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区·柯克悬念故事

第93章


  我父亲住的那栋大厦阴森森的,充满怀旧气息。我很不喜欢它,所以在布兰特伍德租了一间公寓,但是,当我父亲被谋杀、那两个情人被逮捕后,我又搬回了大厦。我的主要动机就是要把整栋大厦彻底搜查一遍,找出证据。
  形势对我非常有利。我父亲没有雇仆人,他说他们爱把主人的一言一行都传出去。我虽然雇仆人,但他们主要是白天来干活。
  晚上就只剩我一个人了。我希望能找出一些警察没有找到的证据。
  温斯特罗姆警官负责本案,他觉得我的想法很好笑,他都没有找到,我怎么可能找到呢?不过,他并不反对我试试。
  我最想找到的就是那把德国手枪,以及那上面的指纹。温斯特罗姆告诉我,我这是浪费时间。人们一般不会把凶器留在现场附近的,那把手枪可能永远也找不到了。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认为那把手枪一定藏在屋里。
  这只是一种预感。但是,这预感非常强烈,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把德国手枪躺在某个黑暗、隐秘的角落,等着我去发现。
  我翻遍了大厦,就差把墙推倒了,还是一无所获,这时,我开始相信温斯特罗姆的话--它根本就不在屋里。我也没有发现能证明诺玛和泰森有罪的一片纸、一块布、一点血迹和一根头发。
  随着审判的临近结束,我简直要发狂了,我躺在床上,梦想着制造能证明他们有罪的证据。突然,审判结束了。他们被无罪释放了,他们永远逃脱了法律的惩罚。我几乎可以听到他们的笑声。
  我离开酒吧时,已经是黄昏了。我已经想出了一个办法,这是一个危险的、孤注一掷的办法,但是,如果我能成功的话,那么就既能报了仇,又能得到钱。
  那栋像博物馆一样丑陋死板的大厦坐落在山坡上,俯瞰着日落大道。当我沿着山坡向上爬时,可以看到屋里亮着灯。
  我惊讶地发现,屋里就诺玛一个人。她坐在书房我父亲的书桌后,正在核对账单,签支票。她换上了一件天蓝色的紧身衣,各个部位都显得一清二楚;她的头发也重新梳理过,还化了妆。她现在的样子与在法庭上时截然不同,那时她就像个羞怯、呆板的修女。
  "欢迎回家,诺玛。"我悄悄走进去,她吃了一惊,抬起头,不过她眼中并没有恐惧之色。我一直认为她很有胆量。"在计算战利品,诺玛?"
  她微微一笑。"坐吧,卡尔,"她冷冷地说。"我知道你会来。"
  "知道我会来?"我坐进一张椅子中。
  "当然。你就住在这里,不是吗?"她讽刺地问道。
  "对极了,"我回答说。"我希望你别觉得我在这里碍事。"
  "我想你会一直恨我,把我想得非常坏。卡尔。你就像那些自以为是的记者,喜欢捕风捉影。如果十二位聪明的男人认定我无罪,为什么你就不能怀疑一下自己的判断呢?"
  我用一根手指指着她说:"因为,你知道,我知道,你谋杀了我父亲!"
  "根本没有这回事!"她脸色铁青地回答说。
  "泰森举着枪,"我继续说,"但我认为是你扣动扳机。"
  "卡尔,"她无力地说道,"我--我爱你父亲。你想不到--""别跟我来这一套,诺玛!你跟我一样不爱他,"我撒谎道。
  "他是一个讨厌的老古董,一个固执、愚蠢的暴君,从来不考虑别人,眼中只他自己。他是一个小王国中的小希特勒。别糊弄我,诺玛--我们俩都痛恨他!"
  这些谎言中有些还是真话。我认为,当诺玛筹划谋杀我父亲时,她脑子里大致就是这么想的。
  "啊,卡尔!"她喊道,真的非常惊讶。"我感到震惊!而且我--我觉得你忘恩负义。你父亲帮过你许多忙。"
  "诺玛,"我说,"别这么虚伪了,好吗?"我像个同谋犯一样冲她眨眨眼。
  她可爱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也许点虚伪,"她承认说。
  "有一点。不过,卡尔,我从来没有想到--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这么不喜欢你父亲,那你掩饰得可真好。这些多年来,你没有对我说过一句批评他的话。"
  "就这一次,"我说,"让我们开诚布公吧。我们是敌人,诺玛。
  不,不是敌人,是竞争者。如果我告诉你我对老头的真实想法,你转脸就会告诉他。你会毁了我。我说的对吗?"
