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听着那句话很耳熟,却又实在想不起来从哪里听到,老悔头儿看看与自己打了个照面的沈思,“夜深了,怎么还不歇息。”沈思被夜里冷冷的海风吹得直跺脚,嘴里还发出嘶嘶的声音,“这大冷天儿的您老还在外面作甚。”老悔头儿一笑,撩开大船舱的内帘,一股热气扑来,就是有些怪异的味道,老悔头儿皱皱眉头,用手拽了一下沈思,“忒是冷了些,快进来吧。”
沈思进了船舱身上的寒气慢慢散了,他坐在老悔头儿对面,还是没放弃自己的问题,“这儿大冷天的您刚才干嘛去了。”“钟爷差人唤我过去,我这是刚打他那出来。”老悔头儿看着沈思说道,沈思点点头,“如此,大概是关于卦象的事,”说着沈思低低的笑着问了句,“您老是跟钟爷说了些什么,让他打消了由我卜卦的念头?”
老悔头儿看着沈思,“没说什么,其实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你卜这卦。”沈思听了老大个不乐意,“您一开始如果不把我推到钟爷面前,他也不知道我会卜卦,这倒好,我会卜卦怎么也成了他心底的梁子。”老悔头儿摇摇头,“你且放心,钟爷这人近年来越发的自负了,不会真把你瞧在眼里。”
“我知道,他老人家是看在我爹的面子上这般对我,倘若不是的话,我恐怕还没上到昌丰号便被人踢了下去。”沈思自嘲的说道,老悔头儿听沈思提起子瑜,便深深的看了沈思一眼。
“我先睡了,您老也早点歇息吧。”沈思说着便拽过被子躺下了,老悔头儿笑了笑也拉了床被子躺在沈思身边儿,“你不必躲着我,我可是盼了你十几年啊。”老悔头儿看着闭着眼睛装睡的沈思,嘟囔着,老悔头儿的话传到沈思耳朵里,沈思睁开眼,“您盼我?”
“可不是嘛,”老悔头儿躺着咧了咧嘴,“子瑜用命救了我,从我上了福清港的码头我就在找你。”老悔头儿说完,却见沈思凑过来,“我爹还真是,他救过多少人的命啊,怎么每个人都说幸得他救命之恩。”
“子瑜心善,救过的人他自己也不清楚,虽然老朽一身清贫不能报答他,但总比有人恩将仇报的好。”老悔头儿说着闭上了眼睛,“我见你与那泰华的大掌柜卢勤有些交情?”
沈思点点头,“恩,还算有些交情。”老悔头儿将脸转向沈思,慢慢睁开眼,伸出手,沈思打量着那只手,“您老年轻的时候家境很好吧。”老悔头儿听了点点头,“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在数一数二的府邸长大的,你如何看得出来?”
