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也清楚地很,现在的钟爷不可能不再屋子里设人把守,也就是说想进入船底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再加上最近老悔头儿的态度,沈思知道自己是没办法通过老悔头儿再入船底,这让沈思感到无比的郁闷。
就在沈思还郁闷的时候,昌丰号的大劫难悄然而至,这日晌午,大家还没从连失三命的惊慌中脱身便被告知昌丰号现在被东洋倭寇的船跟着,且不是一艘而是足足四艘。这个消息让一向镇定的钟爷也有些慌了手脚,看着从四方靠近昌丰号的东洋倭寇的船只,钟爷对跑船伙计们说的就是除了抵抗还是抵抗。
但是东洋倭寇的船不仅比昌丰号大,而且数量上占优势,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船上横排着的是一排排的大炮,四艘船连着发上几圈,什么秘密都不重要了,因为这昌丰号也就成了马蜂窝,什么秘密也都光天化日之下的亮了出来。
沈思见这时候的钟爷费心于怎么对付东洋倭寇,根本没有心思看守船底,便趁着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又偷偷溜进了船底,这次他熟门熟路,一直走到那人身旁,“你来了,上面怎么了,不安生。”那人见沈思过来,便问道,沈思点点头,“有四艘大船,听说是东洋倭寇的,我想下来看看,怕是一会儿被炮弹轰飞了,就下不来了。”沈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说,但是他这句话却让薛三逸有些感触,薛三逸看着沈思指指上面。
“您说的可是薛夫人,她无事,看她也是聪明伶俐,应该能避得开这次,不过要是昌丰号被打成蜂窝,那还真保不准,要不您趁乱上去看上一看。”沈思说道,薛三逸看了看那人,却见那人点点头,“你且上去吧,我正好有话对他讲。”薛三逸点点头,便快步走向出口。
薛三逸走了,却见那人淡淡一笑,“沈思,沈思,惜雪起的这个名字真的是甚好,沈惜雪思的,是谁?”沈思见那人突然这样说道,便跟着说,“是谁,你心里清楚,你到底是谁?”那人露出白发惨淡一笑,“程子瑜,我已经醒了,刚出了外海,他便嫌冷躲了起来,我便醒了。”
沈思睁大眼睛,“那为何你?”子瑜笑了说道,“有人在,不能透出醒的是我,你可知道?哼,醒了又如何,还不是变成这幅怪模样。”说着子瑜伸出两只手,如鱼鳍般的两只手多少有些骇人,子瑜用鱼鳍一样的手抚着头发,“醒来了又如何,看着那些人活着,自己突然悔恨当初的抉择,苦了惜雪和你。”
“爹爹重情重义,娘在天之灵知道了也不会责怪爹爹,只是,爹是如何成了这副模样?”子瑜一笑,“我重情重义有何用,他们还不是不仁不义,唉,也不怪他们,每年都要给那人上贡品,也是难为了钟庆了。沈思,最近卢勤可好,那次不便跟他说出实情,只能是半实半虚。”
沈思听子瑜问卢勤的事便如实的说道,“勤叔已经临难了,听说是发了夜障自己跳入了海里,不知真假,但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子瑜听了便是凄惨一笑,“我知道,这会子大都是人为的,只是见卢勤不顺眼了吧,哼,却是可怜了那家伙,说到底,对我忠心不二的竟是卢勤。”子瑜说着闭上眼睛,神情凝重,“最近船上死了很多的人,都是突然就消失了,想来是钟爷搞的鬼。”
子瑜听了沈思的话点点头,“他是个有心计的人,不过,卢勤绝非他所害,我了解阿庆,虽然这十几年他变了很多。”沈思也跟着点点头,这样的坦然相对是沈思所没有料到的,他以为自己见到亲爹之后首先是嚎啕大哭,再是指责他抛弃妻子之行为,但是沈思没想到会是以跟朋友聊天的口吻跟子瑜说着话。
“我知道你会卜卦,卜的还挺准的,只是不知道最后活下来的两个人是谁,你希望是谁?”子瑜看着沈思,沈思看着子瑜,“丁若和薛三逸。”子瑜突然笑了,“为何是这两个人,全与你并无关系。”沈思一笑,“爹有所不知,虽然丁若隐藏身份,肯定是有其不得明示的原因,但是她毕竟是核儿姨娘的女儿,至于薛三逸,他是一个好人。”
子瑜摇摇头,“那个跟在惜雪身后总是一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架势的核儿吗,不曾想她的女儿也这么大了,不知道哪个倒霉鬼娶了核儿。”
“那个人曾经跟过您,叫丁子时,核儿姨丈总是笨手笨脚而且脑子又不好使,天天被姨娘责骂,别看丁若随了姨娘,但是小表弟则铁随了姨丈,急的姨娘了不得。这是娘还在的时候,娘不在了我便去了霍老板的福来酒馆。”沈思慢慢的说着,子瑜仔细的听着,“霍胖子吗,他现在如何?”
