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缘如墨之诺无声

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一)


东海瀛洲。
    虽同是仙乡,瀛洲与蓬莱别致的朴素大有不同,紫殿红楼甚是华丽。不仅仅弟子众多,连墨钰墨砚都各自配了童子侍女伺候着。
    “方丈岛来了十人,蓬莱只元君和两位仙者,我等也只是奉奉茶水传传口信,自是累不着。二位不必客气,只管随意好了。”伺候的小童子嘴巴很是伶俐。
    墨钰点头谢过,墨砚端详着房内的青离玉几对他说:“据说瀛洲是天界和凡间的结合地,可是真的?”
    旁边的小侍女掩嘴笑道:“仙者难道未曾听得‘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墨砚也笑道:“被你比下去了!岛上的神芝仙草在哪里?果真是出泉如酒么?”
    小侍女又笑了笑道:“仙者想必是第一次来吧?瀛洲岛上的仙草有灵兽守护,不是寻常人随便能见着的,即便是天庭的神君们要取仙草,也是要斗的过看守的灵兽才行。”
    墨砚还在聚精会神的聆听,墨钰敲了敲她脑门:“让你平日里偷懒,不多多历练,现下知道自己孤陋了吧?”
    “诚然,小侍觉得这位仙者甚是直爽可爱。”
    “瞧瞧人家,再看看你自己,哪里有女子的做派?”墨钰坐下喝了口茶道。
    “咦?”小侍女惊讶了下,“你眉心的印记煞是好看,生来便如此么?”
    “印记?什么印记?”墨砚不解。
    墨钰起身走到墨砚面前,见她眉心果真有个形状如花苞的印记,粉白粉白,不仔细倒看不出来。
    “哦,蓬莱多杜若,花汁明目止痛,也可用来染指甲,闲来无趣她便也会画在额间。”墨钰说道。小侍女点点头,福了福出去了。
    “师兄,你可是察觉了什么?”墨砚倒也警觉。
    “你这印记恐是被封了的,不知为何在这瀛洲显现出来?”
    两人正谈着,小童来传话说容真元君唤他二人前往正殿拜见碧霞元君,二人忙跟了去。
    殿中碧霞元君端坐正中,容真元君岱姬坐东侧位,西侧位上坐着的是个魁梧的虬髯大汉。二人进了正殿便弯腰行礼,“蓬莱墨钰、墨砚见过师祖,元君,星君。”
    虬髯大汉摆摆手:“罢了,且坐。”仿佛他才是主人。
    碧霞元君满面红霞嗔道:“开阳星君,你怎的喧宾夺主?”
    “无妨,你若去了我方丈岛,我权且听了你去。”大汉嚷嚷。
    “星君当真是改不了这胡搅蛮缠的性子。”岱姬叹道。
    “你二人在容真元君处都习了什么仙术,耍来与我看看。”开阳星君话一出口,众人都乐了。
    岱姬心下计较,转了转眼珠子笑着:“星君道法精艺移星换斗,教导出来的弟子定非同一般,还是请星君的弟子先耍与我们看吧!”
    “也罢,嘻嘻哈哈,你们进来!”他对了门外的两个少年招了招手。
    碧霞元君看向岱姬,笑道:“唔,看这弟子名字取的。。。。甚是喜气。”
    “名字好听有甚用!”开阳星君的喉咙像是炸开了的炮竹。
    “师父!”嘻嘻哈哈弯腰作揖。
    “你们去擒了那女子来!”开阳星君手指向眉开眼笑的墨砚,“她笑得我瘆的慌!”虽一身男装打扮,开阳星君却一眼看出她是个女子。
    嘻嘻哈哈闻言便向墨砚扑去,墨砚手持水心剑自右向左在地上划了道剑痕,剑痕处‘噌’的竖起剑气,如坚固铜墙般挡住了汹涌而来的攻势。嘻嘻撞上剑墙,‘腾’的被剑气弹出数尺远,哈哈见嘻嘻丝毫没占到便宜,挥动手中战斧颇有力道的对着墨砚砍去,剑气之墙被劈开时,墨砚眉心印记越发清晰隐隐跃动,她忽的沉肩提气变了方向,剑尖直指开阳星君手中的酒杯,连绵的剑气惹的哈哈飞身扑过去相救。
    “蠢蛋,她伤的了为师吗?你上当了!”开阳星君拍着案几大骂。
    “身为师者却这般泼皮的,开阳当为第一人呢!”碧霞元君端起酒杯饮了一口道。
    那厢哈哈被开阳星君骂的醒悟,战斧又对着墨砚劈了下去,墨砚双眼圆睁额间印记忽明忽暗,射出一道银白光注,“镜花水月!”她念叨着,水心剑气也滚滚扩展开来,哈哈只觉握着战斧的双手被那银光震的发麻,眼前似雾海蒸腾又似云华绽开,大有将自己吞没之势,不禁颓然弃斧。
    “你使的何术?”哈哈惊问。
    “蠢蛋,那是蓬莱的‘镜花水月’,你被幻象迷惑了!”开阳跳着脚站了起来,破口大骂。
    “得罪了!”墨砚弯腰对哈哈道。
    “你叫什么名字?”开阳星君抖了抖眉毛跑到墨砚面前问。
    “墨砚!”
