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欲望

黎明历8年，2月5日，1357时。
    西太平洋龙之故地，大陆船居住区玄武区，炽天使大圣堂。
    水下通道护壁崩裂，水流激涌。
    曙光小队逆流而上，进入了一条去往水晶宫的捷径。
    深深的水晶宫，隐约飘渺在大陆船体的水中。
    五条游鱼潜了下去，沿着一柱水下电梯井。
    一道水闸门出现在五人面前。
    负责开启闸门的双目盯在水闸门上，精神力场产生高频震动。沉重的水闸门冒出一串气泡，缓缓开启。
    司职哨探的精神力场沿着闸门深入墙内。
    手势举起，一切正常。
    五条游鱼先后游进，身影隐没在缓缓合拢的水闸门后。
    两分钟后，水闸门再次开启一线，五条游鱼出现，沿着来时路返回。重新进入浸满水的水下通道。
    在那里，倾斜的风火轮中，五台钢铁犀牛骤然发出了无声咆哮。
    水花飞溅，钢铁犀牛先后冲出水下通道，向着赛道终点飞驰。
    “计划就是这样，你们有三分钟。”蓝光收成一点消隐，霞关闭了全息模拟图，“祝你们好运！”
    “如果没有出现意外，这是个完美的计划。”队长林肯看了看他的队员们，面色凝重地发表了他的赞同。唯一可惜的是，这是在深入大陆船体的内部。不然的话，完全可以在得手之后，趁机从水下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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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历8年，2月5日，1900时。
    西太平洋龙之故地，大陆船总督府前，阴阳鱼广场。
    哞——！一声长哞，一只牛头抬起，另一只牛头回首，尾巴一翘，一滩牛粪啪啦啪啦热气腾腾落在拥挤的赛道上。这只怪模怪样的双头牛摇摆着它的两颗牛头，睁着它们无辜的大眼睛打量着牛车旁边的帆船。
    这是一辆三桅帆船。它很大，上面装载着三十六名水手。十二名水手负责开炮；十二名水手负责抛掷爆炸物、路障等一切阻碍对手的“麻烦”；另外十二名身穿能量铠甲的水手手持枪炮利刃，随时准备接舷战，或者登陆战。舵手自然是站在舵楼里的殖民者号的克里斯托船长。
    头戴拿破仑双角帽的船长克里斯托双手手持单筒望远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凑在望远镜后观察着他的对手。
    堵得水泄不通的赛道一百米前，一座末日之战前的暴君坦克四向炮塔不可一世地鹤立鸡群。在这个庞大的铁皮怪物身下，一队声势浩大的大魔神单兵战术装甲守护在暴君坦克的周围。这些装甲破烂不堪凹凸不平的大魔神双肩之上光秃秃，丑得连个装模作样的义首都没有，很显然是黎明军最初的某款老式型号。
    与之形成鲜明力量对比的，是位于三桅帆船后五十米的另一伙参赛者。
    他们动用的是黄泉军的天蝎机甲与铁蜘蛛自行重炮。殖民号船长单筒镜头里显示，这群觊觎大赛冠军宝座的疯子们还搞来了三架动力滑翔翼，做为高空护航！
    这是殖民号另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余下的参赛团体或者个人都算不上竞争者。
    克里斯托船长认为，真正的买家，通常会在殖民号、暴君铁甲流、与天蝎军团三家挑选一家下注。当然，不排除那些狂热的某个团队的死忠、崇拜者。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移民者后裔，从来只关注他们自己的小圈子。他们会将全部热情和他们的钱袋全部压在那些根本就无望夺冠的幻想上。最明显的一个例子，大陆船的土著——龙之末裔们，通常他们会将他们的希望和寄托全部压在一伙儿号称修行者的团体上。算起来，这伙儿修行者历年来的表现，还算是很不错的，可惜的是，他们身后没有一个给予援助的大财团。所以，尽管他们的修行成果不错，但始终无法问鼎大赛的最高奖杯——朝歌鼎。不过，今年也许他们死心了，克里斯托先生并没有发现风火轮的身影。
    “我希望殖民号的第一轮炮击先解决掉天蝎军团，”克里斯托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在他的舰桥里，还站着殖民号的另外几名高层，“有困难吗，大副先生？”