“没有,猜的。”沈思不想引起老悔头儿的谨慎便随意说道,“您说我爹救过的人里面还有对他恩将仇报的,是谁呢?”沈思看着老悔头儿,老悔头咧嘴一笑,一张满是皱褶的老脸上露出这样一个笑,不仅没让人觉得有趣,反而让人觉得有些看不惯,“要说啊,也不是卢勤恩将仇报,是他爹卢大卓。”
沈思听了这话并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盖好被子,侧过身背对着老悔头儿,“恩,福清城的那些个事儿,我该听的也听到了。旁的不说,我只想找到爹的下落,您老在昌丰号上十多年了,您该知道的吧。”
老悔头儿听了这话并没回应沈思,只是说了句,“赶紧着睡吧,这船上的事儿哪能就这么清算了,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沈思听了有些气闷,觉得老悔头儿这就是在敷衍他,越想竟越是睡不着了,翻了身坐了起来。
沈思看看老悔头儿,抱着被子就挪到大李身边儿,“臭小子,往那边儿挤挤。”大李睡着正好,却被沈思弄醒,身子往里侧移了移,嘴里嘟囔道,“鱼儿,你折腾什么呢。”
“睡觉啊。”沈思有点没好气儿的说道,还没完全清醒的大李懒得理他,便继续呼呼大睡,换了个地儿沈思还是没有睡意,脑袋里天马行空的想着。比如老悔头儿突然提起卢家,又突然说起这船上有秘密,却又不肯把话挑个明白,让人心里堵得慌。沈思重重的叹了口气,却听大李嘟嘟到,“再不睡就亮天了。”
沈思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但是知道自己怎么醒来的。沈思有些恼怒的看着眼前瘦瘦的中年男子,这人不别人,却是程子珣。沈思见他就有气,况且好好地这人把自己踢醒,这窝囊气谁受得了。
“你有病。”沈思起了身,使劲儿推了程子珣一把,程子珣后仰一下,退了半步出去,“小后生,我看是你有病吧。”程子珣一脸阴郁的说道,“船舱里还有人没醒,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我呸,老子没睡醒。”沈思说着就要往被窝里钻,程子珣赶忙拉住他,“大事儿,我知道你是谁,你也知道我是谁,船板上说话。”沈思看了看程子珣,把他拽着自己衣袖的手使劲甩开,“我自然知道你是谁,有什么话,快说。”
程子珣贼眉鼠眼的瞄了一眼,睡在沈思身边的大李和不远处的老悔头儿,“人杂,要听就跟我过来。”程子珣转了身就走出船舱,沈思看着他的后影,狠狠地摔了被子,跟着走了出去。
大清早的晨雾还没散去,天冷的很,沈思上下打量了一眼程子珣,并没有开口,程子珣看看沈思凑了过来,沈思见他凑了过来便又挪了挪地儿,程子珣见状又一手拉住沈思的衣袖,“你躲个什么劲儿。”
“不躲,干等着让你害我。”沈思说道,程子珣笑了笑,“你这小后生,我怎么说也是你叔伯,还当真害你。”沈思看着程子珣,“旁人说也到信了,毕竟是亲叔伯还当真能害亲侄儿,不过”沈思用眼角瞄了瞄程子珣,“可你不一样,你早就容不得我。”
程子珣听沈思说完,竟表现出惊诧,“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看透我的心思?”沈思一时没听懂这人的意思,正当他想开口时,却听程子珣说道,“我自然是容你不得。”说完拽住沈思衣袖的手一使劲,将他压向船帮板,两人本来就站在船帮边儿上,沈思一个没抵量就这么被狠狠的压着不能动弹。
“玉麟,快点。”程子珣突然小声说道,这时候沈思觉得自己的脚被架了起来,他知道就是程玉麟,自己心里狠狠的骂着自己,跟程子珣这种人还有什么好说的,怎么就这般掉以轻心了,沈思挣扎着,但是怎么敌得过那两个人。
只听“扑通”一声,沈思觉得自个儿算是完蛋了,别说父亲的下落,回头儿自个也成了个死不见尸活不见人的冤死鬼。沈思在海面上扑腾了几下子,突然没了声音。但就这几声却把一个人惊醒了,钟爷阴沉着脸走到船板上,“谁?”
