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死馆杀人事件

第42章


坦白说,我本来很想挖一个洞,在里面大声吼叫一番的。不过现在想想,如果我真的那样做,恐怖的梅菲斯特绝不会原谅我的。”
似此,押钟博士赢了这场与法水的对决。但是,法水坚持内容是白纸的真正意思绝非仅只如此!当然,这句话有助于压制博士的莫名内情计划之进行,不过,法水心中真正想要的或许是启示图未知的另一半。
眼前这一幕虽然不得不无趣地宣告结束,可是很不可思议地,应该是骄傲胜利的博士依然带着些神经质,用莫名畏怯的声音说:“这么一来,我的责任终于结束了,但是不论是否解明了谜团,结论已经很清楚了,重要的只是平均分配率的增加。”
因此,法水等人离开客厅。他向博士不断道歉替对方带来各种困扰之后走出房间,不过,经过楼梯上方时,却不知在想些什么,独自进入了伸子的房间。
伸子的房间有几分偏向邦巴特尔风格的情趣,将桃红色的木板裁成黄金葡萄藤图样,成为感觉明亮的书房造型,左侧为通往狭长隔间的书房通道,右侧桔梗色帷幔后面则是卧室。
伸子彷佛早就预知法水的到来,冷静地请他坐下。“我正在想,应该是出去见你的时候了。你一定想问丹尼伯格夫人的事,对吧?”
“不,所谓的问题不在于尸体的荣光或割痕。当然,氰酸并无适当的中合剂,就算你与丹尼伯格夫人同样喝了柠檬水,也没有当作例题的价值。”法水为了让她安心,先提示了前提。“不过,听说那天晚上在神意审判会前,你曾经与丹尼伯格夫人发生争执?”
“是的,但是,如果这件事情有疑问,应该也是由我提出才是,因为我完全不知道她为什么发怒。情形是这样的……”伸子毫不迟疑地立即回答,也没有窥视对方反应。“当时正好是晚饭过后大约一个小时,我正想从书橱中抽出凯瑟史贝西的《圣乌尔斯勒记》送回图书室,突然脚步踉跄,手上拿着的书撞到角落的干隆玻璃大花瓶,导致花瓶倒地。接下来的情况就很奇怪,虽然花瓶落地发出剧烈声响,却也不到要受责备的严重程度,可是,丹尼伯格夫人却随即出现……我真的不明白她是为了什么发怒。”
“不,夫人应该不是责骂你吧!因为她虽然怒骂、讥笑、叹息,但事实上并非针对别人,而是自己感受到的感觉!某种变态者通常会出现意识异样分裂的状态。”法水凝视着伸子脸孔,似乎在等待她的肯定回答。
“但是,事实绝非如此……”伸子严肃地否定。“当时丹尼伯格夫人的样子只能视为偏见与狂乱的怪物,而且,原本就具有修女般个性的她声音颤抖、很残酷地数落我,说我是马具店的女儿、是贱民,还说我只像幼稚园褓姆,甚至与寄生木没两样……谁知道我内心的痛苦呢?就算感念算哲先生生前的慈祥照顾,我也不愿这样待在这宅邸里……”虽然少女般的悲哀取代了愤怒,可是,两行热泪却逐渐沿湿濡的脸颊滴落,“所以,你应该能明白我所谓无法理解的意思吧!因为她完全没提到我发出剧烈声响这一点。”
“我非常同情你的立场。”法水安慰地说,不过,可以想像他内心期待着某件事。“对了,你看见丹尼伯格夫人打开了这扇房门吗?她当时究竟在什么地方?”
“这不像是你会问的话呀!简直就像心理派前期的老式侦探。”伸子嘲弄法水的质问。“很不巧,当时房内没人。因为呼叫铃坏了,我去女佣房找人来帮忙收拾花瓶。但是回来时却发现丹尼伯格夫人已经在房内。”
“这么说,也许她早就在帷幔后面,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不,我想她是为了找我才进入卧室的吧!证据是,我从帷幔缝隙见到她时,她只是稍微露出右肩,站立不动。不久,她拉过旁边的椅子,仍是坐在两道帷幔中间。法水先生,我的陈述中应该没有将算哲先生视为灵魂的黑死馆灵魂主义吧?我认为,坦白才是最高明的策略。”
“谢谢你,这么一来,我也没有什么事必须问你了。不过,我必须提醒你,就算这桩事件的动机在于黑死馆的遗产,你最好还是谨慎点保护好自己,尤其不要与算哲先生的家人过度频繁接触。虽然终有一天会查明凶手是谁,不过明哲保身是此时最好的方法。”
法水给完忠告后,走出伸子房间。临出房门之际,他以充满异样炽热的眼神望着房门右侧的木板。他方才进门时就已经发现在距离房门约莫三尺处有剥离的木片,上面还挂着被勾到似的衣服纤维。
各位读者可能还记得丹尼伯格夫人的衣服右肩有处被勾破的地方吧?问题是,这当中还存在着不易了解的疑问,因为若是以正常姿势进出房门,当然不可能会特地将身体横移三尺距离,让右肩碰到木板。
之后,法水独自走在黑暗静谧的走廊上。途中,他停住脚步,打开窗户,用力深吸户外的空气。外面是非常深邃静寂的景观,天空某处的月光淡淡地照射在观景塔、城墙和遮覆这一切的阔叶树树梢,让眼前景色有如海底般湛蓝。夜风吹过时,更让景物如波浪起伏地朝南方扩散。
