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区·柯克悬念故事

第121章


  大卫看着查尔斯点着烟,他自己不抽烟,干他这一行的,烟头可能是危险的。"你为什么要那么远雇我来呢?"他问。
  "比本地人安全,"查尔斯告诉他。"另外,我发现这事很有讽刺意味。远在1920年,爱尔兰人曾经进口芝加哥枪手来暗杀英国官员和警察,那时候他们是乘船来的,价钱从四百到一千。如今,你乘飞机来,干掉一个爱尔兰人,可以得五千。"
  "我可不是芝加哥枪手,"大卫平静地说,他可不欣赏英国人的幽默感。"今晚这位奥本会在那儿?"
  "我看看,今天是星期二,他会到巴特西收款。"
  "巴特西?"
  "跨河过去,在巴特西公园的开心游乐场,他在那儿有各种各样的赌博机器,有利润可抽,小孩子玩的。"
  "那一定积少成多。"
  "说来你会吃惊,有时候小孩子一玩就是一个小时,"他停下想了一下,"对我来说,他们是明日的顾客。"
  "我怎么才能认出他呢?"
  查尔斯叹了口气。"这是个问题,这儿有张照片,不过不太好。"他递过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中有男人正站在一位穿超短裙的金发女郎旁边,那男人相貌平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从照片你能认出他吗?"
  大卫考虑了一下。"在黑暗中可能认不出来,而我在黑暗中最拿手,"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根细长的管子。"你今天能见到他吗?"
  "那爱尔兰人?我可以想办法。"
  大卫举起管子说:"用这东西在他皮肤上涂一下,这东西白天看不见,黑夜中却会发光。""涂在他外套上怎么样?那样比较容易。"
  "他夜晚可能换外套,大卫说,他不喜欢冒险。"涂在皮肤上比较好,这东西不会立刻洗掉。"
  查尔斯叹了口气:"好吧,如果你坚持要这样的话,我可以照办。"
  "还有,我要先看看巴特西四周环境,我想你也许不愿意让人发现你去了那儿,不过,你或许有个助手。"
  "是的,有,"他手伸向按钮,立刻有一个彪形大汉出现了。查尔斯告诉他:"把珍妮叫来!"
  大汉默默地退出。
  一位金发披肩的女子推开屏风,走了进来。大卫不必经人介绍,就认出眼前的女子就是和奥本一起照相的人。她年轻美丽,颧骨高高的,嘴角带着一丝嘲弄的微笑。
  大卫断定,她习惯于被人呼来唤去。
  "你找我?"她问。
  "是的,珍妮。大卫先生,这是珍妮,我的一位职员。"大卫点点头,懒得站起来。他不是被雇来猜测他们关系的,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猜测。
  "很高兴认识你,"女孩说。她说这话,可能出自内心。
  "珍妮会送你到巴特西公园,告诉你他的停车处和收钱的地方。"
  "你知道他的路线?"大卫问。
  "知道,我曾和那个爱尔兰人跑过同样的路线。"
  查尔斯拿起那个发着磷光的管子,问大卫:"这玩意儿,她可不可以涂在唇上?"
  "如果她小心不要吃进嘴里的话,我想是可以的。涂之前,先擦点冷霜之类的东西,以便事后容易抹掉。"他并没有问查尔斯是什么意思。
  "我会觉得像《圣经》中出卖基督的犹太。"
  查尔斯不屑地哼了一声。"相信我的话,那个爱尔兰人不是基督!这一点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说着,从一包皱巴巴的香烟盒里拿烟,递给大卫,他谢绝了。"好了,开车送这位先生到开心游乐场去吧,带他四处瞧瞧,不能出错。"
  大卫眨眨眼睛,站起身。"我不会弄错的,明天早晨送钱到旅馆,我要搭中午飞机回纽约。"
  他们握手告别,查尔斯的手冷冰冰的,很不友好。
  "你第一次到英国来?"珍妮驾驶着小汽车,拐过街角时问。
  "第一次。"
  "你经常做这种事吗?"
  "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这是你在美国谋生的方式吗?"
  他微微一笑:"有时候我抢银行。"
  "不,说正经的,我从没有见过于你们这一行的人。"
  他认识的第一个女子也说过这话,她是个疲倦的棕发女郎,住在布鲁克林区一栋公寓的五层。"查尔斯,或者奥本,他们没有杀过人吗?"
  "不像这样,"她越过亚伯特大桥,左转进入巴特西公园的广阔绿野。"人们只有在战争期间才杀人。"
  然后,她迅速吻了一下他的面颊。
  "战争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凝望着窗外。"是这儿吗?"