程玉麟一见钟爷连话都说不上来了,程子珣说道,“不,不知道啊,我和麟儿刚到船板上,就听扑通一声。”的确当时为了避人耳目,程子珣带着沈思到了不见人影的船尾,“不知道?”钟爷的话音未落,却见老悔头儿急急忙忙的跑出来,“钟爷,那小子没了。”
钟爷一见老悔头儿的神色便知道他说的是谁,狠狠地踹了程子珣一脚,“你他娘的,要是那小后生死了,我让你全家陪葬。”说着,钟爷就要下海,这时候奎生突然拽住钟爷,“钟爷,我去。”没等钟爷同意,奎生便使劲跳下海。
这时候老悔头儿看着程子珣,程子珣挨了钟爷一脚,疼的抱着腿蹲着,他看了看老悔头儿,却见这老头眼神阴森森的,“钟爷的船上,最忌讳人玩阴的,哼。”程子珣吓得忙说,“没有的,没有的。”这时候却听老悔头儿说道,“这小后生长得像谁,大家都知道,你知道,钟爷知道,程大当家也知道。”
这句话就像是根棒子一样给程子珣当头一棒,原来程志义已经知道了,自己这样做无非是断了自己的财路,程子珣的脸越来越白,最后竟跪在钟爷脚底下,“钟爷,我当真是没认出来啊,我要是认出来了早就舍了自己儿女也要保着宁儿的啊。”程子珣哭号着,那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帘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往下掉,钟爷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老悔头儿那边儿又开始说了,“亏你有心,还知道那孩子叫宁儿。”程子珣一愣,也不知道老悔头儿那句话是救自己还是砸自己,只能就这么一副丑态的跪在地上。
“哥,”清脆的声音却又带着些焦急,程玉娇一身嫩芽黄的衣衫在大清早看起来真是有些让人心意摇曳,别人或许还不是,但是黄牙却呲着牙感受到了一种澎湃,“哥,他自个儿把脑袋当石头踢,你怎么也糊涂了,那小后生旁的不说还是这昌丰号上的伙计呢。”程玉娇蹲在程玉麟身边儿上说道,有些埋怨的语气中透着焦急。
“恩,这丫头看着倒是顺眼。”一直没说话的钟爷却开口了,“看看吧,沈思活着上来,咱们什么也别说。要是奎生捞上来的,是断了气儿的沈思,程子珣,别说龙王爷不让你到南洋,就是老子也从这外海碎了你。”
程子珣听了这话忙磕头如捣蒜,钟爷懒得看他一副卑贱的嘴脸,将目光看向深深地海水,神情很是凝重。老悔头儿恶狠狠地盯着程子珣,心里也是紧张不已,盼着沈思安安生生的被奎生就上来。
程玉娇感觉到黄牙不怀好意的目光,此时她也不敢惹了这帮子跑船伙计,毕竟是程子珣做错在先,只得是怒瞪着杏眼狠狠地剜了黄牙一眼。黄牙看着程玉娇那双杏目狠狠地瞪着自己,虽然心里痒,但这节骨眼儿上还是留了几分心思担心海水下面的沈思,便也没有做出过分的举动。
船上的人都站在船板上,船下面的人却像没根的海草一样,沈思很奇怪自己此时的状态,就着么任水托着自己。他睁开眼睛看着海水,在船上看着海水墨色且深不见底,此时却觉得海水还算清透。
沈思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他心里暗自笑着,心话,这龙王爷也太地道了,知道自个儿不会水活不了多久,还给自个儿备了这么大个棺材。沈思随着水离那口大棺材越来越近,他用手摸了摸黑漆漆的大棺材。突然他的手一震,沈思一愣便将脸贴在棺材上,却听到里面有奇怪的声音,听不清楚,好像是痛苦的呻吟,沈思用手轻轻拍了拍棺材,却听里面的声音听了半分,继而又响起来。