    他转脸又问墨钰:“你呢?”
    “墨钰!”
    开阳猛的拍了拍大腿:“我记起来了,五十年你去过我方丈岛,嗯,果不其然啊!”他走到岱姬座前恭敬的行了个礼,岱姬急道:“你这是作甚?”
    “本星君想请帝姬给我的弟子取几个好名字。”开阳不遮不掩开口吼道。
    “嘻嘻哈哈就甚好啊!”
    “你看你蓬莱弟子,砚啊钰啊都是坚硬之物,我方丈弟子嘻嘻哈哈的就成了败将。”
    “星君言重了。。。。”
    碧霞元君在一旁提醒道:“星君莫不是忘了今日聚集瀛洲是为了何事?”
    “那到不至于!”开阳大大咧咧的坐下,重新斟了杯酒。
    门外来了个小童对着碧霞元君行了礼后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碧霞元君看了墨砚一眼问道:“山下来了个自称是千里雪域门主的人,你可认识?”
    “一面之缘,无甚交情。”墨砚低头答道。
    “他却说将你落下的东西送了过来,你下山取了便是。”
    “是!”墨砚心下蹊跷,脚下不由自由的快了起来。
    “冰魄,你且随她一同去了。”碧霞元君又身后站着的女子吩咐道。
    墨砚由那冰魄领着来到山脚,墨尧正百般风情的卧在柳树下小憩,长发如墨紫衫逶迤。
    “喂!你且醒来!”墨砚呵道。
    墨尧睁开眼,从怀中掏出璎珞递与她:“物归原主。”
    “你动了手脚?”墨砚疑问。
    “完璧归赵!”他淡淡的解释,对墨砚的怀疑并不生气。
    “你怎的变得如此心善?”接过璎珞束在头上,墨砚还不敢相信。
    “无可奉告。”墨尧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神色恹恹道。
    “你且收了那不正经的心思吧!”墨砚好言劝道。
    墨尧摇了摇头,脸上苦恼:“你怎么连说话都和小霖儿一个腔调?”
    见他伤情的不像作假,墨砚不由上前拽住他袖口道:“不如忘了吧!”
    “既然不能拥有,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忘却。情这东西一旦入了骨,再想忘记就是枉然了。”说完,他又重新阖上眼,开始假寐。
    见他用情如此之深,墨砚叹了声,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上次之事我不会同你计较的!”
    “多谢将军了!”墨尧淡然一笑。
    听得‘将军’二字,墨砚自是以为他把自己当做了别人,无事人一样拽着冰魄回山上去了。
    晚饭后墨钰和墨砚对坐在庭院中的石桌上,喝着冰魄送过来的一小斛玉酒。墨钰抿了一小口道:“瀛洲有玉膏,如酒味,名玉酒,饮之,令人长生。”
    “果真?”墨砚灌了一大口,“如此我便长生了么?”
