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零点时刻

第40章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在有限的时间内获得最佳的主持效果,只能由一名主持人主导,另一名从旁配合。为了落实台上的宾主地位,双方展开了一场微妙的竞合式谈判。在国内,主持人彩排前分工串联词是件很简单的事,我通常会尊重搭档的意见,尽力配合。而这回我却没有让步的意思,因为这是主持我们中国歌唱家的盛大晚会,也是宣传推广中国传统文化的大好时机,我当然要在台上争取主导权。意大利人的性子也很执拗,这轮“暗战”一直持续到演出前夕的彩排。
新斯卡拉大剧院的扬声效果非常棒,主持人无须话筒,激情澎湃的声音便可响彻容纳数千人的大厅。“女士们,先生们!”没了话筒的制约,双手都解放出来,我享受着这美妙的音响环境,激情洋溢,声情并茂地介绍起了每一首歌曲背后的动人故事以及中国的传统文化,侃侃而谈,陶醉不已。其中有一个节目是三位意大利本土歌唱家演唱著名的《我的太阳》,一曲放声,绕梁不息。我学声乐的时候曾经很认真地学过《我的太阳》《重归苏莲托》等曲目,面对此情此景,不觉技痒,心想反正是彩排,这么好的音响效果实在难得,又到了这首名曲的故里,不唱上两句就太遗憾了,于是在他们彩排结束后,我也凑了个热闹,即兴唱了一段意大利语的《我的太阳》。没想到唱完之后,整个乐队居然站起来为我鼓掌。担任指挥的是蜚声国际乐坛的著名旅意指挥家吕嘉,他从台上下来之后故作神秘地问我:“你知道乐队的这些哥们儿说什么了吗?”我笑着摇摇头。吕嘉眉飞色舞道:“他们说这一轮中国队和意大利队的比分是1比0,中国队获胜!”
也许是朱军版本的这首意大利民歌“征服”了我的意大利女搭档,个子不高的她再看我的眼神明显和之前不同了。而在彩排的舞台上,我也顺利地掌控了全场的主持,两人的配合渐入佳境。
晚上正式演出的时候,在米兰合唱组演唱完《我的太阳》之后,我和我的搭档玛琳琪拉·皮拉一齐上场,她笑眯眯地撩拨台下观众:“其实,这段solo朱军唱得非常好,大家要不要听一下?”掌声四起,盛情之下,于是我再次用意大利语清唱了这首意大利南部民歌。音乐是一种世界语言,我用他们的语言表达了来自遥远的东方古国的友好和诚意,显然,他们懂了。
当晚,我穿的正是主持2011年春节联欢晚会时的那身带有亮片的西装,配以红黑相间的围巾,颇具中国特色。身处具有“国际时尚之都”美称的米兰,我丝毫没有OUT之感。中场休息时,已经和我较为熟识的乐队乐手、参演的意大利歌唱家,甚至剧院的老板都纷纷过来要求和我合影留念。
音乐会非常成功,新斯卡拉大剧院座无虚席,整场演出下来高潮迭起,掌声不断。这场音乐会是作为意大利—中国文化年的首场重要活动隆重推出的,当地媒体给予了浓墨重彩的报道。许多报纸刊登了吕薇的大幅照片,她身穿的演出华服和佩戴的首饰均为中国制造,时尚而不乏民族韵味。主持人自是音乐会的配角,而随意翻阅一下当地的华人报纸,竟也发现了不少有关我的专题报道,每篇突出标示的句子都很相似——“这是中国的朱军!”
走进欧洲的“春晚”
其实早在2006年,“中国的朱军”就站在了“欧洲春晚”的舞台上。
那年夏天,歌手谭晶找到我说:“姐夫,帮我个忙好吗?今年9月就要拿学位了,帮我主持我的毕业音乐会吧。”谭晶跟谭梅关系不错,两人认作姐妹,平常开玩笑时就喊我“姐夫”。我一口答应:“行啊,什么时候?”谭晶一脸灿烂:“今年9月,金色大厅。”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脑中飞速搜索“金色大厅”在北京的什么方位,谭晶笑着又补充一句:“维也纳金色大厅!”“呵,厉害啊!”谭晶获得声乐专业硕士学位以后的第一场音乐会,对她来说意义非凡,而且又在大名鼎鼎的维也纳金色大厅举办,这是给中国人长脸的事,我由衷地为她高兴。
依仗祖国的人口优势,每年除夕夜,就春晚的观众人数而言,“最多”两字当之无愧。但若论及春晚的影响力,保险起见,就得在“全球最有影响力的文艺节目”后面加上“之一”两字,因为春晚的观众群主要集中在世界华语圈,而在地球的另一端,有一台历史更为悠久的艺术盛典,那就是在奥地利首都维也纳的金色大厅举办的音乐会。这是全世界最高水平的音乐盛会,只有世界上最顶尖的音乐家才有自信、有资格、有能力站到金色大厅的舞台上,接受来自音乐之城的市民和世界各地音乐发烧友最为专业和最为挑剔的评鉴。值得一提的是,维也纳音乐会影响力甚大,覆盖面极广,尤其是新年音乐会,鼎盛时期有30多个国家和地区通过电视卫星收看实况广播,观众人数达10亿以上,是名副其实的“欧洲春晚”。
