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明之剿匪总司令

第一三三章 一场大火


七月二十四日,凌晨,一个非常熟悉的场景再现了:赣江黄家渡段江面上接连十几里长的战船队伍,风帆遮蔽了江面。叛军都指挥凌十一站在帅船上,望着江面,十分骄横地对副将闵廿四说:“老闵,我看王爷眼里还是最看得起咱哥们,让咱们俩做什么探路先锋。说实话,咱们这么多人马战船,就是踏也把王守仁的队伍给踏平了。”
    闵廿四笑着说:“刘国师胆子太小,要让王爷的大队人马距离咱们六十里之遥,先让咱们来探路。也罢,咱们这两万人马直接冲进南昌城,摆下酒席给王爷接风好了。”
    忽然,攀附在桅杆上的水兵瞭望哨说:“禀将军,前面有官军的水师挡路,人数大约有两千人左右。”
    闵廿四对凌十一说:“老凌,让我去打头阵,给你开一条路出来。你带领第二梯队跟上就行。”
    凌十一说:“老闵,小心点儿。”
    闵廿四下到一艘小船上,直接划向了船队的第一艘战船。登上战船之后,他对身边的水手说:“瞄准,开炮!”
    叛军最前面几艘大船上的首炮发出了轰鸣,炮火溅在江面上,击起了几丈高的水柱。对面明军的炮火也立即还击,一时战场上销烟弥漫。双方的战船逐渐靠近,两方水兵用箭互相射击,最后船舷碰撞,双方短兵相接。
    大战了半个时辰,明军水师有所不支,掉转船头纷纷撤去。有的甚至干脆弃下一些大船,直接跳上小船逃命。大船上散落着一些仓猝丢下的箱子、包裹之类的辎重。叛军士兵一见大喜,纷纷踊跃追击。有的先追上敌船的,上去就抢夺包裹和箱子,打开一看,都是一些金银细软,叛军相互招呼、争抢,渐渐散乱了队形。……
    不到半个时辰,赣江江面上变得十分混乱,几百艘大小战船仍在向溃逃的明军追击,可是失去了原有的作战队形。突然,一阵铳炮和利箭从背后发射过来,在赣江江面的不知某个河汊子里出来了一千多人的明军水师。这些水师,都是小船,只有一面风帆,乘着北风,划起来飞快,直接从叛军的背后鱼贯而入。叛军猝不及防,一时间不知所措。
    凌十一在帅船上看见,大叫:“有埋伏,快把这些官军统统消灭掉。”说时迟,那时快,十几艘小船已经冲到了他的帅船跟前。几十名明军水手飞甩出带钩的绳索,钩在了帅船的船舷上。这帮明军勇士口里衔着大刀,迅速攀上大船,然后朝着凌十一扑了过来。凌十一和他的亲兵卫士举刀相迎,双方立即混战在一处。由于帅船被袭,叛军失去了统一指挥,其余的叛军只能仗着人多势众,各自向杀入船队中心的官军发起进攻,场面一时更为混乱。
    就在此时,在赣江两边的河湖汊子里,又冲杀出两只官军船队,从左右两翼对叛军进行夹攻。正在败退过程中的明军前锋忽然又像打足了气似的,以十分的勇气回身杀了过来,对已失去阵形的叛军船队形成了包围之势。江面上铳炮连天,箭如雨发,呐喊声响彻云霄。叛军再也支撑不住,顷刻之间土崩瓦解,各个船只纷纷向北溃退。
    匪首闵廿四本来坐在打先锋的大船上,叛军的船只一败退,他的大船反而落在最后。闵廿四急得大叫:“快划!快划!”不料,几只小船飞快地追了上来,身手敏捷的二十多名官军勇士飞出钩索,攀爬上了大船,闵廿四还想仗着自己的勇气和武艺把这些官军打下河去,孰料,这些官军勇士个个武艺高强,将闵廿四身边的亲兵杀得人仰马翻。一个明军士兵扑倒闵廿四跟前,挥刀直劈,闵廿四低头躲过,刚抬起身子,另一个明军官佐的宝剑就刺进了他的后背,闵廿四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这个明军军官迅速将其头颅砍下,拎在手里,大声喝道:“你们的主将已经被杀,降者免死!”船上的其余叛军士兵一见,士气全无,马上放下武器投降。明军士兵冲到桅杆旁,砍下了叛军的旗帜,升起了明军的旗帜。……
    叛军船只一路溃退,一直向北跑了十余里,直到一个叫八字脑的地方才停下来喘口气。回头一看,明军并没有穷追不舍,已经脱离自己很远了。凌十一惊魂未定,气喘吁吁对手下说:“快向宁王殿下禀报,我军遭到官军袭击,损失惨重,请他火速来援!”
    宁王愤怒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凌十一,说:“你不是出没在鄱阳湖上几十年的老水鬼吗?你有两万人的船队,为何打不过比你人数少得多的官军?”
