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货仓满,也要当心,别到卸货的时候缺了货,那就是咱们往上顶了。”老悔头儿跟着钟爷后脚也出了船舱,钟爷听了老悔头儿的话点点头,“恩,也是,他可不是好说话的主儿。”老悔头儿听到他的时候,脸上徒然悲伤起来,钟爷看到他的表情,便说道,“腊月出船,怕是他心里不痛快。再加上这天冷的很,赶紧找人送两床厚被子,莫要冻了他。”
老悔头点点头,便转身回舱里,舱里因为人多,所以大大的船舱透着股子暖劲儿,也是三百口子坐在一起,光喘气儿也就能将这温度升高几度。而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想到这儿,老悔头儿眼神阴霾的扫了一眼船舱里的人。然后朝奎生走去,奎生见老悔头儿朝自己走过来,也便迎了过去。
“天儿太冷了,抱两床棉被给他送去。”老悔头儿说完深深的看了眼奎生,奎生点点头,转身就走,这时候,老悔头儿突然说了句,“奎生啊,选两条厚实的。”奎生听了这话,只说了一字,“诶。”就出了船舱,老悔头儿的用目光搜索着,寻找着沈思的影子。沈思的小身影在船头方向,老悔头儿却见他正跟卢勤凑到一起,老悔头儿摇摇头,他不喜欢卢家的大掌柜,而且是非常不喜欢。
但沈思此时倒是跟卢勤要比往常还要亲上几分,“勤叔,你能到钟爷的屋子扫一眼吗?就一眼。”卢勤瞄了一眼身边的沈思,见他表情有些急切,便说道,“钟爷屋子里空的比船板还空,你那点儿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大侄子稍安勿躁。”听了这话,沈思忙说道,“勤叔,我不是为了让你看看我爹是不是被藏起来了,只是,你看刚才钟爷那番话,话里话外的说这一船都是货,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他是跟谁贩货么?”
听沈思说道这个,卢勤突然一愣,“是啊,这钟庆果然有些问题,倘若不是为了子瑜,说肯跟他扯上半点关系,”卢勤说完看了看沈思,表情很凝重,“沈思,你莫怕,倘若到时候他真有动了你的心思,我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也要把你救出来。”话音一落,沈思愣了,“勤叔,你不必。”
卢勤看着沈思,眼中满是慈爱,“沈思啊,你可知道你勤叔这条命是你爹从阎王爷手底下拉回来的。”
沈思只知道眼前这个人对爹的感情很深,几乎不亚于娘亲对于爹的思念和执著,但有不同于霍老板和爹那种患难之交,更不同于钟爷的那种点将之恩。所以,当听到卢勤这般解释自己与子瑜的关系时,沈思觉得更加好奇,当真是简简单单的救命之恩?
卢勤盯着沈思,“奇怪的很,是吧,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大侄子,你可知道。霍大运十三岁认识子瑜,便成了患难之交,钟庆二十岁来福清港也不过是多亏了子瑜帮他,让他在福清港安了家立了业,竖了名声。而我,”卢勤看向沈思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自豪,“而我却是自小便跟着子瑜长大的,从穿开裆裤时我便跟搭着他。”
沈思听了这话更觉得是一头雾水,他看向卢勤的眼神里也满是疑惑,“勤叔,既然你与父亲自小便在一起,但我怎么听说,你与父亲不过是酒肉之交罢了。”卢勤听了这话便冷哼了一声,“酒肉之交?子瑜的朋友弟兄哪个在程大当家眼里不是酒肉之交。福清城里那些人,自以为是看透了子瑜,不学无术败家懒散,多难听的词儿都说的出来。”说到这儿,卢勤突然停住,他深深地看着沈思,用手搭在沈思的肩上,“只是,那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真正的子瑜,恐怕除了我,无人知晓,”卢勤说着嘴角不自觉的勾出了几分得意,但又突然想想到什么一样,说了句,“霍大运也知道,到是不知钟庆晓不晓得,应该是不晓得的。”卢勤最后一句话似乎不是说给沈思,而是说给自己。
“晓得什么?”沈思忙问道,现在的沈思对于父亲的一切都好奇得很,卢勤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说道,“沈思,不管旁人眼中的子瑜是什么样,你且记住,子瑜并非简单的人。”沈思点点头,父亲不是个简单的人,这样的话娘亲曾经说过,此时听到卢勤这样说,心里笃定这人和父亲的关系当真是深不可测。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目的,不同的处事原则,所以,现在沈思还是不想将自己与这人捆绑在一根绳上。
看到沈思点点头,卢勤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插了进来,“爹,你在这儿呢,害雪鸢好找。”一身嫩芽翠绿色长裙的卢雪鸢就这么出现在沈思眼前,沈思看了眼卢雪鸢,又看了看卢勤,却听卢勤说道,“雪鸢,一个女儿家的,不安生待在船舱里,跑出来成何体统。”