我们国家和维也纳音乐会的缘分肇始于20世纪80年代。1987年,中央电视台第一次将维也纳新年音乐会引入国门进行直播。1998年,中国民乐乐团到金色大厅举行首演,轰动一时。进入新千年,宋祖英、郎朗等多位中国音乐艺术家也站到了金色大厅的舞台上,以精湛的技艺和他们所代表的中国文化征服了欧洲乃至全世界的观众。2006年,这一次的文化使者是谭晶,我在金色大厅现场,亲眼目睹了一场东西方艺术的完美交流。
2006年正逢中国和奥地利建交35周年,中央电视台参与了当年在奥地利举办的“中国年”活动,台里布置给我一项任务,让我去主持在萨尔茨堡大教堂的广场上举行的“中奥萨尔茨堡之夜”大型晚会。从时间上看,这台晚会和谭晶的音乐会并不冲突,但前后相隔了十天。为了支持谭晶,我和老朋友杨东升商量一下,决定推掉国内的事情,晚会结束后,继续留在奥地利。
杨东升身兼萨尔茨堡晚会和谭晶音乐会的双料导演。萨尔茨堡晚会结束第二天,我和老杨找了一辆车,离开了莫扎特的故乡,循着音乐天才当年的足迹,一路走马观花地前往他的第二故乡——奥地利的首都、美丽的“音乐之都”维也纳。入了秋的山区雨后微凉,新鲜湿润的空气混合着草木的清香漫入鼻腔,沁人心脾。汽车在连绵起伏的阿尔卑斯山脉和沃尔夫冈湖区间穿行,窗外风光旖旎,俯仰之间,景致皆可入画。徜徉在这迷人的湖光山色间,我们对于此次奥地利之行的最后一站也万分期待。
等抵达著名的“音乐之都”,我俩都眼前一亮:大街小巷到处张贴着《“和谐之声”谭晶维也纳金色大厅独唱音乐会》的海报,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尤其在这个每日音乐萦绕不绝的地方,同胞的音乐会居然得到这样广泛隆重的宣传,足见当地政府对远道而来的中国艺术的重视和对中国艺术家的尊重,我对这座城市的印象骤感亲切。
金色大厅果然名副其实,打眼望去,一幢金碧辉煌的建筑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十分恢弘。走进大厅,内部装潢一如外部那样呈现出瑰丽的金色。没有想象的宽敞,但是舞台很大,足以容纳千人规模的乐队。由于内部空间比较狭长,它也被人戏称为“长方形鞋盒”。不过这个“鞋盒”的声音流动性倒是特别好。听人介绍说,大厅屋顶的镶板、两侧楼厅和音乐女神的雕像,都不只是简单的装饰品,还起到了舒缓和延长乐音撞击到墙上的作用。脚下的木地板从大厅建成之日起就沿用至今,有百年的历史,踩起来嘎吱作响,但这些破旧的木板还是不能拆的宝贝,据说曾经拆过,换上新地板后音乐效果立刻大打折扣,于是又拆,悉数换回原来的木板。音乐厅的地板和墙壁营造出类似小提琴的共鸣箱,使管弦乐器的声音振动达到一种最理想的平衡境界。因此,金色大厅被公认为世界上音响效果最出色的音乐厅,带给全世界音乐爱好者无与伦比的视听享受。
谭晶面临着艺术生涯中的一次大挑战——她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受邀代表中国在金色大厅举办独唱音乐会的通俗唱法演唱家。我和杨东升抵达音乐厅的时候,她的排练到了最后紧张而忙碌的冲刺阶段,我没敢打扰她。演出前一天,正好是她29岁的生日,但是由于第二天的音乐会太重要了,她那天还在进行最后一次彩排,于是这个生日被所有人有意无意地“忽视”了,没有进行任何形式的庆祝。
谭晶的妈妈也是一位歌唱家,她深知这场音乐会对女儿的重要性,因为担心,她比女儿还紧张。演出前三个小时,谭妈妈就拉着老伴站在金色大厅前,像虔诚的信徒祈福参拜一样为女儿祈祷。回到后台,谭妈妈看到谭晶化妆,很着急,总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弄得谭晶也焦躁不安起来。我一看表,离开场不到十分钟了,赶紧把谭妈妈拦到一边:“您该忙什么忙什么去,这儿没您什么事了。”说完,就把谭妈妈请出了化妆间。谭晶没有辜负母亲的一片苦心,演出非常成功,应观众的热烈请求,最后还加唱三首歌曲。演出结束后,我向谭妈妈道了歉:“别生气,开演前对你态度不好。但是回过头来还是要说,那个时候只能鼓励,怎么能说不行呢?”
这场音乐会的阵容十分强大:著名音乐人、作曲家印青任音乐总监,谭晶的老师李双江和朱以为担任艺术指导,知名指挥家李心草与奥地利著名的维也纳国家民族歌剧院交响乐团合作为谭晶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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