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喃鸟月

是这位卖水晶袜的永远沉默了的兄弟用他快乐的口哨点化了我。我自私的怒气处处裸露,他无偿的喜悦处处留芳。我用歌喉制造噪音,他用气流输送仙乐。就是这样一个像蓝天一样无声的人,在这个商业时代,把他最美好的东西直销到了我的心中。
    临别的时候,我留下了一双水晶袜,并且感谢哥哥把弟弟的故事告诉了我。
    “不止是你,我还告诉过很多人,你知道为什么吗?”哥哥说。
    “你是想让别人知道,确实还有你弟弟这样的人在以这样一种方式为他们吹着口哨回家。”我说。哥哥笑了。弟弟也笑了。之后,他却流下泪来。那双水晶袜,我到现在还留着。它的造型精巧玲珑,质地细腻柔韧,色调明朗典雅,就连包装都那么温暖诗意。我一直没舍得穿。我知道它最适合珍藏和纪念。      
    哥哥的爱情
    杨靖秀
    在这个崇尚务实的年代,人人只抓住现在,不敢相信未来,哥哥的爱常常遭到误解和猜疑,其实哥哥的爱情很普通,很纯粹……
    这年夏天,我的哥哥考取了复旦大学的研究生。等待开学的那个暑假他经常在家踌躇满志。有一天他突然问我,他是不是该找个女朋友了。哥哥五官端正英俊,只是身高不太达标,他一直对此耿耿于怀。我说:“哥,没问题,复旦大学厚厚的硕士文凭足够当你的‘增高鞋垫’啦。”一句话几乎让他恼羞成怒。我一直把他的意思理解为开学以后在大学里找一个女朋友。几天后他面有喜色递给我一张照片非让我看看,照片上有位文静漂亮的姑娘。原来是他的高中同学给他介绍的对象,中专毕业在县公路局工作。本来他不太相信小城里能有多出色的姑娘,没想到一见钟情,相见恨晚。当时的我刚刚经历了毕业就业的磨练,头脑冷静心肠冷酷,一盆盆冷水接二连三泼出:“你别头脑发热,你拿人家耍着玩吗?你有没有想过将来?爸妈肯定不会同意。”哥哥是认真的,他深知自己将来肯定会成为一名外省青年,不可能回到这个小县城工作;他也知道户籍制度的沟壑有多深,大城市的就业有多难,但他认为他遇见了一颗不可多得的明珠,轻易放弃也许会后悔一辈子;他自信有能力把她带到一个更大的舞台,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他甚至已经查阅过了国家对博士生家属的优待政策,辛苦一点也没关系。我没再说什么,只劝他一定三思而后告知父母。所有热恋中人都是一个样子。两周之内热度直升到海誓山盟相约守候的地步。暑假就要过去了。临行前哥哥郑重地跟父母坦白了。父母的震惊可想而知。马上要到大城市见大世面的人,居然在乡下找个对象,那岂不是给自己背包袱吗?如果是考上研究生之前找的,那也就算了,咱家是读书人肯定不能当陈世美把人甩掉,可现在自讨苦吃实在没必要。他们替自己的名牌大学硕士儿子委屈,他们不想让儿子在婚姻大事上选择这么一条艰难曲折的道路。大学校园处处有芳草,何愁无佳偶?按照我们一厢情愿的揣测,对方女孩家里肯定心满意足找个硕士女婿。可实际上女孩的家长也不认可这段爱情。他们觉得不可靠,一等就是三年,女孩子的青春有几个三年?再说两人相隔千山万水,什么变故都有可能发生。他们心疼女儿,怕女儿受苦,就算将来能去大城市也没什么稀罕,在那儿不一定就能找到现在这么合适的工作,说心里话还真舍不得女儿离开身边。总之,双方父母都认为这件事的成本和风险都太大。
    毕竟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了,婚姻大事父母只能提出参考意见,决定权全在本人。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哥哥就这样跨入了爱在故乡的外省青年的行列。在美丽的复旦园,他一点也不潇洒,心里时刻牢记着自己对爱人的承诺和责任,任重而道远,所以他总是忙碌而充实,走起路来风驰电掣。同样,故乡的她也不轻松,晚上当别的姑娘散步闲聊时,她一步不出自己的小屋,不停地学习,参加自学考试,背英语单词,学计算机,拉近双方的距离。书信往来是最经济的交流方式,偶尔两个苦行僧般的人也通过电话相互鼓励。天各一方的恋人是孤独的,但一想到故乡有自己的爱人一起朝着共同的目标努力,孤独又是可以超越的。在这个崇尚实利的年代,人人只抓住现在,不敢相信未来,哥哥的爱常常遭到误解和猜疑。这份爱真的很普通,很纯粹,但没法阻拦旁人用婚姻经济学的眼光来得出功利动机的结论。舆论对女孩很不公正,她被认为是一个工于心计,城府很深的姑娘,善于抓住一切机会改变自己的生活。所幸是父母慢慢喜欢上了这个沉静、勤奋的姑娘,他们说儿子的眼光不错。我对我未来的嫂子没有任何偏见,但以我对哥哥的了解,他把爱情植根在故乡小城的选择,揭示出他深藏心底的自卑感。在他没考上复旦之前,他就常常无端指责我考上重点大学后看不起他,他觉得连我这个先他一步闯巴黎的妹妹都盛气凌人难以忍受,那些天生自觉高人一等的上海姑娘他恐怕更难忍受。虽然哥哥敏感自尊得有点偏激,但无论如何我尊重他的选择,钦佩他们对感情的执著。我的一位好友把丈夫送到美国留学,三个月后这位留守女士就拿到了签证,飞到大洋另一岸团聚。三年快过去了,哥哥他们还没实现目标,不过我相信他们一定能很快胜利会师。   
    一封信让我赢得了你
    康威
    当我从深醉中醒来,她竟站在我面前,眼睛哭得红肿。她问我:“你写的都是真的吗?”