沈思在犹豫拍不拍棺材的时候,他的手却从棺材上摸出了凹凸不平的图案,沈思用手抠着那些凹凸不平的地方,脑袋里随着手指的迹象出现了几个字,“昌丰号”。沈思停住手,用手指向凹陷的地方一笔笔描画,果然是“昌丰号”三个字,沈思一下子呆住了,这漆黑庞大的棺材并不是龙王爷给他沈思准备的,而是昌丰号的船底。
棺材里的声音,难道说昌丰号的船底不仅仅是外形像是棺材,里面当真是装着死人,或者是能出音儿的活死人。想到这里,沈思全身都凉了下来,沈思觉得这棺材带给自己的震惊远远比冰凉的海水还冷上三分。
沈思觉得自己越来越轻了,慢慢的向上飘,突然有个有力的手臂抓住了自己,沈思眯着眼睛看着,不大清醒的打量着,他觉得龙王爷模样长得够实诚的,就像是奎生叔,连声音都那么像,“鱼儿,鱼儿,别睡,叔把你拖上去。”
当奎生把浑身都凉透彻的沈思拖到船板上的时候,钟爷的脸终于变得很难看,他瞪大眼睛盯着程子珣,程子珣觉得钟爷的眼珠子就快掉下来了,吓得也不敢有半分动静,还没等钟爷发火,沈思突然出声了。
“咳咳,”沈思看着自个儿眼前头的老悔头儿,嘴里喷出几口冷水,“老头儿,我见着龙王爷了。”老悔头儿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突然停了一下,沈思又连着猛咳嗽一阵子,有气没力的说了句,“长得老实诚了,跟奎生叔似的。”
看着沈思一脸遗憾的小模样,老悔头儿突然觉得自己眼睛酸酸的,便起了身,“照顾好,我去熬些热汤子。”说着老悔头儿转了身,钟爷看着那佝偻的身躯一步步的走远,心里突然也有股酸劲儿冒出来,心里骂道,这他妈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儿。钟爷压住心里那股异火,“赶紧着儿抬到船舱里。”
卢勤看着沈思的模样,心里也是有些难过,但是仔细的他却发现,沈思脸上的那道疤痕却不见了,卢勤忙拽住抬着沈思的黄牙,“瞅他脸上。”黄牙一看,不得了,这小模样简直是活脱脱的程家大少爷,忙喊住钟爷,钟爷当沈思是不行了。有些慌忙的跑到沈思旁边,却见那小后生的脸上干净的很,并没有什么疤痕,而且模样似乎也有些变化,横竖看起来就是子瑜。钟爷大大的喘了口气,“赶紧抬回舱里,看看有没有开医馆的。”
黄牙应了一声,看了看还在原地跪着的程玉娇,这小丫头满脸也是紧张之色,黄牙冷笑了一声,突然说了句,“钟爷,我看鱼儿倒不见得有什么事,您看。”钟爷也用手按了按沈思鼻息处,然后点点头。钟爷也看了看跪在原地的程子珣,“你他娘的给老子滚过来。”
听到钟爷的话,程子珣当真是跪着挪到钟爷身边儿,钟爷还不解气,便朝他胸口狠踢一脚,这一脚踢的甚重,竟将程子珣踢倒在地,起身时嘴角溢出血来,钟爷看了看冷哼一声,“给我好生照顾着,不然在昌丰号上有你们好日子过。”
钟爷说着先进了船舱,黄牙看了看地上的程子珣,脸上浮起轻蔑的笑,“起来呗,钟爷是脚下留了情,不然一脚下去见到的不是钟爷,是阎王爷。”程玉麟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头,他不敢造次,倒是程玉娇便扶着程子珣站了起来,便说道,“哼,就是见了阎王爷也总比在这船上遭人欺辱的好。”
黄牙看了看程玉娇,程子珣却说道,“你一个女儿家的,哪那么多话,再说了,钟爷肯留咱一条命比什么不强。”说完便看着黄牙,一脸赔笑,“黄牙兄弟的话,程某明白,好死不如赖活着,只是自家丫头不会说话,您别跟着计较。”黄牙很满意程子珣的态度便点了点头,“罢了,盼着鱼儿这小后生好好醒来吧,”说完又盯着程玉娇说道,“这是昌丰号,不是你程家大院,不是说想死就能死的。”程玉娇心知他这话是说给自己的,还是冷哼了一声也不带搭理他。
