起来，李昀暄音律极好，而其中又尤善吹箫，因此在山外吹过两遍之后此时已可以吹得十分流畅了。果然一曲未完那边就有声音道：“暗器已撤，可以入宫了。”
    随着那话音落下，更远处齿轮转动的声响便传出来。李昀暄收起箫和诸葛成走了过去，原来转过这一段暗道后是分岔的两个路口。一个像之前的道路一样仍然暗器密布，另一个则被石门封死，而此刻放行的，正是这条之前被石门封死的道路。一具铁架垂下来，一面是敞开的巨大铁笼，另一面是绑了牛皮的铁链。李昀暄抬头看去，这铁架被镶在一处山壁夹缝间的滑轮上，只要拉动铁链，就可以升到临壁而建的楼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