听到卢勤严厉的指责,卢雪鸢撅起小嘴儿,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娘晕船了,吐得很厉害,大哥去找跑船伙计,娘让我寻你过去。”卢勤听了自家妻子病了并不紧张,只是点点头应了一声,便说道,“沈思也是昌丰号上的伙计,随我过去一下,看一下贱内到底是怎么了。”沈思听了这话眉头一簇,心里想着,自个儿是不是昌丰号的伙计旁人不知道,你卢大掌柜还能不知,就算跟着你过去也不过是当杆子杵着,半点儿用处都没有。
见沈思不说话,卢雪鸢便说道,“这位小哥既然也是跑船伙计,就速速随我爹过去,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儿,大意不得。”听了这话,沈思突然说了句,“勤叔,往后让妹子说话当点儿心,昌丰号已经离了港,整条船上不见人影,何来的人命关天?”卢雪鸢听了这话身体一僵,却听卢勤说道,“雪鸢,你先回去,待会儿我便过去。还有,在昌丰号上莫要多了嘴舌。”卢雪鸢听这话,眼眶竟是一红,赶紧低头应了声就匆匆离开。
“多谢大侄子提醒,小女家教无妨,也让大侄子见笑了。”卢勤说道,沈思听了却觉得好笑,谁上了船都会不大习惯,怎么就跟家教又扯上关系,心里知道这人将自己当了外人,便也笑着说道,“勤叔不必这样讲,显得生分了。不过刚刚勤叔说与父亲自小长大,那勤叔也曾在程府待过?”
听到沈思这样问,卢勤突然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表情,一笑,“待到有了闲暇时候,会慢慢讲给你听。贱内既然有事,我还是先过去一下。”说着卢勤也转身走开,走了两步却回头看了沈思一眼,“虽然钟庆待你不薄,但大侄子还是多两分心思的好。”沈思听了点点头。
这时候突然听到奎生的声音,“老悔头儿,被褥我给拿过去了。”沈思顺着声音看向奎生,却见奎生垂手而立,样子很是恭维,沈思皱了皱眉头,看向老悔头儿,却见那邋遢的老头儿点点头,“奎生啊,谢谢啦。”一向直愣愣的奎生此时却说了句,“您客气了。”说完奎生便走开,留着老悔头儿一个人船甲板上。
沈思见状走了过去,恭恭敬敬的问道,“您老,在这儿呢?”老悔头儿听到沈思的声音,身子一愣,便回过头,看见那孩子在风中的脸,带着淡淡的笑意,有些吊儿郎当的表情下却透着股子拧劲儿。老悔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这样的沈思让他想起了那时候的子瑜。
见老悔头儿盯着自己,沈思突然有写不自在,老悔头儿是昌丰号上待自己最奇怪的人,平日里就喜欢打量他,从头到脚的打量。有时候把他看毛了,沈思便主动开口说句话,看到沈思开口,老悔头儿便敷衍两句就离开。沈思觉得老悔头儿是在躲着自个儿,但是既然躲着他又何必老盯着打量他,沈思总觉得老悔头儿再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这船板上风大,您不进舱里歇会儿?”沈思还是先开了口,老悔头儿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在打量一番之后,便说了句,“沈思,你可会卜卦?”
一句话把沈思问蒙了,沈思的确会卜卦,当年沈氏特意教他的,沈氏对他说,“你可知道,子瑜卜的卦象没有不准的,这天干地支,万向轮回还真没有子瑜算不到的。为娘现在教你,倘若学得会便学着,倘若学不会也不必太在意了。”就这样,沈思跟着沈氏学习卜卦,沈氏不会,但是她有教材,一份是子瑜留给她的一些手稿,一份是传说中的奇书《奇寻遁甲》。
沈氏看着沈思卜卦,不论是动作和神情都像极了子瑜,沈氏笑了,她还记得自己那句玩笑话,“子承父业。”沈思记得当时娘亲摸着自己的头,就这么把他揽在怀里一句话也不说,半时辰都没说一句话,待到放开他的时候,沈氏才说,“如若旁人问起,便直言不会。要问你的是昌丰号上的钟爷,你定要点点点头,却不要多言多语。”
沈思想到这里,便冲着老悔头儿点点头,在他看来,老悔头儿和钟爷一样,他看得出来,这个老爷子与钟爷的关系要比其他跑船伙计跟钟爷的关系近上好几层。况且老悔头儿可是福清港唯一一个可以称钟爷“阿庆”的人。
看到沈思点点头,老悔头儿的脸上突然沉重起来,他看了看沈思,便说道,“随我过来。”沈思跟在老悔头儿后面一步一步的走着,老悔头儿的方向不是去大船舱,而是钟爷落脚的小舱。
沈思跟着老悔头儿进了钟爷休息的小舱,沈思打量了这个不大的空间,还真如卢勤所说的,比船板还空,什么都没有。沈思在这里也不敢造次,打量几眼便直直杵在门口,钟爷看了一眼老悔头儿有看看跟在身后的沈思。
“这是怎么个意思?”钟爷见沈思一副认错的模样,大有不解,便问道,“老悔头儿,他犯了什么事儿了,怎么这般模样。”老悔头儿听了之后便回头瞧了一眼沈思,却见他当真是一副做了错事前来领罚的小模样,不由摇了摇头。
“钟爷,沈思并未做什么错事,只是老朽问他,你可曾会卜卦,这孩子也不言语,只是点点头,我见他点头便当他是会,所以带他过来见你。”老悔头儿话音刚落,却听一声钟爷说道,“当真,那可是太好了。”说着钟爷走过去看着沈思,“你怎么会卜卦,难道是你娘教你的?”
