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虚无的供物

第73章


快去吧!”
两人不情不愿地走出冰沼家,抱着对牟礼田半信半疑的心情,来到经常消磨时间的店里,到包厢坐下。但刚才的景象实在太鲜明了,兴奋一直不退。尤其是亚利夫,更产生了奇妙的错觉,仿佛阿蓝从晾衣台垂吊下来的二楼对面,自己与藤木田老人仍在以前的“红色房间”里毫无所知地下棋,橙二郎则用电暖炉烘着冰冷的手。过往的情景一一重现。橙二郎像那天一样突然站起,冲出房间,踩着风琴楼梯,或许是大呼小叫吧!阿蓝听到后,慌忙从晾衣台返回自己房间,停上录音机,与橙二郎一起在书房……
“这下你总该明白了吧!”双手按住充血的脸颊,久生以颤抖的声音说,“任凭牟礼田想隐瞒,但我不会被骗了!玄次果然与红司约好在密室见面。”
“玄次?”突然再度出现的名字,亚利夫情不自禁反问。
“没错,我们最初推测的完全正确。橙二郎的行动,并不是因为太沉迷占星术的结果,而是与玄次共谋,打算杀害红司所以冲出房间。但玄次却把一切的实情全都告诉了红司。躲在黑马庄的黄司事先听说了其中的原委,才会与阿蓝联手,完成另外一起我们迄今未注意到的杀人。”
“这样的话,但是……”
“你不必开口。那天晚上的真相是这样的,要知道,无可撼动的一项事实是,红司避开心腹吟作老人,大概想要完成某件事。这一点,除了‘幽会’,很难想象还有其他什么事。对象当然是玄次,但真正前来的却是我当初推测的黄司。在黑马庄偷听了两人约定之事,他刻意不让玄次前来,而由自己代为赴约。但是当红司匆匆出来迎接时,见到的却是异样身材、有如侏儒的家伙站在面前……因为黄司很可能穿上爱奴人的服装,厚布外套,贴上胡髭。当初只有玄次知道的暗号,这家伙竟然也知道,甚至在暗号之后出现,此刻的红司会有什么样的心情?就算想到有人恶作剧,肯定也会吓得跑回浴室,关闭浴室门,紧紧锁上镰型锁吧!但那家伙并无离去的迹象,甚至还接近窗口,似乎想窥视窗里的情况。于是红司裸着身体,手拿剃刀戒备。这时候,关闭的气窗突然缓缓打开……如先前阿蓝自己曾说过的,如果只是爱奴人,红司还不会放在心上,但如果爱奴人和蛇一起,很难说不会昏倒。这就是阿蓝的目的!悬吊在气窗外,通过铁栏杆看到的虽然未必是活生生的真蛇,也许只是橡胶玩具,却绝对是系住尾巴的两、三条蛇。藤木田老人在调查气窗之后,虽然说没发现任何痕迹,当然,那是为了掩饰这两人的手法而说的谎言。
……让红司倒下的并不是这些东西。当然,爱奴人与蛇的组合,这种世上最令人作呕的东西突然出现眼前,一定会带来非常大的冲击,但之所以成功杀害红司,则是这两个人彻底发挥了恐惧的特质,把所有可能性都算计得毫无遗漏。因为你想想,红司在那一瞬间,听到先前玄次告诉他的,十点四十分整,橙二郎会冲出书房,用力踩着楼梯喊叫阿蓝的声音,你明白意义了吗?也就是说,对红司而言,他一定明白,此刻突然出现威胁自己的爱奴打扮者,与很明显另外有人在气窗外操纵的蛇,绝对与橙二郎阴险的诡计毫无关系……就在那一瞬间,他以为那是真正的爱奴人所为,因而唤醒了内心那股连血液都会冻结的恐惧。换句话说,能够造成红司心脏致命冲击的因素在于,最大限度利用了橙二郎的脚步声效果。”
不知何时,牟礼田站在持续说话的久生身旁。今天晚上,他的火气好像很大,粗鲁地在包厢坐下后,声音显得很干涩。“我知道奈奈想说什么,也了解光田在想什么。但你们两人难道不能再等一下吗?刚才我也和阿蓝约了,再过一个礼拜的十八号是苍司的生日,廿日则要真正搬离冰沼家。因此在那之前,苍司表示一定要邀请大家聚会,我也希望你们能忍耐到当天。对了,十八日是星期一,所以就提前一天,十七日星期日晚上六点,可以吧?若是在席上,想说什么都行。不,苍司与阿蓝也一定会提出解答。你们若要指控凶手,也希望到时候一起提出来。只不过,在那之前绝对不可以责备阿蓝。当然,也不可以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观点。因为若是这么做,我到目前为止的心血都将完全白费。”
“这也实在太……”久生显得急躁不安,“并非没有明确的证据,不是吗?而且,都看到那样的行动了,还能等上一个礼拜?”