不久,法水忽然灵光一闪,某种想法开始成形,但是他依然未离开该处,而且像是害怕呼吸声太大似地凝神静听。十几分钟过后,不知从何处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等脚步声逐渐远离之后,他的身体终于动了,再度前往伸子的房间,在里面待了两、三分钟后,又出现在走廊。这次,他来到另一侧的雷维斯房门前站定。
当他握住房门把手时,他已知道自己的推测完全无误,因为在那一瞬间,他碰上了这位忧郁厌世主义者的视线——溢满异样热情、恍如野兽般粗声吐气着。
第七章 法水终于逃避?  一、沙勿略主教的手……
法水刻意悄声地推开房门时,雷维斯正坐在壁炉旁的躺椅上,脸孔埋在膝盖间,双拳用力抵住太阳穴。他那克罗曼人式分梳的银色长发下,鲜红的双眼燃烧着狂暴的光芒,此刻,原本有如忧郁的厌世主义者的他,全身被未曾见过的激情所包覆。他不断扯着鬓角的头发,用力吐气,脸上的无数皱纹颤动不已,那种妖怪般的丑陋,明显可知其头盖骨下不可能有所谓的冷静或祥和存在。确实,雷维斯心中绝对有某种狂妄的执着,而这种执着让这个中年绅士宛如猛兽般剧喘。
但是一见到法水,雷维斯眼中的懊恼阴影尽皆消失,静静地站起。他的转变非常鲜明,让人以为出现了另一位雷维斯,而且态度也没有意外或嫌恶的感觉,反而还笼罩着一层白色烟雾般的淡漠,同时,另一边脸孔的一只眼睛狡诈地眨动,却又不像责怪法水的无礼,这种异样的个性,应该只能称之为怪物吧!
这个房间的装饰是在雷纹图案的浮雕加上回教风格,三条并列的棱边在墙壁至天花板构成平行摺纹,格子状天花板中央垂挂着十三烛型的旧式美术灯,妖艳的黄色灯光照射在家具上。
法水为自己没有敲门郑重道歉,并与雷维斯面对面地在长椅坐下。
这时,雷维斯狡狯地轻咳一声,开口:“对了,遗嘱好像在刚才开启了,所以你是来告诉我遗嘱的内容吧?哈!哈!法水先生,那真的是很愚蠢的游戏……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实际上,遗嘱一开启即表示随即实行,亦即,不仅意味着期限已到,而且还必须立刻执行其内容。”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别说偏见,应该是连错觉都不会发生了。可是,雷维斯先生,除了那封遗嘱以外,我也找到了动机的深渊。”法水的微笑中隐藏奇妙的讽刺。“不过,关于这点,我无论如何都需要你的帮忙。坦白说,我听到了从底层深处传出来的奇异童谣。啊!那绝对不是我的幻听,只不过童谣本身也非常不合逻辑,绝非简简单单就能断定的东西。问题是,我在追查其影射并观察之时,偶然自其中发现一项定数,因此,雷维斯先生,我希望你能够决定该定数的值。”
“什么,奇异的童谣?”雷维斯吃惊地将视线从壁炉上移至法水脸上。“啊!法水先生,我明白了,可以请你停止肤浅的戏剧吗?像你这样凶猛无比、简直就像凯克斯霍姆投弹兵的人,居然会唱起可悲的牧歌。哈!哈!你真是独一无二的天才,竟然堂而皇之地提出自己的要求。”雷维斯看透了对方的阴谋,强烈地讽刺对方,迅速筑起警戒的高墙。
但是法水毫不在意,神情益发冷静。“没错,或许我刚才是有些过于戏剧化。——你可能会笑我学识浅薄,不过我至今确实连《Discorsi》(十六世纪前叶,佛罗伦斯外交家马基亚威利所着的《阴谋史》)都未曾读过,所以,如你所见,我是非常诚恳的,当然也没有丝毫陷阱或计谋。我现在就说明目前事件的归纳,甚至包括你尚未知道的部分,然后再征求你的同意吧!”法水将手肘在膝盖上移动,上身探前,凝视对方。“我要叙述的是在这桩事件之动机上的三种趋向。”
“什么,动机上有三种趋向?不,应该是一种才对。法水先生,你忘了遗产分配漏掉了一个人,也就是津多子吗?”
“不,那是另外一回事。请你先听我说明。”法水制止对方,然后提到戴克斯比,接着从黄道十二宫之解读述及霍拜恩的《死亡舞蹈》,解释其所记录的诅咒意志之后,接着说,“也就是说,问题重点乃是四十多年前算哲出国游历时之秘事。据此可明白得知算哲、戴克斯比、德蕾丝三人之间存在着狂乱的三角关系,而且,结果很可能是因戴克斯比的犹太人身分而惨遭挫败,后来,戴克斯比意外获得了设计并建造黑死馆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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