    凌十一低着头说:“请王爷恕罪,王守仁作战十分狡猾,我军中了他的埋伏,老闵也丢了性命。”
    刘养正过来劝解说:“王爷息怒,胜败乃兵家常事。王守仁再狡猾,不过赢了一阵而已。我军主力尚在,明天全线出击,就是平推也足以推到南昌城下。”
    宁王止住了愤怒,说:“王春、余钦、葛江听令!”
    “末将在!”三位头领上前应诺。
    “命你三人,明天摆成品字阵型,王春打头阵,余钦、葛江分为左右两路跟进,一路给我杀下去,一直冲到南昌城下为止。”
    “末将遵命!”
    “好了,天色已晚,你们各自安排去吧。”
    ……
    入夜后,叛军的官兵们都已休息。可是,连日奔波,加上吃了败仗,许多官兵都睡不着,有的则在窃窃私语。军官们知道士气低落,也就没有多加干涉。忽然,有的放哨的士兵小声地说:“呃?那是什么?江面上飘浮着什么东西?”
    有的士兵伸手去捞,发现是一块小木牌。借着月光一看,上面刻着:“宁王士卒持牌免死”八个字。大家纷纷将这个消息传播开来。同时上游飘流下来越来越多的小木牌,许多士兵都捞了一块木牌揣在怀里。有的军官开头还喊着:“不许捞,回去睡觉。”后来看到无法禁止,干脆自己也捞了一块放在身上。
    深夜,一些士兵在船舱里窃窃私语。
    一个问:“老哥,你是哪里人?”“我是生米镇的,你呢?”
    “我是乐化的。”
    “乐化离这里不过三十里路,你还呆在这里等死啊?”
    “我一个人不敢跑,怕抓住了杀头。要不……咱们两个一起跑吧。”
    “好,跑就跑。有这个牌子在身上,官军抓住了也没有死罪。喂!还有谁是家在新建县的,咱们一起跑回家去吧。”
    又有两三个士兵应声,“走!我早就想走了。”
    于是,这五、六个士兵出了舱门,下到一只小船上,划起桨来就走。一个值日军官发现了,喊道:“你们想到哪里去?”
    一个士兵把自己手中的军刀飞掷出去,一刀正中军官的胸口,军官应声栽入水中。几个士兵飞快地划起船,逃跑了。
    深夜里,宁王大军的船队中不时有小船驶出,有的沿着赣江逆流而上,有的划到岸边就弃船登岸,这些都是得了木牌逃跑的士兵。有的军官明明看见了,也只得当作没有看见。
    ……
    同一时间,赣江黄家渡段明军船队大营中。
    王守仁坐在自己的帅船上,与伍文定、余恩等将领商议军机。
    余恩兴奋地说:“都督运筹帷幄,今天的埋伏打得太漂亮了。当我和伍知府假装败退了七八里之后,敌军争先恐后地追了上来,失去了队形。这时,知府邢珣的伏兵从后面的芦苇荡里杀出,一下子冲进了敌阵中心。接着,左路的徐琏、右路的戴德孺,分别夹攻过来,我们两个再转身回去反守为攻。这下子,叛军不知道我们到底有多少人马和多少处埋伏,只得丢盔弃甲、仓皇败退了。如果不是都督有令不得追出十里以上,那么,我们可能斩杀更多的叛军。”
    赣州知府邢珣说:“叛军不晓得,其实我们总共只有五千人马,比他们人数少多了。都督用兵之妙,邢某今天又学了一着。”
    伍文定却有些忧虑地说:“我们的情报还是有误。原先以为今天碰上的是叛军主力,宁王本人就在其中。孰料宁王将船队分为两部分,今天我们虽然大获全胜,打败的却只是敌军先锋,看来真正的恶战还在明天哪。”
    王守仁说:“伍知府说得对,明天还有一场恶战。敌军必将殊死一搏,而我们已经伏兵尽出,没有多少机关可用。所以,平定宁藩,关键就在于明天一战。希望大家回到各营之后,鼓舞士气,做好战前的准备。明天,本督将亲临阵前督战,与大家共同挥戈杀敌。”
    伍文定说:“都督,有您这句话就够了。下官明日一定身先士卒,冲锋在前,哪个敢临阵退却,我先宰了他。哪用得着大帅亲自出马啊?”
    邢珣说:“都督,伍知府所言极是。都督指挥有方,我军连战皆胜,将士们现在士气高涨,有以一当十之勇,都督即使不亲临前线,我们一样可以打胜仗。”
    王守仁说:“好吧。那就仰仗诸位了。”他转身对中军雷济说:“传王冕、刘守绪等八位知县入帐听令。”
    八位知县进来了。王守仁说:“各位知县大人,明天将是一场恶战。本督有劳各位,率令本部人马,埋伏在指定位置,待到我军与叛军陷入相持阶段时,你们伺机杀出,直接冲入敌阵中心。明白了吗?”