沈思终于清醒过来了,他睁开眼便看到卢勤和老悔头儿两个人打量着自己的脸,钟爷也有些怒气,“臭小子,说,那道疤痕呢。”沈思有点茫然的看着钟爷,中也看到这小子一脸的无辜茫然,用手指着自己脸上那道骇人的疤痕,“就这儿,跟这玩意儿一样的那条。”沈思摸摸脸,想跟钟爷说就在脸上了,结果一摸,沈思表情一愣,再摸,沈思的手摸摸脸的另一边儿,“没,没了。”
钟爷看着沈思,觉得这孩子不像是在装模作样,便问道,“你,不知道,那我问你,你那道疤,怎么来的?”沈思看着钟爷,眼睛里透亮的很,一脸肯定的说道,“我七岁那年,淘气得很,到村口河边儿玩儿,结果从河底被东西刮破了脸。”沈思得手还停在脸上,“当时一起下河的桂儿他们吓呆了,我自个儿也吓坏了,那些个血流的染了一片的河水,听核儿姨娘说是伤到了里面。”
钟爷听完之后用手摸了摸沈思的脸,又捏了捏沈思的脸,“不见痕迹。”沈思皱了皱眉头,“钟爷,那小子脸上的确有疤,我们福来几个伙计大夏天下水,鱼儿也跟着。”大李的声音里也是疑惑,“霍老板也捏过鱼儿的脸,还说什么,要不是这道疤得是多俊俏,可惜霍老板不跟着,不然他一定很高兴。”大李看着沈思接着说道,“这鱼儿比那大姑娘还俊秀呢。”
沈思听完了觉得自己发晕,“钟爷,这人自称是医馆的大夫。”这个时候黄牙的声音**来,薛三逸的声音接着传到深思的耳朵里“钟爷,在下薛三逸,是福清县里济堂医馆的大夫,听闻有人跌入水里害了寒。”,钟爷看了看薛三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看这小后生。”
“原来是沈兄弟。”薛三逸笑容可掬的说道,沈思无奈的点点头,“沈兄弟脸上的疤怎么不见了。”沈思听了这话苦笑着摇摇头,“不过,这样挺好。”薛三逸说完便给沈思把了把脉,“脉象并无大碍,不过海水甚寒,你应该多喝些暖身驱寒的汤药。”沈思点点头。
“姜汤来了。”老悔头儿端着姜汤正跟沈思对上眼,“珏儿。”老悔头儿看着脸上不仅没了疤且面容更加清秀的沈思突然喊出一个乳名,还差点打翻了手里的姜汤,“珏儿?”卢勤心里重复着,这个名字他听过,不过实在记不起来了,他打量着老悔头儿,心里怀疑这个老头当真是当年昌丰号从黄岛救来的。卢勤感觉得到,老悔头儿对自己有很大的敌意,但是他平日觉得与这老头儿也不打什么交道便不予理会。只是此时,看着酷似子瑜的脸老头儿竟唤出,“珏儿。”
珏儿?卢勤的脑袋突然一个灵光,是的,当年自己被屈打成招差点背了命案的时候,有一个人唤过这个名字。
当年,年仅九岁的卢勤不过是个童龀的小儿,但是却被牵进一桩荒唐的命案之中,当时所有的证人都指向这个吓得在公堂上尿了裤子的孩童。公堂上,卢勤的爹卢大卓把头都磕的鲜血直流,卢勤的娘哭哑了嗓子。
但死了女娃的李家人什么都不要,就是要卢勤一命换一命,卢大卓心里明白这是程家二房程子珣那小少爷栽赃,是为了报复平日里不听他话的卢勤,但是口说无凭,李家本也同卢家一样不过是程家的家丁,但是李家的当家李五来却是程家绸庄的账房先生,而卢大卓不过是绸庄的伙计。
程家的大老爷当时坐镇公堂,他对县太爷说,甭管是谁,哪怕是程家的人也照样抓出来给李五来家的姑娘抵命。程大当家程志义同二当家程志全分别坐在程家大老爷的两旁,程家的李账房家出了命案也是件不小的事,衙门口还离散圈外三圈的围满了乡亲。
就在县太爷要卢勤画押的时候,程子瑜突然步伐清逸的迈进了大堂,当时,程家大老爷说了句,“珏儿,你怎么来了?”卢勤看着程子瑜,那个少爷平日里就待这些家奴的孩子们很好,这些孩子们虽然住在程家大院的偏院里,但是程子瑜却总是会到偏院找他们,交他们读些书。
程子瑜一一作礼之后,便开口说道,“那日,这笨手笨脚的家奴是随着我去私塾的,从早到晚都跟着我后面,还无意给我打碎了一个爷爷您从南洋带回来的烧瓷花瓶。”程子瑜的话说的是不紧不慢,但就这句话就打翻了所有人的指证。
