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花雪剑

第三十八章 故人寸心剑争权


场上有聪明些的保持沉默,长久以来争夺掌派之位暗中下毒的为数不少,已不是稀奇之事。树高林子大总会有人不信,不知何处有人喧叫道:“谁家的小娃儿来此捣乱,曾前辈为人宽宏大量,那是这等卑鄙小人!”
    披风汉子虽未能料彭金秋当众拿出《雪翎一弑》将于岳昂青,也不怕有心人明抢。但心中早早算计好待伊美美而来便去让她偷,一旦得手遁空离去。瞧见她大堂出来欲要动身去领,不料她此话一出,被他人抢先,一去便六人。
    初夏怕她受人欺负赶忙跑上台阶,场内人多势众万一是个闹剧雨泽担心初夏孤身受欺,随即跟上,一环扣一环苏绍等人亦同跟上以作壮胆。
    初夏上来先是确认:“你是美美?”
    伊美美见到初夏犹如见到亲人,心中满腹委屈想要倾诉,霎时目眶闪动,渗出泪水含在眼角。一头扑了上去,泪水涌出,并不抽泣。“箫姐姐,是我,我是美美。”
    披风汉子愣了愣,本想冒出亲人将她带回,实在想不到他们竟然认识。识得雨泽手中堆雪剑颇为忌惮!
    场人众人面面相觑,看得只见她莫秒起名哭了起来。先前倒酒的弟子上前凶道:“喂,是你们家的孩子?赶快带走,别来捣乱!我师傅宽宏大量不跟你们计较,唤作是我早把你们哄出去了!”
    曾续鸿喝道:“给我退下!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当下上前面带微笑赔礼道:“曾某劣徒管教无方,还请各位见谅。”顿了顿,转眼一想,又道:“小孩子不懂事爱胡闹,我不怪罪于她。既然是一场误会就此作罢吧。”
    耳闻此声,伊美美断定是他!连忙大声说道:“你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既然敢做,为什么不敢承认!”
    “你…”曾续鸿本想还口,转眼想到若是还口正好中了她下怀,岂不是惹人怀疑不打自招?量她也拿不出证据,便不发话,看她如何说得。
    初夏替她擦去眼泪,心中亦是百思不得其解,问道:“美美,你怎么回来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彭金秋实为惊讶,看了眼曾续鸿,他满面疑惑摸不着头脑,以为是小姑娘不懂事,偶尔调皮捣蛋。便问道:“小姑娘,你怎知酒有毒?”
    伊美美道:“是我亲耳听到,有个人钻进一间屋内,和一个叫曾续鸿的人在房中与人交谈,那人给了他一包毒药叫‘醉朦胧’,如果喝下去就会昏睡不醒,直到醉死!”
    岳昂青满怀惊怒,听到有人要毒害师傅,想也不想便指骂道:“大师兄,你怎可如此!害我便罢了,竟胆敢加害师傅!”
    曾续鸿不怒反倒镇定,道:“三师弟,你冷静些,我若酒中下毒,我怎敢连喝两杯?尚且抓贼讲究证据,眼下尚不知酒中真是否有毒,何况无凭无据何以见得是我在酒中下毒?”
    此番话下来岳昂青清醒不少,一经提醒茅塞顿开,钱袋中正好有碎银,便掏出一定,放入酒杯。少顷,倾杯倒地,银子在地面上滚了几圈,依旧银光闪闪,一层不变。
    众人锁紧目光一同盯着,直到银子落地,白花花亮晶晶。“没有毒。”“嗯,真的没有下毒。”“看来曾前辈真是被冤枉了!”“我就说曾前辈为人宽厚,不可能是这种人。”
    岳昂青自知刚才一时冲动冤枉师兄,前去赔礼,作拳鞠身:“大师兄,是我一时冲动还未详加考虑,真是不该。请大师兄原谅!”
    曾续鸿忙拖手扶起,笑道:“三师弟,一心为师父着想,我做师兄的怎好怪罪!”心中倒是虚惊一场,真怕给他试了出来。心道:醉朦胧虽说是置人于死地,却并非毒药。银器试不出来那也正常。
    雨泽等人见酒中并未下毒,当真帮不了美美说话,待在一边沉默不语。
    彭金秋看了看,知他们下不来台,笑着说道:“诸位,不必在意。小孩子调皮捣蛋乃是家常便饭,在场又有谁不曾胡闹过?瞧她好像挺累的,就先回房歇息吧!”