沈思抬起头一脸恭敬的说道,“正是,娘亲教的。她说她答应过爹,要让我子承父业。”钟爷听了脸上泛起一些复杂的神情,“虽说是子承父业,但是这卜卦不同于其他行业,这,要讲灵气儿。”
沈思听到这倒是一脸为难,“娘亲教过,但却嘱咐过我,旁人问起边说不会,如果,倘若……”钟爷盯着沈思,看他又是如果又是倘若的,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急了,“你说啊,说错说对的,我又不能把你怎么样,怎么吓成这样。”沈思撇撇嘴,心里暗道,就这幅模样,别说面对面看着,就是远远望着也都有些腿软,但是越是这样,沈思越不敢罗嗦,直接就说了,“假若是您问起,我便只管点头就是。”
“哦,”钟爷听了这话便是一怔,看了眼站在旁边的老悔头儿,老悔头儿微微的摇了摇头,“那是为何?”沈思听了这句话便回道,“我也不知道。”钟爷此时看向沈思的眼神是大有恨树不成材的含义,却见他大手一挥,“你可知道,每次行船前必定是要卜上一卦,你既然会,你来。”
沈思张大了嘴,看向老悔头儿,那老头儿也不说话就是点点头,“可我不曾真的卜过卦。”这话一出,轮到钟爷张大了嘴,钟爷看着沈思,“你小子有意思,既然学过,怎么不给人卜卦,说到底这也是门手艺。”沈思此时却皱了皱眉头,“钟爷,您当我不想啊,只是我娘不允。我娘话说的很清楚,教我卜卦不过是想我子承父业,但是爹爹不是靠卜卦为生,而是借以助力于他在意的兄弟。”钟爷听了,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沈思,却听沈思接着说道,“我娘还说了,你想给谁卜卦时便卜,倘若要以此为生,爹要是在天有灵定不轻饶了我。”
一声重重的叹息,是老悔头儿,老悔头儿淡淡的说道,“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强人所难,沈思可愿为昌丰号卜一卦?”沈思看向老悔头儿,犹豫了半分,还是点了点头。
“你,”钟爷看着沈思只说了个字,便没有下话,又看了看老悔头儿,“这小子卜的不一定灵验,我看,还是我自己来吧。”
老悔头儿看了看沈思,“钟爷,子瑜卜卦灵不灵?”钟爷听到这个,便有些发怒道,“这小子能与子瑜相提并论?这福清哪个敢于子瑜相提并论,再者说了,就是不卜也无妨,如今有他护着咱昌丰号呢。”老悔头儿听了这个却是一皱眉头,“钟爷可是忘了,出船前,他说过的话?”
钟爷眉头紧皱,的确,那日傍晚时分去见的他,却见他冷笑着吐出几个字,“腊月出船心不齐,几分平安命里定”,钟爷想到这儿,便又仔细的打量了沈思一番,“还真是要死马当做活马医不成?”听了钟爷这句话,老悔头儿突然笑了,“钟爷,就是沈思不成,不还有您么,正好看看这小子到底是不是真的能承了子瑜的衣钵。”钟爷听了老悔头儿的话,便点了点头,看着沈思说道,“待会儿等船到了礁盘,拜了邪神,你便也跟着我卜上一卦。”沈思点点头,心里觉得怪异的很,却看到老悔头儿一双眼睛直盯盯的看着自己,沈思忙点了个头退出小舱。
沈思到了船板上狠狠地喘了一口气,自己呆在船板上,脑袋里乱糟糟的,如果卦象卜的好倒也罢了,倘若不好钟爷不信倒好,倘若信了自己会不会跟着倒霉,这个想法像个大秤砣一样把沈思压得喘气儿都难。
这个时候老悔头儿幽灵一样的从沈思身旁冒出来,“先卜个卦象看看,卦象是吉,到时候可一五一十的说了,卦象是凶,到时候随便说个卦。”沈思听老悔头儿这样说,心底明白他是替自己想的招儿,刚想说话,却听老悔头儿又说道,“钟庆这个人,虽然五大三粗的,但心思缜密,且疑心甚重,所以除非是你不卜这出海的卦象,只要卜的,不管卦象如何他心里都装着,你明白吗?”