  "是的,"她在一个停车处停车。"从这儿起我们步行。"
  "这是去开心游乐场最近的停车处吗?"
  "是的。"
  "这么说,那个爱尔兰人必须带着钱走到这儿。"
  "对。"
  他们像一对情侣一样,漫步经过喷泉,踏上一条两旁种有花的小径,一直到十字转门前,那是游乐区的入口处。
  "游人并不多,"大卫说。
  "晚上人就多了,今晚你就会看到--转马、游乐尝碰碰车等,还有那些吃角子的老虎,吃掉游客袋中的铜板,就像一般的游乐公园一样。"
  他点点头,审视一台复杂的赛狗装置,它玩一次要六便士,但赢了的话,赔偿也很可观。
  "在美国,我们是不允许赌博的,理由是腐化年青人的身心。
  不过,如果这是合法的,为什么奥本有钱收呢?"
  "天哪,这可不是什么犯法的事,他只是有股份。"
  "他今晚能收到多少钱?"
  她耸耸肩:"十或二十磅,数目不多。"
  "不过,假如钱被抢的话,可以当作是抢劫了,"大卫说。
  "你很聪明,查尔斯就没有想到这点。"
  "他花钱请我为他想。关于磷光的事,你能吻他而不令他起疑吗?"
  "当然可以。"
  "天色还亮着的话,他就不会注意到那磷光。"
  "是的,"她领他经过办公室,告诉他爱尔兰人会在何处拿钱。
  "有时候,他还会去骑转马,"她说。"他只是一个大孩子。"
  "然后他就走这条小路回他的汽车?"
  "他一向就是这样。"
  大卫透过茂密的树枝,寻找街灯。他向小路两旁望望,确定附近没有人。然后从夹克掏出消音手枪,随手一枪,头顶上的灯发出玻璃破碎声。
  "你这是为今晚做准备,"珍妮说。
  "是的,"他现在满意了。这里将一片黑暗,只有奥本脸上的磷光可以辨认,成为靶子。
  "就这样了?"她问。
  "是的,你吻过他之后,离开这里,我不想误伤你。"
  "别担心。"
  她送他回旅馆,时间还早,刚刚才过中午,他时间很充裕。他去逛街,看看橱窗,考虑晚上的行动。那只是一次普通的行动,不同的只是地点在国外。
  奥本大约晚上十点离开开心游乐场办公室,踏上黑漆漆的小路,走向汽车停放处,然后发现大卫在等候。他脸上的磷光,将证明是他,装了消音器的枪一响,就结果了他。然后从他皮夹取出钞票,快步离开。在伦敦,持枪抢劫的事很少,但他知道警方会接受这一事实。他则搭中午的飞机远走高飞。
  他考虑到一种可能性,即:奥本可能会带着武器。但那没有关系,他会埋伏在黑暗处,而奥本则是闪光的靶子,不会搞错的。唔,她可能吻错人,但他并不担心这一点,这是那个女孩的事。至于街灯,会有人报告灯坏了,但明天以前,他们一定不会来修。
  大卫漫步到特法拉加广场,站在六月的阳光下,看着广场上的鸽子。他在那儿站了很久,甚至太阳躲到云层之后,他还在那里流连徘徊。
  因为他是个谨慎小心的人,因此那天黄昏,从纺车俱乐部跟踪珍妮到开心游乐常他在一棵树下停车,远远看见她和一位黑发男子谈了一会儿。然后,她迅速吻吻他的脸颊,回到自己车上。大卫看不太清楚,但他相信那人就是奥本。
  那人目送珍妮驾车离去后,锁上自己的车,朝通往开心游乐场的小路走去。那时是晚上八点刚过,天还没黑,四周散步的人太多,大卫不敢冒险开枪,他必须按计划等到天黑。
  他跟着走,穿过越来越多的年轻情侣和少男少女,擦过长发飘飘的少女身旁,偶尔也碰上一些老年人。现在街灯全亮了,耀眼多彩的灯光,照射出年轻人红红的面颊。
  奥本走进办公室,在里面停留了很久。大卫在等候的这段时间里,觉得手枪顶在肋骨上热乎乎、沉甸甸的。
  奥本又出现了,他缓缓地在各摊位中走过,轻轻拍拍胸前的口袋,他有钱。他停在一个摊子前,玩了几次球,赢了一个椰子,但他没有拿,叫摊主自己留着。最后,他走进一座黑漆漆的木头建筑物中,玩了一会儿小汽车。大卫也跟过去,开了一会儿。当他看见那人黑黑的脸上,闪着磷光时,他松了口气,珍妮完成了她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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