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零点时刻

第48章


认识写完,我们看你的态度,咱们再做处理不迟。”
我原本以为,发生那么大的事,我肯定会被处分。谁知排长处理这件事的时候,特别有技巧,他先问原因,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也没有一味地批评,而是跟我讲道理。我那时正值青春期,正是叛逆的时候,如果用粗暴的态度和方式逼我就范,我也许不会服气,会抗争到底,但那次排长说得有道理,更何况态度是那么地和颜悦色,于是害怕变成了一种感激。
回去以后我就和班长道歉:“班长,排长找我谈话了,这事我错了,要不然你收拾我吧,你怎么收拾我都行,反正我错了。”班长笑了:“错哪儿了?”我说:“我不该打你。”班长扑哧一笑:“你打我?我告诉你,我要真打你的话,十个你都挨不到我边上。”十个都打不过你?别闹了!我心想,当时虽然没说什么,但总觉得他在吹牛。班长挥挥手,很大度地放我走了。
直到三个月后新兵训练结束,我被分到了侦查一排侦查一班,这位班长依旧是我的班长,我这才发现,他所言非虚。班长在连队训练好多年了,认真动起手来,十个我都未必是他的对手,他真的只是不收拾我罢了。男人与男人之间过招,无论成败,大家都坦然接受,最后我心悦诚服。
一个新兵训练营,班与班之间、排与排之间、连与连之间都暗暗有竞争,彼此较着劲儿,相互比拼哪个班的新兵队列走得好。那时候我觉得不能给班长和排长丢人。我惹祸了,人家没有粗暴地收拾我,而是那么认真地跟我谈,我得懂得感恩,要干好了,给人家争气。
我的身体协调性原本就比较好,加上心中这个想法时刻鞭策自己,所以练习得很用心,我的队列动作在整个新兵营里一定是最标准的。在分列式的队列中,前排右侧的第一个兵叫“集中兵”,相当于队列中不说话的指挥官,75公分的正步步伐不能有丝毫误差,其职责就是把握步伐的大小和频率的快慢,通常集中兵由个儿最高的士兵担任,前后左右的人都以他为基准看齐。天安门广场举行阅兵式时,方队走到金水桥畔第一个华表处,需向城楼上的首长敬礼,前面两个领队敬举手礼,方队中所有人都抱着枪,枪口朝上,行45度注目礼,只有集中兵盯紧自己脚下的线,掌握好整个方队的步伐,无须敬礼。当时尽管新兵营里有个子比我高的战士,但他们都站在我身后,我永远是那个集中兵。
很快,我在新兵连受到各种表扬。每天中午休息时,班长就让我领着队列成绩不好的战士继续出操训练去,我心里的荣誉感和责任心与日俱增,根本不觉得那是份苦差事。三个月的新兵集训之后,我从200多名新兵中脱颖而出,获得了在部队的第一份荣誉——新兵连连嘉奖。
从那时候起,我产生了要向组织靠拢的想法。这点还是受到了家里的影响。从我记事起,父亲就在灯下做两件事,一是帮别人修表,二是写入党申请书。那个时候共产党员在我们心中非常神圣。要入党,非得成为最优秀、最拔尖的典型不可,得实实在在地付出自己极大的努力,让大家看到我要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的决心,甚至拼上命,才有可能入党。我参军的时候,连共青团员都不是,得先入团,才有可能入党。于是我在新兵连递交了一份入团申请书,下到连队一个月以后,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那年我不到18岁。父亲写了大半辈子的申请书后,终于在知天命之年获批入党。两年后,我也通过自己的努力,光荣地成为中国共产党的一员。
当时的入党仪式给人的感觉也特别神圣。记得和我同一批入党的只有五六个人,指导员集合全连,宣布入党宣誓仪式开始,请新党员出列。我们便一一出列,面对小党旗,由一名老党员领着我们宣誓,我们的身后站着整个连队。举起右手宣誓,发誓要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的那一刻,真是一腔热血都在沸腾,内心的那份激情完完全全被集体主义精神所点燃。
在我性情最躁动的那段日子里,无论是战士间互帮互助、互相竞争的那种上进心和荣誉感,还是入党仪式上所感受到的那份神圣庄重,有意无意间,自己的命运已经跟集体的命运、国家的命运,乃至时代的命运,都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在现在这个提倡个性、追逐自由的年代,大家的集体观念比过去淡漠了。但我始终觉得我们还是需要保持集体主义的意识,任何一个人要在世界上生存,他的价值观、行为尺度都无法脱离大的时代背景,无法脱离我们生活的这个大舞台。众人拾柴火焰高,集体主义就是点燃薪堆的那一把火。
阅兵式结束以后,我从长安街一路步行回到了国际饭店。有人来统计参加晚上国庆60周年文艺晚会的观礼者名单,我说:“我去不了,你们观礼得观我了,我得去工作了。”大家了然一笑:“对,晚上是您的活儿。”
同事们在台里的800平方米演播室里给我和董卿搭了一个小播音间,我们在那里完成了国庆60周年焰火晚会的解说。熟悉的同事,熟悉的演播厅,熟悉的紧张,熟悉的兴奋,熟悉的感动,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春晚的舞台上。
对于中国而言,过去的2008年实谓多事之秋,这个国家经历了大喜大悲,一场牵动亿万国人心绪的灾难,一场圆了国人百年梦想的盛会,2009我们又迎来祖国60周岁的华诞。无论是国难还是国庆,春晚班底迅速组建起一个个前所未有的演出阵容,借助艺术的魅力,隆重表达着一个国家的诚意。在那些特殊的时刻,一次次浓墨重彩地书写荡气回肠的大情大爱,让我们所有人见证一个国家的奇迹,分享一个国家的荣光。
虽然是照稿解说,虽然只是透过监视器的小屏幕看天安门广场的大热闹,但我的心已经飞到了广场上。
“今天的中国普天同庆,举国欢腾!今晚的北京笑意盎然,欢乐和谐!今晚的天安门广场笑语欢歌,灯火辉煌!”
