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瞳

此剑直以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
  ”在等诺曼到来的空隙，马新可在思索自己该从诺曼那里得到些什么，不期
  然想起了庄子这段曾让他耳目一开、心神俱震的话，这是何等恢宏的气魄，何
  等高远的意象？！一个人能作到这样，方才不负天子之名！不枉了手中的三尺
  青锋！
  忽然间热血激荡起来，早已拟好的处变方针瞬间有了点动摇。
  人的情绪真是最奇怪的东西。
  “橐，橐。”
  静夜里，从远处传来的脚步声特别清晰，像是世界仅存的一个声音。
  就在那声音要跨进门时，马新可已是得了主意。
  诺曼一看就是极重视修饰的人，虽然满头白发却梳理的一毫不乱，瘦削的
  脸上一对眼睛铄然生光，步履轻健，全没有他那个年纪的老态，一身看上去即
  便是马新可这种不懂行的人也觉得十分名贵合体的黑色西装，更显出与其身份
  、年纪相符的沉着稳健来。
  面对马新可审视的目光，诺曼直趋床前，右前臂平放胸前单膝下跪，左手
  拉起马新可的手轻轻一吻，道“伟大的王，我是您忠实的奴仆诺曼.俾斯麦，约
  瑟家族的暂时领导者。知道王您身体不适，一直不敢前来打扰，现在看到王您
  身体已经大有好转，不胜欢喜，在这里，我祝愿王，您早日痊愈，重振雄风，
  带领我们血族踏入那传说中的辉煌！”直身屈臂再深深一躬。
  “谢谢。”诺曼的话虽然不无逢迎，但马新可却直觉对方似乎可以信赖，
  那不是因为诺曼的神情、语气，而是人与人渎面相逢的霎那感觉，道，“请坐
  。”
  “在尊贵的王面前，哪里有卑微如我的位置？”诺曼逊谢着只不肯坐，退
  到沙发边，瞟一眼迪亚兹，“王，不知道迪亚兹她是否让您满意？”
  马新可一怔，望一眼站在一边的迪亚兹。迪亚兹不易觉察地轻一抿唇。马
  新可回答道，“满意。”奇道，“你认识汉字？”
  “我也会说中国话的，但说出来总不如你们说的字正腔圆，也太费精神，
  露巧不如藏拙，与其叫您笑话，还不如保持本色的好。”这段话诺曼却是用普
  通话说的，马新可听他说的风趣不禁一笑。诺曼微笑着又用德语道，“迪亚兹
  是约瑟一族最好的战士，速度、反应都是王中挑一，这既是她的天赋，也是她
  一直以来不懈努力的结果。王您能留下她，那是她的福气，虽然王您的能力远
  远超出我们的想象，是诺曼从未见过的强大，甚至应该超出了传说中的圣祖，
  但毕竟您身份尊贵，不可能事事亲力而为，身边有几个人伺候着，方便的多。
  ”马新可这才明白迪亚兹的来历，听诺曼话说的委婉却是真的为自己着想，
  不禁颔首。
  “这件礼物，是我敬献给王的，请您笑纳。”诺曼右手一翻，拿出一盒光
  盘来，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马新可不明所以。
  诺曼叹了口气，“自从二战结束后，约瑟大人就不大理事，常常陷入深度
  睡眠，而把族中大多数事情都交给我管理。现在约瑟已不存在，您既然已经成
  为血族之王，血族所有的事务自然都应该交由您来定夺。这张光盘上存储的就
  是真正处于约瑟一族血系树上的人员，还有这一族的所有资产、收入状况。”
  “血系树？”虽然不完全懂，猜想应该是像树的枝干一样标示着家族人员
  的彼此关系的东西吧，马新可正想问个清楚，听诺曼接着说，“目前约瑟一族
  在血系树上的正式成员共有6793人，截至昨天24时，包括银行帐户、现金、证
  券、股票、黄金储备、艺术品、地产以及一些无形资产等合计9331亿，每年的
  净收入接近400亿。”
  ——咹？
  马新可盯住了诺曼。那些数字就像一个又一个霹雳，炸响在他的耳边。马
  新可第一个反应是置疑，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最深处的理智告诉他他听得很清
  楚，诺曼轻描淡写说的确乎是动辄上亿的金钱。
  “约瑟一族的资产是在这五十年才做到飞速发展的，所以比起其他四族，
  应该是最少的。”诺曼含笑娓娓续道。
  但马新可已经听不清诺曼的话，只感到对方的声音在自己身边飘来飘去
  空落落的，怎么也抓不住，心“砰砰”想要跳出嗓子来，血一下子都涌到了脸