程子珣有些恼怒的说道,“胡说,我怎么不知道。”程子瑜带着淡淡的笑意,仍是平平的语调,“二弟自然不知,因为当日二弟根本不在学堂。倘若不信,学堂的私塾先生也跟来了,请大人明鉴。”随后那肥头大耳的县太爷将一副仙骨模样的私塾先生请进大堂,几番问话之后,之前指证卢勤的人也纷纷倒了矛头。卢勤总算是没了事,看着地上的那张状子,卢勤哭了。
随后卢大卓辞了程家瑞蚨绸庄的差事,卢勤随着双亲也离开了程家。卢勤想到这儿还是有些胸闷,他重重的吐了口气,“珏儿,珏儿,那是子瑜的乳名,只是,他怎么知道?”卢勤盯着老悔头儿看了好大会儿,却看不出个破绽,便不再去想,他知道,这神神秘秘的老头儿是谁,迟早就能见了分晓,此时要关心的是沈思有没有事。
不过沈思似乎没什么事,除了围了三床被褥什么事都没有,所以在薛三逸的嘱咐下,大家为了让沈思更好的休息,便都散开了,除了老悔头儿和卢勤,所有的人都散开了。
这个时候卢勤的家眷却走过来,杨氏看着沈思,突然恭恭敬敬的做了个礼,“当真是很像,老爷,他当真是像极了恩人。”沈思看着杨氏做了大礼却不知道如何是好,却见卢勤的手按住了他,眼神示意他不必动。杨氏拜了拜沈思,“当年,奴家有幸见过恩人一面,当真与公子像得很。”
“呵呵,卢家婶婶客气了。”杨氏听了这话不做声,卢勤说道,“你怎么过来了,身子可是好些了?”杨氏听完后点点头,“好些了,昨儿可是辛苦了夫君。”
“倒是多亏了雪山、雪鸢那两个孩子,你别这般见外了,快去歇歇吧。”卢勤话音刚落,便看到雪山、雪鸢一对金童玉女向这边儿走过来,“爹,娘。”雪山同雪鸢跟卢勤和杨氏打完招呼,便齐齐看向沈思,“好生俊俏的小后生。”卢雪鸢突然说道,沈思见她说完俏脸一红,自个儿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鸢儿,”杨氏训斥道,“怎么这般的无礼。”沈思听杨氏训斥雪鸢便说道,“婶婶不必生气,无事无事,呵呵。”沈思憨憨一笑,卢雪山看着沈思,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俊秀的少年,眉宇间透着笑意,卢雪山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有些不自在,便说道,“小兄弟莫怪,鸢儿自小得家人宠爱,说话有些失了分寸,她并不别的意思,只不过是夸赞你的相貌。”
沈思听了这话,张着嘴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客气了,皮相不过是父母所生,呵呵。”卢雪山看着沈思,听着他的话跟着点点头,心里却跟自家妹妹一样,感叹了一下沈思的好皮相。“雪山,先扶你娘回去歇息。”卢勤严肃的下着命令,沈思看着此时的卢勤,觉得卢雪山真是幸福,不像是自己,打记事起就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样的。虽然对福清的模样已经是了如指掌,但是有父亲的那种感觉,他这辈子算是感受不到了,想到这沈思轻轻叹了口气。
“勤叔,当真是位好父亲呢,不像我爹。”沈思幽幽的说,却听卢勤和老悔头儿异口同声的说道,“沈思。”老悔头儿看看沈思,又看看卢勤,刚想起身,却见沈思拉住他的衣襟,老悔头儿便又坐下。
“勤叔,你快扶着婶婶回去歇歇,我也先睡一觉。”沈思看着卢勤,卢勤没来由的点点头,什么话也没有说,便将杨氏扶起来。杨氏朝着沈思点点头,沈思笑着看着这一家四口,心里多少有些悲凉的调调。待他们离得远了,沈思突然凑近老悔头儿,“老头儿,这昌丰号,上面是船,下面竟是棺材,你可知?”
