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电青霜录

第二十四章 (上) 近乡


这涿州城北,虽无宋军,但交战之时,无事谁肯出门,因而大道之上,空荡荡没什么人影,两人放马奔驰,不久即跑出二十余里,放眼望去,此时天气渐寒,树叶已变得色黄稀落,收完庄稼的田野之中,衰草连片,天地之间,了无生机,似乎只有两人是活物一般。
    耶律珍触景生情,想想月前随军出征之时,兵强马壮,何等威风,而今败军回国,自已身为楚王千金,堂堂郡主,却只能变服潜行,与前时所差何止万里,慨叹之下,顿生凄凉之感,坐下战马也由快而慢,渐渐变成缓步而行。
    萧达畏虽然不知耶律珍所想,但他是阅历丰富的人,看情形也猜个大概,见耶律珍战马渐缓,心想反正离宋军已远,不会有什么危险,慢就慢点吧。将战马勒住,跟在耶律珍之后,缓缓北行。
    天到中午,两人已赶到永定河边。两人寻船过河,又策马往东北而行,此时离幽州已近,大道之上,渐有人来往,萧思顺边走边四外观察,看是否有什么扎眼的人物,但看来看去,却都是乡村砍柴挑担之辈,极少看到有江湖之人行走。
    两人正打马而行间,忽听背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萧达畏扭头一看,来路之上一般飞尘冲天而起,飞尘之前,有四匹快马正向这边追来,萧达畏不由往腰中一探,扣住双环,已暗自凝神一备,并低声吩咐耶律珍小心。
    耶律珍早就听到后边有人来了,但她觉得自己与师伯已易容改妆,成了一主一仆,行走大路,没什么值得别人怀疑,不必疑神疑鬼,因而仍是不慌不忙,策马于路边,继续前行。
    但萧达畏自从知道此去负有重大使命之后,却是心中惴测,生怕误了王爷大事,因而对任何人都不敢轻信,况且后边来人,打马飞驰,自是着急,却不能明说,只能自己暗中准备,一旦事头不对,即刻先下手为强。
    后来四骑,俞行俞近,萧达畏更为紧张,那知那四人追到身后,并不答话,而是马上加鞭赶了过去。只是在错身之际,其中一人“噫”了一声,又扭头看两人一眼,就不管不顾,仍随他人继续打马前行。
    耶律珍萧思顺两人,虽听到这人口中“噫”了一声,但见四人已打马远去,并无异态,心中也不在意,耶律珍勒住坐马,待尘土稍落,才继续前行,萧达畏松口气,暗笑自己也太过谨慎,过去多大的风浪没见过,何曾象今日这么紧张。
    这前面四人倒真是师侄两人的劲敌,只因四人行色匆匆,擦身而过,没发现罢了,前面过去的四人就是宋军营中千面神丐吴世清,妙手神偷常明白及铁拳飞捕金正及华山女徒李芷四人,这四人受大帅之命,易容为装再进幽州,探听幽州军情,吴世清人称千面神丐,易容之术绝妙非常,;扮作两主两仆,丝毫破淀也没有,别说是擦身而过,就是站在对面,萧达畏也认不出来。更别说耶律珍了。
    倒是吴李常金四人,在越过萧达畏、耶律珍之时,李芷女孩家,心细眼快,虽是匆匆而过,却觉得有点不对,因为从后面看,耶律珍穿着华贵,一副贵公子的模样,而萧达畏胡须一把,穿着普通,显然是随行家仆,但两人却骑的是军中战马,因为军马身上,为防逃亡,都烙有火印,虽然不大,却在明处,平民骑军马显然有点问题,李芷才会不由自主“噫”了一声,回头看一眼,这耶律珍虽然改装,面貌稍有改变,但体魄形态却和在真定府相差不多,李芷看两人,就觉得对耶律珍似曾相识,虽一时想不起来,却把此事记在心中,边走边思索。
    更纵马奔行之间,李芷忽有所悟,叫道:“吴大哥,常老爷子,金大爷,且慢走。”另三人一听,还以为发生什么事,立刻将马一勒,战马奔行正快,受此一勒,立刻长嘶一声,前蹄人立而起,这几人都是武功高强,骑术颇精之人,毫不慌张,双腿一夹,稳稳坐着,待坐马前蹄落地,才一松马缰,让坐马缓缓而行,吴世清扭头问道:“芷妹有什么事?”
    李芷催马上前,与三人并驾齐驱,说道:“吴大哥,难道你没看到刚才那两人有点奇怪吗?”
