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沉浮

第97章


    这是吴三桂短短的一个月内两次出关向北京前进,不同的是,前一次是去勤王,这一次是拜新的主子,二者本质都是一样,都是为求富贵与生存而做出的选择。
    吴三桂大军一路前进,沿途大张告示,称本总兵所率部众要朝见新王,所过之处秋毫无犯,民众不必惊恐。因为思念老父安危,又挂念着陈圆圆,吴三桂命军士加速前进,半天时间,抵达永平府(今河北省秦皇岛市卢龙县)沙河驿。
    此时天正当午,吴三桂命令,大队原地休整,用过午饭再走。大队停下来用餐,正吃到半途,门外军士来报,称有人在路上截住先头部队,要见吴将军。
    吴三桂命令将这人带来,不一会儿,军士押着一个人进来。来人衣着破烂,胡子拉碴,样子十分落魄,吴三桂看着他非常眼熟,还没认出是谁,那人却一把冲了过来,抓住他的胳膊,激动地叫道:“吴兄,真的是你吗?天可怜见,我一路急行,终于与你相遇了。”
    吴三桂听这声音也很熟悉,迟疑一下道:“阁下是?”
    那人嗔怪地说道:“哎呀,你连老朋友的声音都听不出了,我是吴梅村啊!”
    “原来是梅村兄!”吴三桂想起来了,于是也抓住他的手道,“我记得梅村兄一向风流倜傥,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好像刚刚逃脱似的?”
    “这事说来话长。不是刚刚逃脱,而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有水没有?有吃的没?我已经两天滴水未进了。”
    吴三桂命人取来酒菜,吴梅村是真饿了,二话不说,拿起来就吃,吴三桂笑着望着他,心道一别数年,此人率性之态一成不变,于是命人端了坐椅,陪他一起坐下饮酒。
    吴梅村一顿狂吃,话都来不及说,吃饱了才开始说话:“吴兄,我刚从北京逃出来,一心想来找你,却没想到没到山海关就见到你了。你带着这么多人,又是去哪里?”
    吴三桂道:“李闯王来信要我过去谈谈,我带人过去会他。”
    “啊!你莫不是要降他吧?不能降!”吴梅村闻此言急得直摆手。
    “怎么?”吴三桂一惊,心想,“莫非北京城内有事发生?李闯王邀我有诈?”于是问道,“怎么回事?”
    吴梅村道:“李自成倒行逆施,在北京城内搞什么追赃助饷,把所有前朝旧臣都拘起来刑拷,令父也在其内。”
    “啊!”吴三桂大惊道,“竟有此事?我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吴梅村道:“吴老先生是和我一起被那刘宗敏抓过去的。不过,后来李自成又后悔了,把他放了出来,你全家人现在都很安全,听说还退回了勒索去的银两。”
    吴三桂听到这里,心才放下,心道:“看来李自成还是忌惮我的,父亲虽然受些折辱,但总算没有出大事,等我回去,李自成亦应该有所补偿。”又想起一事,于是急忙问道:“我那人怎么样?”
    吴梅村一愣:“那人?”
    吴三桂道:“就是陈圆圆。她一直和我父亲住在一起。”
    吴梅村叹一口气,道:“唉,我正要说起她。你快去救救她吧。”
    吴三桂心里一急,只觉得心跳都加速了几分,问道:“她怎么了?”
    吴梅村道:“她被那刘宗敏掠去,后来又送到了李自成宫里。”
    “什么?”吴三桂腾地站了起来,情急之下,问了一连串的问题,“竟有此事?李自成不知道她和我的关系吗?那李自成又对她做了什么?她现在怎么样?”
    吴梅村长叹一声道:“我逃走的时候,听说李岩曾去李自成那里要人,但李自成不给,还说什么,圆圆已经归他所有。你全家人中只有她没有被送回来,现在应该还在李自成宫里。只怕她——”看了吴三桂的脸色怕人,忍住没有往下说。
    吴三桂道:“你告诉我,只怕什么?”
    吴梅村把心一横,道:“这话说来很是令人伤心,但我也要说了,只怕她已经被李自成霸占!吴兄,我拼了性命出来见你,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你要赶快去救圆圆,她现在身陷刀山火海之中,十分危险啊!”
    “啊!”吴三桂一声怒喝,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惊诧之间,一脚将眼前的桌子踢翻,挥手拔剑,寒光闪处,那张桌子被劈成两截。吴三桂颈项处青筋暴起,眼睛赤红,脸上豆大汗珠沁出来,怒到极致,高声喝道:“李自成这逆贼竟敢如此无礼!”顿了一下,又喊道,“大丈夫不能保一女子,有何面目见天下人!我吴三桂堂堂丈夫,岂肯降这狗贼!”
    暴怒之极,挥剑四处砍去,只听得风声呼呼,将这屋子中的桌椅凳子,瓶瓶碗碗全都砍翻,剑光霍霍处,众兵士不敢上前阻挡,吴梅村全身被笼罩在剑光之中,吓得全身发抖,动也不敢动,只颤声道:“吴兄息怒!当此之时,不可太过冲动,还是想一想,怎么救圆圆为好——”
    吴三桂将剑收住,指着一位兵士道:“张若麒可在军中?把他给我找来。”张若麒此次也随军前往,就在营中。那位军士急忙下去找他。不一会儿,张若麒赶到,进屋问道:“吴兄找我何事?”
    吴三桂也不说话,剑光闪处,削掉了张若麒的一只耳朵,接着剑锋前行,抵在了张若麒的咽喉上。
    张若麒来不及有所反应,只觉得耳边一凉,冰凉的剑锋就刺到眼前,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吴三桂恨声说道:“你这狗贼竟敢骗我?我家中出了何事?说!”
    张若麒惊慌失措地说道:“吴兄,吴老先生一直安好无恙,怎能有事?”
    吴三桂剑锋一转,惨叫声中,张若麒仅存的右耳也飞上天去,血喷如注,吴三桂道:“你再敢说谎,我就刺瞎你双眼,给我说实话!”
    张若麒又痛又吓,连连叩头道:“吴老先生前几日是曾被拘入营中,但是现在已经放出来了,闯王已经下令停止追饷,我不是骗你,是怕你听完冲动,没敢说啊!现在都已经没事了。”
    吴三桂追问道:“没事了?那我问你,陈圆圆为什么还不送回我家里?”
    张若麒迟疑一下,道:“这个我就不知了。我只是来传话的,前几日也关在牢中呢,具体情况我哪能得知?”
    吴三桂飞起一脚,将他踢出大营之外,接着飞身跑出营去,顺手扯过一匹马来,一跃而上,喝道:“众将听着,马上回师山海关!有延误者,斩无赦!”说完也不等大家回答,用剑猛刺马臀一下,在马的凄惨厮鸣声中,纵骑而去,马蹄扬起的烟尘,迅速形成一条奔跑的长龙。!
   
