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爱情还有多远

演唱会结束一个小时之后，艾薇擦干眼泪补好妆，又在同样的场地举行了记者会。淡到在强光下几乎看不出来有化的淡妆，加上一双哭红的双眼，果然很有引人同情的效果。她深吸了口气，独自走上前面对一群显然对她没有丝毫善意的人群。
    “对于这一阵子造成的风风雨雨我很抱歉，作为艺人我也做了最坏的示范，在此致上最深的歉意。”她说着朝台下那一片黑压压的记者深深一鞠躬，然后重新抬起头来，格外镇定地看着台下每一张不友善的面孔，“关于外流的照片，我不会否认，但也不会追究。希望大家不要再流传了，对我而言也是一种二次伤害。相信在场看过照片的人，应该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谢谢各位到目前为止的支持和照顾，抱歉让你们失望了。相信刚刚的live演出当中所做的声明，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关于这阵子的风风雨雨，我会退出演艺圈以示负责。”
    底下的记者立刻骚动了起来，艾薇在一片快门声中，努力想听清台下的话语，但显然没有多少人真的关心她的退出，大家都抢着问关于萧宇杰的问题，“你男朋友萧宇杰知道吗？他怎么说？”
    “关于萧宇杰，很谢谢他对我的赏识和信任。我们的事情会自己处理，谢谢大家的关心。”
    “你们会因此分手吗？”
    艾薇感觉到自己的笑容一僵，却还是终究没把实话说出口，只是制式化地说，“我们会自己处理，谢谢关心。”
    “那目前正在拍摄的偶像剧呢？”
    “目前我的部分都都已经拍摄完成，其他手上的工作也都已经到一个段落了。谢谢大家至今为止的支持。”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回归校园生活，继续把学业完成。这几年功课落后不少，要加把劲赶回来才可以。”艾薇笑得很优雅，那种笑她早已练习了千百次，像是已经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她挂着笑容耐心地一一回答记者的疑问，终于让他们问了个满意之后，艾薇的嘴角都快僵了，到走下台都还看得见白光在眼前闪动。记者们对于萧宇杰的兴趣显然远远大于自己的□□和辞退的事情。
    但至此就已经算是全部都结束了吧。她在空无一人的后台喝了口水，换下早已被冷汗湿透的衣服，穿上了她自己的衣服。才刚拉上拉链，就看到萧宇杰的身影出现在镜子的倒影中。着实吓了一跳。
    “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他沉着脸轻靠在门边，看起来真的心情不太好。
    “不是你说的吗？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艾薇垂下眼收拾眼前的东西，把舞台装塞进大袋子里，准备请萧哥带回去公司。
    “我在你眼中就什么都不是吗？为什么不再多信任我一点。”
    艾薇被问的不敢抬起头去看他，害怕再看到一双受伤的眼神，收拾好东西低着头准备要走，却和萧宇杰撞了个满怀。
    “你不知道你这样只会让爱你的人更心痛吗？”他熟捻的把艾薇揽进怀里，揉揉她的头发，用力汲取她身上的气味，“就算只是朋友也好，多依赖我一点不行吗？”
    艾薇轻轻推开那怀抱，却依然不敢直视他，对于萧宇杰她亏欠的太多，却又无以为报，这种愧疚的心情压的她抬不起头来，只是低声说，“事到如今还说这些做什么呢？”
    “为什么刚刚在记者会上不和大家澄清我们的关系？不是说明了你还是有点期待的吗？现在你也没了事业的包袱，我实在不懂你在坚持什么。”他不屑地轻笑了一声，“我的感情对你来说就这么廉价吗？”
    “萧宇杰，对不起，我没办法回应你的情感。”
    “要就看着我的眼睛说。”他握着艾薇的肩逼她与自己对视，但他却只看到一双泛着水光却坚毅的双眼，那个眼神比什么拒绝的话都来的更伤人。
    艾薇别过头推开了他的手，“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再继续纠缠不清也不是你萧宇杰的风格吧。”
    “戒指，你拿下来了。”萧宇杰的声音当中带着点哽咽。
    而她只是倔强地别过头去，“早就扔了。”
    萧宇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塞在她手里，“做情人做朋友都不行，那做粉丝总行了吧？我真的很喜欢你的歌，跟喜欢你一样喜欢。所以要是你哪天想再唱歌的话，到我这里来吧。各种设备齐全免费出借。”
    他说完，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转身就走了。对于萧宇杰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呢？她喜欢萧宇杰带给她的温暖，总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适时地出现在身边。有些任性又很执着，还有种孩子气的单纯。
    若说为什么总是要将萧宇杰狠狠的拒于门外，大概是出自于习惯性的倔强，又或是因为他就是萧宇杰。
    如果两人一开始不是以艺人的身分相遇，或许结局会有所不同吧。但若不是因为在同一个圈子里，他们也不会相遇，又或许这段恋情就会像和她的初恋一样，因为被摊在阳光下而被迫结束。
    艾薇握着那串钥匙，温馨、苦涩、喜悦的感觉一时间全都涌了上来。泪水好像又要流了下来。她抬起头忍住泪水，把这份毕业礼物小心翼翼地收进包里，拎着行李离开了这最后工作的地方。