老悔头儿听这话一愣,然后抿着嘴一笑,“你知道了。”沈思白了一眼老悔头儿,“我掉进海里,还以为龙王爷人厚道,知道我人好心善给我准备了上好的棺材,却不成想那是昌丰号的棺材。”
老悔头儿点点头,“的确,但是在十五年前那的确是船底。”沈思盯着老悔头儿,“那里面是什么?”老悔头儿皱了一下眉头,“什么里面是什么?”
“您现在还跟我装这个有意思吗,棺材里面的呻吟声,我听的清清楚楚,那是什么?”沈思不同于刚才亲切,此时表现得很是严肃,“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老悔头儿带着笑意,同样看着沈思,“不为什么,你是这船上的人,你知道。”沈思淡淡的说道,将看向老悔头儿的眼神落在姜汤上。“珏儿,是我爹的乳名,您又如何叫的那么顺口?”
老悔头儿并没有回答沈思,只是闭上眼睛安静的坐在一边儿,沈思等了半响,不见老悔头儿回话,便说,“每次问道重要的,您老就回避,可是,如果是跟他有关,您能回避多久,躲多久?”
“十五年,够不够久?”老悔头儿突然说道,说着便看向沈思,沈思从那双浑浊的眼睛中看到一丝晶亮,沈思看着有些入神,“我不在乎多能这十多天,但你只要记得,我才是,能真的跟你同生死的人。”老悔头儿的这些话说的有些煽情,沈思突然笑了,“我就说过,您可不是简简单单的糟老头子。”
老悔头儿听了这话,“你这小后生,怎能这么不尊敬老者。”沈思看着他,摇摇头,“我该怎么称呼您,沈思可不想错了辈分。”老悔头儿一愣,心里有些微颤,“称呼什么,整个昌丰号都叫我老悔头儿,你还想例外不成。”
“您不一样,您自小看我爹长大,”沈思有些神秘的看着他,“我猜到您是谁了,您是我爹的连叔,我娘跟我讲过,您是整个程家大院最疼我爹的人。”沈思抬着眉看着老悔头儿,老悔头儿的眼神突然黯淡下去,摇摇头,“还是别例外了,如果钟爷知道你心思,你活不久的。”老悔头儿说完便起身,“把姜汤喝了,就歇会吧,想得再多也没用,该什么时候知道的,自然就知道了。”
沈思看着说完话就离开的老悔头儿,心里有些懊悔,他觉得自己过早地暴露了自己的目的,他应该想得到,这个老头肯定是贪生怕死的,钟爷念在程子瑜面子上留他一条性命,他竟然就真的活了这些年。沈思对老悔头儿有些不齿,他端起热乎乎的姜汤,狠狠地喝了一大口,一股热劲直冲胃口,沈思咬着牙“嘶”了一声,咽了一下。
沈思觉得老悔头儿虽然此时是这样不合作的态度,但是他一定在自己调查,因为他每次,都以“到时候便知道”这样的理由搪塞自己,倘若他不一二,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许诺。
对,沈思笑了,这是老悔头儿对他的许诺,可能有意来开跟自己的距离,的确是怕打草惊蛇,惹了钟爷的注意。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法,沈思觉得自己今天这做法的确是唐突了,但是他也知道,船底的秘密,老悔头儿必然是知道的,沈思有咽了口姜汤,姜汤的辣热烫着他的肠子疼,但是浑身一下子就暖起来了。沈思放下空碗,心满意足的躺下,在他看来今天的收获很大,的确很大。
老悔头儿站在船板上,他有些后悔,但是当时那一眼的确让他想到了刚刚于自己闹翻天的子瑜,他知道,这一个词儿不但引得沈思猜测他的身份,恐怕有心人,比如程子珣也会对他有所猜测。想到程子珣,老悔头儿竟生出杀意,他不能让那个畜生这么活着,至少不能这么好好地活着。