    常明白哈哈一笑,道:“一主一仆,策马行路平常至极,有何奇怪,比如我们,你们是两个贵公子,我们是两个老家人,平常的很。”
    李芷做个鬼脸,道:“比如我们,就不是两主两仆,却扮作主仆,还不怪吗?”随即正色说道:“刚才那两骑,虽是平民,但骑的是军中战马,与身份不符,我看了那两人一眼,那年青公子虽然俊逸,却有相识的感觉,我想来想去,觉得他很有点象辽国郡主耶律珍那丫头。”
    常明白有意与李芷抬杠逗趣,道:“胡说八道,耶律珍是女的,那公子可是男的。”刚说完,却接着道:“老糊涂了,老糊涂了。”原来她刚说完,猛然悟到自己说了句废话,因为眼前李芷就是女扮男装,也变成了个贵公子。所以才接着说自己糊涂。
    吴世清道:“平民骑军马,确有点奇怪,但芷妹仅看一眼,怎能说那人就是耶律珍呢,此处仍是辽京附近,耶律珍为辽国郡主,似乎用不着改装吧?”
    金正道:“话虽如此,但辽军兵败,怕我军小队拦截,若真是郡主,改装潜行也未必不可能。”倒有认为那人是耶律珍之意。
    常明白道:“咱们在前面镇上,等他一等,详细看看不就行了,反正天色还早,也不必急匆匆地赶路。”
    另三人一想也对,确实一下,若真是那丫头,倒是送上门的肥羊。若不是,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入晚之前可以进城。
    又是走出三里多路,路边有一村庄,庄前路边有一茶棚,三面用墙围好,上搭芦苇草之类,一面向路,棚中摆着五六张桌子,此处守在路边部要之地,虽然平时生意可能不错,但此时天气渐冷,又有战事,行人较少,茶棚中只有两个客人,据桌饮茶。
    四人到棚前下马,小二忙跑来招呼,看吴、李两人服色,极其华贵,而吴世清所扮铜脸大汉,浓眉斜挑,形象威猛,李芷则温文尔雅,清秀非常,知非常人,小二更是加倍殷勤。吴李两人大摇大摆,到棚中坐下,而常明白则吩咐小二送两壶好茶,与我家公子解渴。随手抛出一块碎银。
    小二哥接过银子,眉开眼笑,掂量之下,约有二两,心道:“别说两壶,十壶也够了。”收起银子,跑的飞快,进去冲茶,不多时就捧着一个托盘出来,盘上两个钧州出的白瓷茶壶,配四个溜金边的茶碗,却也精致,小心翼翼为吴李两人倒上茶,又倒两杯给常金两人,问道:“客爷还要点什么?”
    吴世清一摆手,常明白道:“公子让你下去,你一边去吧,别惹公子烦了。”店小二点头哈腰,立刻退到一旁,心道:“你给银子多,横点就横点吧。”
    其实他不知道,吴世清虽然外观为贵公子,却是个花子头,一切做派都是常明白指点出来,但毕竟怕有破淀,因而闭口少说,将架子摆足,小事由常明白应付。
    四人分为两桌,边饮茶边注意路上动静,过了许久,才看到耶律珍,萧达畏两人乘马过来,看到茶棚,想必也是渴了,到棚前下马,缓步进棚,看到棚中吴李常金四人,知道是前边超过的四位乘客,耶律珍扫了众人一眼,不愿与人交往,径自到一张空桌坐下,萧达畏吩咐小二泡茶,店小二见又是一主一仆,一下子有三个贵人到店。不多时,将茶送上,萧达畏果然又给一块碎银子,店小二喜不自胜,心中直念佛,盼着再来这么几位,那可就发财了。
    吴世清、金正等人假装饮茶,实际上却一直在注意萧达畏,耶律珍两人,耶律珍以前男扮女装时,吴金几人是见过的,因而一看之下,就已肯定此人就是耶律珍无疑。
    金正眼看棚外,运用传音入密的功法,将音凝成线,送入吴世清耳中,道:“吴老弟,此人定是耶律珍,咱们是否动手擒下?”吴世清思索一下道:“金老哥,那老者似乎就是萧达畏,此人功力颇高,仅咱们四人,虽不致败,但胜也不易,大帅吩咐,此行任务是探听军情,若在此动手,若有个三长两短恐怕就分不出力量去办正事了。”金正点点头,仍用传达室音入密道:“既然如此,就便宜这两贼了。”
    吴世清一笑,不再言语,常明白李芷二人虽然没听到两人讲话,但看到两人中唇微动,知道两人是在商量,自忖功力不及两人深厚,无法用传音入密心法交谈,只得强自忍耐,一言不发,以免惊动对手。
    吴世清将茶杯一放,起身离座,李芷随后跟上,两人并肩而行,常金二人稍后,到棚外上马,往京城而行,待距离稍远,吴世清才把刚才与金正所商,告诉常李两人,李芷听说不能抓耶律珍,颇有点失望。但一想吴世清所说,确是极有道理,萧达畏、耶律珍功力都不算低,真要动手,胜虽不成问题,但未必就抓得住人家,误了已方大事,反而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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