    艾薇找了个时间回了趟事务所，和曾经照顾过她的人简单打声招呼，却正好遇到那几个小女生刚从舞蹈室走出来。昱婷脸上还挂着汗珠，一看见她就冲了过来。
    “学姊我等你回来。”她露出了笑容，艾薇看着那也忍不住跟着笑了，用力点了点头。即便她也不知道那天究竟是何时。
    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好，重新回到校园，艾薇还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熟悉的笑闹声，讨论着选课、社团，还有生活中的琐碎大小事。这些简单的事竟令她感到无比安心。虽然还是有人朝着她的脸指指点点，但她却坦然自若地继续前行。不再因为汲汲营营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意外地感到轻松。
    看见艾薇出现久违地出现在教室里，怡颖瞬间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冲过来紧紧抱住她，一时间竟什么都说不出口。
    “艾薇我好想你。”
    “不就才过了一个寒假吗？”艾薇只得笑着腾出手来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窝在艾薇怀里用力摇了摇头，“那不一样，你辛苦了这么久，为什么结果却是这样。”
    “偶像歌手的生命很短暂的，所以才一直缠着你要你借我笔记啊，不然之后饿死了怎么办？还有之后也要多麻烦妳了。”
    怡颖抬起头来，带着泪痕，用力地点了点头。
    从小学以来就没认真上过课，这种校园生活竟然艾薇有种新奇的兴奋感。行程表上拿掉了工作之后竟变的空荡荡的，空堂除了念书和睡觉之外竟没别的事可做，也不再需要赶行程。和朋友相处的时间也多了起来，曾经她无缘享受的学生生活的一切，却一下子全都回来了。
    和朋友们在半夜的宿舍里喝酒偷煮火锅，又或是一时兴起跑去海边踏浪，被冰冷的海风和海水冻的连连尖叫。有人带了吉他来，一群人就这么围着哼着熟悉的曲子。伴随着满天的星辰，艾薇第一次知道，原来不是为了忍住泪水也能看到漂亮的星空。
    怡颖那群朋友里，有人一看到她就认了出来，一开始还尴尬了好一阵子，但马上就发现褪去歌手光环的方艾薇不过也就只是个普通大学生，马上就打成了一片。也有人像是不看新闻一样，完全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个丑闻缠身的歌手，很自然地就亲近起来。艾薇不禁觉得，若把演艺圈就当作了全世界，这个世界也未免太狭隘了一点。
    天气逐渐回暖，冬天阴霾的脚步逐渐远去，却还正春寒料峭的时节，艾薇期中考打败了怡颖夺下全班最高分。看着怡颖瞬间垮下来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怡颖趴在图书馆自习室里晒着太阳，懒洋洋地低声说着，“艾薇，为什么你还能考这么高分？我还特地带你出去玩耶，怎么还有时间念书？”
    “因为没了工作，不知道做什么就通通拿来念书了。”她低着头认真地用五颜六色的色笔补上插图企图让自己的行程表看起来丰富一些。
    “你花在工作上的时间真的有这么多吗？要是你高中就这么认真念书，说不定我们就做不了同学了。”
    “都以前的事了。”她看着手上美化过之后依然控荡荡的行程表，心里好像也跟着觉得有些不踏实。是啊，她终于有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就这么把大学生活通通贡献在学习上好像也有点可惜。
    当她出现在吉他社门口时，她明显感觉到整间社办的人瞬间沉默了一下。
    “呃，抱歉，我只是想来参观一下。不方便的话我就……”
    “你是艾薇对吧？”在社办最里面靠窗的位置，有个抱着吉他的男生率先对她露出了笑容。
    其他人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赶紧放下手上的东西来迎接新生，“想学吉他吗？之前有经验吗？怎么会想加入吉他社？”
    “抱歉，我只是刚好想到就来了。最近在忙期末的表演吧？是不是下个学期再来比较好？”
    “哪里哪里，有你加入真是帮了大忙了。”一开始和艾薇搭话的那个男生，笑着把手上的吉他放了下来，从窗台上一跃而下，“我来教你吧，阿哲你去拿把备用的吉他来吧。”
    “社长，有你这样自肥的吗？”被唤作阿哲的男生不越地皱起了脸，却在社长盈盈一笑之下摸摸鼻子乖乖去找备用的吉他去了。
    “我叫郑明轩，吉他社社长，机械系大三，因为名字里有‘证明’这两个字，所以大家都叫我故得证，或是good，还有阿古，你爱怎么叫都可以。我知道你是法律系大二的方艾薇。”他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抱歉其实我也是从你和萧宇杰的绯闻才注意到你的，但回去找你之前唱的歌，实在很动人。不能继续唱下去实在太可惜了。”
    “都过去的事了。”她依然笑的很温婉有礼。
    “我记得你会弹钢琴的吧？怎么会突然想学吉他？”
    艾薇脑中突然浮现了那个晚上，有人窝在她的房间里，抱着吉他随意地哼哼唱唱，他所想要的音乐就这么轻易地在空气中成形，还有那沉浸在音乐当中享受的表情……
    “我一直都很想学吉他。”她抬起头来格外坚定地说道。
    “是吗？那欢迎你加入吉他社。”他开朗地笑着，像是没什么大事一样，拿起笔来在社员名单上添上了艾薇的名字。
    在退出演艺圈之后，艾薇才突然发现，原来信任别人与被信任，竟然是件这么容易的事情。只要自己愿意伸出手，就有无数的人愿意来帮忙。对于这样的温暖她有些受宠若惊，努力让自己跟上这样的步调，轻松地笑出声来说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