沈思看着老悔头儿,刚刚自己想问他的话就这么给憋回肚子里了,此时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就这么跟老悔头儿大眼瞪小眼的瞅着,“你自己卜卦,你自己心里清楚就是了。”老悔头说完看都没看沈思一眼便走了,留下沈思一个人在船板上,沈思抬头看看蓝蓝的天,再瞅瞅蓝蓝的海,手突然攥起了拳头。
一会儿沈思便从船板上离开,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卜卦,不管卦象如何,不管卦象准不准心里也要有个底儿。
卢勤的妻子杨氏终于还是昏睡了过去,卢勤看着妻子苍白的面容,心里也是有些担心和心疼。他突然觉得时间真是个好东西,能把所有的东西都变幻了,包括对一个人的心思,对一个人的爱恨。
杨氏一看便是个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女子,不论待谁都是温婉客气,包括卢勤。子瑜活着的时候,卢勤把这刚过了门儿的媳妇扔了一边儿,天天跟在子瑜后面,不仅是从早到晚往子瑜的住处跑,而且半月十天的在卢府见不到他半个人影,这些杨氏忍了。待到子瑜走后了,卢勤却又开始流连于声色场所,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把那些风尘女子娶回来当妾室,这些杨氏还是忍了。
杨氏只是守着自己一双儿女,安静的做卢家的媳妇,慢慢待到公婆逝去便又做卢家的夫人。就这样一日一日的,杨氏在卢家从碧玉年华的少女成了如今已过梅年的妇人。想到这些,看着杨氏那张苍白的脸,卢勤觉得自己最对不住的女子就是她了。
他现在庆幸自己听了雪山的话,将杨氏带在身边,卢勤凑近斜躺在雪鸢身上的杨氏,这个唯一为他生儿育女的女子,“亏欠的便亏欠了,等到了南洋,将那人的仇报了,我自不会再亏欠与你。”昏睡中的杨氏似乎听到了卢勤的话,眼角竟有眼泪流了下来,卢勤看着,用手轻轻拂去那眼泪,注视着杨氏,很大一会儿才起身,对雪鸢和雪山说道,“在海上长途跋涉的并不轻松,好生照顾自个儿的身子。”听了卢勤的话,雪鸢和雪山都点点头,说道,“是,爹。”
这一家子和睦融融,慈父孝儿的,可程子珣一家三口却是另一副模样。因刚刚那件事对程子珣意见极大的程玉麟拉着个脸,理都不理程子珣,程玉娇本就是个坏脾气,更是不肯理程子珣半句。程子珣也不受两人影响,仍摆出绝对特权的家长模样,“到了南洋,都别给我这副嘴脸,说句不好听的,程大当家的倘若不是看在我的脸面上,还能给你们付了船费。一个道理,好好孝顺我,等到了南洋必不会少了你们的好日子。”说到这儿,程子珣把刚才的窝囊气也就这撒了出来,“再说了,我是谁,我不是你们俩的爹吗,这幅表情给谁看的,要给就给那些欺软怕硬的跑船伙计看,给我看,给我看个屁。”
听了这话,程玉麟先不高兴起来,“爹,说句良心话,伯父不是给了四个人的船费,你怎么不把娘带上,哼,要不是我半路断了那小浪蹄子的腿,现在我和玉娇怕是正伺候着小娘呢。”程玉娇听了这话便也冷哼了一声,“哥,等到了南洋见了大爷爷,咱们也问问,是他稀罕这个害死他亲孙子的畜生侄子,还是收留我们,好歹我与哥哥也算是程家唯一的根苗。”
听了俩人的话,程子珣的脸突然变了颜色,尤其是提到程大当家的孙子,程子珣隐隐约约记得这船上有一个脸上带着疤痕的小后生,那模样像极了他大堂哥程子瑜,想到这儿,程子珣紧张的问着他一双儿女,“刚才上船的时候,可是见到一个脸上带疤的后生?”