    我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个故事转述给你,因为它几乎重建了当时在场的所有朋友对爱情的纯真信仰和信心。尤其是当主人公终于同意把那封感人至深同时也是改变两个人的命运的信拿出来,我就知道你将得到的肯定不只是感动……康巍的故事“那是参加工作后的一个夏天,我们办公室来了个高个子的女孩,长得很机灵,说话挺逗,就坐我对面。一年之后,我疯狂地陷入情网不能自拔,可又道听途说她已有男友,我用一百种理由劝自己放弃,可总有第一百零一种力量再把我不由分说送回到她身边,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不可抗拒。于是我决定换个工作,一走了之。临走前一天,我鼓起勇气给她写了一封信,没想到这封信改变了我的一生。“因为就在给她信后的第二天―――也就是那个我以为将从此与她永诀的日子―――当我从深醉中醒来,她竟站在我面前,眼睛哭得红肿。她问我:‘你写的都是真的吗?’我当时全傻了……其时,我俩彼此喜欢,我根本的错误是太腼腆。”好在康巍最终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虽然面临着很多棘手的问题,比如小禾的退婚、康巍的新工作,以及随之不期(注:是不敢期望)而至的婚姻现实(三个月后):康巍从此每天不得不花至少四个小时往返在从单位到与小禾的家的路上。当然,有了如此浩大无边的爱情,这一点点路又算得了什么?那封情书小禾:你好!最初的开始只是因为看到什么有趣的事,听到什么有意思的笑话就想对你讲。有一次碰巧你开会去了,一个笑话没讲上,当时我有一种很深的失落感。我问自己,你这是怎么了?一天清晨,我在单位值班,你从外地回来,我看着你疲惫的面容,突然发现一种惊人的美丽。我终于明白了:我是那么深地爱着你,这个发现让我心碎。
    我努力地提醒自己,男女之间除了爱情,还有真挚的友谊。还想,算了,无缘对面不相识,有认识你的这点缘分就已经很不错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要太奢侈了,哪能什么美事自己都得有一份儿?但这一切都归于失败。我不可避免、无路可逃地在感情的路上走向深渊。不能爱你,却又不知该如何。一次对话或是会心的微笑都让我觉得一种身心的愉悦。甚至你的每一个电话我都因怀疑是你男友而备感痛苦。
    我本喜欢独处,不怕孤独,但现在不行了。我到处瞎逛,想要忘掉你,但你却像无处不在的电波一样笼罩着我。有时白天熬过去了,你又顽强地闯进我的梦乡来。有一次……嗯,有一次我在梦中吻了你一下,醒来后真是觉得别无所求。当时我对自己软弱的心灵痛恨不已。
    今年夏天,你分到房子后,我觉得你快要结婚了,简直绝望到了顶峰。虽然你不属于我,这种绝望根本没道理,完全是潜意识。你还说起要给我介绍对象,你真是在伤我的心,但不怨你,都怪我。7月,我与几个好友去了新疆。那段时间玩得真好,也许分离才是唯一的解脱。但是,那天在敦煌莫高窟,在一个卖刻字小石头的小礼品摊儿前,我无意中在一块小石头上看到了“小禾”两字。我当时彻底崩溃了,泪流满面。朋友们惊奇地看着我,我打岔说:中华民族真伟大,有这么灿烂的文化。  
    我要走了,肯定是不能看到你穿婚纱了,你穿婚纱的样子一定很漂亮。但我眼中的你根本不用穿什么好的衣服,也用不着化妆,你的美丽胜过了所有的一切。那天看报纸,讲冯小刚拍电影时需要眼泪,自己拿瓶啤酒到一边去,回来就行了。我想,他心中一定有过一个曾坐在他对面的善良、美丽又聪明的姑娘。
    我已被一个单位录用,上帝还不是太残酷,给了我一个离开你的机会,可以不参加你的婚礼,不然我肯定坚持不祝这个秘密将伴我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