    “有，但问题不大。”斐迪南昂着他傲慢的头，戴在他头上的是一顶三角帽，“打哭他们易如反掌，想要哄好他们不大容易，船长阁下。”
    “你总是这么多愁善感，斐迪南爵士。”眼睛瞅着赛道上空的倒计时牌，胜券在握的船长先生整了整他头上的双角帽，“我有一个主意，当第三盏绿灯亮起来的时候，我希望殖民号左舷的十二门能量重炮全部命中目标。”
    “这是一个好主意，船长阁下。”一丝冰冷的笑意从大副的嘴角荡漾开来，“最好是一轮炮击下去，送他们全部归西。这样，我就不必为哄好他们而费神了。”
    同样的阴谋诡计，同样在另外的对手中间酝酿。
    他们彼此算计着对方，争取在出发前的第一轮交手中，就彻底将对手踢出局。但是，毫无疑问，这是一场严重耗费心力与体力的活动。参赛团队，不下百十支。成千上万的交通工具，将赛道的出发点——阴阳鱼广场塞得密不透风。
    这是一场盛况空前的交通工具大汇集。
    你可以在这里看到远古双轮青铜战车，也可以在这里找到童话里套着六只驯鹿的圣诞磁悬浮飞车；你可以在这里找到末日之战前的飞空艇，也可以找到现今风行世界的钢铁犀牛；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哪怕是一双轮滑鞋，只要你敢拿出来，你就可以以参赛选手的身份加入进来，什么手续都不需要。
    唯一前提是，你敢玩。
    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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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肥胖臃肿如猪一样的总督诺亚伯爵站在观礼台上，装腔作势宣布完狂欢庆典开始时，二十一响礼炮伴随着璀璨烟花，隆隆响彻大陆船巨大的天幕穹顶之外。
    灿烂的夜空，盛开各种色彩，各种图案。
    与之回应的是，赛道上空悬挂的巨大信号灯，一闪一闪的红灯由黄变绿，逐次亮了起来。
    第二盏绿灯亮起来，你死我活的死亡竞赛就在广场上此起彼伏地提前预热了。
    轰！一枚爆炎弹腾起一柱火光，一辆四轮的铁甲壳虫倒翻着跟头飞上了半空。
    哒哒哒，一阵撕布般的充耳不绝的机关炮声里，无论是城门还是池鱼，都变成了四处飞溅的肉酱血浆。
    动力滑翔翼交叉而过的阴影，死神蝙蝠般掠过殖民号的桅杆。殖民号缓缓侧过的左舷船体上，冒起了一连串能量重炮开火的能量闪光。一个更大的闪光从船体内部爆发，致命的火焰与冲击波撕裂了殖民号舰桥。
    雄心勃勃的殖民号变成了两截燃烧的钢铁。
    它之前发射出的一轮炮击，失去了准头，弹道变得随意而散漫。
    众多无辜者惨遭点名，无奈接受了死神的邀请。还有几发深红的能量弹落在了赛场的能量防护罩上，引起无色透明的能量防护罩一阵色彩斑斓的变幻。
    第三盏绿灯亮起来，百十支参赛队伍削减到总数的一半。
    第四盏绿灯亮起来，大约二十多支严重缩水的队伍冲出了硝烟，离开了这个燃烧着的钢铁坟墓。不住爆炸制造的火光与震动，在这些队伍离开后，仍然持续着死亡的狂欢。
    呜呜呜——！
    一个造型迥异的巨大轮型交通工具仿佛凭空冒出来一样，从钢铁坟墓中显身而出，呼啸着冲出了硝烟，驶出了赛道出发点！
    “冲吧！风火轮！”古董电视机的屏幕前，众多风火轮的拥趸挥舞着他们四溢的激情。
    风火轮，直径九米，宽三米，轮壁厚一米。七台钢铁犀牛咆哮的车轮提供了疯狂的动力，带动了这个巨大的车轮连蹦带跳势无可挡地一往无前。
    “你真狡猾，小霞！”林肯兴奋至极，尽管钢铁犀牛不是黎明军的最新型号，但强大到变态的马力，还是让林肯如骑在了跳踉不已的奔牛背上。
    “叫霞姐，黑鬼！”另一台钢铁犀牛上的霞，同样是一身紧身赛车服。她头上戴着林肯转赠的精神力增幅头盔，飘逸的发丝还是从头盔下沿飞散而出。
    “霞姐，我崇拜你！”安排在总统之后的阵，厚颜无耻地在加密频道里送上了一记马屁。
    “霞姐是我的，小妖，小心我揭发你！”自从墨与雷交手之后，看似轻佻无礼的霞给震惊中的曙光小队又上了一课。这之后，翔两眼里冒出的红色心形小星星就没消停过——原来这就是修行者！龙之末裔最强悍的守护神！
    “先来后到，讲道理不讲？小霞一直都是我的！”身材魁梧的雷安排在霞的前方，当风火轮冲过预定地点时，他将作为引路者，第一个冲出风火轮。虽然他没有崇拜者，但他得到了他的对手一个馈赠——精神头盔。