    墨钰啼笑皆非做点头状。
    “师兄,你怎的不喝?”她见墨钰只是用唇轻轻沾了酒。
    “这一小斛岂够两人喝,全留给你了。”墨钰推辞道。
    “你真的是师兄么?”她揣测墨钰今晚慷慨的很不对劲。
    墨钰手撑着额角,只是对着她盈盈浅笑,如一泓甘泉,风情万种。
    “本不想让你知道,结果还是让你见笑了!”说完他便阖了眼。
    “哦,醉了?”墨砚捏捏他的脸颊,见墨钰毫无反应,遂发现了他隐藏许久的天大秘密,“沾唇即醉?原来师兄你这般不胜酒力!”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墨钰搬到卧榻上,“亏得这瀛洲的床都是高一尺的,不然岂不要累死我。”擦擦额头的汗,墨砚叹着气说道。
    墨钰闭着眼一动不动睡的安然,脸色绯红。墨砚伸手在他脸上左右轻拍了几巴掌、又搓面团般揉了几揉、再用两根食指把墨钰的眼尾往上推了推嬉笑着道:“让你欺负我,让你欺负我,现在我全部讨回来。”
    正玩在兴头上,透过支起的窗户她看见院中站着一个女子,正是冰魄。她起身跑了出去,见冰魄右手抱着张五弦琴神情肃然的盯着她。
    “冰魄姑娘,这么晚了你还未休息?”
    “你不是亦未睡?”冰魄冷冰冰的反问道。
    “你有事找我们?”
    “是找你!”冰魄的声音似乎变了,和送酒的时候判若两人。
    她将琴放在石凳上,墨砚见那琴整体呈弧形,只右上角缺了个角。随着冰魄漫不经心的随手拨动,琴声零星的响起,“看来司乐仙子在蓬莱过的不错,滋润的连自己下凡的任务都忘记了吧!”
    “你说什么?”墨砚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我原是叫司乐不错,不过不是什么仙子,你恐弄错了。”
    “难不成司命星君将你命格改了,连带你性格也变了,竟成了个虚头巴脑的人。”冰魄用衣袖在琴弦上拂了拂,“且罢,我就让你找找你的记忆。”她纤细的手指由慢渐快的拨动琴弦,琴声忽的轻翠如风吹海螺,倏地又明朗琳琅犹如敲击碟盘,再后来便浑厚深沉如撞击铜钟,最后仿佛透明如珠。。。。
    墨砚听的一脸陶醉,猛的听见冰魄唤她:“你且过来摸摸这琴。”
    那琴身是玉所制,在这夏日的夜里摸上去,墨砚觉得既不冰手也无甚刺激感,不由的赞道:“真是把好琴!”
    “你不识吗?这、是、天、琉、琴。”冰魄在她耳边一字一顿的道。墨砚脑袋轰的一声炸开。。。。额间的印记突突的跳着让她头疼欲裂。
    轻身跃起的冰魄裙裾飘飞,眼神刀一样剜在墨砚身上。她左手托琴,右手齐齐抓住五根琴弦猛然后拉,又迅速的放开,那琴弦发出红绿蓝白紫五道光,蹿腾着射向墨砚。
    墨砚额间的印记鲜红欲滴,胸口翻腾着疼痛和酸楚,她揪着衣衫靠在窗棂上看着床上的墨钰想唤醒他,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一阵不舍涌上心头之后她支撑不住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冰魄冷漠的看了她一眼,再次拉动琴弦,又是五道精光迸出。
    可这要命的冷光并没能袭在墨砚身上,因为她束发璎珞上的红玛瑙、绿翡翠、蓝琉璃珠、白色冰石,紫色水晶竟异常兴奋的将那五道光尽数吸纳,继而奇迹般反射向冰魄。冰魄心有不甘,双手左右开弓狠狠拨动琴弦,不间断的精光汇聚在一起,幻化成庞然大鸟欲嘴衔那璎珞。璎珞亦闪着五彩的光,大鸟被耀眼的光团团围住,逃脱不得。
    “九霄之火!”冰魄惊愕的望着突如其来的一股业火顺着璎珞的光袭向大鸟,那大鸟渐渐不敌,跌落在地,化作一滩水。
    “原来是一只受控于琴声的冰鸟,”墨钰斜靠在门框上,不知什么时候醒的。“只是冰魄姑娘深夜在此伤我师妹,却是为何?不如我们一道至碧霞元君处讲个明白?”
    “你到底是何人?如何使得九霄之火?”冰魄的脸因愤怒略略扭曲。
    “蓬莱墨钰,姑娘不知么?”他冷眼瞧着她。
    “一派胡言!你与天后是何关系?”冰魄不为所动。
    “我并不识得你所说的天后,你若再不速速离去,事情会如何收场就不得而知了!”墨钰沉声道。
    冰魄见他一出手就化了冰鸟,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有几分忌惮,冷着脸收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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