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赋

雨下的更大了，丝毫没有停的意向，曾执信不想惊动其他人，便独自一人出来寻儿子，一遍遍在后山头叫名字。
    长子忠厚，次子无为，唯有这个幼子调皮捣蛋，最让人不省心。
    曾执信着实头疼，山路不好走，如今他身体每况日下，出来时拿的一把伞早飞了，雨又越下越大，但是儿子还没找到。
    “松涛！松涛！”
    他算着时辰已经有戌时三刻了。
    忽然从林间一个小身影冒出来，迅速扑过来，曾执信大喜，“松……”
    “嘘！”曾松涛连忙捂住父亲的嘴，拼命使眼色，黑溜溜的眼珠子煞是可爱，曾执信也不喊了，这才细细打量儿子，并未受伤，立即松了一口气，只不过浑身都湿了，衣服上脸上沾了稀泥，很是狼狈。
    曾松涛戳戳父亲，指指远处，曾执信狐疑地看一眼，离得太远，只瞧见两个身影，他立即警惕起来，轻声问儿子：“那两个人是谁？”
    曾松涛也轻声道：“华山派的高赫，另一个不认识。”
    曾执信不敢大意，抱住儿子，父子两人躲在丛林间，不敢靠近，只能远远望着那两人。
    “崔少侠，这场戏你打算怎么唱？”
    相比起来，上官翼和崔荟言一人披着一件雨衣，大雨中还保持着风度。
    “我的心没那么野，只求个华山掌门，期望不负师父遗愿，光大华山门户。”
    上官翼道：“在下也图个武林和平安宁。”
    崔荟言嗤笑，“上官公子只图这个，倒让我意外了。”
    上官翼笑，不再言语。
    崔荟言道：“我查到这个无名老道是昆仑派的人。”
    “算是吧。”
    “那么上官公子……请！”
    上官翼双手背后，慢悠悠喊一声，“虚盈，雨大了，赶紧出来回家。”
    躲在丛林另一边的虚盈心里面忍不住暗骂，这个上官翼。午间偷偷摸摸到少林佛塔，说是来看看虚空，谁认识他嘛，独孤湛幽告诉他这个人是上官翼，他表面上对这个大人物低了头，心里可不服。
    却在此时，高赫与无名动起手来。
    连上官翼都愣了半天，虚盈已经走近他，用老成的语气和他说话：“喂喂，上官翼，你怎么来了？”
    上官翼根本没听到他说话，和崔荟言对视一眼，面色凝重，同步向山头走去。
    大雨瓢泼，劲风吹来，打湿了衣衫浑然不知。
    雨中传声较慢，上官翼刚才那一声，山头的两人都没有听到，待上官翼走近才发觉。
    高赫“哇”地吐了一口血。
    无名又一掌挥过来，待看到上官翼后后退了几步。
    “上官公子，别来无恙。”
    上官翼道：“无名道长，阁下今日潜上灵辄山，实在是冒险之举。”
    无名哈哈大笑，“你我相交已久，可能坐下喝两杯？”
    上官翼淡笑，“道长有这个心情，可惜在下没有。”
    无名不禁变了脸色，道：“上官公子，你不能动我。”
    上官翼道：“道长莫非把我想的太良善？”
    无名脸色又变了几分。
    上官翼一脸温和的笑，高傲且冷漠，连崔荟言都不禁侧目，只听他说道：“上官翼从来都不是良善之辈。”
    高赫则死死盯着黑衣人，崔荟言也不吝啬，揭开面罩，高赫“呀”一声，两只眼睛瞪得老大。
    崔荟言笑道：“大师兄没想到吧。没想到我潜伏在你身边一年多，且处处为你干事。”
    高赫深吸两口气，大雨趟过脸庞，指着他，“你……好好好！”
    他连道三声好，一时激动，冷雨中脸色微红，不停地咳嗽起来。
    崔荟言冷笑，丝毫不为所动。
    曾执信这时候再躲也没什么意义，也拉着儿子走出来。
    上官翼似是很意外，道：“原来曾庄主也在。”
    曾执信对着他微微一笑，转头对着高赫道：“高掌门，今晚你偷会神秘贼人，你还有什么话说？”
    无名不由哈哈大笑，“曾执信，贫道不妨再告诉你，你们这位高少侠去年弑师犯上，手段狠毒，夺得华山掌门之位，恐怕他的野心不止于此！还在图谋整个武林！”
    曾执信怒视着他，“高赫！你还有什么话说？”
    崔荟言道：“去年华山上的曲曲折折，今日曾庄主想必明白了吧，在下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一年多，为的就是能将高赫绳之于法。”
    高赫虽然不再咳嗽，但一手捂着胸口，一言不发，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半响后，他缓缓笑了，“我无话可说，那些事的确是我做的，包括……做了九华教的内应，当日在华山上的那一场屠杀。”
    上官翼道：“恐怕不止如此。”
    高赫看他，“上官公子此言何意？”
    上官翼道：“鼓动武林各派合起来围攻琅琊山高兄想必出了不少力，为的就是挑起武林混乱；瑶山一战武林各派同门皆中毒，这事高兄想必也煞费苦心吧，所谓的内奸，不仅是本庄的牧莺吟，还有高兄；扬州江府一战中，我不晓得高兄担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后来暗杀秦景行，据我所知，亦是高兄在其中推波助澜。”
    说到此处，曾执信心一跳，快速看向上官翼。
    上官翼根本不曾看他，继续说道：“却不想秦景行练成了菩提神功，反倒吸了各派高手的内力，于是武林各派变得不堪一击，各派心灰意冷，再在你的鼓动之下，纷纷散去，失了灭掉九华教的雄心壮志。我说的对不对，高兄？”
    高赫如同一个末路英雄，仰天大笑，转头看了一眼无名，“此时此刻，我百口莫辩，承认与否，又有什么不同，无名道长，不愧为九华教的军师！高赫认栽了！上官翼，此时我也不妨告诉你，高赫虽然不仁不义，今日下午却想通了一切，今晚，本来是要杀死与我接头的人，本来，我还想揪出九华教潜伏在武林中真正的内奸，可惜……老天从来不给我机会！”
    他抽出腰间之剑，目光决绝，举剑刺下。
    上官翼瞬间到他身边，两指夹住剑刃。
    “高兄，莫不是想学历史的项羽，你以为，自杀便能解决一切？”
    高赫不知他何意，上官翼又道：“背叛武林的人，岂能如此便宜地死去。”
    言罢点了他穴道，扔给崔荟言，对着曾执信说道：“曾庄主，就让高掌门也入住灵辄山地牢吧，等群英大会之时再审也不迟。至于这位无名道长，由在下处理，如何？”
    曾执信点头，崔荟言也向上官翼点头，二人扛了高赫回去。
    曾松涛怔怔地看着这一切，不明所以，曾执信道：“松涛还不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