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赋

第一五零章 无名本是昆仑徒(上)


灵辄山后山。
    独孤湛幽在山洞躲雨,遇到了熟人。
    司徒四个兄弟也没想到在这遇到独孤湛幽。
    倒不至于剑拔弩张,司徒二先开口,“你还好吗?”
    独孤湛幽点头,想起司徒一,心里面不好受,“你们在这干什么?”
    司徒二低头不说话,独孤湛幽试探道:“无名来了?在后山头?”
    没有人回答她,洞口吹进来冷雨,她雪白的衣服也沾了泥,司徒二道:“你进来坐这边。”
    山洞很小,独孤湛幽坐到了里面,司徒二便坐在风口,自己承受着冷风冷雨,衣服被打湿也毫不在乎。
    四男一女围着火堆,没有人有说话的打算。
    司徒三面色不善,司徒五一直低着头,司徒四看着石壁,只有司徒二温和地看着她,“天黑了你一个人上山?”
    独孤湛幽摇头,平时恬躁此时却也沉默,“听风楼主和我分开走。”
    “那你的寒毒怎么样了?”
    “暂时压制住了。”
    司徒二微笑,“那就好。”
    一时间又陷入沉默,独孤湛幽与平日大不相同,满脑子都是司徒一,忽然间坐不住了,迫切地想见到上官翼。
    她“咻”地站起,四人吓了一跳,司徒二忙问:“怎么了?”
    独孤湛幽脸上阴晴不定,没有说话,奔出山洞,司徒二以为她怎么了,连忙追上去,其余三兄弟当然也坐不住了,当即离开山洞。
    显然司徒兄弟追不上清风术。
    已经子时了,雨越来越大,夜越来越黑。
    上官翼抱着浑身湿透沾满血迹的独孤湛幽回前山璇玑佛塔,林世屿紧跟在后面。
    外面有多冷,佛塔里便有多温暖,六层是二人的下榻之处,上官翼帮她换下湿衣服,找来一床被子盖上,自己也躺下。
    花前月下闻声从七层下来,立马收拾了湿衣服,又熬了姜汤,端过来。
    上官翼对她们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
    独孤湛幽安详地入睡。
    花前月下以及林世屿都守在门外。
    “公子在里面?”
    朴纸气喘吁吁跑来,急忙问道。
    花前对着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庄主在睡觉,莫打扰。”
    朴纸道:“哎呀,我找公子有急事。”
    “什么急事你且说说看。”
    朴纸苦着脸,道:“郑小姐要走了,公子再不去挽留就见不到人了!”
    花前道:“这算什么急事,郑小姐要走与公子何干?”
    “公子白天让我二人暗中注意着郑小姐的动静,那肯定是不能让她走!”
    月下嗤笑,“朴纸小子,你这算什么逻辑,狗屁不通,公子庄主都淋湿了,刚回来睡下,这大半夜的你不要打扰。”
    “独孤湛幽!独孤湛幽!”
    不戒无戒追魂夺命似得跑上楼。
    月下双臂一展拦住二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嚷嚷什么?庄主的名讳是你叫的?”
    不戒急道:“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
    无戒道:“曾执信不是什么鸟原因将高赫关入地牢了!”
    不戒道:“郑秀卓出城,遇到九华教的人了!”
    月下皱皱眉头,颇不情愿,嘟囔道:“什么嘛,公子和庄主又有好几天没睡了,这样下去怎么受得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怎么这么多……”
    外面的争执上官翼自然听到了,朴纸要敲门的时候,上官翼自己开了门走出来。
    花前瞧见他掩不住的疲惫之色,心一酸,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
    月下也是轻咬嘴唇,恨恨地看着这几个半夜打扰的人。
    “高赫是我吩咐关起来的。你们说说郑小姐怎么了?”
    朴纸道:“公子,我和托砚一直暗中保护郑小姐,她在城门前一直保持着不变的动作,到刚才,她拦住一辆马车,将她父母的尸体托上马车,看起来准备离开。”
    上官翼将目光转向不戒,问道:“那么怎么会遇到九华教的人?”
    “城门下方斓与九华教的萧雪恨正打得不可开交。”
    上官翼苦笑,“她还是来了……不把这一切撕碎她是不甘心麽……”
    子时,老天似要把所有的雨都下到襄阳,没有打雷没有闪电,只是疯了一般下雨。
    所谓冤家路窄,方斓半夜欲翻城墙进入襄阳的时候,看见一个“熟人”,所谓熟人,正是萧雪恨。
    而那时,正是郑秀卓将生父生母的尸体装进马车,准备离开的时候。
    雨夜,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方斓恨极了萧雪恨,是这个人毁了她的家。
    而在二人的打斗中,襄阳城门也遭了秧。
    郑秀卓维护表妹方斓,萧雪恨一时间难以招架两人,受了点伤。
    子时,以曾执信为首的一干武林人士前往后山歼敌返回,因为追不上上官翼,所以远远落在后面。
    众人相顾无言,水潋容与羽翎走在一起。
    水潋容道:“湛幽那孩子,行事冲动了点。”
    羽翎道:“容儿,那是你不知道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醉霜去洞庭之前告诉我,湛幽活不过今年中秋。”
    水潋容一震,“你说的是真的?”当日在观音谷听到毒医之言,并未当真。
    羽翎压低了声音,确保无人可听到,“去年琅琊山一战,她替上官翼挡了一掌,为活命吞了幻冰珠,如今身中幻冰寒毒。”
    水潋容“啊”了一声,她作为“水蝎子”,再加上这二十年的江湖阅历,自然知晓这幻冰寒毒是个什么意思。
    “那她……真活不过中秋?她自己知道吗?”
    羽翎点头,“湛幽这孩子心智异于常人,即使知道自己生命有限,依旧该怎么就怎样,倒我们这些长辈心疼。”
    羽翎又将独孤湛幽回到中原去沙漠之前的一些事讲来,最后说道:“秦景行、司徒一都曾为她输真气,尤其是司徒一,为此丧命,所以今晚她才会要维护司徒兄弟,以及你师兄。”
    水潋容想起华严宗,其实她与这位师兄并无多少感情,昆仑之中,除了恩师朱端伊,与方升感情最好,多年前一直跟在水冥笑后面,对于同门中人生得很。
    便在半个时辰之前,曾执信率众达到后山,上官翼本不打算现在处理掉无名,但是这样一来情势所逼,他这个河洛圣使目前还需要威信。
    独孤湛幽也从山洞赶来,司徒兄弟紧跟其后。
    上官翼看着已成为华山掌门的崔荟言,崔荟言对他微笑,他心里恼怒,却无可奈何。
    曾执信道:“上官公子,我们现在便将这无名擒来,给九华教一个下马威。”
    独孤湛幽出现,林世屿跟在她身后,看着局势,明白了几分,道:“曾执信,凭一个上官翼还抓不住无名么?你把诸位武林同道从睡梦中叫醒好不可爱!”
    她直呼其名,敌意太明显,曾执信却根本不敢妄动。
    武林众人心里面也直捣鼓,不晓得独孤湛幽这脾气又是哪来的。
    上官翼则轻轻笑道:“湛幽你又胡闹了,曾庄主尽心尽力为武林,哪有你这样说的!”
    独孤湛幽哼一声,司徒四兄弟也现身于众人前,她心里骂一声笨死了,气呼呼地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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