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区·柯克悬念故事

第139章


  我的心一惊,可能是售货员或保安,我转过身,但不是,是一位面带微笑的白发绅士。
  "什么事?"
  他靠近我压低声音说:"你在后面玩的把戏真不高明。"
  也许他是公司里的便衣保安,我终究被逮住了,"我……"我刚想辩解。
  "小点声,你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吧!"
  "你想怎么样?"
  "帮助你,"他说,"你是位漂亮的小姐,但是坐牢时漂亮是没有用的。相信我,小姐,从你的身手来看你离牢房不远了。瞧瞧你自己--牛仔裤、褪色夹克,单是肩上那个背包就是死路一条。如果不是那个售货员眼睛有问题的话,你早就被抓住了。"
  "嘿,你是这家公司的保安还是什么?"
  他光润的脸上的笑容扩大了,有些得意,"不是,小姐。"他的手挥了一下,仍面带笑容,"我想帮你,你会知道我是干什么的。现在留心看我的。"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朝化妆品柜台走去。柜台上有几瓶香水和香水精,是样品。他混进顾客里,一个动作,仅仅一个动作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一瓶香水精样品偷走了。如果事先他没要我留心他的话,无论如何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人手脚之利索干净让人叹为观止,然后他朝我走了过来。
  "现在你总该相信我的话了吧!我绝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
  你还吃奶的时候,我就靠这行吃饭了。我可以说是这行的老大。
  通常我是不展露我的身手的,但你是位可爱的小姐。今晚我可以请你吃饭吗?到时我多教你些这行的技巧。"
  我掏出我的工作证,上面证明我是"艾登侦探所"的职员。我专门负责检查零售部门的安全工作,发现哪处薄弱,以便在安全措施上有所改进。过去我从没碰到过这种自投罗网的人,此公不请自来,我可能会因此获得两天假或一点奖金。
  无论怎么说我还是挺感激那人的,虽然干顺手牵羊的事有了工作证会非常安全,但艺不压身嘛。
  