“霍老板守着福来酒馆,在我们出海那天晚上,喝了自己珍藏的所有的酒,然后就再没醒过来。”沈思有些悲哀的说道,子瑜听着却是露出一个了然的笑,“这个霍胖子,最终就是这样,当年他是要随着他爷爷下南洋的,却在福清止住了脚步,人的命就是这样,天注定的参不透,也拧不过去。”子瑜说着,脸上是一抹难以言明的悲伤。
“爹,你是如何成了这副模样?”沈思还是没有放弃,子瑜看着沈思,“说来话长了,十五年前,我随着押货到南洋,但是昌丰号却遇到了一团海雾,”子瑜的神情似乎回到了十五年前,“那可不是一般的海雾,那场大雾让人感到从脚底升上的恐惧,每个人都只能在白雾中当个活死人……”
船底的故事刚刚开始,船板上的战事也拉开序幕,其实这场战争似乎没有什么悬念,那就是敌赢我败,如果预测的话,也只能是预测一下,昌丰号到底败得有多惨罢了。因为一开始东洋倭寇就没有留下商量的余地,直接用火炮打响了战争。
东洋倭寇终于将火炮直击到昌丰号的船板上,听着轰轰的声响,只见八幡船上连射出三发炮弹,所有的炮弹落在昌丰号上炸起船板,断裂的模板随着崩裂四散开来。程子珣显然是个孬种,只见他蜷缩着身子尽量缩小自己的目标,嘴里还嘟囔着,“我不要死,我不要死。”看着这孬种,财叔忍不住踢上一脚,但是他的表现也没有多好,虽然不像是程子珣一样,但是他却窜到了船尾,只是不巧,船尾也有一艘八幡船,三发火炮直击过来,财叔竟被炸的飞了起来,当初他数着赵良的尸体,一块一块,如今却没有人替他数一数到底是几块尸首。
刚到船尾的人看到财叔惨死的模样,是男人也压不住心中的恐惧,看着四艘八幡还继续挺进,钟爷觉得自己是该拼上一拼了。但是嘣嘣的火炮声响彻在钟爷耳边,剧烈的爆炸声在船上响起来,随着船身的巨震,耳边又是一片尖叫声和失控的嚎叫。这个时候的昌丰号已经被炸的是千疮百孔,更可怕的是,居然有一枚炸弹好死不死的炸在了船边儿上,顿时昌丰号有些倾斜。
但是东洋倭寇的炸弹还是没有停歇,这些人不是为了钱财,而是要毁掉船只,然后再劫去钱财,其残忍程度远远超过那些官匪,就在这个时候,灿狼突然大叫起来,“钟爷,钟爷,大桅杆被炸断了......”话音没落却是人被炸进大海里的声音,人们惊呼大叫声淹没在刮着寒风的海面上。
“奎生,赶紧上去把大桅杆给我推进海里,不然昌丰号就侧翻进海了。”钟爷大声的指挥者,之间奎生迅速的上了只有半截的大桅杆,狠劲的将桅杆推向海里。这个时候的昌丰号狠命的摇晃着,跑船伙计们越战越勇,竟为了鼓气哼起了愤怒的船号子,在剧烈的晃动中昌丰号的随度加快,就在这个时候,船板上不知道是火炮的火星子点燃了什么,一时间竟噼噼啪啪的声响,之间船板上的火星大有燎原之势。
此时,就连钟爷也呆呆的看着蔓延在船板的上的火势,黄牙说道,“钟爷,我看就算是不被倭寇的贼船炸死也要被这火烧了,这次躲不过去了。”钟爷冷冷的看着大火,“不会,我们还有他呢。”
黄牙有些悲哀的看着钟爷,“他当真能护佑我们的话,这次,我们就不该这么惨。”钟爷也不说话了,之间汹汹大火肆意的烧着,倭寇们说着叽里呱啦的话,大笑着看着昌丰号在大火中慢慢成了灰烬,但是钟爷说的对,他们还有那个人,所以一场倾盆大雨降下,一时间,倭寇们慌了神儿,但是钟爷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船底的沈思看着那人发红的瞳孔,“你,醒了,昌丰号上遇难了。”那人点点头,“大火来得急。”沈思也不知道说什么便站在一边儿,“他对你讲了。”沈思点点头,“说了,海底呆上十五年你便会出来一次,出来之后便要有肉身,海上十五年再回海底。”那人点点头,“看到你突然,想跟你做个交易。”