    苏绍领会话意最先发话,竟不料伊美美抢话在先:“美美才不是来胡闹的!我可以不要命的来救你们,你们反倒诬赖我捣…”
    彭金秋双眉皱起,老练沉下,殊不知她竟如此不懂规矩!
    ‘乱’字未出口,苏绍蹲下身子堵她的嘴,轻声说道:“美美,眼下无凭无据,不要乱说。刚才彭前辈是好意给我们台阶下,不要再胡闹了,听话!”起身拘礼,赔罪道:“小孩子不懂事,彭前辈不要怪罪。”
    彭金秋展开笑脸,道:“无妨。”伸手为请,示意赶快带走。
    初夏和蔼的笑着说道:“美美,要乖噢!跟箫姐姐一起走,知道吗?”
    伊美美在房内想了许久,想起当初那么多人可以见死不救,让小女孩死在路边;为民请命的官府都可以不分青红皂白,打死人后草草了事;同门手足竟也能狠的下心下此毒手!流浪街头的日子久了,小道消息不乏贪财牟利,弑兄杀父。何况他们本不是坏人,莫要说一个要偷人家的武功秘籍的大坏蛋能讲什么信用,横竖都是一死,不如豁出去在死前做点好事。
    伊美美轻轻问道:“箫姐姐,你会解毒吗?”
    ‘解毒?’初夏霎时大惑不解,想了想以为是要给他们解毒。摇摇头道:“箫姐姐只会用箫吹曲子。他们没中毒,不需要解毒的。”
    伊美美失落的‘哦’了一声,对向彭金秋至理致歉的说道:“白胡子爷爷,美美不闹事了!但我有个请求,请白胡子爷爷替我想曾伯伯赔罪喝下杯中酒,他若愿喝就说明肯原谅美美。”
    彭金秋点点头认为有些道理,看向曾续鸿道:“续鸿,人家向你赔罪,你做长辈的要大肚些,就饮下此杯,让她离去吧。”
    曾续鸿先是一怔,犹豫了会儿,接过酒杯,心中惶恐!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伊美美仇视的眼神很是坚定,不依不饶的看着他。
    岳昂青向她看了眼,走到师兄身边小声说道:“大师兄你就别与她赌气,人家只不过是个孩子,就快喝了吧!大伙都看着呢!”
    曾续鸿握着酒杯木愣好久,额头点点滴滴挤出许多冷汗,脑中思绪如麻,越想越慌乱,脸面微微红起。
    彭金秋觉得古怪,忙道:“续鸿,你是怎么了?”
    伊美美哼了声,大声叫道:“他当然不敢喝,因为他在酒里下了毒!我没说错吧!要不然你怎么不敢喝!”
    在场众人神情剧变!见此情此景纷纷不可置信,一杯薄酒如何不可喝得?还是说心胸窄小,与小孩子计较?
    上官宇哲站出身来,道:“曾前辈,区区一杯酒喝有何不可喝得?”
    有人随声附和表示很是支持。
    项诗雅瞧他神色十分不安,觉得其中定有蹊跷,决定激他一激,若是没有再赔礼便是。作礼便道:“曾前辈,你也是在江湖中响有名望的前辈,今日此举莫不是在和小孩子计较?这是不是太过失态了?”
    各门各派中好些人都是血气方刚、性子好爽,瞧曾续鸿今日之举实在看不下去,纵声一致。“曾前辈,人家只是个只是个刚断奶的小毛孩,你跟他计较些什么啊!”“曾前辈,如此小事,你婆婆妈妈的迟迟不肯喝,莫不是心里有鬼?”……
    曾续鸿见场上一片喧嚷失控,各个高声征讨,好似要将人吃了似的。
    斟酒弟子顿时惊慌是神,师傅迟迟不肯和行事必然败露,慌忙之下乱了理智,丢下酒壶撒腿奔命。
    曾续鸿惊神之下心出一计,‘死无对证’!反身跃出,劈掌打向他后脑。
    彭金秋喝道:“住手!”边听‘咔嚓’一声闷响,后脑骨碎裂,斟酒弟子俯身软到地上,当场毙命,连死前痛楚呻吟都没有。
    曾续鸿忙道:“师傅,徒儿管教无方,教出此等大逆不道的劣徒,竟敢酒中下毒公然加害师傅,徒儿自知罪孽深重,请师傅责罚!”
