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天唐

第407章


虽然此刻南岸的箭雨如蝗,但是此刻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于是传令麾下的众将官,大军呈横队涉水急速前行。
  不得不说段宗榜的确甚有谋略,从传令大军呈横队涉水前行,就足以见得他是一个首尾兼顾之人。若是大军呈纵队涉水,虽然能够集中兵力,从一处很快渡过黑水河,但是此举势必造成士兵的重大伤亡。
  因为若是纵队前行,前方箭雨如蝗尚且不算,后方的唐军一万弓箭手可不是吃素的。若是不能尽早的远离射程之外,恐怕唐军几轮箭雨之后,就会全进覆没死于河中。然而若是横队就大有不同,既可以避免因人数过于集中,而被后方唐军的箭雨射杀,又可以利用对岸因兵将不足以致无法兼顾,使其很快的登上河岸。
  段宗榜的这一项决定是正确的,当李忶的大军歼灭了河岸上的南诏兵后,便传令李宏布设弓箭手放箭,但是此刻大军已经行至远处,距离唐军的弓箭手有两百多米的距离。这就远远的超出了弓箭手的有效射程范围,虽然弩箭可以达到这个距离,但是急行军的军中哪有这等重刑弩箭……
  看着南诏大军呈雁翅形象黑水河南岸而去,李忶知道这个时候即使再追也已经为时已晚。又看了看对岸的六百多名唐军弓箭手,李忶气急败坏的将马鞭扔在了地上,心中却是十分的懊恼不已。他知道这一次若不是途中有赤臂铁骑相阻,一定可以在南蛮军未过河之前将其围杀。
  李忶十分窝火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将士,没好气的怒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如今他还能说什么,此刻他已经无话可说,麾下将士战力羸弱是他作为主将的责任,因此怨不得任何人。
  ……
  听着背后没了动静,段宗榜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后方唐军,这一刻紧绷的心中才得以稍缓。只要后方的一万唐军弓箭手无效,对于对岸的六百名弓箭手,段宗榜更本就没有放在眼里。这时段宗榜搀扶着差点被呛水呛死的酋龙,一步步向河岸疾步而去。
  突然段宗榜眉头微微一皱似乎听到了什么,于是驻足希望仔细听一听。这时早已头昏脑涨的酋龙,无力的烦躁道:“又怎么了?又嗅到了硫磺与火油?”
  段宗榜没有说话,而是侧身望向黑水河的拐角处,突然恍然大悟失色惊呼:“不好,世子我们快走!”
  酋龙晕晕沉沉的,被段宗榜这么惊呼,可谓是吓了一跳。段宗榜见酋龙愣在那里,于是也来不及解释背着酋龙就向河南岸跑去,一边跑一边高声传令:“不惜代价,疾行抵达河岸!”
  这时黑水南岸的杜双鱼见状却是神色一动,不过最后却是冷冷一笑:“可惜你知道的太迟了!”随即传令六百名弓箭手停止放箭,即便是到了射程之内也不需要放箭。
  此刻在河北岸正在懊恼的李忶似乎也听到了什么,随即转头问向李宏:“李将军,你可曾听到什么?”
  而就在李忶的话音刚落,就感觉到地面似乎在微微颤动,随即一众骑兵的战马都发出嘶鸣之声。紧接着众人便听到浑厚的闷雷之声向这里而来,顿时人与马俱受惊吓,众人纷纷色变面露惊恐之色。
  就在众人不明其因之时,就见黑水河的远处突然滔天巨浪,洪水犹如猛兽一般向这里奔来。可谓是万马争奔征鼙震地,其水流速度之快只在眨眼之间。李忶等人张开大嘴俱是惊诧不已,而此刻黑水河涉水而过的南诏大军更是惊恐万分。
  大水汹涌而来,带着吞噬一切之势向大军扑来。一时间近七万大军纷纷奔命乱窜,但是在水中奔跑终究不比陆地,故而犹如猛兽的大水而过,所有人尽皆湮灭于此。一时之间随波逐浪者不计其数,几万大军犹如水上浮萍一般顺水流淌。转瞬间便被奔腾的河水冲得无影无踪……
  洪水滔滔之势掩盖了一切,一个时辰之后河水才趋于平缓。当一切都归于平静后,黑水北岸的李忶等人却是为之咂舌的望着河面上的浮尸,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心道这洪水的杀伤力果然不可想象,只在眨眼之间就将近七万大军变成浮尸!