沈思点点头,“即便知道跟你的交易没什么好处,但是还是不得不接受。”那人用一种赞赏的目光看向沈思,“你会活着到南洋,但是十五年后你来找我。”沈思笑了,“你这话说的可是蹊跷,你找人好找,人找你难寻。”那人却突然定定的看着沈思,“不难,那有何难,你答应吗,答应,我便救这昌丰号,不答应就这样吧,反正我不过是一缕魂魄大不了再等着相中的肉身。”
沈思点点头,“我答应你,既非相救了这昌丰号,也并不是对你有什么好感,我只是想知道十五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那人冷冷一笑,“当真是个孝子。”话说到这儿,两个人都不说话了,突然那人瞪大眼睛,模样和身子似乎在变幻,沈思看着他尖尖的嘴和大到骇人的眼睛,和突然一下子消失的身躯,衣衫之内似乎是包裹着长长的躯体,“邪神。”沈思不由脱口而出,那人却诡异的朝着沈思一笑。
上面传来欢呼声和噼里啪啦的雨声,沈思知道这个人再救昌丰号,海上的邪神一般是没有什么可以抵挡住它的,据说它可以唤起海上所有的冤魂,沈思看着那人,想着冤魂是不是包括卢勤。船底下的沈思看着一个人突变成人头蛇身的怪物,船上面的钟爷却露出欣慰的笑容,虽然大桅杆没了,但是并不影响昌丰号的前进。
最让人感到痛快的是倭寇的四艘大船突然间侧翻,瞬间四艘大船上的火炮走了火,一下子在船上炸了起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只有钟爷和那几个跑船伙计以及老悔头儿面无表情的看着,四艘八幡船就这么遇了鬼一样的倾斜着慢慢被海水淹没,还有些火星坚强的挺到了最后。
昌丰号算是躲过了一大劫难,但是,这时候的船上却已经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了,人也少了一大半,很多都被火炮炸进了水里,也有残尸留在船板的,还有烧死的,总之,之前三百余人的船舱,只剩下百十多人,空间大了,弥漫在上空的是无限的恐惧和被放大的悲痛。
看着突然就锐减的人数,钟爷的脸上也没有了战胜敌船的兴奋与喜悦,而满是愁伤。这个时候查看粮舱水舱的阿福突然跑过来,他见到钟爷显示摇摇头,然后紧蹙着眉头说道,“钟爷,粮舱的顶部被烧穿了,水舱的水晃出去的,蒸发的,也是所剩无几了,且剩下的水不能喝了,全部都是又黑又脏,而且,肯定当时炸什么的时候甩进了东西。粮舱里的米都被火烧烬了,捧不出几把,几乎都成了灰。还有,那些干鱼,剩下的也就百十条了,其他的都凑合不了。这百十条里面还有的是半条,有的已经烧的干鱼都糊了,脆的很,没办法吃。”
阿福仔细的汇报着,钟爷点点头,“水不怕,还有海水,喝海水吃海鱼的日子又不是没过过,怕什么。”钟爷说完看着船上的人,“活下来的就活着吧,倒真不如死了的痛快。”说完钟爷头也不回的除了船舱,直奔自己的小屋,此时钟爷的小屋也已经是被炸开了,钟爷叹了口气,看着已经被炸开的密道,很讽刺的一笑。
这个时候的沈思早就从密道钻了上来,所以沈思并灭有跟钟爷打个照面,钟爷下到底层,却见那人已经慢慢退去邪神的模样,转而成了人形,“你出手了,不过……”,“不过是晚点儿了,没办法,睡着了,一时半会儿没醒来。”那人看着薛三逸,薛三逸木然的点点头,钟爷想笑一下但实在是扯不半个笑,只得说道,“最后一次了,烂也就烂了,反正在过不了几日便到岸了,只是,人少了很多。”那人冷冷的看了钟爷一眼,“怎么?”