“今夜礼花漫天!”
“明天我们用汗水创造未来,编织希望!”
1959年,我的父亲参加国庆10周年庆典;1984年,我参加了国庆35周年庆典;2009年,我又观礼了国庆60周年庆典。站在天安门的观礼台上,感受着祖国的脉博,倾听着祖国的心跳,我由衷地感到骄傲。祝福中国!
牵住风筝那根线
我们经常会说一句话,当你走远的时候,千万别忘了出发时的方向。在这个快速奔跑的年代,当我们不顾一切地往前冲的时候,千万别忘了回家的路。
1994年的大年初八,我和梅梅到兰州白云观游玩,求了一支签,签文说:“璞玉雕琢已成器,东南西北任你游,四海皆朋友。”竟然一语成真,那年我离开兰州来了北京,从此就像一只四处飞翔的风筝,再也没停下自己的脚步。但是飞得再高,飞得再远,也总有一根无形的线牵着我。
大多数中国人都有一种浓郁的故土情怀,无论身在何处,故乡永远是我们难以割舍的牵挂,“每逢佳节倍思亲”早已成为打开每个国人心灵之门的钥匙。这种感情对于很小就背井离乡的父母亲而言,尤甚;对于从未在故乡生长但又对她满怀崇敬的我而言,尤甚。
我与故乡的“相遇”总带着一丝尴尬而匪夷所思的色彩。不知道多少次在饭桌上,只要提起河南人,总有人爱把他们和“造假”、“骗人”这些贬义词联系在一起,还会有人煞有其事地告诫大家:“千万不要轻易相信河南人!”这类话竟能得到不少人的附和。等众人语毕,我总会站起来,给刚才发言的人恭恭敬敬地满上一杯酒,对他说:“谢谢你们对河南人的评价,实在不好意思,在下就是河南人。”那人一听,登时脸红,急忙说道:“唉呀,朱先生,你早说你是河南人呀。”我笑了笑:“干吗要早说,我就想听听你们对我们河南人的评价,有什么不好?我希望从今天开始,从我这个河南人开始,你们对河南人的看法是不是可以有所变化。”
在大多数人眼里,我是兰州人。没错,兰州是生我养我的地方,但河南洛阳埋着我的“根”,那里是祖辈们灵魂的栖居地,那里有父母儿时的欢乐。自打记事起,借着父亲断断续续的口述,我就在心里为故乡和故乡人勾勒出大致的轮廓。洛阳、开封、安阳等历史名城,《清明上河图》的那一倾繁华,白马寺、龙门石窟等文化圣迹,无一不在我童年的想象中占据一席之地。父亲当了一辈子军人,而我也在部队度过了一段漫长的青春年华。父亲经常自豪地对我说:“军军呀,当兵就要一心一意保家卫国,你可不能忘了,大英雄岳飞,那是咱的老乡!”后来,我又陆续知道了许多河南的“大人物”,才知道河南不仅出英雄,还是文人故里:上至老子、庄周,下到杜甫、李贺,无一例外都是咱河南人。我为河南自豪,也为河南人骄傲!
这里是黄淮伊洛各流域文化的汇聚之地,人文荟萃,但这里在历史上却一直饱经风霜。各种水旱天灾,各种兵连祸结,给当地的百姓带去莫大的痛苦。在这样艰辛的条件下,大多数河南人顽强地活着,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的河南人可以说是全中国人里聪明的一拨。也有极少数河南人迫于生计,走上了造假骗人的道路,这成了后来河南人遭他人诟病的主要原因。然而我接触了那么多河南人,在他们的性格里,我既看到了中原文明的印记——睿智,又看到了西北人民的特质——豪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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