程玉娇一下子就想起打量自己的沈思,“哦,那个小后生啊,虽然脸上有道疤痕,但是模样还挺清秀的,诶,”她突然看了看程子珣,“爹,难不成是你背着娘留的种,这般紧张在意。”程子珣听着自己女儿嘴里说出来的话,啐了一声,“胡说,一个姑娘家怎么口无遮掩的,当然不是,只是那小后生像极了一个人。”程玉麟看他一脸紧张的模样,“像谁?别说像远在南洋的大爷爷,或者大伯父他们。”
听了程玉麟的话,程子珣的嘴张的能塞进一个鹅蛋,“玉麟好脑子,那小后生当真是像你大伯父。”程玉麟看着程子珣那副丢了魂一样的模样,嗤的一笑,“这算什么难事儿,等到船行到了外海找个机会除了便可。到时候大伯父也好,大爷爷也罢,死不见尸活不见人的谁还能想起他。再说了,爹,那孩子不是十几年前就死了吗,怎么这时候冒出来了?”
程子珣看着程玉麟,自己摇摇头,“当时爹一念之差,竟是放了那母子二人一条生路,哼,好一个沈惜雪,当年还真是小瞧了她。”程玉娇听了这话,便说道,“爹,您这辈子没小瞧过谁啊,哼。”程子珣恨恨的看着程玉娇,“玉娇,好歹我是你爹,你再这番无理讲三分,我这当爹的也救不了你。”程玉娇急了,等着杏圆的大眼睛,“救不了我,我看你巴不得把我塞进那丑陋东西的怀里来保你一路平安吧。”
程子珣听了这话倒也没有反驳,反而冷哼了句,“女儿家的,总归是要嫁人的。”说完便也不再搭理程玉娇和程玉麟,程玉娇却低声的哭了起来,程玉麟赶忙揽住妹妹,一个劲儿的劝道,“玉娇,还有哥在呢,那畜生敢碰你,哥就跟他拼了。”玉娇点点头停了低泣,但眼泪还是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念想中突然想起那个盯着她打量的小后生,如果当真是大伯父的儿子,岂不就是自己的堂哥,想到这儿,程玉娇不自觉的勾起一丝笑意。
沈思觉得自己肯定被别人念叨了,不然怎么好生生的打了个喷嚏,但是此时的沈思没心思去琢磨到底是谁念叨了自己,因为手里的卦象怪的让他脚发软。
其实这个卦象说怪也没多怪,顶多就是太凶了,全船殇,两人归,这样的字眼无疑是狠狠地抽了沈思一个耳光,似乎都不必解释。沈思看着卦象,将那张黄色的纸慢慢放在嘴里,嚼了几下便咕唧一声咽下肚。他知道这个结果不能跟任何人说,不管是卢勤还是老悔头儿,钟爷更是万万不可,那就让卦象烂在肚子里好了。
“上卦为险为恶,下挂为凶为动,既动则凶恶,动则险恶之卦,船殇,百人葬,两人无恙,抵岸。”沈思心里默念着卦象,一步步的慢慢的走向船舱。走到舱口却停下来,那满满一舱的人,沈思想着如果自己的卦象是真的,那么这三百多口子将会像是饺子下锅一样掉进海里,想到这儿沈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老悔头儿看到沈思后,便从船舱走出来,看着他,沈思皱了皱眉头,“大凶,全船殇,全都葬了海底。”老悔头儿听完审视着沈思的表情,却见他有些阴沉的脸上并没有半点慌张,沈思直愣愣的盯着老悔头儿,老悔头摇摇头,“挺好,挺好的卦,不然他一个人怪孤单的。”
沈思不知道老悔头儿说的是谁,但是他隐约感觉的老悔头儿的意思是这些人都是陪葬的,陪葬那个人。沈思打了个冷战,他还想一会怎么跟钟爷蒙混过关,却听到老悔头儿说道,“放心,钟爷不会让你卜卦的。”沈思点点头,他看向老悔头儿却发现老头眼里透着狡黠的神色,“只是,他从来卜的不准。”沈思听了一怔,跟着忙点了点头,“沈思,卦象上那两个人,你忘告诉我了。”说完,老悔头儿淡淡的一笑走开了,老悔头儿很欣慰,这才是子瑜的孩子,掩饰的让人找不到任何破绽。
沈思整个人陷在老悔头儿最后一句话里,这句话让他知道一件很重要的是,那就是老悔头儿也会卜卦,钟爷卜卦的那些个套路八成是来自老悔头儿,这就是为什么老悔头儿这般肯定钟爷卜卦不准。
老悔头儿说出卦象的目的,难道就是要和他达成一种共识,那就是活着。不知道的人自然就认了命,毕竟,如果所有人知道不是全都要丧命,肯定会为自己活着杀出一条血路。现在只有两个人知道,沈思自己和老悔头儿,也就是说足够了,有两个人知道就足够了。
沈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昌丰号上最可怕的人也许并不是钟爷,那不过是个挡箭牌,真正可怕的是老悔头儿,或者还有他口中的那个人。一个要几百口子陪葬的人能是什么好人,可是倘若是人的话,这陪葬的规模却又显得太大了些。沈思脑袋里突然出现一个画面,那就是密密麻麻的上百口子人的尸首齐刷刷的围着一个人躺着,那个人就算是得了那么多尸首仍是最孤独的。想着这个画面,沈思又打了一个寒战,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冻着了。