    彭金秋想了想,眼下死无对证,曾续鸿另有嫌疑,但家丑不可外扬。挥挥手说道:“罢了。”
    伊美美又哼了一声,道:“你狐狸尾巴漏出来了吧!方才这位伯伯已经试了酒里没毒,你怎么知道他在酒里下毒要害白胡子爷爷他们?还出手打死他,肯定是同伙,事先商量好的,眼下行事败露,你就杀人灭口,栽赃嫁祸!”
    众人惊悟,顿时炸开了花,深深体会‘一针见血、茅塞顿开’妙中境意!
    苏绍心喜的看着美美脑中只蹦出一个字‘妙!’
    曾续鸿眼见行事败露,仰天长笑。“想不到我曾续鸿精明一世,居然栽在一个小女孩手上。”狠狠盯向彭金秋,“老不死的,轮武功轮名望轮辈分,我哪点不比上岳昂青他了?你竟然把掌门之位让给他做?”
    彭金秋沉默了会儿,叹出一气,抬头说道:“的确,昂青在诸多方面不如你出色,我也曾想过要将掌门之位交付于你,但你心机过重,逞强好胜,怎安的下心?”
    “少说废话!事到如今我别无选择。”曾续鸿看了眼场上众人,虎视眈眈盯着,吓道,“今日我恐怕是走不出这个大门了,谁要拦我,休怪我手下无情!”纵身跃空落在演武场空地。
    天山弟子亦不是痴愣木儿,见他行事败露早有提防逃跑,十余各个亮刀腾身跃空,落在他身旁附近。五方合拢操刀卧扫,便是一招‘门前扫雪’,他手无兵刃不可力挡,四方难逃只能上跃,早有四方弟子预先跃起。
    曾续鸿眼睛转的极快扫过四周,瞧右手便弟子上下盘灵动较慢,知是通生之路。迈步跨去,劈开锋芒,扣打他手腕,夺过单刀,转身绕到他身后开掌打在背脊,将其推到人群中阻断他们去路。
    其他天山弟子赶到,将其八方围拢。岳昂青翻空落在其中,左手持刀扣背,双指向曾续鸿,一股威严赫赫。“大师兄,今日我叫你最后一声,你向师傅认个错,师父会宽饶你的,此事也便罢。你若执迷不悟,休怪做师弟的替师傅清理门户!”
    曾续鸿大笑道:“好一个岳昂青,做了片刻掌门就如此嚣张,目无他人了?你当我是吃素的吗!”
    “你们都退下!”岳昂青举刀至眼前,左手拨动刀鞘直击胸口‘玉堂’死穴。然后点足腾空,越过飞行的刀鞘,落在曾续鸿面前,呼呼两刀,又纵身跳到他身后,凌空转身,挥刀砍向脖颈。
    曾续鸿前是刀鞘,后是刀锋,顾得了前顾不了后。他轻轻点足,整个人凌空横起,刀鞘身下擦过。
    刀鞘正好飞到岳昂青脚下,力道减弱大半,双脚夹住,转了半圈刀鞘尖头转正,又踢刀尾,刀鞘‘搜’的射了出去。落地后急忙转身追了去。
    曾续鸿稳稳落地,左臂刚才被他削了一刀,血流不止,染了片红。见刀鞘迎面,挥刀斩落两半。瞧他起刀架势是二十四刀‘飞鸿雪爪’主攻上盘,来势疾猛,想必是要接‘雪中鸿爪’与‘雪泥鸿爪’,击破防御,一决高下。深知三重刀法奥妙,倘若一招不慎,便是死路一条,不想试身犯险。俯身而下,三扫七砍,扫他脚腕,左右砍他两腿,最后一刀釜底抽薪撩刀直上。
    岳昂青一招落空,赶忙急退,险之又险避开三扫,左右格挡‘噹噹’六响,忽见他刀锋向上,便是升龙式。双脚一蹬,凌空后翻,外衣已被切成两片,胸膛贴地落下宛如羽毛飘落。
    倏地,又见单刀剁来,噹噹五响剁在地面。岳昂青已经滚上好几圈,还不及起身,曾续鸿翻转刀身,由竖变横依着地面扫来。岳昂青左掌拍地,砰然作响,身体直起,躯体一扭转起圈来,挥舞单刀,面天扫颈,面地砍腰。
    在场众人绷紧神经,看得心惊肉跳,似乎都忘了呼吸。
    曾续鸿颇为意外,不曾想到他这样也能挥刀自如,守下两刀小步退开,试机在落地不稳之时破了他。哪知他单刀击地,刀面弯曲反弹,双脚蹬踢。当时反应不及力躲,踢中双肩,踉跄退了数步险些摔倒。心道:‘岳昂青何时变得如此鬼变?’三番两次吃他闷亏,当即怒上额头,大喝飞奔,便想硬碰硬。
    先前正面相对,以躲避为主,谁也不肯正面交锋。其一,双方深知实力相差无几;其二,刀法一旦相接,谁也保证不了能全身而退。岳昂青瞧他怒气不止,来势猛烈奋不顾身,即便是躲他亦会紧追不舍,如此下去岂不让各门各派笑我天山只会追逐打闹,耍猴给人看?