 第七十四节
    北京紫禁城乾清宫内,李自成正在试穿新绣制的龙袍。wwW、qВ五.c 0M /
    这件龙袍是李自成进北京时内宫派裁缝量身定做的,经过近二十天的时间加紧赶制而成。龙服乃是仿制前明皇帝登基时所做的,又称冕服,为浅黄色,绣有十二章纹和盘龙团纹。
    李自成将龙袍穿上,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领口处有些紧,腰身上勒得难受,怒道:“怎么做得如此之小?”
    内侍急忙跪下道:“皇上,这完全是按照你进宫时的身材定做的。这裁缝乃北京城内最有名的裁缝,不会量错的。”
    李自成烦躁地说道:“还说没有量错,那怎么小了?”一转身,只听“喀”的一声,肋下扯了一个口子,李自成更加恼怒,“这人欺我?令龙袍毁了,给我把他拿下!”
    内侍吓得急忙称是,正要退下。突然听得门外有个声音娇声说道:“皇上不必恼怒,是皇上自己这一阵子身子发了福,这怪不得裁缝。”
    话话间,一人走了进来,此人身着大袖的红色上衣,下穿红罗长裙,均绣有金龙凤纹,肩上披五彩霞帔,头顶龙凤珠翠冠,却是前朝皇后的装束,正是陈圆圆。
    陈圆圆进来后盈盈一拜,道:“皇上多年来含辛茹苦,如今进得宫里来过上太平日子,每日里酒肉不断,又睡眠充足,所以才胖了几分。这衣服是你刚进城之时所量,已经一个月了,不太合身,也属正常。”
    李自成用手量了量腰身,道:“真是胖了。美人要是不说,我还真没有注意。”用手摸了摸腮帮,道,“脸上的肉也多了起来,这好日子过了不几天,怎么整个人都变了?”再看陈圆圆一眼,情不自禁地赞叹道,“穿上这后服,美人真是像极了天上的仙人!”
    陈圆圆一笑不答,走上前来看那龙袍被扯的部分,李自成道:“毁就毁了,再做就是。”
    陈圆圆道:“毁不了,这龙袍只要把腰身放出来,把领口再重新缝一下,把破口处补上,就天衣无缝了,皇上脱下来交给妾身,只要一晚上时间,保证皇上明天再穿,就一点问题也没有了。”
    李自成将龙袍脱下,交给陈圆圆,感叹道:“美人你不光美貌出众,原来还懂得裁剪之术啊!”
    陈圆圆笑道:“秦淮河上做营生的,哪个不懂几分歌舞技艺、诗词曲牌、女红刺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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