“恐怕到时候不够祭品,就算是搭上我们几个也不够,远远不够。”钟爷先把话说到了前面,那人却是沉默了,过了很久,那人却说,“去吧,容我想想,如果差了也不勉强你,看来要紧着点儿了,粮食都够过不了冬啊。”那人说完看了一眼钟爷,钟爷不敢抬头,总觉得今日这人与往日不大一样,但是跟以前有那么相似,一时间也不便多说话,钟爷便告退了。
那人看着钟爷离开,便问薛三逸,“你就是那大夫?”薛三逸点点头,“我睡了很久啊。”薛三逸点点头便默不作声,那人也不作声,一会儿那人忍不住的说道,“太冷了,好在快到岸了。”
丁若看着奎生,希望他能多分给自己一条鱼,便直愣愣的看着奎生,奎生笑了,“小娘子莫非是看上爷了,想要大鱼也可以,知道怎么做么?”丁若点点头,目光清澈的看着奎生,一场灾难让这些跑船客们精神紧张到几点,压力大上了些火,心里一股子邪火不知往哪儿撒。
奎生捡了一条大鱼放到丁若碗里,旁边传来起来那女子的痛骂声,奎生看了一眼那女子,想起这是刚才被炸飞的楚老板的小妾安妹子,看着安妹子干瘪的身子,不屑的说道,“别嘴上骂着心里想着,就你那模样的,让我干,也懒得动你,小寡妇快别从这儿丢人了。”
安妹子听了这话不敢对奎生有什么举动,只是用眼睛狠狠剜了一眼丁若,丁若冷笑着,端着放着大鱼的碗跟着奎生去了船舱上的舱内,然后是悉悉索索的喘息声和呻吟,一些女子已经羞红了脸,男人们却也像是压抑着什么一样不敢多动,舱上的声音逐渐急促起来,安妹子突然啐了口,“真还是不要脸。”
沈思听着那声音突然很想哭,不知道为何,丁若竟也是这般女子,当真为了一条鱼就出卖了自己。舱顶上的声音在闷声呻吟中结束,奎生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后面跟着的是一副孱弱模样的丁若,男人们看到奎生,眼神中不由的带着些羡慕嫉妒,而女子们看着丁若,则是从眼中恨不得将这不守妇道的女子撕碎,男人们看着丁若却是另一番滋味。丁若牵强着走到沈思身边,坐下来,她并没有吃碗中的鱼,而是摆在一旁。
“少爷,虽然大小跟你表哥表妹相称,但是我娘告诉我,你其实是我们一家的少爷。”丁若说着,露出淡淡的笑,“娘说,就算是搭上自己的命也要保少爷安全,可是丁若没做到。”丁若有些难过的看着沈思,沈思却看着丁若说道,“若儿,你怎么不敢与我相认?”丁若叹了口气,“你可知道你走后,清兵鞑靼们便闯入了大陉村,我爹娘和弟弟都惨死在他们屠刀下,唯独我逃了出来。只是我命不好,被那福清县太爷看上当了七房小妾,不过正房嫌我太过精明,所以将我认作女儿嫁给了,嫁给了丁大小姐指腹为婚的薛三逸。那正房不过是嫌弃薛三逸是个下九流的大夫,但是我却得了一段姻缘。”
沈思点点头,丁若却又说道,“倘若与你相认,我便不是丁太爷家的大小姐,你说薛相公可不就怀疑我了,呵呵。刚刚,薛相公闯进船舱的那一刻,我觉得这辈子都值了。”丁若的眼泪滑过脸颊,“少爷,这条鱼够你吃一天的,你可要放好了,若儿不能像娘亲说的那样保护你了,何况若儿做了对不起薛相公的事,自然没脸留在这里,你切记的给夫人烧纸的时候,也给我爹娘和弟弟烧上一份。”
