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零点时刻

第38章


因为现在还不知道新加坡电视台会派出一个什么样的主持人。咱们得有所准备,有所应对,你得去。”
我当时想的是,这个栏目很火,收视率很高,台里两个年轻的主持人都干了那么长时间,如果我中途插入这个栏目,对他们势必有所影响。从职业角度来讲,我已经不再需要主持这类收视率很高人气很旺的栏目给自己增光添彩,只是完成台里的任务而已。但是对年轻主持人来说意义不同,这个栏目是一个很好的自我锻炼和展示的平台。于是我问他:“可不可以不去?”杨东升斩钉截铁:“你最好去。你要真不去的话,我们也做不了决定。这个事我们已经跟台里汇报了,台里已经批了。”“嗨!你们都给台里汇报了还跟我说什么事啊,直接通知我就完了。”咕哝了他一句,就又去了新加坡。
新加坡的官方语言虽然是英语,但是华人众多,所以大部分当地人都会讲汉语,交流完全没问题。新加坡电视台也很职业,每一期节目台里都会为主持人设计搭配好相应的服装,我连衣服也不用带,挺省事。对方派来和我合作的女主持人是华语台的一个小姑娘,显然她在当地也有一定的影响力。接连三天的现场录制工作,我与新加坡同行们合作得甚是默契。“不愧是来自中国国家电视台的主持人,朱先生真是太棒了!”除了托国家的福,也许还沾了资历的光,我在现场表现出来的应变力和控场力让他们由衷赞赏,我的那位搭档则半张着嘴巴,瞪大眼睛望着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完全是仰慕的眼神:“朱老师,我能叫你哥哥吗?”我心里也挺高兴,一口答应。就这样,我又很幸运地多了一位新加坡的小妹。
转眼到了第二年暑假,节目组又给我打电话:“事儿还得你干。”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又怎么了?”“你不干咱们拿不回钱来。”我更懵了:“什么意思?”
原来2007年6月,“燕京啤酒节”与《想挑战吗?》栏目合作,推出一系列在燕京啤酒广场举行的狂欢节演出,之前燕京集团的相关负责人看过2006年的《〈想挑战吗?〉——“五一”特别节目》和《想挑战吗?——走进新加坡》,指名要朱军主持。这是一次常规主持,轻松上阵,圆满落幕。
合作了一段时间,这个节目的收视率一下子上去了,在整个周末晚间段冲到央视三套的第三四名。有天杨东升跟我说:“老朱,请你吃饭。”我猜到他要跟我说什么,推搪了一下:“饭就不吃了吧。”老杨也不兜圈子了,劝我:“这个节目对你来讲又不费劲,挺轻松的,你再干一段时间吧。”
我跟杨东升还有一段渊源。早年我来中央电视台的时候,台里还没有栏目化,没有制片人制,那时候还实行科组长制。中央电视台《东西南北中》栏目,现在叫“栏目”,之前叫“地方组”,老杨当时是文艺部地方文艺组的副组长,我当年到北京,第一次和我正面接触、正式谈话的是杨东升。记得当时他打量了我一阵,开口问道:“你觉得你怎么样啊?”
初进央视,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内心怀揣着满满一份“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壮志,我清清嗓子,毫不犹豫地望着他:“如果给我一个机会,我不敢说还你一个奇迹,但是,我肯定会还你一份惊喜!”
若干年后,我和杨东升也成了朋友。某次闲聊,旧事重提,他笑着点点我说:“你小子,实际上当时就定了要用你!”
“为什么?”