94、猩猩的悲剧
  
  野生生物学家斯格瑞伯微胖的身体懒懒地陷在躺椅里,月光正照在他微秃的头顶上。他的眼光望着黑漆漆的丛林,但他的耳朵却收集着来自周围的动静。小路如带,直接延展入丛林中,林边是一片茂盛的草地。沿着小路插着一排栅栏,显示出人类领地的范围。
  "有什么事吗?"我问。
  "没什么。"斯格瑞伯轻轻地回答。这位野生生物学家的眉头紧皱,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虽然他的人还在躺椅里,但他身上的肌肉却已绷紧。他全身上下都显出了紧张的信号。
  忽然,他一下子从躺椅中弹起。躺椅被他的反作用力弄得摇晃不停。一道黑线正穿过白色的小路。他像一只迅捷的灵猫一样扑了过去。
  "是一条该死的赤练蛇。"他抓住了那条黑线的头,螨跚着向栅栏门走去,"这已经是它第二次逃走了。"
  过了一会儿,他走回来,"嘎吱"一声,又陷在躺椅里。
  我好奇地发问。
  "你在那条赤练蛇过小路之前就发现它了吗?"
  "当然没有。"生物学家回答,"我只是觉得情况不大对劲。其实很简单。当赤练蛇逃走的时候,它引起了一瞬间的沉寂。许多不该沉寂的声音在同一时间沉寂了。现在,请你仔细听一听。"
  从兽室内传出一种奇异的嗡嗡声。声音的节奏很神秘,仿佛整个周围的丛林都在倾听。这是生物学家所关养的动物发出的响声。长臂猿的呵欠声,灵猫的呼嚕?
  "它们现在好多了。"生物学家自言自语,"它们刚才都安静下来。"
  "但刚才它们怎么知道那条赤练蛇逃跑呢?"我问。"那条赤练蛇又没有发出声响,周围又那么黑。"
  生物学家笑了。我知道自己的问题在他的眼中一定很幼稚,因为他是一种成人对孩子的笑容。
  "怎么知道的?"他重复道,"我的朋友,长臂猿可以从自己的血液流动中本能地感觉到这一点。它轻轻地呼唤,让消息在笼子中一点点传开。黑暗对习惯夜行的生物来说毫无阻碍。它们身上的每一块皮肤都是眼睛,每一个毛孔和细胞都在向它们传递外界的信息。它们必须有这种能力。我感到了它们声音的变化,意识到一定发生了什么。我正在口味年轻时的一场橄榄球赛,但我马上清醒过来。黑猴最聪明,它的叫声变化最微妙。赤练蛇可能爬到任何的位置,如果我不听它们的动静,很难判断蛇在什么地方出现。"
  我不禁对这位生物学家肃然起敬,但我心中的疑问却始终没有消失。我回头看了看一排排兽室,心中总是不舒服,周围的丛林中,风摇枝叶,各种植物摇摆不停,各种野兽的嚎叫,爬虫的嘶鸣,昆虫的鸣叫,远远近近,此起彼伏。我不禁为之轻轻一颤。虽然我恐惧丛林里的危险,但我知道那里是自由的世界。
  "可是,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残酷?"我试探着问。
  生物学家嘿然而笑。我一言不发,等着他的回答。丛林的植物摇摆不定。
  "这并不残酷。"他慢条斯理地回答,"你看丛林里,所有动物得互相捕食。"他的手指向黑漆漆的丛林里,"那里的生存条件非常危险。而我这里关养的动物既安全又食物充足。你难道刚才没有听到那些动物在赤练蛇逃出笼子时是多么惊恐吗?那个黑猴刚生了个小猴,所以她最为害怕。那些老幼病残的生物在丛林中是很难生存下去的。我到这里五年了--真好似五十年一般。前一次,我在爱了堡的动物园里还见到了一只我五年前捕获的灰尾猴,它只有一只耳朵。如果它继续生活在丛林里,是否能活五年呢?我不知道。"
  兽室的声音不断传来,仿佛整个丛林都在倾听。
  "不。如果正确地对待动物,捕获本身并不是件坏事。"生物学家继续说,"你说它们哪一方面没有被善待呢?"
  我无法可说。我无法找出支持我的话的证据。斯格瑞伯的动物都有充足的食物,它们生命安全,小黑猴还能不被赤练蛇侵袭。
  生物学家使劲吸着烟,一言不发。我们沉默了几分钟,他的眼睛紧盯着丛林,仿佛陷入回忆。
  "动物学家对待他们的动物要比人类社会对待人类自己好得多。"他轻轻地说,"搞生物的人总是对动物很友善,我还没见过哪个人对动物不好。"
  他忽然停下来,使劲咳了两声,喉头在上下移动。记忆中恐惧的回忆让他很不舒服。
  "我说错了。"他快速更正,"我认识一个对动物不好的人。夜还未深,时间尚早。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给你讲一个故事。那是很多年以前了。我第一次到亚马逊河来,同行的还有福伯格。我所说的那个人叫菜森--皮尔·莱森--他也只是个所谓的生物学家,我是说他的心思根本不在工作上。一点也不。他总是想着该如何挣钱,这样的人是不配被称为生物学家的。野生生物学需要人投入心灵、灵魂和思想。所以我说他是所谓的生物学家。抱怨和不满充斥了他的心灵,在工作中是不应有这些情绪的。一点也不应该,我的朋友。
  "一天,我沿河而下到莱森的营地。他拿出一张巴黎的报纸给我看。他笑得很开心,很兴奋,只有充满贪欲的人才会笑得那样兴奋。
  ""你觉得这东西怎么样?"他问我。
  "我读了那张报纸,看见上面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只猩猩,取了一个人的名字,像你我一样,有名还有姓。它坐在一张椅子上,抽着雪茄,右手拿着一只羽毛笔,装模作样地在纸上写着什么。我感到很厌恶。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用动物赚钱。我把报纸还给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怎么样"他打着响指说,"我问你觉得怎么样?""不怎么样"我说,"我对此不感兴趣。你真是个老顽固"他叫道,这猴子可以在皇家剧院一周挣二百镑,简直是它主人的摇钱树。
  "这与我无关"我说,我一点也不感兴趣。"噢,上帝!"他嘲笑道,你难道想在这连人影都没有的丛林里呆上一辈子?直到死在这里喂了野狗和鳄鱼?我可不想这样。
  我有我的理想,斯格瑞伯。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我当时并没有打断他。我有我的理想,他继续说,我不想做鳄鱼食,我想死在巴黎。我想死在漂亮女人的怀抱里,想在死之前好好地享受生活。
  我为什么就不能享受那么多的女人和美酒?"但这对你有什么用呢?"我指着报纸上的照片问他。
  "有什么用?"他尖叫,"有什么用?你真是个大傻瓜。我,皮尔·莱森,也要训练出这样一只猩猩。把一只动物训练成人并没有好处"我说,"如果我是你,就决不干这种事。"我说这话的时候,莱森笑得前仰后合,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倒在床上笑了几分钟。他是皮尔,莱森,是个聪明透顶的人。像他这种人本不应该离开城市的,也不应学生物学。丛林里不适合他们。丛林里的人应该是为了撰写研究报告而来的,莱森从来不写报告,他一直在忙于幻想。"
  斯格瑞伯停了下来,在躺椅中向前欠欠身子,好像又在倾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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