  河面上一叶扁舟顺风而来,船上之人正是杜双鱼。杜双鱼登岸以后,向李忶施了一礼道:“王爷,如今敌军已经尽亡于此,也算对死去的百姓有了交代。大帅有令,命你顺着河岸搜寻侥幸存活之人,王将军已经在河的下游等候王爷了……”
  李忶听完杜双鱼的话,不禁舌头打结,用不可置信的口气,指着河水中数万浮尸绵延数里道:“你是说这是大帅……”“对了,大帅还说,但凡搜寻到存活之人,除了酋龙与段宗榜之外,全部当场杀之!唐军不会养俘虏只会杀俘虏!”杜双鱼骑上战马,说完便调转马头离开了黑水之畔……
第060章 重申军令
  南诏十五万大军命丧梁州,可谓是天下震惊,但是陈浩对此却没有太多的欣喜。因为一个月过去了,依旧没有寻到段宗榜与酋龙的消息。由于南诏大军精锐主力全部歼灭,于是李忶与其副将李宏的两路大军,在十日之内收复了山南西道全境。随后又挥军南下,在短短二十日之内平定了剑南道。
  虽然一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但是朝廷大军却也损失三万之众。因为行军粮草补给未能跟上,况且大军也需要时日休整。于是陈浩传令众军驻扎在成都城外,休整数日之后再兵发南诏。
  成都城内早已被南诏大军屠城,所剩下的不过是残砖破瓦,当陈浩率兵进入城内时,陈浩有种积郁已久的酸楚萦绕心头。双目湿润的他传令全军将士修复城池,张榜布告剑南道所属各州,召回那些逃难在外的难民。
  杀人劫掠违法犯纪一直是陈浩所痛恨的,这也是他对战争厌恶的原因所在,攻城掠地烧杀抢掠似乎成了战争的附庸手段,南诏大军在剑南道所施以的种种暴行让陈浩怒火中烧。看着城内血迹斑斑,处处散发着尸臭,陈浩就有种将酋龙与段宗榜千刀万剐的冲动。可惜的是,至今这两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唐军在这方面确实要好一些,每次出征,朝廷大军都有庞大的辎重队,用不着像南诏军队一样靠劫掠补充给养。虽然笨重的辎重虽然大大迟缓了机动力,但也保障了充足稳定的粮秣军械供应,不仅使军队能够保持长时间的旺盛战斗力,也很大程度的减轻了对百姓的侵扰,故此也赢得了不少民心,或许这也是为何汉人能够坐稳中原的原因之一。
  但劫掠几乎就是战争的共生物,好一些不等于杜绝,尤其是这次朝廷大军打胜了战争。将领们对战利品的渴望是明目张胆的,将领们的贪婪也因为大军的休整而轻易开启。随军而来的石忠麾下梁州军倒是军纪严明,但是李忶手下的这些京畿大军却是视军纪如无物。
  在这些京畿道大军的眼中,自身成了拯救剑南道乃至山南西道的英雄,千里迢迢来此抗敌死伤无数,向当地百姓乃至商旅、官员索要女人、财物,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了,更有甚者为了抢夺一个女人犯下人命。
  最让陈浩感到怒不可遏的是,抢夺的女人带入营内,不但肆无忌惮的玩弄,而且因为此事闹得整个营内士兵互相殴打。这一日陈浩在李忶的陪同下巡查军营,便恰巧的看到了这一幕。李忶何曾想到他的麾下士兵,竟然如此的玩忽职守视军纪于不顾。怒不可遏的李忶,涨红着脸亲自拔出佩刀,就要斩了为首殴打的两名士兵。
  不过当他的佩刀还没有出鞘,就被一旁的陈浩出手按住。李忶见陈浩此举初是一愣,但随后便神情羞愧的低首道:“大帅,末将有愧,治军无方甘愿受罚!等末将将这二人斩了,末将任由大帅处置!”
  陈浩冷冷的看了李忶一眼,随即面无表情沉声道:“李将军放心便是,你的过失本帅自会惩罚!”说着便将目光落在了互殴的两名士兵身上:“至于他们,就无需李将军费心了!”
  李忶被陈浩方才那道凌厉的目光,惊得背后有些发凉,因为他看到了陈浩眼中的一丝杀意。虽然他是皇亲国戚爵位忠王,又是这七万大军的掌控者,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违背陈浩的意思。他虽然是王爷但却不是皇帝,陈浩有皇帝之下均可便宜行事的特权,即便此刻陈浩斩了他,他也只能认命伏法。
  待李忶识趣的退下后,陈浩眉头微皱看向已经不堪受辱,而羞愤咬舌自尽的女子,目生阴寒之色冷声道:“石忠何在?”
  “末将在!”石忠从身后走上前来,躬身回应道。
  “将这二人归属旅队所有人,全部吊在城楼曝晒五日不得进食,五日之后若有存活不死者,可免其罪责!至于这两个祸首,将其阉割交由此女子亲人处置,是死是活尔等不可干涉!”陈浩的言语虽然不高,但是听在众人的耳中却是犹如雷鸣。
  “是!末将遵命!”
  李忶觉得士可杀不可辱,又何必用这种宫刑让将士受辱,于是便劝谏道:“大帅,此事……”
  “怎么,李将军觉得不妥?”陈浩转过头来,神色清冷的反问道。
  “大帅,所谓士可杀不可辱,杀人不过头点地,您又何必……”
  陈浩冷哼呵斥道:“好一个士可杀不可辱,那本帅请问他们是你口中的‘士’吗?只会劫掠百姓是士?罔顾军纪奸污女子是士?”
  随后侧身一指女子死去的尸体,冲着众人面目狰狞喝道:“苦盼朝廷大军解救于水火的他们,不是来让你们任意奸污欺凌的!你们以为你们是得胜之师,是救苦救难的圣人?不是!你们与南诏那群畜生没有区别,甚至你们还不如他们,起码他们不会欺辱自己的国家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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