此时最懊悔的无过于程子珣,他的的确确的后悔了,他此时在想自己怎么才能反转剧情,如果事态就这么发展下去必然对自己毫无益处,想想远在南洋的伯父和堂哥们,倘若知道这孩子活着肯定很高兴,但是如果知道自己在船上还试图谋害他,肯定对自己恨之入骨。
程子珣皱皱眉头,这时候程玉娇凑过来,程玉娇凑过来看了看他,并没说话,便有移回原位。程子珣看着模样俊俏的女儿,突然心里生出来一计策。“玉娇啊,爹告诉你,今儿那小后生的的确确是你大伯家的孩子。”程玉娇斜了他一眼,“早知道了,还用你说。”听着程玉娇没好气的话,程子珣也不生气,却说道,“倘若,你这小堂哥看上了你,你既不用受那丑陋东西的欺辱,到了南洋你大爷爷那些产业不就理所应当的归你了,到时候咱们就不愁了。”
听了程子珣的话程玉娇狠狠地啐了一声,“亏你还是我爹,你每天除了想着怎么卖女儿,还能想别的吗?”程子珣听了这话有些不高兴,“我这卖你呢,你先想想,我说的对不对,别老一根筋看人,把人都看坏了。”程玉娇看了程子珣一眼,突然又瞄见四处瞅着跟一个大个儿伙计聊天的黄牙,程玉娇有些阴沉的皱着眉头,有向着沈思的方向看去,此时的沈思已经熟睡了,俊秀的小脸带着些清逸,程玉娇突然有些脸红。
程子珣看到女儿的变化,便说道,“你看,爹是害你吗?”程玉娇点点头,眯着眼睛看着程子珣,“可话说在前头儿,别到时候要挟我,我跟那小后生的事儿我自己有分寸。”程子珣一笑,“玉娇,当然是有分寸的,这个爹放心着呢。”程玉娇还是冷冷的哼了一声,便将眼神有扫到沈思的那里。
不管旁人都是怀了什么心思,当真是从心坎里关心沈思的到是有一个人,丁若,这个此时不能与沈思相认的女子,这个福清丁大县太爷的养女,此时只能是想着法的从薛三逸口中得到沈思的情况。
“听说,刚刚有个人掉进海里了,这大冷天的,掉进去淹不死也得冻死。”丁若睁着大大的眼睛,巴掌大的小脸皱着眉头,薛三逸看着妻子可爱的模样,用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掉下去的那人,是船上的伙计,就是当时上船把你认错的那个沈兄弟。我给他把脉没事儿,刚刚歇下了。”薛三逸说到这儿,看了看丁若,“亏着是昌丰号的跑船伙计,倘若是旁人,尸首也不会给捞上半具。”
看着丁若脸上的不可思议和略微的恐惧,薛三逸静静的揽过她,“若儿放心,夫君当然不会让你掉下海里。”丁若突然笑了,“夫君也放心,若儿就在这船舱里,哪都不去。”两个人相视一笑竟是万般温馨。
就在这个时候,船上的跑船伙计阿福突然过来,说了句,“薛大夫,我们钟爷有请。”薛三逸和丁若对视了一下,钟爷请他做什么,薛三逸心里没底儿,看着丁若紧张神色,薛三逸笑了,“放心,若儿,我是大夫,可能不知道谁身子不舒服吧,我马上回来。”丁若点点头,看着薛三逸跟着阿福走了,心里突然有些慌神儿,压了压不安,丁若静静的闭上眼睛。
“钟爷,那大夫当真能治他?”老悔头儿看着钟爷,钟爷摇摇头,“只是他头疼得很,怕是压不住浪头。”老悔头儿皱了皱眉头,便不说话,屋子里静的有些压抑,却听阿福说道,“钟爷,薛大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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