    三局两胜制，墨胜得竟然出乎意料地艰苦。尽管徒手格斗不是他的长处，但凭借着精神力场的作弊模式，他还是输掉了其中一局。
    他终于认识到了修行者的卓越。这是龙之末裔引以为豪的卓越。作为同根同族，墨对修行者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我可以达到你的这种程度吗，雷居士？
    ——当然，只要你日日勤练不缀，当你二十三岁时，你必然超越我。
    ——九字真言竟然需要练上十年？
    ——哈，一百年都不嫌多。若是再过十年，我能达到真人，那真是祖师爷显灵！
    ——也许，我能帮你提前完成这个心愿……你可以尝试一下这个，精神力增幅器。
    作为交换，墨浅尝辄止一窥九字真言咒的皮毛——依靠激发自身的潜力，操纵世间万物元素之力。这显然与精神力场有着迥然不同的区别，但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内在联系。
    一个是水，一个是乳。
    雷是水，但霞是拒绝交融的乳。从来都没变过，包括现在。
    “想要得到我，除非赢过我。”霞毫不留情撕扯雷的伤疤，“这扇大门，我一直为每一个追求者开启，包括你，师兄。”
    “这么说来，我是不是也有机会？”林肯又惊又喜叫道。
    “闭嘴，小黑！”翔的告诫醋味十足，打击很无情，“你的总统夫人可以是黑皮肤，也可以是白皮肤，但龙族绝对不适合你！”
    “让我们结束这个无聊的话题！”公主终于忍耐不住，但她很快发表了属于她的独到观点，“我不是龙族，但我的后代早晚都是！”
    “小心！”沉默不语中的墨发出了他的警告。
    精神力场化作黑幕扇面铺出，两枚飞袭而来的飞弹骤然失去了目标，撞击在风火轮旁的能量防护罩上，先后爆出两团向下喷发的火焰气浪。
    一台旧式大魔神装甲受到了攻击，机体冒着青烟倒在赛道中间。
    他无力追杀击破他的天蝎机甲，但他有余力对付身后疾驰而来的巨大风火轮。但他发射的两枚飞弹莫名就撞上了赛道能量防护罩。
    “总统，我们联手给他们来点小意外，助助兴如何？”克丽丝道。
    “好建议，公主。”林肯答道。
    双层不同属性的精神力场重叠着发散出去，犹如水银泄地，波及作用到赛道范围之内的每一个大脑——大地震动，赛道赫然张开裂缝。狂点刹车，漫天漫地寒冰袭到，车轮带着不可逆转的滑行，跌入地底裂缝。
    “风头不能让他们几个抢了，小妖！”翔叫道，“给他们一个好看！”
    烈焰席地而起，狂风半空里扑下。
    这些正挣扎着跌入无限深渊的可怜虫，再次遭受到了暴风烈火的洗礼。更惨的是滑翔在天蝎机甲上空为之护驾的动力滑翔翼，带着意识混乱与身不由己的双重下坠，轰的一团火球在赛道上腾空而起，天蝎机甲踉踉跄跄在赛道上蹒跚了一段距离后，舱门打开，七八名乘员惨嚎着跳出高高的机甲，浑身挣扎着看不见的火焰，以各种扭曲的造型倒毙在赛道上。
    巨大的车轮呼啸着碾过，飞速地向前追赶。
    赛道起伏变化着，很快，一个透明的水下通道向下延伸着出现在巨大风火轮之前。
    “注意，预定地点即将抵达。抓住机会，让前面的暴君坦克击毁风火轮。”霞的眼前，精神头盔内壁显示屏不住闪烁着提示，为风火轮模拟了一个带着残像的冲撞轨迹——暴君坦克的炮火，击溃风火轮的表面，失去控制的风火轮冒着熊熊火焰冲撞上水下通道的护壁，然后……“这之后，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暴君坦克出现在了风火轮的前方，它的四方炮塔其中的七八门巨炮双向开火了。
    风火轮就像模拟预演中的那样中弹、燃烧，并失去控制，势大力沉地撞击到了水下通道上面。
    呜——！呜——！
    两台钢铁犀牛在水下通道护壁崩裂，巨大水压将海水注入地下通道之时，冲出了滔天巨浪。一些大大小小的变种观赏鱼类，从鱼缸里冲进了水下通道。
    水下通道里，一片汪洋，一片混乱。
    “你们有三分钟，祝你们好运！”这是计划策划者霞的原话，五个小时之前的原话。
    “如果没有出现意外，这是个完美的计划。”这是计划执行者队长林肯的原话，五个消失之前的原话。
    现在的情形，与五个小时之前推演的丝毫不差。
    没有意外出现，这是个完美的计划，被完美实施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