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坟场的车票

第17章


  “我送你回家。”
  “不必麻烦了。”
  “没关系。”
  “你确定?”
  “确定。”我说,“更何况,我需要加林德兹画的那张素描。我想明天一大早拿去复印,然后就可以开始拿给人家指认。”
  “对呀。”
  这个时间出租车很多,我挥手招来一辆,然后两个人在沉默中坐车穿过市街。她的门房替我们拉开车门,又赶在前面替我们打开大楼的门。
  我们搭乘电梯上楼时,她说:“你刚才应该请出租车司机等你。”
  “现在满街都是出租车。”
  “这倒也没错。”
  “再叫一辆车还比付钱请他等待划算。况且,我可能会走路回家。”
  “这种时候?”
  “对啊。”
  “走起来很远吧。”
  “我喜欢走远路。”
  她把海鸥牌门闩和福斯牌警察锁,这两道锁都打开,我们进去之后,她又锁上门锁。除了先前打开的两道锁之外,她还锁上那个只能从里头打开的警察锁。虽然我在几分钟之内又要出去,而且这一道一道的上锁程序既耗时又耗力,我还是很高兴看着她这么做。我正希望她能够养成习惯,每次一进入房内就记得锁上所有的锁。不是大部分时间上锁,而是每次都上锁。
  “别忘了出租车的事。”
  “出租车怎么了?”
  “你最好把所有的出租车资都记录下来,这样我以后才能还钱给你。”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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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订定收费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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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天。”我说。
  “怎么了?”
  “我可不想去操心那种事,”我说,“就算是客户的案子,我也没有这样算钱的。”
  “那你都怎么做?”
  “我自己订定收费标准,其中就包括我所有的开销。我没有办法保留那么多收据,或是每次搭地铁都把车费写下来,这样我一定会疯掉的。”
  “那你帮可靠侦探社做一天工作怎么算钱?”
  “那我就必须尽量将所有的花费记录下来,真的令人受不了。不过这是必须的,我只能忍受。反正从今天早上和其中一个老板谈过之后,我以后大概不跟他们做了。”
  “发生什么事?”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想请一阵子假,他不太高兴,我不确定这件事结束之后他还要不要我回去。不过反过来说,我也不确定自己还想不想回去。”
  “到时候你自己就知道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咖啡桌,拿起一只铜制小猫,把它转过身放在手上,说:“我不是要你保留收据,不是要你把每笔支出几毛钱都记下来,我只是想让你不必花一分钱,从你口袋里拿出去的钱都能再放回去。我不管你如何算出那些金额,只要你觉得信得过自己就好了。”
  “我了解。”
  她走到窗边,手里仍旧把玩着那只铜猫,我走到她身旁,一起欣赏皇后区的景致。“有一天,”我说,“这些都会是你的。”
  “你真有趣。今晚真谢谢你啦。”
  “没什么可谢的。”
  “有很多值得道谢的事。你将我从严重的密室幽闭症中解救出来,我一定得离开这儿才行。不只如此,我真的玩得很高兴。”
  “我也是。”
  “反正,我真的很感激,你带我去你那附近的好地方,巴黎绿、葛洛根酒吧。你本来不必那样辛苦让我进入你的世界。”
  “至少我和你一样都玩得很高兴,”我说,“而且手里挽着一位美女出现,更不会有损我的形象。”
  “我不美。”
  “怎么不美?你要我怎么说你才能相信?你也知道自己的模样。”
  “我知道自己不是一只小狗,”她说,“不过我也知道自己一点也不美。”
  “噢,得了。那你是怎么得到对岸那么多房地产的?”
  “老天爷,你应该明白,人不必长得像伊丽莎白・泰勒,也是可以过这种生活的。你只要装出某种样子,让男人喜欢和你在一起就可以了。告诉你一个秘诀,这全是一种心灵上的功夫。”
  “随你高兴怎么说。”
  她转过身,把猫放回咖啡桌上,背对着我问:“你真认为我美丽吗?”
  “我一直这么认为。”
  “你嘴真甜。”
  “我不是在假装甜蜜,我只是――”
  “我知道。”
  两人一时之间都没再开口,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静默中,有段时间好像在看电影时,音乐停止了,电影音效也转成无声。就我印象所及,这样可以增加悬疑效果。
  我开口说:“我还是去拿那张素描好了。”
  “对啊。不过我最好找个东西来装它,免得弄脏了。我先去看看有什么可以用,好吗?”