沈思拖着自己觉得是冻着的身子猫在船舱的一脚,昏昏沉沉的竟有些睡意,沈思迷迷糊糊的梦到了娘亲、梦到了核儿姨娘,还梦到了大陉村和村口那条河,沈思似乎一直没有睡实,他觉得那些都不是梦到的,但他也说不出来,异样的感觉弄得他有些不舒服。就在沈思哼哼唧唧的颠过来倒过去的睡着的时候,有人把他打醒了。
“鱼儿,你小子猫在这儿呢,难怪我一上船没看到你。”大李用手拍醒沈思后,并没住气儿,接着说道,“一会儿,钟爷带跑船伙计去祭海拜神,你带我去呗,我叔拉着个大脸不让我去看。”
听到大李说这个,沈思便坐起身子,问道,“什么时候祭海拜神,还早着呢吧。”大李撇撇嘴,“不是啊,那边儿我叔他们都准备着呢,船舱里的人不准看的,虽说拜妈祖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但这可是昌丰号啊,总有跟旁的船舶不一样的地儿。”看着大李一脸神气,沈思觉得这小子当说书先生的理想怕是已经被取代了,看着大李的脸,沈思没来由的一阵伤心,“你小子说句话啊,行还是不行。”
沈思摇摇头,眼神中竟透着些溺爱的神色,“行,怎么不行,从福来酒馆你照顾我,现在这点儿事都不答应,还怎么做你兄弟。”大李听了乐坏了,一手拍在沈思肩膀头子上,“呵,哥就知道没看错你,够兄弟。”
沈思爬起来,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大李,“你休息了吗?”大李摇摇头,“等晚上再睡吧,着脑袋里装了兔子,睡不着啊。”沈思笑了笑,“走,跟在我后面,别言语。”大李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还做了个“我做事你放心”的表情,沈思摇摇头,二话不说便朝着船板走去。
待到沈思和大李到了,祭品已经都摆放上了,大李看着被煮熟的大猪头嘟囔道,“好大的一个熟猪头啊,还冒着热气儿呢。”听了这话,沈思觉得自个后面那个和桌子上摆的那只品种大概是一样的,不过,这煮熟的猪头的确是够大的。但是比较起来,沈思对祭台下的雕像更感兴趣,那是一尊类似于用来膜拜的木雕像。
“官拜尚书,民拜妈祖”是闽浙一带跑船客的规矩,但是眼前摆着的这个雕像,根本不是妈祖,而是一个蛇头人身像。只见那木雕不知是用什么木材雕塑而成,通体漆黑,透着一种诡异的气息,木雕是蛇头,却不是一般的海蛇模样。它有一个尖尖的头,像一个倒着的三角形,下颚非常的尖,上面有一双大的异常的眼睛,愣愣的凸出来,很是骇人。
木雕像是有生气一般,严肃而凝重的表情让沈思觉得它是活着的,或者说它正在打量着船上的这些人。继续仔细打量着木雕,木雕虽是蛇头却是人身,脖颈部位还是还海蛇模样,但到了肩膀部分却是一个人形,那是一个身子倾长的男子身躯。既不是陈尚书也不是妈祖娘娘,这样一个诡异的雕像到底是什么,正当沈思疑惑的时候,却听耳边卢勤的声音飘过来,“昌丰号果然不一般,旁人拜的是龙神娘娘,他拜的却是邪神。”
沈思看了一眼卢勤,见他也如自已一般盯着木雕,“邪神?”卢勤看看深思点点头,却没对他说什么是邪神。沈思见他不说话,在这时候也不便多问,便压下心中的疑惑继续看着。
这是钟爷带着那几个跑船弟兄,齐刷刷的跪在雕像前面,老悔头儿也跟着跪下,老悔头儿跪下稍稍扭头看了一眼沈思,用眼神示意他也跪下,沈思忙屈膝跪下。
“船出福清港,不闻妻儿笑。渡过礁盘石,全随龙王行。瀚海为吾家,拜天地为亲,跑船靠命硬,生死由天定。”十几个跑船伙计跟着钟爷大声的念叨着,沈思听着,脑袋一热,觉得这些平日里看着凶蛮恶煞的跑船伙计们的确是拿命赚钱,实在不易。
大喊上三遍,钟爷才起身,拿起一把短柄的屠刀,狠狠地将猪耳朵和猪鼻子切下来,旁边的奎生和阿福忙将切下来的祭品投入大海,“耳不听岸上亲人笑,鼻不闻海上风血腥。妈祖菩萨保佑,龙王爷保佑,保佑昌丰号船头压浪,舵后生风,一路顺当!”钟爷说完便重重的跪在船板上,又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
跟在钟爷后面的跑船伙计们个个都朝着上岸的方向狠狠地叩着头,沈思也被这中氛围给震撼了,他跟着拜了又拜,“鱼儿,这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场面的祭拜,真他娘的有气势啊。”大李在一边一脸崇拜的说道,沈思并不觉得有多有气势,只是觉得心底悲凉凉的,妈祖娘娘也好,龙王爷也罢,当真就能保昌丰号一路顺风顺水到南洋。沈思冷笑了一声,况且钟爷只字不提到南洋,钟爷虽然嘴上拜的是龙王,但是祭台上摆的却是邪神,邪乎!