    七声兵器交错,岳昂青守住胸腹与下盘,半步仰退要避开吻颈横刀。曾续鸿有意放慢刀速为的是让他露出破绽好变换刀法,一击致命。立刻扫便变刺,直挺咽喉。岳昂青不作大退,本是想借此机会反扑,直捣黄龙。手中刀早早做好攻势,此刻只是打向兵器上。
    噹的一声作响,曾续鸿单刀随着力道外移,岳昂青顺势贴刀依上,画上一圈,刀身滑倒末端,变成刀阁贴刀阁。顺手抓到他手腕,猛然一丑,左肩生出内力猛击他右胸,脱手松开。曾续鸿受到猛力撞击腾身飞出两丈之远倒在地上,众天山弟子提刀围上。
    曾续鸿满脸不可置信看着他,印象中自己武功略胜一筹,竟然会败在他手。
    岳昂青道:“你不必这么惊讶,师傅是从小看着我们长大的,知你逞强好胜又身为大师兄,平日里比武切磋师傅叮嘱我让着你一些罢了。先押下去,听候师傅发落!”
    回到台上,岳昂青第一个便向伊美美答礼致谢:“今日之事多亏美美姑娘,岳某代天山所以弟子在此谢过。方才误会美美姑娘一番好意,请原谅!”
    初夏喜道:“美美你成大英雄啦,是你救了天山一派!”
    伊美美却高兴不起来,愁着脸蛋晃晃脑袋说道:“不,我差点成了罪魁祸首!”放眼向台阶下披风汉子瞧去,依旧觉得心中恐惧,不敢离开大伙一步。向施月灵叫道:“姐姐,你过来下好吗?”
    施月灵指着自己道:“是我吗?”得到确认,便走到跟前。笑着问道:“有什么事吗?”
    伊美美从身后摸出黄皮卷捧在手交予她,道:“姐姐,这是你的,我把它还给你。”
    施月灵、彭金秋、岳昂青猛然一瞧,竟是《雪翎一弑》刀谱总纲!她摸便全身,总纲真的不翼而飞。茫然不解地问道:“这…怎么会在你身上。”
    伊美美道:“是我从姐姐那偷的。我也不想这样,是有人给我吃了一种叫‘七日蚀心丸’的毒药,如果不帮他偷来,就不给我解药。那个时候美美很害怕,我不想死。后来我想通了,好人都可以不讲信用,何况是坏人。美美还有六天的命,不想背着骂名死去…”
    “七日蚀心丸!”苏、彭、岳、莫同时惊道,彭金秋道:“这不是翠烟门的毒药吗?”纷纷赶忙看向上官宇哲。
    此毒正是翠烟门奇毒之一,上官宇哲意识到事态严重,三跨两步走上台阶,匆匆向各位行礼。“诸位,我从未见过她,看来中间有些误会。能否让我瞧瞧?若是真中了我门下之毒,我也可以调制出解药。”
    众人看向伊美美是否是他下的毒,“不是他,是他!”伸手指向披风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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