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木头美人

第14章


    琥珀色的大眼睛里不易瞧出情绪,息燹只见它拖着尾巴在跟前不停打转。“很不对劲啊,你快去看看。学谦哥早上出门前说今晚不回家睡觉,让盛二别等他。”
    息燹并未矫情地问春及在说谁,只道:“他是大人了,愿意睡在哪里,都是他的事。”
    “我在酒楼屋顶偷听了一下,他今晚是要去皮缺德的家里赴宴。”那个皮缺德专做毛皮生意,它的很多好朋友说起此人就咬牙切齿。若非修仙者不能插手凡人生死际遇这破规矩,它一定把皮缺德的脑袋给啃一半下来!
    “嗯。有什么不对?”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狸猫气急败坏地人立起来,同时又想跺脚表示愤慨,结果只剩下一只后爪着地,“啪嗒”,整个身体趴在了地上。饶是疼得眼泪汪汪,讲义气的春及还不忘将事情说下去:“盛二说他穿了最好的一件衣服出门,有人在传皮缺德喜欢清秀男孩子。如果是真的,保不齐会对学谦哥做什么缺德事,我们得快去阻止!”顺便把皮家砸个稀巴烂!
    “你都知道的事情,他会不知道吗?”息燹心里很不舒服,站起身便朝山下走。
    “你说他自愿的?”春及呆呆地跟在他脚边绕来绕去,突然“嗷呜”一声,“那也不行!他喜欢的是你,怎么能随便和别人在一起?”
第十章
    “你学得很难听,一点都不像。”息燹轻轻踢它一脚,小小的身体滚了一圈半,四脚朝天倒在软软的嫩草上,随即英勇地爬起继续纠缠。
    “你到底在别扭个什么啊?明明喜欢他的为什么不承认?”
    “我没有不承认。”息燹朝自己的屋子走去,试图用笨蛋狸猫能听懂的话对他解释:“他是凡人,我不能随便捣乱他的人生。”
    “那你就带他修仙嘛!”
    真是异想天开。息燹不耐烦地啧了声,“他凡心太重,不成的。”
    “那,大不了他死的时候,你哭上个十天半个月,成道之后再向上头求他埋骨的地方为封地,永生永世守灵好了。你那么做,他就算不能活着陪你,心里也一定很高兴。”它家主人这种男人,真的在乎起来,肯定一千年一万年就认定那么一个人了,能够守着回忆过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哇。
    息燹蓦地站定,春及一下子刹不住脚步,一头撞到了他结实的小腿肚上,顿时眼冒金星,恍惚间感觉脑袋都凹进去了一块。狸猫小弟不禁为自己牺牲惨重的拉皮条人生,感到无比悲凉。
    “你说得没错,我只要能不负他,又何必在乎那么多。”息燹抓着春及脖子上的皮,将它拎到可以平视的位置,叹道:“我竟然不如一只猫想得透彻。”
    春及四个爪子拼命挣扎,用尖叫的语调道:“你侮辱我身心的这笔帐等等再算,带你去找他要紧,抓紧我的手!”
    息燹放下它,拎起左前爪挥了挥,纠正道:“你没有手,这是爪子。”
    “喵的……可恶!”
    皮家大宅的花厅里,来客都已散去,只剩下唯一的上宾,与主人相对闲谈。
    “这是雄州每年上贡的茶叶,留在本地的最多不过半斤,顾老板不妨喝喝看。”
    学谦颔首,端起茶碗,轻轻挥动手掌聚拢香气,深吸一口,浅啜后放下,赞道:“果然是极品,皮老板破费了。”
    三十多岁的斯文男子微微颔首,将座位从学谦对面移到了他身边,亲昵地道:“顾兄弟是贵客,哥哥我自然要好生招待的。”
    学谦并不回应,只问道:“皮老板,你的那批货,什么时候能到德齐?”
    “如此良宵,谈铜臭事未免扫兴,花园中月色甚好,顾兄弟随我移步一观如何?”
    学谦研判地看他,皮老板含笑任他打量,学谦眼波流转,点头道:“也好。”
    皮老板大喜,吩咐下人在花园备酒,当先带路,没多久二人并肩而行,皮老板的手不知何时搭在了学谦的肩上。
    学谦毫不在意地与他谈天。
    皮家后园造得颇有江南风味,在德齐算得上有名的私家花园,士绅都以能受邀一游为荣幸。今晚皓月当空,衬得园中的花朵也越发娇媚起来。
    学谦边喝酒边观赏景色,颇为闲适。皮老板则直勾勾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仿佛最美的画面正在眼前。
    眼看学谦喝得脸有些发红,皮老板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顾兄弟接连推了好几桩大好婚事,是因为在老家另有良配么?”