“你自信。当时你说完这个话以后,我觉得你特别自信,而自信又是主持人特别重要的素质。”
所以从某种层面而言,老杨也算是我的伯乐。既然台里的资深导演两次跟我提了这事,我也不好再推,就从节目的客串主持转为日常主持。大约又主持了一年,我还是退了出来,主要出于两点考虑:一则节目太多,我实在有些分身乏术;二则还是得给年轻人一些机会,当时这个栏目组里还有几名优秀的年轻主持,我要占着,他们永远出不来。
主持《想挑战吗?》两年,近距离观察娱乐节目,有了切身体验,我对娱乐的想法也就梳理得更明白了。说实话,对娱乐节目,我从未有过非议。有人喜欢吃蛋糕就一定有人喜欢吃发糕,有人喜欢吃米就一定有人喜欢吃面,各人口味不同,不能强人所难。在我看来,娱乐不等同于庸俗,娱乐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所以我从来不拒绝娱乐节目,因为娱乐本身没有错。关键在于,娱乐得健康,娱乐节目不能覆盖掉其他类型的节目。文化不能像商品经济那样,纯粹依靠市场规律这只“无形之手”进行资源配置,那样很可能配置出一盘文化沙漠。在这方面,媒体应该担负起属于他们的责任,不仅要制造出眼球经济,更重要的是创作出能让人思考、具有一定意义的节目,尤其是在中国这样一个有着深厚传统文化积淀的国度里,健康、正常的文化产业不能只剩下娱乐,老百姓除了浅层感受以外也需要深层感悟。
何谓综艺节目?何谓娱乐节目?虽然没有明显的界限,但各自担负的功能不同。比如《艺术人生》,除了介绍明星和艺术家们台前幕后的故事,这档栏目还起着一个抢救艺术成果的作用,这对一个国家的文化传承非常重要。这些年《艺术人生》最大的成果是与几百名艺术家对话,让更多的年轻人了解老一代艺术家从艺和为人之道,并获得具有普世价值的人生启迪。我相信十年二十年后,《艺术人生》会积累下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这笔财富不仅属于央视,也属于全社会。
而《想挑战吗?》则不同,这个节目的定位就是轻松、愉悦的娱乐节目。在节目当中,我的心态也变得很愉快、很放松,纯粹把它当成一台大型游戏来玩。头发不用吹,抓把发泥一揉就成;领带也不用打,脱下西装,轻装上阵,穿着衬衫就跳上台。
剧组也觉得轻松,第一不用给我备稿,因为这个节目根本不需要稿子;第二不用刻意设计游戏环节,现场都是即兴的互动,逮什么抓什么,信手拈来,顺口说来,完全即兴发挥,很好玩;第三连现场导演都省了,直接由我在现场调度,包括节奏、道具、比赛进程等。节目的播出时长是60分钟,渐渐地,每次我都会把录制时间控制在一小时一刻钟到一小时二十分钟之间,争取做到无剪辑播出。在丰台体育中心录制日常节目时,一天能录四场。
编导有些担心,在底下喊:“老朱,行不行?”
我在台上玩得正High,冲他们眨眨眼:“没问题,录六场都没问题!”
我觉得作为一名节目主持人,脑子里始终要有一根弦,清楚一些基本的概念,比如“综艺”,比如“娱乐”。“综艺”,顾名思义,有两层含义,既是综合的艺术,又是把各种艺术形式综合起来的一个行为。一名优秀的综艺节目主持人,身上就要具备两种素质:综合多元的艺术涵养、统合艺术形式的能力。“娱乐”更多的是从审美接受的角度来讲:东西让人喜欢、行为让人快乐。“娱乐”这个提法有一点很好,就是重视大众的想法,从观众的立场出发,制作他们喜欢的节目。但我一直认为,“娱乐时代”四字不能总揽当代文化全局,有些理念还是应该坚守住,不应为了观众一时的喜好而偏废。在这个问题上,我很认同我的一位同行——湖南卫视节目主持人汪涵对“综艺”的看法,他尝试从古典精华汲取“六艺”来解读“综艺”节目:追求“诗”的优美和节律;“书”的深邃和博大,讲究节目里不可哗众取宠;与嘉宾需要有“礼”的克制与辞让;节目内容需要像“易”一样的变化与神秘;把握“乐”的律动与节奏;“春秋”的大义和分明,千万不可造次。有礼,有节,有所为,有所不为,追求节目的形式美(包括艺术欣赏价值和娱乐价值),注重人文关怀,坚守道德底线,并具备一定的社会责任感。这样的方向,我是十分认同的,做节目时我也一直在尽力摸索、尝试。
与外国同行的暗战
主持《想挑战吗?》期间,我还随着《想挑战吗?》的步伐,走出了国门。这次挺有意思,德国人看了我的节目,觉得我主持得好,于是向我发出了邀请函。德国电视二台有位节目主持人叫托马斯·高萨克(Thomas Gottschalk),他主持的脱口秀节目《敢打赌吗?》(WETTEN DASS?)在欧洲相当有影响,非常火暴,其实这个节目也是《想挑战吗?》的母本之一。德方表示2007年夏季《敢打赌吗?》要在西班牙玛尤卡岛录一期节目,届时中国会派两名挑战选手过去,他们希望我也能参加,在现场跟他们的主持人托马斯有一个对接和碰撞。玛尤卡岛是地中海附近的一个小岛,节目将在岛上的一个斗牛场录制。
到了当地,我提议能否提前跟托马斯照个面,交流一下。他们表示托马斯很忙。当时我心里有点儿不高兴:“我千里迢迢来到这儿,我不忙啊?我也挺忙的。”原来托马斯很大牌,他常年住在美洲,是为了避免在欧洲被打扰。有节目的时候他就坐私人飞机飞过来,做完节目就飞回去。欧美国家的电视体制是主持人负责制,托马斯主持一季节目,可以拿到300~400万欧元,主持人有影响,有品牌,有足够的号召力和资本实力组织起一支商业化的大团队,公司化运作非常成熟。欧洲主办方这群人是靠托马斯吃饭的,对他敬若天神,节目组当然维护他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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