沈思看着泣不成声的丁若,“你这又是何必呢,若儿,你是我表妹,这辈子都是,核儿姨娘是我的姨娘,今生今世都是,你这又是何必呢。”丁若却梨花带雨的露出淡淡笑容,“少爷,我也累了,受着薛相公的宠爱,却有着那样的过去,我真的撑不下去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而我曾经那般不堪,却让心思单纯的薛相公为我付出那么多,丁若还有何怨言。”
丁若说着看着沈思,“我在这儿闷得慌,想出去透透气,你先吃着,你总是把自己委屈了。”说着丁若出了船舱,沈思一时间才恍然大悟知道丁若是出了船舱做什么,但是为时已晚,拖着右腿的沈思刚到船舱口,却听到一声噗通,这是沈思听到的第二声,第一声是卢雪山的,第二声却是他忍辱负重的若儿表妹。沈思端着那碗大大的鱼,看到老悔头儿走进来,此时的老悔头儿愈加显得几分苍老,沈思将鱼头拨到自己碗里,却将肥美的鱼身子拨到老悔头儿碗里,老悔头儿看着沈思,沈思一笑,却说了句,“爷爷,快吃吧。”
老悔头儿一时间蒙了,但是他还是颤颤巍巍的拿起筷子夹起了鱼,并不美味的鱼却让老悔头儿吃的津津有味,老悔头儿老泪纵横,他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沈思嚼着鱼头说道,“我趁乱下去了,他给我讲的,他是,我爹。”老悔头儿嚼着鱼肉,一口一口的嚼得很细,“好,好,这就好。”
老悔头儿吃过饭便直奔钟爷已经被炸平的屋子,“钟爷,那人怎么说?”钟爷皱了皱眉头,轻轻摇了摇头,老悔头儿看着钟爷,好一会才动了动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钟爷,这条船上,只能活两个。”看着钟爷突然瞪圆的眼睛 ,老悔头儿用手挡了一下,“您且听我说,刚才我去卜卦了,因为,您也看到了,他能多收一个是一个,但是他给了两条活命,老朽也活的差不多了,想着随子瑜去了,也好跟他有个照应,但是老朽想让你留沈思一命。”
“当真是如你所说。”钟爷紧皱着眉头看着老悔头儿,老悔头儿点点头,从怀里抽出一副灰烬卦,可见是刚刚卜的,钟爷看着卦象表情越来越凝重,突然将卦象撕得粉碎,“怎么会是这样。”老悔头儿点点头,“钟爷,我既然告诉您,就希望您能带着那孩子离开这里,别的人,老朽当真是信不过了。”
钟爷看着老悔头儿点点头,“你放心,只是程叔,你……”老悔头儿笑了,“我这把老骨头撑到岸没问题,到时候我跟着子瑜走了,那孩子就拜托你了。”五大三粗的钟爷使劲的点点头,老悔头儿露出一个笑,“谢谢你了,阿庆。”钟爷只是看着老悔头儿摇摇头,寒风刺骨,但是钟爷的屋子都被炸毁了也只能就这么坐着了。
胆小懦弱的程子珣并没有死,但是他吃不饱,所以他又开始打程玉娇的主意,刚才丁若的做法很让程子珣受启发,这个时候的程玉娇见多了残缺不全的尸体,性子竟不像一开始那般暴烈,虽然对丁若的所作所为不齿,但是在心底其实也希望能够以此换取一顿温饱,这时候的程玉娇突然想起了黄牙。
黄牙用手拍拍奎生,嘴上说着,“行啊,你小子。”心里却是又是羡慕又是嫉妒,酸溜溜的说不出的不痛快,但是让他痛快的马上就到了,程玉娇远远看着黄牙,心里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还是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还有鱼吗?”程玉娇一如往常般的问道,奎生打量了一眼程玉娇,“没了。”程玉娇侧身看着锅里便问道,“这不还有吗,做什么骗我。”奎生不喜欢她这种大小姐的口气便说道,“有没有不是看锅里,是看我。”程玉娇毕竟没有低声下气过,所以一时间尴尬的站在那儿。黄牙看着程玉娇,脑袋里却是刚才的呻吟声,不由着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奎生,别,人家一大姑娘家的,给条吧,把我那条给了吧。”