  诺玛更舒服地往椅子上一靠,点着一支烟。
  "无可奉告,"她回答说,虽然她的笑容证明我说得对。"你这个人真矛盾,"她继续说,"如果你这么痛恨你父亲,那么为什么还这样仇视我呢?"
  "你没有猜出个中缘由吗?诺玛,我对你个人并无恶意。但我喜欢钱,特别是那些理应属于我的钱。说实话,我真希望陪审团判你们有罪。"
  "瞧瞧,瞧瞧,"她说。"你这人真残酷。"
  "哪儿的活,但我很倒霉,失败了。"
  "你不在乎你父亲被谋杀?"
  "你见过我哭吗?我只在乎钱。钱就是幸福。但是,诺玛,我要告诉你:泰森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他太不小心、太笨了。如果你和我合作的话,那就根本不会有什么陪审团了,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案子要提交陪审团了!"
  她面无表情,但眼睛却仔细打量着我。
  我继续说道:"诺玛,听着,如果你不是明智地请了麦克斯韦尔·戴维斯,泰森肯定就完了,他也会连带着让你也完了。这全得归功于戴维斯,他真是太棒了!"
  诺玛同意地咯咯笑起来,我也跟着她笑。
  "啊,那个老家伙是个艺术家,"我说,敬佩地摇摇头。"他真是个天才!他把证据拿来,把它转到他想让你看的那一面。比如关于桌子一事。泰森把他的笨爪子留在了那上面,你以为他死定了。
  但麦克斯韦尔·戴维斯告诉我们,他的指纹应该在客厅的那张桌子上。泰森总是来那里作客,所以,如果他坐在桌子边时,把手放在桌子上是很正常的。"我叹了口气。"但这太愚蠢了!为什么他不戴手套呢?"
  "啊,他戴了!"诺玛辩护说。"但他不得不脱一下,因为--"她的嘴巴张开了,瞪大眼睛看着我,希望我会淡然一笑,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我站起身。"多谢,诺玛,"我怒吼道。"这就是我想知道的!"
  我向她走去,恨不能双手掐住她的脖子。
  她立刻把手伸进半开的抽屉。我瞪大眼,盯着一支德国手枪乌黑的枪眼。
  "我告诉你你,卡尔,"她平静地说,"我知道你会来。"
  "我父亲的手枪!"
  "鲁斯不敢带着它离开,"她说。"如果他被抓住,从他身上搜出这把手枪,那我们就完了。所以他把它藏在屋里。"
  "藏在哪里?我怎么没有找到它?我对这里可是很熟悉埃"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要咯咯笑起来。"你在冰箱里找过吗?"
  我点点头。"对于两个业余凶手来说,这可真是很聪明的办法。当我告诉温斯特罗姆时,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她重新坐下,然后举着手枪。"我猜你希望温斯特罗姆警官扑过来逮捕我,"她嘲讽地说。"不过,他当然做不到。"
  "他的确做不到,"我同意道。"我知道对同一案件不能再次起诉。那么你现在想干什么--开枪打死我?"
  "别瞎扯了,卡尔。我不会这么冒险的。走开吧,别惹我。如果你把大厦中你的股份卖给我,我愿意出高价。"
  "你让我考虑一下,"我说。"我会告诉你的。现在,把手枪给我。如果你不给,我从你手中硬抢时,可能不得不抓破你的脸。"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把枪交给我。我把枪插到腰里,走了出去。我的计划进行得异常顺利,出乎我的意料。
  早晨,我告诉诺玛,看到她让我恶心。然后我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搬回到布兰特伍德。我用了两天时间,把我的计划中最细微的部分都考虑到了,然后打电话给她。
  "我决定卖掉大厦中我的全部股份,"我对她说。"我要求你按照承诺的那样,高价收购。你付得起这钱,诺玛。"
  "这大厦其实没什么用处,"她狡猾地说。"现在,没人会买这种古老的房子。他们告诉我,我最多能得到七万五。所以我愿意对你大方点--我愿意出五万买你的股份。"
  "这房子是不算什么,",我承认说,"但那里有几乎一英亩的地,如果放在一起卖的话,可是很值钱的。你应该给我十万元。"
  "应该?"
  "对,应该,而且我要现金。"我并不需要现金,但我有我的理由。
  "为什么要现金?"她不安地问道。"这要求很荒唐。"
  "你最好赶快去银行,"我说,"因为明天晚上八点我要来拿钱。
  让泰森带一份出让证书,我要在上面签字。他还可以作为见证人。"
  "听着,卡尔,你不能指挥--"
  "啊,我可以。别打断我的话,因为我还有事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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