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呼唤

在食堂里为抢饭而打架的事，不知是通过什么途径很快就传到了老板的耳朵里，引起了宗总的高度重视。因为这是自他创办公司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事发的第二天的早上，赵全胜安排好林娟的工作，就要起身下楼去车间时，宗总打来了电话，要他到老板办公室有话说。
    赵全胜放下电话就蹬蹬蹬地上了三楼。进了老板外间的小会议室，透过大大的落地玻璃隔墙，就看到宗总一个人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嘴里吸着“大中华”。看到赵全胜进来，就向他频频地招手打招呼。全胜快步地进了办公室。宗总把屁股挪了挪，用一只手拍着沙发，面带微笑热情地招呼着：“来，赵经理，这里坐，这里坐。”
    赵全胜虽然不知道老板叫他来是为了什么事，但看到老板面带笑容，又主动热情地向他打招呼，觉得一定不是什么坏事，更不是要指责或者是批评自己。也就顺其自然地一边微笑向老板打招呼：“董事长，早上好！”一边坐到了老板的身边，等待老板的发话。
    “赵经理，我一大早的让你到我这里来，不是为了别的事，一是我要向你表示感谢的，二是有些话还要与你聊聊。”
    “董事长，可别这么说，我可没做什么值得感谢的事情。”
    “听说昨天中午食堂里发生了员工为抢饭而打架的事？”
    “是，这件事我还没有来得及向你汇报。再说我觉得我还没太想好应不应该向你汇报，怎样向你汇报。”
    “为什么？”
    “如果说应该汇报，这事发生在我们公司听说是头一回，也算是件大事。如果说不该汇报的话，这事是属于行政事务，由行政部处理一下就行了，董事长每天都那么忙，可以说是日理万机，这点事我不想给您增添麻烦，让你跟着分心。”
    “赵经理，你的这些想法说起来也不无道理。但这事发生在我的公司里还是头一次，而且不是一般情况下的打架斗殴，说得严重一点，这是一次政治事件，你说我怎么能坐视不管那？赵经理，我不是埋怨你，按理这事你就应该在第一时间向我报告才对呀。”
    “我是想这事已经处理过了，已经平息了，后面的事我和老三会妥善处理好的，只是个时间问题。”
    “好了，我们先不说这事了，关于食堂的事我们一会再慢慢地商量。我刚才说让你来的第一件事是向你表示感谢的。你在昨天的事件中处理的及时，得当，没有让事态进一步扩大，而且员工对此事的处理很满意。如果不是你及时到场，给予妥善处理，就老三一个人在那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还不知道会如何收场。你是帮老三解了围，也是帮了我的大忙。所以我要好好地谢谢你才对。这样吧，中午我请你喝酒，把老三也带上，我要好好地敬你几杯。同时呢，我们再好好地商量一下食堂的事情。你看怎么样？”
    “哎哟，董事长，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我可是受宠若惊啊！”
    “赵经理，你也别谦虚，别客气。别的不说，就你昨天的表现我就应该好好地请你。好了，什么都不说了，我这就给酒楼打电话订包房。”说着他掏出手机给一个叫“祥瑞”的酒楼打了预订电话。
    “董事长，我觉得我们镇上好像没有一个叫‘祥瑞’的酒楼啊？”赵全胜有些不解地问。
    “这是区里的一个有名的酒楼。我们这么一个小镇能有什么像样的好一点的酒楼？我刚才说过，我今天要好好请你，那我们就要找一个更像样一点的酒楼才行，你说对不对？好了，我还有点事要出去办一下，你也先去忙吧，等到十一点左右我回来接你们。”
    赵全胜离开了老板的办公室没有回行政人事部，他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时针指到九点半，就直接又去了食堂。他还是要看看食堂里的厨师们是如何谁备午饭的。
    食堂里厨师和厨工有的在淘米，有的在洗菜。从菜的品种上看，今天中午是两菜一汤。他在厨房里转了两圈，没有看到食谱，又来到餐厅四处都看遍了，也没有找到食谱。他到此时确信老三说的做菜用不着菜谱的话是真的。他又回到了厨房，站在正在切菜的一个厨师身旁，和厨师聊了起来。
    “张师傅，这菜每天买回来称不称重，检不检斤哪？”
    “不检斤。”
    “为什么不检斤？”
    “这不是明摆着吗？这食堂是老三一手承包的，钱都在他一个人的手里，这食堂就像他自己家的一个样，里里外外都是他一个人在管着，食堂里的一切东西都是他一手经办，一手采购，他的钱就是从这个口袋装到那一个口袋，还用得着检斤称称吗？”