程玉娇看看黄牙,“别以为我会跟你做苟且之事,给了我也是白给。”黄牙点点头,“这个我自然知道,你程大小姐也不是那不三不四的姑娘不是。”程玉娇拿了鱼走回自己的位置,重重的将鱼碗放在程子珣面前,程玉麟当自家妹妹和丁若一样,便站起来说道,“不干不净的鱼,我吃不下。”程玉娇瞄了他一眼,“吃吧,没有解衣脱衫,人家就给了,快吃吧。”
程玉麟听到这儿才肯吃,这时候黄牙凑过来,“程大当家的,怎么了这是,刚才不是多给了令媛一条吗?”程子珣看看程玉娇,“女大不中留,给她哥吃都不肯给病重的爹爹半口。”黄牙笑道,“别这么说,小孩子嘛,我这儿还有一条,你要么?”程子珣看看鱼咽了咽口水,“黄牙兄弟,坦白说吧,不说得清楚了我这鱼也不敢吃啊。”
“我就喜欢爽快人,程大当家,刚才那小娘子跟奎生的事儿,你可是看到了,那种露水姻缘,我黄牙见不上,我就是想拿这鱼当聘礼,聘了咱家的二小姐。”听了黄牙无耻的话,程玉麟突然将碗摔在地上,“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吧,也不撒泡尿看看自个儿什么模样。”
黄牙听了这话不大高兴了,说道,“我这是聘礼,不是渡资费,你程大少爷急个什么劲儿,再说了跟着我有什么不好啊,吃能多吃,还有安全上准保你们顺利抵岸,怎么样?”程玉麟和程子珣意见到底是不一样,却听程玉娇说道,“那成,你就把聘礼给我爹吧,我程玉娇也不过只值个干鱼钱,哼。”
程玉娇说完便站起身,走到黄牙面前,“你记好你说的,保我们到岸。”黄牙看着程玉娇频频点头。程玉娇不愿意白天与他洞房,便等到了晚上,在船舱里的一角,黄牙迫不及待的压住程玉娇,只见程玉娇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在黄牙的前后涌动下,程玉娇从身体到精神已经全部溃塌了。程玉娇木然的看着船舱,听着黄牙令人作呕的喘息声,她想到了沈思,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那个从来没正眼瞧过自己的少年,一阵心酸却伴着屡屡的心悸,结果不过是顶着心尖儿的痛。
洞房花烛夜就这么草草了事,美丽的程玉娇也成了龌龊的黄牙的媳妇儿,这个结局让跑船伙计在困顿之余稍得了些乐趣,但是程玉娇毕竟是当惯了小姐的,怎么可能低下姿态伺候这个在她看来又丑有老的男人。所以,黄牙虽然是新婚,但是外受大家哄笑,内受程玉娇的小姐脾气,没过三日变不耐烦了,何况他的老丈人程子珣越发的不识好歹,自己以为当了黄牙的老丈人便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不成。
行船到了最艰难的时候,但是程子珣却没有任何收敛,这时候的黄牙算是真的急了。这日艳阳高照,程玉娇挪了挪有些发酸的身子,总觉得有些不安,她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自己的心里总是慌了神儿一样。黄牙阴沉这个脸走进来,看着程玉娇,程玉娇一如既往的使唤着黄牙,但是今天黄牙却露出一个不寻常的笑,“船舱里怪闷得慌的,出去走走。”
