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墟之谜

“去死到不必了，不过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早上的时候，冉君被西河一窝脚踢下床去。他也不生气，冲着被他掀了杯子的西河说。然后迅速穿好衣服，得瑟着跑进洗手间随便洗了把脸，出来就看到梁青颜和冉卿已经坐到了西河家客厅的火炉旁，西河妈妈李小荷也坐在那里，三个女同胞聊得不亦乐乎。冉卿见到他，连忙挪到一边凳子上，叫他坐过去。
    吃完早饭，一行四人在冉君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朝着梅花山的方向走去。
    “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冉卿率先发问。
    “梅花山。”
    “梅花山？”
    “嗯。”
    “确定是去梅花山吗？”冉卿的脸马上垮了下去，“那么远，得走好几个小时噢！”
    “哥哥，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玩。梅花山也太远了。”冉卿又说。
    “没事，走累了让你哥哥背你。”陆西河搭进话茬来。
    “不要，我自己能走。”冉卿嘟起嘴。
    平房区外面的天地，虽然还是一片冰天雪地，但今天的天气和前几天比起来，已经好了很多。尽管白云依然浓稠，却漂浮到了高远的高空中，没有了前几天的压抑与凛冽，让风也没那么锋利，让大地显得一片宽广辽阔，就连大马路上，也开始有了城市公交的痕迹，老远就看到一大群人等在站台上。这让冉卿欢呼雀跃不已。从这里到梅花山，至少要走一个小时的路程，要是把这两个小时的路走完，那么到达梅花上，别说是游玩了，可能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不累在那里坐成一棵梅花树才怪。不过，幸好恰恰今天公交可以开了。
    但是再看到站台上蜜蜂一样的人群，冉卿的雀跃戛然而止。这么多人，能不能挤上车的噢，就算挤上车，得站到梅花山，那还不是一样的腰酸腿疼。这回冉卿真的是愁上眉梢了。随即计从心来，他悄悄做了个决定，等车子一来，就立刻冲到最前面去，拼命也得占座位。
    冉卿正这么想着，便有车子缓缓开进站来，她偏头去看冉君，只见冉君和西河对视一眼，两人口中一呼，拔腿就朝前面跑去。但显然，他们俩人还是晚后了某人一步，在他们才开始举步的时候，青颜就已经跑出去了三步远，顺手拽住了冉卿，冲锋陷阵般轰轰烈烈地朝公交车门冲去。
    不得不说，上公交抢座位这档子事，于那些坐长途公交的人本身来说，是一个多么明智的决定。特别是在这样的冰天雪地人不宜走车不宜出的时候，如果你没抢到一个座位，那是会被挤出人名的。现在冉君就有这样的感觉，各种拥挤混合着各种异味，让他各种难受。一只手抓着扶手一只手撑着青颜和冉卿两人合坐的椅子，而他后努力支撑着的西河，就差没有整个儿压在他背上，两个大男生合力，也没在这人满为患的车厢里，竭尽全力开辟出块以供立足之地。
    冉卿则是坐在青颜的大腿上嘿嘿地冲着他笑，时不时的冒出一句：哥哥，要不让你坐一会儿。说得冉君一脸黑线。这不废话么？两个身强体壮的大男生，带着个小女孩坐公交，还得让人家女孩子给让座，就算这整车厢的人都认为理所应当，冉君也会觉得无地自容。无论如何，咬紧牙关，挺着。
    冉君回头去看陆西河，只见他已经被挤得满头大汗，像个卖力背篼，背着一车子的拥挤长途跋涉。
    “你支持的住不噢？”冉君看着他弓着背的样子，就想笑，难怪冉卿那丫头一直看着自己发笑。
    “我要和你换位置。”西河没闲心拐弯抹角了，不过说归说，依然全神贯注地坚守岗位，努力为前面的几人早就多一点轻松的空间。
    但，这还只是个前奏。等车子从开到市区绕了半圈，又斜斜的开出去的时候，车上已经挪不开半个步子。又到了一个站时，终于，连车门都已经没法关了，门边的人向里面死命挤了一下，才勉强关上，冉君本就站在门的另一面，被这么一挤，冉君的姿势就变得更加濒危了。
    在车子启动的时候，再一波力量袭来，冉君直接压到冉卿和青颜身上去了，吓得两个姑娘一阵惊叫。
    红绿灯前，只听刹车迭起，一辆公交就停在了一辆黑色轿车右边。坐在轿车里的夏默，只看到车上的人群像被风吹的麦苗一样一阵倾倒，便传来杂乱的嚷嚷声。坐在靠窗位置的两个女孩，很费力的站起来让开，随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被另外一名男生扶着坐到那个位置。而前后座位的人，则是将头侧向窗外，仿佛对这里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曾知晓，不过每个看到的人，都已经了然于心了。
    老人转头去，像是对这几个年轻人表示谢意。几个人连忙笑着摆手，意思是老人家您客气了。这几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青颜和冉君他们。夏默看到让座后的青颜和冉卿，很快被冉君和西河撑开的手臂唬住，勉强算是有了立足之地了。
    然后绿灯跳转，车子启动，折到右边的路口，缓缓行去。
    “默，你看到什么了？”
    “没。”
    “这是设置的什么时间，真是让人等得不耐烦。”直行红灯还差二十几秒才跳转成绿灯，夏默妈妈秦时霜已经按捺不住烦躁了，抱怨完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打量着自己转头问夏默：“默，你看我这大衣穿在外面不会显得臃肿吧？真是的，都什么天气，偏偏去什么梅园吃团圆饭赏什么梅花，不就是看两朵花，你舅舅家花园里有的是。你爸爸一天在外面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了。再怎样的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也不能这么折腾人不是。”
    秦时霜自顾自说着，不见夏默回答她，有点不高兴了，“默，妈妈和你说话呢。”
    “妈，绿灯了。”夏默脸上的肌肉抖了抖，说。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养成这德行了。”秦时霜边说边提油上档，车子嗡的一下窜到对面的快车道上，朝着梅花山方向径直开去，“默，一会儿去到梅园，你可不要再给我这样闷声不透气的了，到了梅园，主动给你的叔叔伯伯们打招呼。对了，你舅舅舅母和小叶也会去，到时候，你可不要再给你爸爸和我脸上扇耳刮子了。知道了吗？”
    “是，知道了。”
    “还有，作为哥哥，你要学会宠着小叶，你舅舅舅母从小就看好你们俩，”母亲的语气一变，话语中带出夏默最为难以隐忍的说教与苛责，“你爸爸这次能否拿到腹地新城的项目，还得依仗着你舅舅从中操作疏导，如果这次成功了，我们夏家就会再上一个台阶……”
    夏默把视线投到后视镜里，想从你那里面看到什么。从凉城市区到梅花山，除了一路逐渐融化了的积雪，剩下的就只是积雪掉落后枝桠，和远处麦田里露出了斑驳的嫩绿麦苗，别是什么也没有。然后车子穿过一片被开发得杂乱荒芜的楼房，再往前绕过一座山坡，视野里便出现了一大片看不到边际的梅花林，侧面山坳的平坦处，修建着一处庄园，也是整个梅花林里唯一的房子，从这边老远看去，像座古老而庄严的朝圣堂。
    那一处庄园，就是夏默妈妈秦时霜话中提到的梅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