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电青霜录

第二十四章 (下 ) 相见


四人走后不久,萧达畏、耶律珍已起身奔京城而来,在天将黑时,两人乘马由幽州西城门进城,在幽州城中,两人熟悉的很,萧达畏领耶律珍找了一家极干净的小店住下,准备晚间出去行动,探听消息。
    两人在房中用过晚饭,因天还早,不能出去,耶律珍与萧达畏两人就在房中,商量今夜如何行动,萧达畏道:“公子,如今老爷等着回信,不如今晚直接去兀老爷家看看,公子以为如何?”萧达畏做事精细,怕别人听到,故而用隐语交谈,耶律珍道:“兀老爷家是一定要去的,但今日初到,直接拜访,未免有点冒味,不如先去他处转转,看看兀老爷情况再说。”萧达畏一想也对,王爷信是送给兀欲思谦的,若有差子,兀欲思谦必然首当其冲,若冒然而去,自投罗网,可就不妙了。
    两人又计议一回,待夜到三更,分头换上夜行衣服,从窗中跳到房上,越房而去。此时夜深人静,大街上除了偶有巡逻弹压马队之外,已少有行人,大部分院落民宅灯熄人眠,耶律珍、萧达畏两人展开身法一前一后,奔朝中高官府弟而去。
    当时辽国官制,分为北面,南面两大系统,北面系统以北院大王为首,掌管辽国内契丹奚等部族军政事务,南面系统则以南院大王为首,掌管幽云十六州汉人事务,因俗而制。初行两院制时,因北院管理的是本国部族,权高势重,南面系统则大都由汉人降官降将任职,并不受重视,到后来,辽国北部,东部边疆平静,而南面大宋建立,屡次兴兵北伐,力图收回幽云十六州,南面事务愈来愈重,南面系统高职也逐渐由宗室亲贵担任,才使南北两面系统分庭抗礼,不相上下,两大系统之外,另有一些皇上亲辖的官将,负责护卫皇上,为皇帝顾问等等,另有大于越一职,官高爵显,但没有实际职权,若皇上宠任,则势压百僚诸王,若皇上疏远,则不过是显官虚职而已。耶律珍生长王家,对朝廷情况自然明白,因兀欲思谦家不能去,耶律珍遂直奔城南门附近,南枢密院都承旨,韩亦商的府弟而来。
    师伯侄两人,身法快捷,又小心谨慎,虽穿过半个城区,却未惊动一人,两人来到府外,往墙下一伏,萧达畏凝神静听,墙内静悄悄的,并无动静,只是稍远一点有两个更夫在前院之中转来转去,萧达畏一挥手,率先拔身而起,跃到墙上,耶律珍飞身跟上,两人仔细辨识,看得出两人脚下院中是高官府中花园。那么再往南走,才会是本府书房,卧房之所。
    萧达畏身为师伯,又受楚王之命保护耶律珍,不愿让耶律珍冒险。虽然仔细倾听,未发现埋伏,仍不敢大意,探手取出双环,双手一擒,飞身掠下,将近五丈,身法将尽,萧达畏右手疾伸,用掌一按院中的假山顶,身子一折,已借力而起,三四个起落之后,已到了花园另一头,萧达畏不敢冒进,仍伏下观察,这时耶律珍已赶了过来,到底功力不及师伯,虽然速度差不多,却有衣袂飘风之声,不似萧达畏那样寂静无息。
    两人见院中没有反应,仍继续前行,虽不时有巡夜护院的更夫院丁走过,但以两人武功,这些人哪能发现得了,不多一会,两人已查遍院中所有重要房屋,全都是黑沉沉没有灯光,房中有的住人,传来或轻或重或长或短的呼吸之声。耶律珍微感失望,因为府中无主人活动,就无法偷听主人谈话,那能得着消息。
    萧达畏也是同样心思,但如何行止,还要耶律珍拿主意才行,耶律珍略一思考,也不招呼,经自奔韩府书房而来,耶律珍掠到门前,伸手一摸,门上铁锁,又转到窗前,轻轻推试,幸有一扇未插,耶律珍推开窗子,将身一纵,已掠入房中,萧达畏手持双环,在窗外警戒。