程玉娇被黄牙强带到船板上,为了不能再有损失所以钟爷下令不得再出血腥的事,说白了就是存货,别再没事儿往海里仍货了。所以程玉娇不是被黄牙扔进海里,而是被他拉扯着进了水舱,水舱里的几个弟兄看着黄牙拽来自己的媳妇儿大都哄笑起来,程玉娇越加感到不安。
沈思瞧不起程子珣卖女行为,他径直走向程子珣,“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死她的。”程子珣不屑的看了沈思一眼,“哼,我说过什么来着,你会跑着过来求我,求我吧。”沈思冷哼一声,“求你肯定是不会的,哼,谁稀罕人尽可夫的浪**子。”沈思说完这句话便走了,程子珣停住了动作,看向程玉麟,“玉娇呢?”
程玉麟马上站起来,“一直没看到。”程玉麟向着船板跑去,看到的却是自己衣冠不整的妹妹带着极大的恐慌,直接翻出船板。后面跟着的是笑着一脸猥琐的黄牙,“你,”程玉麟上前拽着黄牙就打,黄牙打不过,可是奎生和灿狼还在呢,所以程玉麟很快就被制服了,程玉麟不服气的大吼大叫,却被黄牙一巴掌打得嘴角出血,“再吼,再吼剪了你舌头,看你还喊不喊。”
程玉麟不再大喊大叫只是问道,“你将我妹妹如何了,我妹妹为何跳了海?”黄牙不屑的看了程玉麟一眼,“一条鱼换来的媳妇儿想让兄弟们都乐呵乐呵,结果那臭娘们儿不肯,只能跳了。”程玉麟又控制不住情绪的大吼大叫到,“你还是人吗,你是畜生,不,你连畜生都不如。”
黄牙也急了起来,“我呸,你懂个屁,你知道我们帮兄弟要填补人数,懂吗,货少了,我们就要跟着凑数,凭什么,反正兄弟们活不久了。”程玉麟愣住了,他是在不理解黄牙的话,他只是看着黄牙,黄牙因为愤怒,整个脸都扭曲了,然后黄牙看着程玉麟就是一拳,“你们要是不那么欺人太甚,我舍得逼死她吗?怨谁,怨你那没出息的爹去。”
黄牙大叫着,程玉麟当真起身冲进船舱,看着他爹还闭目养神一样躺在船舱里,程玉麟气愤难当,但是眼前之人又是自己的亲爹,只能是像是撒了气的皮球一样呆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的他一下子颓废了。自己保护着的妹妹就着么消失在茫茫大海,自己痛恨着的却是亲爹,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程玉麟哭着,他觉得这一趟简直可笑得很,他们一家三口像是一出笑话一样,在这昌丰号上让别人看着,程子珣大概是猜到了些什么,他闭上眼睛淌下一行眼泪,这个仇他想报但是他无力去报,程子珣无法在显露出一丝笑容,他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便强让自己睡去。
本来就焦躁的钟爷得知又少了一个,就像怪罪黄牙,却听老悔头儿说了,“此时少几个都是少了,已经少了这么多不在乎再多少几个。”奎生看向灿狼,难道是说当船快靠岸的时候,可以跳入海里逃过一劫,几个人的目光齐齐看向老悔头儿,老悔头儿轻轻点点头,但嘴上却说,“我们都要做好准备了,逃,却是谁也逃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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