    “反正他买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他买回多少我们就做多少。别的我们也管不了，更管不着。”旁边的孙师傅在一边插话。
    “那为什么员工吵着吃不饱呢？昨天更是为了抢饭打了起来？”
    “这说起来话就长了。你来的时间短可能还不知道，咱们这个厂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人员流动特别大，每天都有你来的他走的。这食堂对吃饭的人数就没法子搞谁，也就没法子掌握每顿下米的数量。有时下得多吃不完，就留着下一顿吃，可员工又吵着说给他们剩饭吃。少下一点吧，又不够了，还要重新做，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到了老三承包食堂，他看到这个情形后就让我们每天按现有的人数下米，不论是多了还是少了就这么多，吃不吃饱他就不管了。结果人一多起来了，这饭就不够吃了。人事那边也不是每天向我们报人数，我们也就按老三交待的办。”
    “那菜哪？”
    “菜也是如此，都是老三出去买，买回来我们就做，每天先来的就多打一点，看到人多了菜不够了，后面的人就少打一点，也只能这样。唉，这个食堂啊，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恐怕也搞不好，没治喽！”
    听了两位师傅的话赵全胜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终于明白，这一切问题的出现和难于解决，都是出在了这个承包上，而且更关健的是这个承包人是老板的亲弟弟。那就形成了员工们敢怒不敢言，才逼得工人用打油诗的形式来发泄自己胸中的愤慲与不平。
    出了食堂赵全胜又进了车间，他想看看工人的工作状态和生产情况，有没有受到昨天打架事件的负面影响。然而，展现他的眼前的，车间里仍然是一派紧张和忙碌的生产场面。这时他才明白过来，这个厂是实行的计件工资，工人们为了能挣到更多的工资，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拼命地工作着。他楼上楼下转了几圈后看看已经快到中午十一点，就返回了行政部。刚来到自己的坐位前，桌上的电话就响了。他看看来电显示，正是老板打来的，就提起话筒，“谓，是董事长吗？”
    “快下楼吧，我现在就在楼下。”
    放下电话，他大步地向楼下走去。出了楼门，就看到宗总和老三两个人正站在“大奔”前等着他。
    三个人上了车就向镇上的祥瑞大酒楼奔去。祥瑞酒楼座落在区上繁华地带的一个十字路口，据说是区里著名的大酒楼。很多大公司的迎来送往也都是在这里进行的。下了车，看到眼前这座装修气派的酒楼，才知道老板的用心。
    三个人进了一个名字叫‘祥龙’的包房。落坐后，宗总神秘地问全胜：“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间包房吗？”
    赵全胜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他哪里晓得宗老板在搞什么名堂。听了老板的问话，他下意识地向坐在老板身边的老三看了一眼，老三心知肚明地向微微一笑，未置可否。赵全胜无奈，只好实事求是地摇摇头。
    “你进门时没有看到门上面的牌子上写着‘祥龙’两个字吗”
    赵全胜点点头。“我告诉你，那是我的生辰属相。”
    “噢，这么说董事长是属龙的？”
    “是啊，我要感谢我的父母啊，让我属了龙，我才干成了这么大的事业。你看老三，还有我大哥，他们就不行。哈哈哈——”
    看到哥哥得意的样子，一旁的老三转过头去把嘴撇到了耳朵根子。
    “赵经理，你想喝点什么酒？是洋酒还是茅台五粮液？”
    “董事长，我看您就别太破费了，都是自家人，随便喝点什么都行。”
    “那可不行。坐到了这样的酒楼里喝普通的酒，会让人家笑话的。今天我是真心实意地请你，你可别想着为我省钱。”
    “那好，那喝五粮液吧，我对五粮液还挺有感情。茅台的麯味太浓，我有点喝不来。”
    “那就来一瓶精装五粮液。”宗老板向站在桌前的服务小姐下着指令。小姐微微点头转身离去。
    只一会的功夫，一桌子菜就上齐了。在赵全胜看来，这桌上的八只大盘子里装的可都是广东有名的菜式。别的先不说，就这海参鲍鱼每一盘也少不了几百块。看到眼前的山珍海味，他的心在痛，他想到了那些在生产线上的年轻的打工者们，他们辛辛苦苦地干上一个月，也挣不来这一桌菜钱。辛辛苦苦一个月，也不够一瓶酒钱。然而在老板的一片‘盛情’之下自己又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