    此时十月天气,窗上已糊上防风用的麻纸,今日又是无月的天气,虽然耶律珍习武之人,视力远胜常人,但房中黑乎乎的,也仅能分清器物轮廓,其他就无法辨识了,耶律珍心中着急,顾不得许多,从衣中掏出火折,迎风一晃,火折一亮,将灯点着。
    耶律珍举灯查看,书案之上放有一些书信公文之类,耶律珍打开细看,却都是寻常文书,官场烦事而已,毫无价值,其他各处,也没找到有用的东西。这时窗外,萧达畏轻扣窗棱,低声道:“郡主,有更夫往这边来了,快点出来。”
    耶律珍吹熄灯火,晃身纵到房外,萧达畏一拉耶律珍,隐到墙角暗处,果然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两个更夫正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不多会,已走过书房院外,往前边去了,萧达畏、耶律两人才从暗处掠出,避天更夫等人,出了韩府。到别处探查。
    两人奔行半夜,探了六处府宅,丝毫无获,眼看天色将亮,两人无奈,只得转回店中休息,一夜疲累。直到午时方起,用过午饭,留下萧达畏看家,耶律珍自己出了落脚客店,顺大街直奔楚王府。
    此时距耶律兴率军南征,已近两月,耶律珍一回到幽州,就想回府探望母妃,只是被萧达畏以局势未明,不易轻回,以免被人发现为由阻住。但毕竟母女情深,割不断这缕缕亲情,耶律珍索性就大白天趁街上人来人往,混在人群之中到府前看看,以慰思亲之苦。
    耶律珍正走着,忽见前面十字街口处,从另一条街上转出四人,与自己同步而行,耶律珍不过是顺眼一瞧,从四人服饰认出正是昨上路上所遇那两主两仆。耶律珍见那年轻两人,气度非凡,心中一动,暗道:“好个人才,但不知是那家贵臣公子。”
    如此心中一想,不由多几分注意,反正是同向而行,不妨多观察一会,详细观看之下,却觉得那高个公子背影似有点熟悉,好象在那里见过。耶律珍仔细思索,却又想不起来,她赶快几步,离那四人二十余步远,不紧不忙,跟在身后。
    顺大街前行,眼看楚王府已近,忽然之间,前面街上行人一阵大乱,纷纷往两边躲去,一匹高头大马狂奔而来,马上人惊慌失措,抱着马鞍不敢松手,口中叫着:“救命,马惊了。”耶律珍与前边四人都是易容进京,谁也不想惹事,也随行人往两旁避开,就在这时,街上行人互相一挤,离四人约有两丈之处,有一小孩,立不站脚步,后背被人一碰往前一冲,扑倒在大街中间,这小孩看个头也不过八九岁,衣着破旧,倒地之后,不知情况危急,只是哇哇大哭,眼看奔马已近,街上行人惊叫失声,却不敢过去扑救。
    耶律珍见小孩顿有命丧马蹄之下的危险,一时情急,双脚一点,向小孩子掠去,因距离稍远,一掠之后,尚有两丈距离,耶律珍脚尖一点,正欲借势再起,眼前忽然人影闪动,两个人快如闪电,已赶到小孩身侧,那稍矮之人仍是平飞而出,人到小孩身侧,势子已尽,这人左手疾伸,抓住小孩的衣服后背,右掌则向地上一拍,借反震之力,两人又滑出一丈以外,已避开狂马来路,身子一飘,已站在街上,姿势轻巧美妙至极。
    那同时掠出的一人,则在落地之后,将腰一挺,双脚微分,此时惊马已到此人身侧,那马正奔之间,忽看道路被堵,马为畜性,懂什么人性,径直向此人撞去,此人略一侧身,右手一伸,虽然是惊马狂奔,但此人拿捏的正是时候,已抓住马的笼头,此人大喝一声,右手一上一拉,已生生将狂奔的惊马拉住。
    马上乘坐的那人,早吓得不知所措,只知道抱住马鞍,不让自己摔下去,口中大叫不已,而今战马忽停,此人不备,身子已滚团而起,向马前落去,耶律珍恰在这时已经掠到,看那马夫向自己撞来,耶律珍轻舒双掌,往马夫身后一托一转化去前冲之力,住边上一送,马夫冲势被阻,向边上一飘,跌落在地,但经耶律珍这一托一送,速度却是慢了下来,虽然摔在地上,却如同自己坐在地上一样,一点伤也没受。