    “不是,我尚未定亲。”
    “莫非果真如传言所说……”
    “什么传言?”学谦歪头,迷惘不解的表情令阅遍男色的皮老板暗暗吞了口水,他不再迂回试探,单刀直入:“有人说,顾兄弟其实喜爱男子?”
    学谦边笑边皱眉,用手指轻戳皮老板的手背,拖着声音道:“那不是皮老板自己么?”
    他如此娇态,皮老板看得心痒难搔,再也忍不住地将人搂在了怀中,有些气急地道:“这么说,你我是志趣相投啰?”
    学谦脸上闪过一瞬而逝的僵硬,随即就放软身体倒在他怀中。“皮老板说是,那便是吧。”说完,朦胧醉眼似喜非喜地抛去一眼,皮老板顿时浑身发热。学谦如玉般剔透的面上泛着迷人红晕,不点而朱的丹唇一张一合,皮老板情难自禁,俯身吻上了那似时时刻刻都在勾引人的唇瓣。
    学谦并没有抗拒的意思,这一认知令皮老板欣喜若狂。他正待更进一步诱学谦张开嘴,猛然一声巨响,院墙塌掉一半,一个高大的男人凭空出现在墙垣。只见他先是有些迷惑地左右张望,待发现花园凉亭中两人纠缠的姿势时,目眦欲裂的狂怒表情让皮老板差一点就出口喊娘。
    眼看男人大踏步走到面前,皮老板为了不在学谦面前太难看,放弃逃跑的打算,颤着声道:“你、你是哪里来的盗贼?好大的胆子,不知道我是德齐大土司的侄儿吗?还不快走!”
    息燹脸罩寒霜地将他怀里的人扯了过去,像是对付一件衣服似的,轻易将学谦甩到肩头,掉头便走。
    皮老板大急,大着胆子问道:“你要把顾老板带到哪里去?”
    息燹停住脚步,回头警告地瞪了他一眼,谁知这模人样的男人竟然惨叫一声,抱头躲进了石桌下面。息燹心中的不屑上升到最高点,对于学谦的怒火也高涨到无以复加——
    他这什么烂眼光!
    学谦从他背上抬起头,朝急匆匆赶来的管家人等友好挥手。
    “朋友来接我,响动有点大,对不住了。没什么事,不必报官,修墙的钱请来找我要。”
    他交代完毕,就又安心地趴回息燹背上,新奇地蹭来蹭去——息燹走得急,上半身并没有穿衣服。
    趁着宅内众人都被巨响引到花园,春及在离开前,还不忘跑到前院相连的一个大木屋里,将里面所有铁笼的插销全部咬开,有着瑰丽毛皮的动物们低低欢叫数声,纷纷使出最拿手的本领,火速逃离此地。
    盛二来开门的时候,看到自家主人竟然是被扛在肩上回来,担了一晚上的心顿时凉了下来。
    “爷,你、你还是给人欺负去了?”说完眼泪便哗啦啦地流淌。“我早就劝你不要去,你非要去,现在好了……呜呜呜……不过没关系,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们这些下人都会忠心耿耿地服侍你照顾你!”
    闻讯赶来的其他仆役见到盛二在哭,也纷纷开始抹泪,学谦还来不及解释半句,他们就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出言劝慰,大意就是“爷你虽然成了残花败柳,但你在我们心目中还是最最高洁的爷,请一定要忍辱负重地活下去,我们支持你”。
    学谦一时不知道应该感动还是生气,而且被倒挂了一路,频频没话找话说,息燹却毫不理睬,让他有些气恼,也就索性懒得回应。
    “闭嘴。”
    声音并不响,众仆役却害怕地停止哭泣,打了半个嗝的也紧紧捂住嘴。
    “让开。”
    众仆役飞速闪进门,还自觉地排成左右两列,宽宽的行道完全空出来。
    息燹目不斜视,扛着人往主卧走。学谦在心中惊叹:这个就是将帅之才啊!
    进了房门,息燹将他安放在椅子上,抱着手臂不说话。为了拉皮条大业体力耗费过度、一时无法变回人形的春及大摇大摆跟进去,状似慵懒地蜷在一边舔爪子,两只耳朵却竖得高高的。
    一站一坐,气势平白矮了一截,学谦不服气地坐到了桌子上,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地道:“说吧,坏了我的花月良宵,上仙您有何贵干?”
    息燹冷睨他,依然无语。
    这种眼神别人怕他可不怕。学谦一拍桌子,不悦地道:“我说过的吧,以后不要见面,你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算什么?”
    息燹高高扬起手,学谦挺了挺胸,鄙夷地道:“我不是你的帐下的小兵,随你打骂,你要是敢碰我一根毫毛,明天咱们衙门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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