  她离开之后,我站在房间中,盯着雷・加林德兹所绘制的詹姆斯・利奥・莫特利的画像,努力研究了他的眼神。这样做实在没什么道理,毕竟这是画家画出来的作品,而不是真实相片。况且,莫特利那双眼睛就算是在真人身上,也是一样难以看懂。
  不知道他现在在外头干什么,或许他正躲在哪个废弃的房子里嗑药,或许他和某个女人住在一起,正用他的手指尖伤害她,夺走她的钱财,还教训她说她喜欢这种事。或许他已经出城,正在亚特兰大赌博,或是躺在迈阿密海滩晒日光浴。
  我一直盯着那张素描,试着想让体内古老的动物本能发挥作用,告诉我他究竟身在何处,告诉我他正在做什么。这时伊莱恩回到房间来,站在我身旁,我感觉到她的肩膀靠在我身侧的轻微压力,而且呼吸着她的清香气息。
  她说:“我想到一个卡纸圆筒,有了这个东西,画就不会被折到,把画卷起来,这样就不会弄坏了。”
  “你手头上怎么会刚好有卡纸圆筒呢?我还以为你什么东西都不留的。”
  “我的确不留东西。不过如果我把剩下的卫生纸从卷筒上拿下来,那么我们就有一个圆筒了。”
  “聪明。”
  “我也这么认为。”
  “不过这样值得吗?”
  “一个卷筒卫生纸值多少钱?差不多一块九吧?”
  “我不知道。”
  “反正大概是这个价钱。这当然值得了。”她伸手指着那张素描说,“等到这件事结束之后,我要这张画。”
  “有什么用?”
  “我想加框裱好。记得他说过的话吗?‘可以装框?’他是在开玩笑,不过那是因为他没有正经看待这幅作品。这真的是艺术品。”
  “你这话当真?”
  “那当然。我刚才应该请他签名的,或许我以后可以和他联络看看,问他愿不愿意签名。你觉得呢?”
  “我想他一定高兴得不得了。听着,我本来打算复印一两张就好,现在你倒给我一个主意,我打算去印个五十张,然后编号。”
  “很好笑。”她一边说着,同时伸手轻轻搭在我手上,“好笑的人。”
  “正是本人。”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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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另有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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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沉默之中似乎另有意味。我清清喉咙打破沉寂,“你洒了香水。”
  “没错。”
  “刚刚洒的?”
  “嗯。”
  “闻起来很香。”
  “很高兴你喜欢。”
  我转身把素描放桌上,回过身来搂着她的腰,将手放在她臀上。她轻轻叹息一声,然后倚着我,将头靠在我肩上。
  “我觉得自己很美。”她说。
  “本来就是。”
  “我刚才不只洒了香水,”她说,“而且还脱了衣服。”
  “你现在穿着衣服。”
  “是没错。不过我本来穿了胸罩和内裤,现在都没有了,所以,在这件衣服下就只有我而已。”
  “只有你而已。”
  “只有我和一点香水而已。”她转过身来面对着我,“而且我还刷过牙了。”她歪头仰望我,双唇微启,双眼凝视我一会儿又闭上了。
  我把她拥入怀中。
  那经验相当美妙,殷切而不急迫,热情而且舒服,熟悉却又充满惊喜。我们有旧情人的自然,以及新恋人的热情。我们从前一直就配合得很好,幸好岁月也对我俩都很仁慈,这次的滋味更胜从前。
  事后她说:“整个晚上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我心里想,老天,我真喜欢这家伙,我一直都很喜欢他。如果能再试试这身零件还管不管用,那该有多好。所以呢,换句话说,这一切都是我计划好的,不过都只是在心中。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我大概懂。”
  “我心里想到这件事就很高兴。然后你告诉我说我很漂亮,突然之间,我站在那儿裤子都湿了。”
  “真的?”
  “对啊,突如其来的兴奋,就像魔术一样。”
  “赢得女人心的方法就是……”
  “就是经由她的内裤。你没发现自己展开了一个新世界吗?你只要夸奖我们美丽就可以了。”她把手放在我的手臂上,“我想这种方法能够成功的原因,是因为你让我相信了。不是我真的美,而是你让我相信自己美丽。”
  “你的确很美。”
  “那是你说的,”她说,“而且你一直这么说。你听过匹诺曹的故事吗?那个女孩坐在他身上说:‘你说谎,你说谎。’”
  “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谎?”
  “噢,宝贝,”她说,“我就知道这么做一定很有趣,而且我也知道这件事迟早都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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