    马夫坐地,已经清醒,知道有英雄救命,双手一撑,顺势往地上一跪,叩头不已:“多谢英雄救命,多谢英雄救命。”他虽是叩谢,但大惊之下,也没辨明是谁救了他,有几个人,只是谢恩要紧,在地上胡谢不已。
    街上行人被见狂马将踏伤童命,惊叫不已,三人跃出之后,都将心提到嗓子眼,待见到三人身手利索,已将惊马制住,马上马下,无一人受伤,已齐声大叫:“好身手,英雄了得。”及见那马夫胡谢,纷纷大笑,马夫听众人笑,定神细看,见马前有两位少年公子,一位形象威猛,一位飘洒俊逸,自己刚才未看,已谢到别的方向,这两位公子却都笑盈盈看着自己。
    马夫起身,向两人千恩万谢,说起缘由,原来这人乃是一官家下人,出城办事回来,刚进城,坐马受惊,控制不住,顺大街直跑到这。吴世清见他没事,将马缰递过去,这仆人紧紧拉住,再也没敢乘坐,拉马离去,街上行人见无事,也纷纷各奔东西。
    耶律珍初时不知四人为谁,待情急掠出救人,前面两人抢先,身法眼力俱为不凡,耶律珍猛然记起,那救小孩的那个就是在斜山庄,金正丐帮诸人前来争夺时那与自己交手的老者,因为他的身法与那日交手,从门外掠向耶律斜时同出一辙。而这年轻公子,可不就是丐帮真定分舵主千面神丐吴世清吗?
    那乘马家仆离去之后,耶律珍已认清这两人,正想也趁机离去,此时不比往日,自己也是潜进幽州,被这几人认出,动起手来,自己无人帮手,定然吃亏,趁这四人不识自己,躲开为妙。
    耶律珍刚转身,面前一影一闪,与吴世清同行的公子已站在自己面前,轻轻笑道:“相逢即是有缘,公子与我们已三次见面,缘份大矣,何不到茶楼叙叙如何?”
    耶律珍见此人虽是男装打扮,但动作之间,多有女子娇态,况且皮肤细白,眉目之间娇媚自生,猛然醒悟,此人就是在雄州见过的使剑的女子,耶律珍道:“兄台抬爱,某幸甚幸甚,只是今日恰有要事,分身乏术,待他目相会,相聚不起,某告辞了。”说完抬步要走。
    李芷左臂一伸,拦住去路,仍然笑意盈盈压低声音说道:“姑娘何必,大家同为武林一脉,昔日各为其国,交手相争不足为奇,今日姑娘微服进京,有家不归,想必有不得已的苦衷,如今大家相同,都是易容而来,刚才一齐出手救人,侠义之心一般无二,你我暂做朋友又有何不可,异日再见是友是敌,依情而定,姑娘意下如何?”
    耶律珍原以为自己认出了人家,而四人未认出自己,而今一听,原来对方早认明自己了,心中惊惧,但看李芷笑盈盈,并无动手之意,心放下一半,其实以前虽为敌手,但吴世清的武功性格,李芷的聪明多智,常明白的轻功都给她留下极深的印象,尤其是上次相遇,吴世清着华衣贵服,面目英挺,雄气十足,虽然动手使她栽在雄州,被宋人抓住,但并没有使她有憎恨的感觉,反而回辽之后,不时想起慨叹辽国无此人才。而今既已说明,大家都是微服而来,心有所忌,反正身无要事,谈谈也无不可。
    此时常明白安顿那个小孩,同吴世清来到身边,见李芷耶律珍两人彼此之间并无敌意,颇为诧异,但当着耶律珍也不好问,只得闷在肚中,李芷倒也大方,将金正、常明白、吴世清一一介绍,耶律珍早知道这几人,拱手道:“久仰久仰。”三人也拱手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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