  上，眼前一阵阵发黑，但此刻连晕眩也都是幸福的。
  “王！王！”马新可的神色吓得诺曼抢上一步，连声喊道，“您没事吧
  ？”迪亚兹也关切的看过来。
  马新可当然没事，现在的他只想找个地方就地打滚半天，对天狂笑一番
  ，可惜，眼下都做不到，只能在心里狂叫不已，“我有钱了！我有钱了！哈哈
  ！”想来自己该要喜极而泣的，可惜不论怎样挤眼，也挤不出一星半点泪水来
  。诺曼还以为马新可的眼睛出了问题，连连急问，“王，您的眼睛怎么了？
  看不见了吗？”
  马新可摇头，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转头间肌肉似乎都不痛了，只是说话
  还不成，只好对着屏幕一字一顿地道，“我没事。”
  诺曼出了口气，退后半步，又拿出一叠证件票据般的东西来放在床头，从
  容不迫地又道，“因为德国法律不允许成人拥有双重国籍，我也不知道王您是
  不是愿意放弃中国国籍，就依照您的名字拼音重新为您办理了各类证件，现在
  您已经在德国拥有了合法身份。同时，我在巴克莱、瑞士联合、汇丰、花旗等
  世界十大银行还有德国四大商业银行都为您办理了无限制户头，您不论身在何
  处，只要您想的话，都可以凭借帐户密码提取现金至少10亿美元。这里还有几
  张维萨（VISA）、万事达世界五大银行信用卡机构的超级白金VIP卡，都是没有
  消费限额的，您日常的生活离不开它们的。”
  马新可只听得心旌摇荡如痴如醉，只差一头攮在地上昏过去了，惊觉下巴
  一凉，却是哈喇子正从张大的嘴里如丝如缕地不觉冒出，赶忙吸面条一样吮进
  来吞落肚里。
  诺曼、迪亚兹相顾莞尔。
  马新可这才意识到自己出了丑，脸一阵臊热，随即便想，本来一名不文，
  突然知道自己变得富可敌国，又有多少人能保持平静，只怕多数人还不如他呢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句在影视剧里被问滥的话，却是马新可现在
  最想表达的心声，但一想之下就知道这话说不得，那只会让他显得小家子气，
  但思来想去竟是找不到比这更好的话，知道是限于阅历年龄，只有沉默片刻，
  才说，“谢谢！”
  “王，您身为血族之首，需要考虑的事实在太多，我所做的只不过是把
  原本属于您的东西交还给您，其余的那些只是微末小事举手之劳，那里当得起
  您的一个谢字呢？”诺曼平静的道，“我没有别的事了。请王您安心休息吧！
  ”不等马新可发话，诺曼就微欠身低首向外退去，身后就是沙发，却不用
  回头就轻巧的让了过去，仿佛背后生了双眼睛。
  “我该怎么办？”
  当诺曼即将退出去时，马新可问。
  诺曼眼梢一跳，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敛去，但脚下已停步。
  “我该怎么办？”马新可再问一句。
  “什么？”诺曼似乎不明白马新可的意思，望过来，茫然问，“王，您
  说什么？”
  “我是想问，假如你是现在的我，你会怎么办？”马新可说出这句话后
  ，只觉得全身轻松，像才卸下千斤重担，神色也变得笃定自信，似乎正在和朋
  友们在酒桌聊那些他们谈得最多的男女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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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 文  第七十七章：王道2
 
  诺曼垂下眼睑，沉默，脸部道道皱纹忽然变深，看起来就像是岩石上裂开的条纹。
  有时候，沉默就是回答，有时候，沉默是一种态度，有时候，它什么也不是。
  屋子静下来。秋虫在屋外“唧唧”叫起来。原来它们叫的声音和马新可在故乡听到的一样。气氛一时变得有点怪异，仿佛有事件正在酝酿。
  马新可嘴角的笑慢慢浮上来，像是钓到了鱼的鱼漂，他的眼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诺曼。
  迪亚兹时而看看诺曼，时而瞟眼马新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