祭完了神,跟着便是卜卦,这个时候,老悔头儿突然凑到钟爷身边儿,老脸皱的跟核桃壳似的,嘴里不知说着什么,钟爷听着也把眉毛蹙在一起。“当真?”钟爷挑了挑眉角看着老悔头儿,老悔头儿的脸上多少有些失落的神色,沉重的点点头,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沈思。沈思本来就盯着他们看,见他们看来,目光无处闪躲便直愣愣的跟钟爷对了眼,沈思慌忙低下去,钟爷却说道,“子瑜的那些本事到底是失了传了。”说罢便转过身吩咐了阿福,阿福点点头便转身走了,不大一会儿便端着个盛满水的铜盆,盆上搭着条雪白雪白的毛巾。
阿福将铜盆端到钟爷面前,钟爷洗了洗手,洗得很仔细,洗过后用雪白的毛巾将手擦干净,阿福见钟爷将毛巾又搭在铜盆上就端着转身走了。“这是要干吗?”沈思觉得这钟爷道道儿可真多,却听卢勤一旁说了,“卜卦,我见过子瑜卜卦,就是卜卦前洗洗手,但也不像他这般装腔作势的,哼,不过是东施效颦。”沈思看了卢勤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八成是以为钟爷这套儿是子瑜交给他的,所以语气中带着些不甘。
钟爷手洗好了,奎生把三株香也递了上来,钟爷接过香恭恭敬敬的插在香炉上,退后一大步,又带着跑船的伙计跪下来叩了三叩,此时没有任何话语。三炷香焚的极快,一会儿便成了香灰。这个时候钟爷摊开手心,面容严肃,老悔头儿将香灰倒入钟爷手中,奎生拿了一张黄表纸铺在钟爷膝前,钟爷将手攥紧,紧闭双眼慢慢松开手,任香灰落在黄表纸上。
沈思知道,这是卜的泥土卦,不同的是,钟爷将上香的香灰做土,很快黄表纸上出现了些形状。钟爷睁开眼睛看了看黄表纸上的形状,眉头微微一皱,便大笑起来,“好卦好卦,当真是动则吉,行则顺的好卦!”听钟爷这么说,跑船伙计个个脸上都扬起兴奋地笑,船舱里的乘人们听了也都暗子松了一口气。惟独老悔头儿的脸上浮起了嘲讽的笑容,老悔头儿看了一眼沈思,沈思心里一惊,便躲开目光。
“呵,昌丰号就是厉害,怎么着,还好当初没上安庆号不是。”大李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看的沈思多少有些不忍。沈思拍了拍大李,“好了,去打点饭过来吃,吃过了还要睡一觉才天明。”大李看看已经黑下来的天,“真他娘的冷啊。”边说着边小跑进船舱,天大的事儿也比不上吃饭,所有人都这么想,沈思也一样,只是有人却挡了他。
“你知道钟爷的卦象吗?”老悔头儿看着沈思,沈思摇摇头,“每次出船都算的那么偏差了些,这次也不例外。”老悔头儿笑着说道,还是那样带着讥讽的笑,“那他的卦象,是什么?”沈思问道,“哼,动则险,行则恶,船殇,抵岸。”老悔头儿看着沈思,“你可明白?”沈思点点头,“怎会出这卦象?”