    奉新知县刘守绪有些为难地说:“都督,不怕您说卑职怕死,可是,卑职手下会水的弟兄总共只有一百三十多人,就这一百三十多人去冲杀敌阵,能够起到多大作用呢?”
    王守仁点头说:“刘知县所言不假,你们八位知县所带领的能够参加水战的弟兄总共不过一千多人。但是,诸位可曾想到,在战况最激烈之时,这一千多人的突然参战,就会像几把利刃一样直插敌人胸膛,它的威力岂可小觑?我们全部能用的人马都已经在这里,一句话,明日一战,不是贼死,就是我活!”
    知府伍文定出列,说:“请都督放心,今天我们以一比四的比例打败了叛军先头部队,明天我们将以一当十的气概扫荡叛军主力,誓为大明江山和百万黎民重开太平。”
    王守仁说:“好!今日我以茶代酒,先敬诸位一杯,待到擒获宁王之后,我在南昌城内再与诸位摆酒庆功!来,干!”
    各位文、武官员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纷纷走出了船舱。
    待到文武官员都走尽之后,王守仁小声地问幕僚龙光:“晓亮先生,我叫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龙光说:“准备好了,放心吧,都督。”
    宁王朱宸濠站在帅船上,对三位都指挥王春、余钦、葛江说:“三位将军,今天就有劳你们了。”然后,他提高了嗓门对各船的士卒们说:“各位弟兄,今天迎战王守仁的水师,奋勇当先者赏千金,杀敌受伤者赏银五百两。我们的家乡就在眼前,离这里不到七十里水路,将士们奋勇杀敌,今天晚上就能够回南昌了。本王重申一句,遇敌畏缩不前者,杀无赦!”
    站在宁王附近的士卒们举起了手中的刀枪,齐声喊着:“杀!杀!杀!”说罢,都指挥王春率先开动战船,葛江和余钦率队跟进,数百艘战船浩浩荡荡地开进,冲着南方的江面行驶过来。
    在赣江江面上,明军船队严阵以待。余恩和伍文定两人并肩站在一处,望着远处黑压压一片云帆开了过来。余恩说:“伍知府,按都督事先吩咐,今天我做您的副将。你就下令吧。”
    伍文定说:“好!待我军第一阵排炮放过之后,你就率队冲锋!”
    说罢,伍文定举起手中的令旗一挥,“开炮!”明军第一排战船上的首炮一齐轰鸣,炮弹呼啸着飞向敌军战船。有的战船被击中了,桅折帆落,有的战船旁边则溅起了高高的水柱。但是,敌军的首排战船上都是不怕死的亡命徒,仍然“嗷嗷”叫嚷着向南冲锋,敌军战船上的火炮也在向官军轰击。
    余恩率部出击,一只只小船冲向敌阵,很快与敌军绞杀在一起。双方激战了了约一顿饭功夫,明军开始不支,艰难地且战且退。伍文定在自己的帅船上看见明军支撑不住,十分气愤,说:“余恩是干什么吃的?才打了片刻就顶不住了。”
    旁边的亲兵哨官刘显忠说:“知府大人,今天刮起了北风。敌军处于上风方向,速度比我们快,所以我军挡不住啊。”
    伍文定说:“打出旗语,不许退却,违令者斩。”
    旗语打出了,但是无济于事,明军阵线仍在步步后退。伍文定急了,对刘显忠说:“命令,把我们的船开上去,冲到第一线。”
    刘显忠说:“大人,帅船冲到第一线,不利于指挥全军。”
    伍文定果断地说:“现在还谈什么指挥全军?只有人人奋勇当先,才可能打败敌军,快,向前划!”
    伍文定的帅船向前划动,很快冲到了全军阵前。叛军看到一艘大船冲了过来,便集中炮火向它轰击。顷刻间,有数颗炮弹在帅船的周围爆炸。一颗炮弹正好击中了伍文定前方的甲板,甲板上的十几名明军应声倒地。炮弹带起的大火顷刻间在帅船上蔓延开来。一股热浪扑过来,伍文定猝不及防,自己颔下的大胡子被燃着了,吓得他急忙用手去拍打,还好及时扑灭了,大胡子变成了一把长短不齐的焦黄髭须。其他亲兵赶忙跑过来扑火和抢救伤员。刘显忠慌张地问:“大人,你受伤了没有?”
    伍文定站在指挥台上巍然不动,镇定地说:“别管我,继续向敌军开炮,全速前进!”
    受到主将的精神感染,这条船上的明军官兵全都同仇敌忾,奋勇地向敌军开炮、放箭,帅船完全变成了先锋船。其余战船上的明军官兵一见帅船如此奋勇,也都掉转船头,回身与敌死斗,不一会儿,人数虽少的明军竟然抵挡住了叛军的进攻,战况空前激烈,一时呈现胶着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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