“你是指阿蓝从气窗窥探?”牟礼田深深叹息似地以略带寂寞的声音接着说,“那件事可以这么想,和你们一样,阿蓝也是以那种姿势发现了仙境入口……说不定,从那个方向看到的仙境入口,比你们见到的任何一种入口还怪异。”
短暂的沉默流逝,之后,久生立即站起身来,宣告似地说道:“喔?原来是这样啊!连你都和阿蓝站在同一边,如果他想对苍司如何,那也无所谓。从气窗窥视进入浴室赤裸洗澡的苍司,为什么会变成仙境入口?随便编个理由,就打算蒙蔽我们的眼睛。这套已经没用了。四月十七日可以,我会在生日前一天的聚会,将控告阿蓝的证据搜集齐全,请转告他。”
久生冷冷地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去。
面对扳着一张臭脸、沉吟不语的牟礼田,亚利夫轻声问:“坦白说,我也完全无法分辨何者才是真相了,但还是不能不相信亲眼见到的画面。至少,阿蓝从晾衣台垂吊下来的行为让我难以理解!是否请你告诉我,他到底想在浴室里看到什么吗?”
“是的,所以……”他的声音有点儿无力,“以阿蓝来说,他很想发现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意外之物,所以才会模拟那种行为。虽然是错误的冒险,但想做的事就让他去做好了。只是当时的他可能没注意到,他除了看到眼前的事物,同时也看到了第一密室的真正诡计。其实只要看一眼,任何人都能发现。”
在言词暧昧之间,牟礼田又恢复了笑容。“我知道奈奈对你灌输什么看法,应该是阿蓝与黄司是同伙吧!这暂且不提,但是在‘阿拉比克’的推理竞赛中,如果与现实的事件相比较,立刻就可以知道我们目前徘徊在事件的哪一边。推理竞赛中,你最先提到的是矜羯罗童子与洗衣机的说法;接下来是奈奈予以否定,声称黄司才是真凶;再来则为阿蓝认定是红司自己犯案;最后是藤木田老人心情凝重地断定你们都错了,宣称真凶是橙二郎,玄次则受其指使。但在现实的事件中,整个顺序正好相反。首先是橙二郎死亡,然后才是玄次……在这种情况下,我可以推测出,目前阿蓝脑子里充满什么念头。也就是说,他认为红司目前还在某个地方活着。”他用力吁出一口气,勉强露出苦笑。“奈奈仍坚持自己的论点正确,雀跃于凶手是黄司,幕后黑手则为阿蓝的新发现。这么解释,你明白了吧?猜中真相的只有你的论点。当然,并非潜伏什么矜羯罗童子,但第一密室的真正诡计应该是隐藏在洗衣机里。如果浴室如你所言是白色房间,那就成了最适合白色洗衣机与白色泡沫的白色诡计,不是吗?”
“洗衣机?”亚利夫喃喃自语,随即想起推理竞赛之夜的情形。当时他说出凶手就是像婴儿的畸形家伙时,胸口忽然掠过一闪的亮光,虽然瞬间发生的事难以捕捉,但很奇妙的是,从那个时候起,就确信那才是事件的真相。
“当你们听到红司有严重的洁癖,绝不让人碰触内衣裤,总是自己清洗,便马上完全相信了这个说法。这也难怪,毕竟这非常有可能。但问题是,这个说法很可疑。根据我的想法,红司不可能会自己洗衣服。他之所以把内衣裤丢入洗衣机,主要是为了尽量减低马达的旋转声音,真正想做的则是将洗衣机开关与镰型锁结合在一起,进行自动打造密室的实验。”
“但是……”
牟礼田打断亚利夫的说话,然后利用图解说明详细的机关装置,但听了之后,亚利夫却只是更加混乱。的确,那天晚上发现尸体时,洗衣机里面的白色小泡沫急速消逝,但那并非泡沫中有恶童子矜羯罗,很可能是里面放了某种极平常的东西。无奈最后收拾的吟作老人已经不在了,再也无法确定这个疑点。但如果是那样……
“这么说,是红司自己把自己关在密室里,因一时的疏忽而触电死亡?但那天晚上他故意支开吟作老人,为了做那样的实验……”说着,亚利夫突然想起牟礼田说过的话。“对了,牟礼田你说过,那天晚上红司因为在某处发现了仙境入口而死亡,莫非是因为这项实验,或者……”
“没错!”牟礼田黯然颔首道,“的确,那个时候红司故意支开吟作老人是有意图的,关于这一点,应该与藤木田老人调查过的一样。但那并非仅局限于在浴室‘幽会’,幽会是没错,却是在仙境入口,也就是说,当晚的事件真相就是,他在神秘的场所见了不该见的神秘人物。”
牟礼田接下来的说明,简直完整传达了那一夜的异常气氛,亚利夫听了只能呆然若失。但他像是挥逐恶梦般地勉强问道:“可是,那纯粹只是想象吧?根本没有确实的证据。”
“有!而且是非常完美的证据。但唯一的证据就在你的掌握之中。”他淡淡说着,接着又补道:“当然,因为我听过本人的说法,我相信是不会有错的。”
亚利夫也知道自己脸部僵硬,想勉强挤出笑容,却是白费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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