“卜卦方法不一样,自然有些差池,只是钟庆心不静,念想深,恐怕这是他自己的心思。”老悔头儿望着黑漆漆的大海,“他的目的是到南洋,他到了自然不会再做跑船的生意,到时候这昌丰号最好是被海砸成了碎片才如了他的意愿。”沈思听着多多少少有些不解,即便是不再跑船,也是自己辛辛苦苦经营了几十年的船,老悔头儿看看沈思,轻轻地摇了摇头,“睹物思人,有些东西看不到比天天看着心里痛快。”沈思点点头,这个,他懂。
老悔头儿跟他说完话也跟着进了船舱,进去前说了句,“打饭了,吃了饭睡一觉,再说吧。”沈思点点头,他觉得老悔头儿看透了自己一样,不过这样的一个怪人,沈思还是不想过于亲近,看着他被乘人没了身影,才抬脚离开。
船舱里热热闹闹的打饭声,和灿狼骂骂咧咧的吼声衬托着整个海上更加的寂静,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悲伤过后的亢奋当中,只有有数的那么几个。沈思此时的心里乱成了一锅粥,他在船上整整的待了一天,却一点线索都没有,自己卜了卦象,却被老悔头儿一言说中,老悔头儿就像个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自己身旁,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但句句都能扰得沈思乱了心绪。
老悔头儿此时心里也不安生,他是兴奋了,他知道自己终于能为那个人做些什么了,十五年前所有人的嘴脸,一遍遍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老悔头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是在盘算着,他虽然已过耳顺之年,但亲手为那人报仇的心思却还不老,况且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想到这儿,他扫过满是人头的船舱,目光在沈思脸上停留了半刻之后,嘴角泛起了笑意。
不同于深思的纠结,老悔头儿的亢奋,钟爷此时也没有心思吃东西,只是沉默的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好大一会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钟爷突然用脚轻轻地踏了踏船板,一块船板吱吱的斜着竖起来,钟爷见四下无人迅速的下了船板。船板下面自然就是船底,漆黑的不见五指,但钟爷却也没有撑着灯,只是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突然一个人的声音传过来,钟爷停住了脚步,“卜了个卦,觉得心里不得劲儿,过来看看你。”钟爷说着继续往前走,“呵呵,”那人的声音像极了铁铲铲铁锅的声音,鼓噪的很,“哪有那么多的事儿,怎么这性情也扭捏起来,哼,放心就是,送我上了岸,我自然放了你们。”那人语气有些冷,似乎不想跟钟爷多说话,钟爷听到这儿也不便多说,只是看着那庞大的黑影儿点点头,“老子当然信你,。只是,这天冷的很,给你送来的被褥多搭上条的好。”
那人并没有理会钟爷的话,却说了句,“近日来身体有恙,总觉得是那人要醒来一般,头疼,疼的忍不住。”钟爷听了这话儿便僵住了,那人没给钟爷回话的机会便说道,“算了,你也帮不上半点儿忙,上去罢。”钟爷听了,脸色有些发白,远远的拜了拜那庞大的黑影,顺着原路返回。
回到船上,钟爷喝了两口凉凉的鱼粥,“阿福,将老悔头儿叫来,我有急事。”阿福应了声,就向船舱走去,钟爷又喝了一大口粥。鱼粥不同于其他的粥,凉了便腥味极重,但是钟爷似乎对这种浓浓的鱼腥味不在乎,两三口便将粥喝了个光净。
就在钟爷拿着空碗发呆的空儿,老悔头儿已经进了屋子,“钟爷,有事儿?”钟爷看老悔头儿,“我去见他了,他说我的卦象不对。”
老悔头儿垂下眼,“不是不对,只是缺了一卦。”钟爷走到老悔头儿身边儿,凑过去,“您老也卜了。”
老悔头儿点点头,“你可记得子瑜当年的卦象?”钟爷点点头,“当然记得。”钟爷说完看着一脸凝重的老悔头儿,“您老卜的卦象,难道是说?”
老悔头儿笑了,笑意里多了几分嘲讽,“可不是,正是那一卦,坎宫之卦象。”钟爷听了这话张了张嘴,“但是,这次。”老悔头儿却示意他不要多说,“到时候定有分晓,旁的不说,还是当年子瑜那些个话,你若听老朽的就切记得,以不变应万变。”钟爷听了,点点头,子瑜当年的话想起在耳边,“你我之外,还有五人,我且不知,阿庆看着留便是了。”
想到这里,钟爷突然大笑起来,空旷的海面上突然出现那样几声大笑,还真的有些渗人,笑声在海面上散去。老悔头儿听着,也低低的笑了起来,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心思便不再如当年那般。
能参透卦象的只有程家的人,钟庆再怎么心如磐石也不过是学个皮毛,老悔头儿看着天,月亮被埋在乌云里,他摇摇头,冷哼了一声,“乌云岂能遮得住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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